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深渊渡海人 > 第二十二章

顾以北心知这女人早已毫无信誉可言,绝望中爆发出蛮力试图挣脱。
但保镖如钢铸般的手臂只是微微加力,便轻易将他制伏。
一个粗糙的黑布套猛地蒙头盖下,顾以北被粗暴地拖拽着塞进车厢。
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麻袋被粗暴扯开,刺目的探照灯光让他瞬间失明。
眼前是一处废弃多年的工厂内部,空旷而冰冷的水泥结构在强光下裸露着钢筋骨架。远处破碎机的巨大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森然寒气。
顾以北恐惧得浑身筛糠。
黄秋蓉随意坐在一张布满灰尘的木椅上,姿态如同女皇。
保镖拉开一道厚重的油毡布帘。
后面,是被粗糙麻绳悬吊在半空的顾家父母!两人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顾以北循声望去,瞳孔骤缩!
失踪多日的父母赫然在目!
他们脸色灰败如死人,身上凝固的血痂与新添的伤痕交错密布,嗡嗡盘旋的苍蝇在他们周身飞舞。
“儿啊…救救我们…”顾父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老旧风箱的最后喘息。
他们身下,各自凝结着一大滩黑红的血渍,显然已被折磨多日,不成人形。
目睹父母的惨状,顾以北眼底瞬间充血,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猛地转向黄秋蓉,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彻底变形:“黄秋蓉!你还是人吗?!他们一把年纪,你”
黄秋蓉嘴角逸出一声刻骨的冷笑,“你们对阿南下死手的时候,可曾顾念过血脉亲情,顾念过他半分?!”
“现在说我没人性?”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而充满戾气,“你们何曾把他当过顾家的人!”
顾以北哭得涕泪横流,那张被扇得肿胀变形的脸更加狰狞丑陋。
黄秋蓉眼中只有冰封万里的厌恶和恨意:“省点力气留着惨叫吧,游戏该开始了。”
一个保镖面无表情地提上一个沉重的金属工具箱。
顾以北浑身剧颤,一股灭顶的寒意笼罩全身,本能地抱紧双臂:“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黄秋蓉语调冷漠如同机器,指着箱子:“箱子里有把刀,一张任务单。”
“按单子上的要求,在时限内完成,我就放人。”
这是绝境中唯一能看见的光,哪怕是通往地狱的烛火。
顾以北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个散发着金属寒光的箱子。
半空中的顾家父母发出不成调的、虚弱到极点的呜咽:“儿子…救命…”
顾以北目光扫过垂死的父母,私心曾如毒蛇般噬咬过他——独自逃离的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身无分文,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明知眼前是深渊火坑,他仍抖着手,打开了那张染着血腥味的、致命的纸。
任务单上冰冷的字句让他瞬间如坠极寒冰窟!
——一只耳朵,一颗眼球,一只手。
黄秋蓉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来:
“字面意思。想走,留下这三样。”她冰冷地吐出,“眼、手、耳。”
顾以北如同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筛糠般剧烈颤抖,几乎瘫软。
黄秋蓉残酷地补充,唇角弯起一丝扭曲的愉悦:“当然,你们三个可以选择分摊这份痛苦。”
顾家三口悚然变色,如同听到了最可怕的宣判。
果然,黄秋蓉的下一句话将他们打入了更深的地狱核心。
“或者,”她如同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唇角的笑意加深,“集中从一个人身上提取。这样,另外两人可以少些痛苦?”
顾家三人同时爆发出绝望的悲鸣。
顾以北哭嚎着扑倒在地:“不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想办法弄来!放过我们”
黄秋蓉嗤笑一声,轻蔑溢于言表。
“留着你们的钱,去医院好好治你们的残疾吧。”
威逼利诱无效,顾以北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亮光,尝试搬出顾震南。
他忍痛站起,踉跄着试图靠近黄秋蓉。
“你想过顾震南吗”他压低声音,字字如刀,“他要是知道,自己最在乎的弟弟和父母被你折磨成这副鬼样,他该多心痛?!”
“他只会更恨你!更唾弃你这蛇蝎心肠!”
黄秋蓉那张冷酷到极致的面具,终于被这句话狠狠撕裂出一道缝隙!
与顾震南过往的种种,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上心头。
她的阿南,心底存着不该有的柔软。
他会为路边冻死的流浪猫沉默驻足。
黄秋蓉厌恶孩子,却因他那瞬间流露的温柔,幻想过他们孩子的模样。
她曾以他的名义秘密捐赠整所希望小学,只为看他接到孩子们稚嫩感谢信时,那瞬间亮起又随即藏好的、腼腆而动人的笑容。
顾震南总会无奈却又纵容地被她缠住索吻
这一切美好!
都被眼前这个恶毒的杂碎亲手碾碎!
滔天的恨意焚尽理智!
黄秋蓉眼中戾气如火山爆发!
“动手!”
