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与傅氏法务会面的时间是三天后，地点定在京城。
这三天，对沈泽楷而言，如同炼狱。
他强迫自己处理其他工作，巨大的压力让他心力交瘁，几乎夜不能寐。
陆婉如一直陪着他，帮他梳理资料，给予他最坚定的支持。
但沈泽楷知道，陆婉如也无法替他承受这份痛楚。
就在出发前夜，沈泽楷几乎要被巨大的心理压力击垮。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的自己，无数次想要退缩。
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项目，再次踏入那个地方，再次面对那个人？
尊严和事业，究竟该如何取舍？
就在他几乎要拿起电话，告诉律师取消行程，准备迎接项目失败的后果时。
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负责此案的张律师，声音里难掩激动。
“沈总！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张律师语速飞快：“启元科技那边主动撤诉了！律师函也收回了！”
“什么？”
沈泽楷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撤诉？为什么？”
“不知道！非常突然！”
张律师的音量又抬高了几度，“而且不止是撤诉！启元科技的负责人刚刚亲自联系我，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说什么经过内部重新核查，确认之前的指控是误会，他们愿意公开澄清，并表示希望未来有机会进行技术合作。”
沈泽楷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转变来得太过诡异，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启元科技背后是傅氏控股，傅氏控股的背后却是傅婉清。
是因为她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助理推开门，神色有些古怪：“沈总，外面有位傅女士找您。”
沈泽楷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请她进来。”
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女人，身形依旧挺拔，但更加清瘦了，神情疲惫，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
她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却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病气。
正是傅婉清。
她站在门口，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沈泽楷，眼神复杂。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哑声吐出几个字：“泽楷你还好吗？”
沈泽楷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深重的红血丝，加上她出现的时机，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启元科技的事，”
沈泽楷的声音冷得像冰，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是你做的？”
傅婉清被他冰冷的目光刺中了，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直视，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
“我知道了你的事。启元那个专利负责人和我母亲那边有点远亲关系，之前可能想借机生事。”
她语速很慢，措辞谨慎，似乎怕任何一个字再次刺激到他。
“所以，你就用傅家的权势压下去了？”
沈泽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怒声道：“傅婉清，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是施舍！”
傅婉清猛地抬起头，神情痛苦，“泽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施舍你！我只是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我不能看着你的心血被人这样糟蹋，这件事本来就不该发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她向前一步，却又在沈泽楷冰冷的眼神下，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沈泽楷：“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我出现在这里让你难受。”
“我马上就离开。泽楷，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因为对我的恨，就放弃这个项目。它值得，你也值得。”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深深看了沈泽楷一眼。
然后，不等沈泽楷再说什么，更是怕自己多停留一秒都会让他更加厌恶。
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沈泽楷站在原地，身体僵硬，久久无法动弹。
傅婉清最后那卑微的眼神，和她仓皇离去的背影，让他有些心酸。
她为什么会这样出现呢？
偏偏是在他最绝望、最无助、几乎要放弃尊严去求她的前一刻。
她突然出现，解决了他最大的危机。
尽管是用的是他最厌恶的权势那一套，可她没有纠缠，卑微的姿态刺得他眼睛发烫。
她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沈泽楷突然有些生气，有些怨恨这样处于低位的傅婉清。
这究竟算什么？迟来的赎罪？还是想用另一种形式继续掌控他？
沈泽楷缓缓坐回椅子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危机解除了，项目保住了，可他的心，却陷入了一片更加汹涌混乱的漩涡之中。
那根名为傅婉清的刺，非但没有拔出，反而扎得更深，搅动起他混乱不堪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