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拜托了,沈同桌 > 第4章
因为上次数学课发生的那一幕,祁夏不自觉地开始用另一种全新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眼光,偷偷打量起角落那个总是独来独往、仿佛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新同学。
那种被纯粹智性魅力所带来的震撼,混合着一丝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好奇,让她对他的关注,变得具体而微妙起来,不再是最初肤浅的“他为什么不肯坐我旁边”的委屈。
这种留意,在几天后的一次物理课上,变得格外尖锐和现实。
物理老师专门腾出一节课来让大家完成白天课堂上留下的作业,不写完晚自习要被单独请去办公室“喝茶”。
祁夏对着习题最后一道电路分析题抓耳挠腮,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复杂的电阻网络像一团被恶意纠缠不清的乱麻,她瞪大眼睛,完全理不清电流的走向,各种公式在脑子里打架、冲撞,最后变成一锅咕嘟冒泡的浆糊。
眼看下课时间快到了,钟表上的指针快速转动像催命符,她急得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笔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最后绝望和侥幸心理同时涌上心头。绝望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侥幸于——自己后面坐了个学霸。
经过上次“数学课巧妙解题”事件,她几乎是本能地、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趁台上老师出去接电话,回过头一脸绝望地看向后面的沈砚青。
他解题的动作甚至没有停顿一秒,只是笔尖稍缓,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她,带着一丝无声的、询问的目光。
祁夏脸“唰”地一下红了,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冒失唐突,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兔子。
她硬着头皮,用气声求助,将作业摊开举起,手指偷偷指着那道让她绝望的题号,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恳求:“这……这个最后一题……怎么入手啊?完全没、没思路……”
她已经做好了被无视、或者至少看到他皱一下眉的准备,毕竟她正在打扰他宝贵的答题时间。
但沈砚青只是垂眼,极快地扫了一下自己早已完成好的作业,目光在最后一题那混乱的电路图上一掠而过,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只一眼就已洞悉所有关键。
他拿起自己那支最普通的黑色中性笔,在他自己空白的草稿纸边缘——甚至舍不得为她多费一张纸——极其快速地画了两个简略却精准无比的等效电路图箭头,犀利地指向其中一个简化后的关键节点。
然后递给她,示意她那条支路可以等效短路或开路,这是破题的核心。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他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祁夏接过那张草纸后,他便收回手,继续沉浸到自己的竞赛题世界里,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高效的、近乎神奇的援手从未发生过。
祁夏愣愣地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无上智慧的箭头,脑子里那团乱麻般的线路瞬间被一道雪亮的光劈开!原来这几个电阻可以看成是并联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她醍醐灌顶,冲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回过身奋笔疾书,终于在铃响前最后一刻,歪歪扭扭地写完了推导过程。虽然字迹潦草,步骤可能混乱,但核心思路是对的!
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汹涌而来,冲得她眼眶都有些发酸。
她忍不住又偷偷回过头,想去看看那个“救命恩人”,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次无声的、短暂的、效率高到令人发指的“辅导”,比任何长篇大论都让祁夏印象深刻。
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个看起来冷冰冰、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年,并非一块毫无缝隙的坚冰。
他不会主动提供帮助,但他的帮助,一旦给出,便是如此直接、精准、有效,直击要害。
这份认知,让她对他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层,里面还掺进了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钦佩。
课间,祁夏去洗手间,经过走廊时,听到几个别班的女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声音不大,却像羽毛一样清晰地飘进她耳朵里。
“哎,三班新转来的那个男生,叫沈砚青的!真的好帅啊!”
“看到了看到了!颜值绝了!就是感觉好冷,气场吓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我听三班的人偷偷说,他家里好像特别困难……”
“真的假的?怎么看出来的?别瞎传吧。”
“真的!好像总是穿那两件旧T恤,洗得领子都松了,鞋子也总是那一双,都刷得泛白了。中午经常不去食堂,或者就看到他买食堂最便宜的白馒头,就着免费汤啃……”
“啊?不会吧?长得那么帅,成绩又好到逆天,怎么会……”
“谁知道呢,可能真有什么难处吧。怪不得感觉他总是一个人,拼了命地学习呢,估计是想靠成绩出头吧……”
那些话语碎片一样飘进祁夏的耳朵里,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不由得回想起更多细节:他校服里面总是穿着那件白色T恤;他的笔袋是那种最普通的、边缘甚至已经磨得有些开线的深蓝色帆布笔袋,里面只有几支最普通的水笔和一块橡皮;午餐时间,总能看到他坐在座位上,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书、喝水,仿佛感觉不到饥饿……
之前未曾留意、或被她忽略的种种细节,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串联成一幅模糊却让人心头发沉、微微刺痛的画面。
那个在讲台上冷静自信、解题时仿佛会发光的天才少年,形象变得复杂起来。
放学铃响,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教室。祁夏因为收拾画具慢了一些,落在后面。
她走出校门,正准备走向自家车子日常停靠的方向,无意中一抬眼,恰好看到沈砚青脚步匆匆地拐进了学校后门那条相对僻静、开着不少小吃店、文具店和复印店的小街。
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顿住了,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个清瘦的背影。
她看见他在一家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文具店门口停下,和一个戴着老花镜、正靠在躺椅上听收音机的店主老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
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然后颤巍巍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薄薄的、看起来轻飘飘的信封递给他。
沈砚青接过,看也没看就迅速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夹袋,然后朝老人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放学熙攘的人流里。
那个信封……里面是装的钱吗?是他做兼职的收入?
祁夏独自站在原地,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闷闷的。
那个在讲台上冷静自信、解题时仿佛周身都在发光的的天才少年,和眼前这个需要在下课后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为一份薄薄的报酬而奔波、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显得格外匆忙而孤寂的少年,两个形象在她脑海里不断重叠、交错。
那份她所羡慕甚至敬畏的“学霸之力”,光芒夺目的背后,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艰辛和负重。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同情、心疼、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在她心里悄悄蔓延开来,沉甸甸的,让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如此复杂而深刻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