保镖的利刃带着破空声无情挥下!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炸响!
一只手腕应声而落,血雨喷溅!
顾以北捂住断腕的创口,痛得满地翻滚,状若疯狂。
黄秋蓉面色阴鸷如魔鬼:“再多一句废话,下一步,就让你当‘棍子’!”
棍子!人棍!
没了四肢的肉虫!
顾以北深知这疯子说得出做得到!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剧痛。
他死死捂住断腕处喷涌的血,冷汗如雨浸透全身,牙齿疯狂打颤:“别!别!我…我错了”
顾家父母目睹爱子惨状,绝望地发出嗬嗬哀鸣:“黄…黄董…我们认输!听您的!我们全听您的!”
黄秋蓉冷漠地抬了抬下巴。
保镖粗暴地割断绳索,顾家父母如同两袋破麻袋重重砸落在地,连呻吟的力气都快耗尽。
一把沾染血污的锋利匕首和一把锯齿开山刀被掷于他们面前的污血之中。
黄秋蓉红唇轻启,吐出最终宣判:
“开始。”
顾父颤抖着、几乎是闭着眼摸索起那把短匕,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吼,狠狠刺向自己的眼眶!
顾母则嚎叫着举起沉重的砍刀,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用尽全力砍向自己的大腿!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与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刺破废弃厂房,惊飞了远处林中的鸟群。
不知何处蹿出两条凶猛的狼青犬,贪婪地撕咬着滚落在地的断指、残耳和眼球。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彻底弥漫了整个空间。
顾以北目睹这人间炼狱,断腕的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彻底麻木绝望。
他脸上汗水混着污血,浑身是伤,气若游丝地嘶喃:“现在…能放我们走了吗…”
黄秋蓉笑了,那笑容在血泊残骸中显得格外惊悚:“当然。”
顾以北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之光,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搀扶早已不成人形、濒临崩溃的父母。
三个残缺的躯壳互相依靠着,拖拽着残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拖曳出三道长长的、断断续续的暗红色血路。
厂房大门口,刺眼的天光亮得灼目。
顾以北紧紧抱住父母,喜极而泣:“爸妈…我们…自由了”
黄秋蓉望着门口相拥的三个血人。
唇边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来人,”她的声音冷酷得如同宣布最终裁决,“送顾少爷一家,去‘圣心疗养院’,终身护理,不得探视!”
暗影中闪出更多的保镖,如索命的恶鬼,死死钳住三人!
顾以北脸上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与愤怒,他疯狂咆哮:“黄秋蓉你出尔反尔!你他妈答应过放我们走的!”
黄秋蓉眼神轻蔑如看尘埃:“游戏规则,我定。”
“我放你们离开这个工厂,”她慢条斯理地欣赏着他们的绝望,“但什么时候送你们回‘家’,那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他即将被拖离视线的刹那,顾以北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刺破耳膜的尖嚎:
“顾震南根本不可能原谅你!他只想逃得越远越好!永生永世也不要看到你!”
他如同被拖上刑架的鱼,疯狂扭动挣扎,嘶吼声用尽全力:
“你爱他发疯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一样要逃!他恶心你!恨透了你!死了都不会回到你这疯婆子身边!”
这话如同烧红的铁锥,狠狠刺穿了黄秋蓉最后的冷静!
她猛地转身,几步冲到顾以北面前,铁钳般的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咙!指节因极致的愤怒而捏得发白!
顾以北的脸瞬间由涨红转为可怖的青紫!
就在他即将窒息的瞬间——
“黄董!”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仓皇传来!
黄秋蓉的手下意识一松。
顾以北软泥般瘫倒在地,贪婪而痛苦地大口吸气咳嗽。
“西…西班…”他试图再次说出那个地名,却只换来黄秋蓉一个冰寒刺骨、如同看死物的眼神。
“处理干净。”她整了整被弄皱的高定西装袖口,再未看地上的蠕虫一眼,转身决绝离开。
地中海咸涩的海风温柔地拂过小楼二层的露台。
顾震南倚在纯白的雕花栏杆旁,目光放空,望向无垠的碧海尽头。
顾奶奶在旁边的摇椅上闭目养神,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从她膝头的相册里滑落。
“吱呀——”楼下木门被推开。
段伊提着一大堆印着中文字的超市购物袋走进来。
她穿着清爽的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优美、晒成小麦色的小臂。
“你”顾震南惊讶地看着她手中那些熟悉的火锅底料包装袋,还有各种配菜。
“上次聊天,你不是提了一句嘴馋家乡味嘛。”段伊笑容爽朗,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正好托国内的朋友帮忙,刚空运到的。”
那笑容映着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明亮。
顾震南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唇角,在接过沉重袋子的瞬间,两人指尖短暂相触。
一股细微的电流感划过。
两人同时微微一怔,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掠过。
“我去准备。”段伊利落地转身,扎进开放式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