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特警装甲车在距离港口一公里外停下。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海风卷起尘土的呼啸声。
李芸给我戴上一枚通讯耳机,声音压得极低。
“记住,跟紧我,一步也不许离开!”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手枪。
这是李芸塞给我的,她说,以防万一。
行动开始。
几十道黑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仓库区巨大而空旷,一排排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像是沉默的钢铁巨兽。
主仓库那边,很快传来了几声沉闷的枪响,接着是杂乱的喊叫声。
大部分警力都冲向了那边。
“不对!”我立刻拉住李芸的胳膊。
“不是主仓库!”
“是旁边的三号冷库!他跟我说过,那种地方结构最复杂,一旦断电,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最容易藏身!”
李芸的眼神一凛,立刻通过对讲机下达了新的命令。
“一组留下清剿!二组跟我来!目标三号冷库!”
我们几个人迅速改变方向,冲向那个毫不起眼的白色建筑。
冷库的大门被特警用液压钳剪开,一股夹杂着鱼腥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战术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惨白的光带。
这里面像一个巨大的钢铁丛林,一排排货架高耸入云,上面堆满了各种冷冻品。
“分头找!”李芸下令。
“不用!”我再次阻止了她。
我指着头顶上那些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
“他跟我说过,这种地方最安全的是通风管道的维修夹层!”
“入口一般都在最里面的角落!”
我们几个人立刻朝冷库深处摸去。
果然,在最后一个货架后面,我们找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铁制爬梯。
爬梯通向一个悬在半空的金属平台,平台上面,有一个狭小的维修入口。
两个特警迅速爬上去,暴力破开了入口。
“里面有人!”
“是人质!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发疯一样地顺着爬梯往上爬。
我爬进那个狭小、布满灰尘的夹层。
在手电筒光柱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他被绑着手脚,嘴上封着胶带,浑身是伤,虚弱不堪。
但那张脸,那个眼神,我绝不会认错。
是阿森。
是我的丈夫。
“阿森!”
我哭喊着,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他听到我的声音,虚弱地抬起头,当他看清是我的时候,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巨大的光亮。
我颤抖着手,撕掉他嘴上的胶带。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微弱嘶哑的声音。
“洁洁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抱着他,嚎啕大哭。
所有的恐惧、愤怒、委屈,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决堤而出。
李芸和特警把他解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准备撤离。
就在我们爬下夹层,即将离开冷库的时候。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那个我在资料照片上见过的,脖子上有蝎子纹身的男人。
犯罪集团的头目。
他手里拿着枪,枪口对准了我们。
“都别动!”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被我们护在中间的阿森。
“把他交给我,我让你们走。”
“做梦!”李芸举枪对准他。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突然,那个男人狞笑一声,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阿森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把我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我面前。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声,是蝎子男人的枪。
另一声,是李芸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阿森胸口爆出一团血花,缓缓倒下。
蝎子男人的额头,也多了一个血洞,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错愕,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阿森!”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向我丈夫。
天亮了。
我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阿森的。
李芸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结束了,陈洁。”
“他抢救过来了,没有生命危险。”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那抹刺破黑暗的鱼肚白,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嗯,结束了。”
公公婆婆,还有阿杰,因为参与绑架、谋杀未遂、以及充当犯罪集团帮凶等多项罪名,被判处了重刑。
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牢狱生涯。
一年后。
我们的六周年纪念日。
我和阿森,终于登上了飞往冰岛的飞机。
他胸口的伤疤已经淡去,我的手上,重新戴上了那枚刻着家族徽记的尾戒。
飞机起飞,冲上云霄。
阿森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问。
“还紧张吗?”
我转头看着他,窗外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我笑着摇头。
“有你在,不怕。”
我们紧紧握着手,去完成那个迟到了一年的约定。
去迎接属于我们自己的、劫后余生的绚烂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