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沐敏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嗡鸣不止。
火化？撒入大海？
她踉跄后退，双腿发软，颓然跪倒在冰冷地砖上。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
韩利死了。在世人眼中，他已彻底消失。
有人说，人生总有刻骨铭心的瞬间。
身体伤痛会淡去，灵魂深处的自责与悔恨，却如锈蚀刻痕，终生难愈。
此刻，沐敏正深陷这锥心蚀骨的深渊，无法自拔。
骨灰撒海，是他对张曦月的交代，是韩利彻底“死去”的象征。
如今活着的，是韩启明。
启明，启明，黎明！
周清海躺在病房，百无聊赖刷着手机，脸色骤然惨白。
“破坏别人家庭的凤凰男，去死吧！”
“恶心！人渣凭什么活着？”
“你这种寄生虫只配活在阴沟里！”
他的社交账号下充斥恶毒咒骂，私信箱被愤怒的陌生人塞爆。
周清海慌乱删评，却越删越多。
手机疯狂震动，全是陌生号码的骚扰来电。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年轻护士前来询问：
“周先生，您身体无恙，还需进行心脏移植吗？”
这句询问如同点燃引线。
周清海猛地摔开手机，双眼赤红瞪着护士：
“你看热搜了？是不是也在背后骂我？”
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怔住，面露无措：
“周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例行询问。”
“误会？”周清海冷笑，抓起金属病历板狠狠砸去。
“装什么好人？是不是也在心里笑话我？骂我是软饭男？”
病历板尖锐的边角精准擦过护士额头，一道血痕浮现，护士痛呼一声。
“周先生，请冷静”
周清海却愈发疯狂，抓起床头杂物不管不顾砸去。
玻璃杯、药瓶、硬壳杂志乱飞，病房一片狼藉。
“你发什么疯！”沐敏推门而入，满面怒容。
周清海闻声动作一滞。
悲愤瞬间涌上脸庞，哽咽控诉：
“敏敏！你终于来了！他他欺负我！你看，他弄伤了我的手！”
他伸出右手，刻意按向刚刚砸碎玻璃杯留下的锋利碎片。
稍一用力，手掌边缘被划出一道血痕。
护士捂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清海：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询问移植事宜，他他突然砸东西，是他”
周清海惨白着脸打断，愤然指向护士：
“你还狡辩！敏敏，他欺负我没人撑腰，态度恶劣还动手推我！”
沐敏看了眼角落额头淌血的护士，沉声道：
“你先出去。”
护士咬了咬唇，委屈至极，却只能点头，捂着额角快步离去。
门关上，室内死寂。
周清海咬着唇望向沐敏，眼底闪过一丝得逞，旋即又换上痛楚。
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嘶哑：
“敏敏，你看他欺负我还不认，是不是觉得我好拿捏”
“网上的热搜都是假的！有人陷害我！你一定要信我！”
他深谙沐敏心理，示弱委屈总能压下疑虑。
他以为这次依旧奏效。
但沐敏没有如他所愿。
“我还没问，你倒先演上了？”
“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护士什么都没做。周清海，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周清海见状，恐慌难抑。
他咬咬牙，猛地拽开病号服的扣子，露出胸膛。
“你不信我，我就证明给你看敏敏，只要你信我，我什么都愿做。”
“你不是说最爱我吗？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这本该惹人怜惜的举动，此刻只让沐敏感到强烈的讽刺与作呕。
她扬手，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够了！你真让我恶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下贱？这么会演戏？”
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周清海还想哭诉。
却被赶来的警察扭住胳膊摁在病床上。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病人！你们没权利！”
“敏敏！别丢下我！求你！敏敏——”
他歇斯底里尖叫挣扎。
警察冷着脸不为所动。
其中一人漠然道：
“我们接到报案，怀疑你涉及三天前海边蓄意伤人案，请配合调查。”
“若有冤屈，审讯室里慢慢解释。”
周清海被带走后，沐敏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长吁一口气。
胸口窒闷，她抓起车钥匙，拨通了狐朋狗友的电话。
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鼓点几乎震散她混乱的思绪。
富家女们喝得正酣，纷纷调侃沐敏。
“沐敏！今天怎么没带韩利？哦，忘了他前几天没了。”
“说真的，当初怎么想的，那么多公子不要，偏跟个满嘴救死扶伤的穷小子耗十年”
“不过他脸还行吧？可惜死了啊，不然咱几个玩玩解闷倒不错。”
一人醉醺醺笑道。
话音落，包厢笑声骤停。
即便半醉之人，也觉此玩笑太过。
“闭嘴！！！”
沐敏骤然捏碎酒杯，额角青筋暴跳，几步冲到那人面前。
挥拳狠狠砸下。
“你再说一遍试试？！我让你再说一遍！！！”
那人被一拳砸翻，嘴角溢血，未及挣扎，衣领已被沐敏揪住。
又是一拳砸在脸上。
“沐敏！冷静！姐妹喝多了嘴瓢，别计较！”
旁人忙上前劝阻，被她一把甩开。
“滚开！什么狗屁姐妹？你们算什么东西？谁给你们的资格污蔑他？”
血腥味弥漫，周遭人噤若寒蝉。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女人此刻酒醒大半，捂脸不敢吭声。
却又忍不住怨怼低语：
“一个死人，值得你发疯？”
“不就是个傻小子？前阵子你还跟周清海那狗东西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的，也没见你愧疚？”
闻听此言，沐敏彻底失控。
凶狠拳头直击鼻梁，瞬间断裂，鲜血喷涌。
“啊！”
女人惨嚎挣扎，满面惊恐。
沐敏抬脚将她踹翻。
锃亮高跟鞋抬起，面目狰狞地狠狠踩下。
惨嚎渐弱，化作断续呜咽。
“活该！再让我听见你辱他，我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富家女们看着脚下翻滚哀嚎的女人，又看看双目赤红、凶神恶煞的沐敏。
个个战战兢兢，连连后退。
满腹醉意早被恐惧驱散。
“快跑！她疯了！”
“愣着干嘛！等着遭殃吗！”
人群蜂拥而逃。
只剩沐敏独坐地上，泪流满面。
网上发布韩利死讯已过一周。
沐敏大病不起，终日卧床，拒见任何人。
公司事务只得交由副经理，也是她挚友林语暂管。
林语虽与沐敏合作，身为沐氏二股东。
但她向来爱自由，炒股投资都沾，唯独厌恶坐班。
此次沐敏出事，她念及情谊帮忙，文件堆里泡了两天，几近崩溃。
她理了理风衣起身：“小于，收拾东西，跟我走。”
“啊？”抱着文件的于博涛满脸茫然。
“我帮你把老板弄回来，我受不了了。”林语翻个白眼，走出办公室。
踏入沐家别墅，一股馊腐味扑面而来。
林语皱眉，走向主卧推门，脸色骤变。
沐敏脸色惨白倒在地上，水杯碎片旁一滩暗红血迹。
“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