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他思考,保镖已将他粗暴地塞进车厢。
他满身血污、右腕软垂的惨状,惊得医院走廊的病人纷纷侧目闪避。
黄秋蓉站在抢救室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一把攥过顾震南的衣领,捏着他骨折的手腕如同拎着破麻袋,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以北因为你生死未卜!你现在就去给我抽血!有多少抽多少!”
院长看着顾震南满身的伤和软垂的手腕,面露难色:“黄小姐,他失血严重,多处重伤,强行大剂量采血会有生命危险”
黄秋蓉声音斩钉截铁:“咎由自取!抽!以北若耽误救治,你这院长也别当了!”
顾震南被粗暴按在冰冷的急救床上,粗大的采血针狠狠刺破左臂皮肤。
一袋,两袋,三袋整整十袋殷红的血液被迅速抽离。
抽完血的瞬间,他眼前彻底一黑,耳边嗡鸣不止,全身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窟。
而黄秋蓉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抢救室的门猛然打开。
院长急步走出:“黄小姐!病人肾脏遭受重击破裂,必须立刻手术摘除并移植!否则性命不保!”
黄秋蓉脸色剧变:“那就去找配型!不惜一切代价!”
院长递上一份报告:“紧急筛查到三个初步匹配供体。两个在国外,时间来不及。最快可用的是刚抽血的顾震南先生。”
黄秋蓉的目光终于如冰锥般射向顾震南。
顾震南心猛地沉到底:“我不同意。”
“你要什么?钱?权势?”她语速飞快,将空白支票拍在他脸上,“自己填!”
顾震南不为所动。
黄秋蓉眸底寒光一闪,保镖适时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再开口,已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你奶奶就在楼上的加护病房。不捐肾?我立刻让人拔掉老太太的氧气管!”
顾震南猛地抬眼,目眦欲裂。
黄秋蓉眼底是掌控一切的无情。
他终于听见自己沙哑如破锣的声音:“我同意捐”
黄秋蓉紧绷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一松。
下一秒,他的声音清晰响起,冰冷刺骨:
“但,我要一个条件。”
黄秋蓉不耐蹙眉:“说。”
顾震南的目光穿透她,落在苍白的地板:“我带奶奶即刻离境。你,亲笔签字承诺,并动用你所有力量确保我们离开。永生永世,你不能再找我。”
黄秋蓉发出一声嗤笑:“成交。”
顾震南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蜿蜒的血痕滴落地板:“望你黄秋蓉永远别后悔今天的决定。”
黄秋蓉冷笑:“摘了肾,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脏我的眼。”
手术灯亮起。
护士为顾震南做着最后检查,语气满是担忧:“院长,真要立刻手术吗?病人身体状况太差,二次大手术风险极高,几乎不可能”
黄秋蓉站在一旁,眼神无波无澜:“他的命能为以北牺牲,是他的福气。”
顾震南紧闭双眼,屏蔽那刺骨的恶毒。福气?这福气给她要不要?
似乎怕他反悔,黄秋蓉冷冷吩咐保镖:“他若敢反悔,立刻执行命令!”
强效麻醉剂注入静脉,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顾震南在冰冷的钝痛中醒来,独自一人躺在空荡荡的手术台上,如同被遗弃的医疗垃圾。
或许是老天终于吝啬地开了一次眼。
他竟撑着这口气活了下来。
他拖着几乎感觉不到下半身的残躯,一步一停地向奶奶的病房挪动。
路过急诊手术区。
黄秋蓉依旧守在门口,满眼是对顾以北的焦虑。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只是麻木而坚定地移动着脚步。
只是在即将走出视线时,他顿了一瞬。
隔着长长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他对着那个永远烙印在心上也永远不愿再见的背影,用尽残存的所有气力,无声地道别:
“黄秋蓉,永别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黄秋蓉立刻拨开医生,冲上前俯身查看推出来的顾以北。
她甚至没察觉到顾震南的存在,推着病床,与他擦肩而过,风驰电掣而去。
冰冷的床轮碾过脚边的风衣下摆。
顾震南站在原地,轻轻地、无声地笑了,像解脱,又像彻底的绝望。
他转过身,步履蹒跚但目标清晰,走向奶奶的病房。
三小时后。
他扶着奶奶枯槁的手,站在一艘驶向欧洲的豪华邮轮顶层套房的观景露台。
海风带着凛冽的咸腥扑面而来,吹动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选择海路而非直飞,是他为彻底斩断黄秋蓉追踪可能性而设的最后一道屏障。
这一次,黄秋蓉。
你永远!永远!再也找不到我顾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