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
那些年真正惨的是普通人,是饿着肚子也要搞运输的司机,是手断了也要修大坝的工人,是脚上缠伤也要去田里干活的农民。
他们没写书,但他们是国家的柱子。
大人,时代变了。
大师,不是头衔,不是待遇,不是稿费,不是讲座票价。
如果是大师,那你为国家干过什么,为人民付出过什么?
你真关心中国?
那就下去,去田里,去厂里,去医院、去矿山,看一眼真实的生活。
你敢写现实,而不是写风花雪月,那才配谈文化。
真正的大师,从来不抬头仰望星空,而是低头看地,脚踩人间。
剩下那一类,只能叫纸上谈兵。
而朱冬润恰是少有的这一类大师。
著作等身、敢说实话、教书育人。
82岁高领依然在研究生教学的培横的办公室。
说实话,这位“师兄”若抛去最初对他的那点偏见,性子与周明周大主编有几分神似。
皆是骨子里带着股疏朗豪气的人物。
非要说差别,不过一个是糙石磨出的锋芒,一个是玉盏盛着的风流。
这么说有点对不起老周?
许成军:俺真不是有新人忘了旧人!
许成军将修订妥帖的论文整整齐齐递过去时。
章培横正斜倚在藤椅上,手里拿着本泛黄的线装书,线装书的封面上题着“李太白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半旧的白衬衫上,倒有几分“大隐于市”的闲散。
他接过论文,先在纸页边缘轻轻敲了敲,便沉下心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方才的闲散气儿霎时收了,只剩治学的严谨。
半晌,他眉峰一挑:“成军,这篇论文像样了!”
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爽快,“先前那点浮在面上的躁气磨没了,文献桩子打稳了,论点自然立得住!有些话先前绕三绕才敢露头,如今一斧子劈下去,看着就明明白白——好!”
许成军撇嘴。
刚要道谢,
章大教授已抓起桌上那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仰头猛灌了一大口浓茶,喉结滚动间笑声震得窗纸都似在颤。
不是!
你现在这副嘴脸和之前差别有点大啊!
老大!
“先生常说写文章要见人见心,你这篇总算没裹着棉花絮说话。拿去给先生看,他老人家准得捻着胡子说,这小子这几日没偷闲!”
说着又把论文往许成军怀里一塞,掌心拍在他胳膊上力道不轻,带着股热乎劲儿:“往后要是还需打磨,尽管往我这儿闯,别学那小家子气的模样磨磨唧唧!”
许成军望着他眼底坦荡的光,先前那点因偏见而起的隔阂早散了,只剩对这份率真的佩服。
为啥佩服?
每天晚上七点带你改到十一点,又是赠书又是问家常里短。
没事还给许成军塞点茶叶、小吃。
甚至还问了许成军妹妹上学的事。
这哪是性子变得快?
分明是先前的客套都卸了,露出的本就是这般“爱憎分明、磊落坦荡”的真性情。
应了那句“天子呼来不上船”的风骨?
章培横见他愣神,大手一挥催道:“快去吧!再磨蹭,先生该在书房里等得翘胡子了!”
嘿,你到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话音落时,他已重新拿起那本线装书,满不在乎的看了起来。
方才的豪气与此刻的闲逸无缝衔接,却是“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不过还没多久,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对,就又板着脸补了句。
“等回家,给你的几本书都好好看,认真做笔记,等回来考你,答不上来,还给我老老实实读本科去!”
“瞧好吧您。”
“去去去。”
许成军:
感觉这老章还是严肃点好
当天又跑去了教职工宿舍,把论文递给朱冬润。
看后,朱老也未多说,还是那幅和蔼模样,只留下论文。
“今年9月3日开学,等你回家省亲后,早十天过来。”
晚上许成军还是回的知青招待所,估计下次见到汪曾祺,这位“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少不得在他耳边念叨半个小时的“纲常伦理”。
嘿!来到1979!名人见了,大师拜了,小目标实现了,还怎么啊!
牛逼十分钟!
不过来上海也十来天了,说实话还有点想许家屯,也有点想合肥那些朋友们、师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