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傅婉清坐立不安，一会儿去门口张望，一会儿又回到桌边，把本已摆得端正的碗筷再调整一下角度。
她对着墙壁上一块残留着当年他们刻下名字印记的墙面，反复练习着见面时要说的话。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甚至声音也是干巴巴的。
当熟悉的汽车引擎声终于由远及近，停在门外时，傅婉清的心跳骤然失序。
她猛地站起身，又觉得不妥，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迫切。
傅婉清强迫自己坐回去，手指却开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桌布边缘，指节泛白。
门被推开。
沈泽楷走了进来，他现在穿的衣服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柔和，反倒是简约得体的职场装。
傅婉清看着他审视的神情，有一丝恍惚。
却在他走近的时候立刻站起身，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发紧：“你来了。”
她想露出一个笑容，嘴角却僵硬地扯了扯，最终只形成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不由得将目光紧盯在沈泽楷脸上。
那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她拼命压抑着，可爱意和悔恨却如同破堤的洪水，汹涌地倾泻而出。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她局促地指了指桌子，像个笨拙的、急于讨好的孩子。
见沈泽楷不愿坐下，她声音越来越低：“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这个蓝纹奶酪，我托人刚买的，很新鲜。”
她绝口不提他们分离的这几个月，不提陆婉如，不敢问他和陆婉如的相处是否愉快。
所有翻江倒海的嫉妒和痛苦，都被她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
澎湃的情绪只敢化作此刻小心翼翼的问候和笨拙到近乎可怜的关心。
她竭力地表现着云淡风轻，只为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只为能多留他一刻，多看他一眼。
沈泽楷冷眼看着她的紧张，她的笨拙。
还有她眼中那藏也藏不住的汹涌爱意。
他走到桌边，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菜肴，最终落在那块散发着浓烈气味的蓝纹奶酪上。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
沈泽楷软了态度，在她对面坐下：“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只是吃顿饭吗？”
傅婉清坐在沈泽楷对面，背脊挺得笔直，见他态度软化。
自顾自地拆了碗筷递给她，笑得讨好：“对，只是吃饭。”
沈泽楷冷哼一声，看着身份地位像是完全掉了个的她们，有些酸涩。
之前傅婉清很挑食，他每天都精心准备，结果两个人安心坐下来都没吃过几顿。
现在离婚了，献殷勤的人却成了傅婉清。
她笨拙地给他夹菜，介绍着哪道菜是哪家老字号的招牌。
沈泽楷只是淡淡地应着，偶尔动一下筷子。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死寂。
是沈泽楷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陆婉如】。
傅婉清夹菜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暴突，发出轻微的
“咔”
声。
沈泽楷仿佛没看到她的失态，很自然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温柔：“陆婉如？”
“我和朋友在外面随便吃点。”
他语焉不详地带过地点，甚至将她称作朋友。
“好，我知道，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挂断。
那一声晚安轻柔得像羽毛，却像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傅婉清的心口。
嫉妒的毒蛇终于冲破了她苦苦维持的理智牢笼，疯狂地噬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痛！痛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额角的冷汗瞬间沁出，顺着紧绷的侧脸滑落。
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傅婉清艰难地抬起头，她强迫自己看向沈泽楷，嘴角剧烈地抽搐着。
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听到一道干涩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
“她对你很好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