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的巨响从他们身后炸开。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大地剧烈地摇晃,脚下的碎石地面如同波浪起伏。
气浪所过之处,地面被掀起一层,坚硬的岩石翻卷出深邃的沟壑。
两人一时站立不稳,被这股力量掀翻在地,滚出好几米远。
季阳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撞在侧面的崖壁上,坚硬的岩石被撞得龟裂,他则像一滩烂泥般滑落下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金星乱冒。
贺川的经验要老道许多,在身体失控的瞬间,他强行扭转腰腹,用背部承受了主要的撞击力。
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到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厥过去。
头顶,无数碎石和巨大的岩块剥落下来,激起漫天尘埃。
脚下的大地在起伏,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
两人顾不上疼痛,脸上是极致的惊恐。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裂谷深处。
那个他们断定必死无疑的身影,正静静站立。
漫天的血肉与黏液如同下了一场暴雨,将他全身浇透。
而在他的面前,那头被贺川称为噩梦的腐蕈母体,庞大的身躯正从中间断裂开来。
宁梧的手臂,贯穿了怪物的头颅与胸膛,从它的后背透出。
十秒?
他们刚才说,十秒都撑不住?
不。
从那怪物出现,到它化为碎肉。
可能连三秒都没有
尘埃与血雾混合在一起,呛得人无法呼吸。
季阳撑着地面,咳出一口混着碎石的血沫,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
可他顾不上这些。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让人感到震撼了。
那中心的少年的姿态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很随意,就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飞虫,而不是将一头能让七阶强者饮恨的怪物撕成了碎片。
大地的震颤已经平息,但季阳的心还在狂跳。
他身边的贺川,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背靠着岩壁,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嘴唇微微哆嗦着,像是在梦呓。
“老师我们我们回去吧?”
贺川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自己学生的脸上。
“回去?”贺川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砂纸,“回哪儿去?回到他身边去?”
“对啊!”季阳的情绪激动起来,敬畏与狂热压倒了身体的疼痛,“他赢了!他把那东西就那么一下,就解决了!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老师,这才是真正的机缘!我们之前想的不就是这个吗?跟在他的身边,见识真正的强大!”
“王刀疤的队伍死伤惨重,可他一个人,连三秒钟都不到!我们要是能跟着他”
“闭嘴!”
贺川低喝一声,让季阳浑身一震。
他扶着岩壁,艰难地站直了身体,他看了一眼裂谷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然后将视线转回到季阳身上。
“季阳,你还没明白吗?”
“我们和他,根本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你觉得我们有资格跟着他吗?”
“我们刚才为什么能活下来?”
他指了指自己和季阳狼狈的模样,又指了指远处那个方向,“因为我们离得够远。他打出那一拳,目标是那头腐蕈母体,不是我们。可结果呢?我们被余波掀飞,差点当场震死。你告诉我,这叫机缘?”
季阳被问住了,脸上的狂热褪去了一些。
贺川自嘲地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苦涩:“你以为的机缘,是跟在强者身后,学个一招半式,或者是在关键时刻得到庇护。但你有没有想过,对于他这种存在,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两只趴在大象脚边的蚂蚁。”贺川的比喻直白得近乎残忍,“大象走路的时候,不会特意去踩死蚂蚁,它甚至都注意不到蚂蚁的存在。但是,它抬脚带起的风,落下时震起的尘土,就足够让蚂蚁粉身碎骨了。你明白吗?他不需要对我们有恶意,他正常地狩猎,正常地战斗,所产生的余波,就足以让我们死上一百次。”
“我们能亲眼看到这一幕,并且活下来,这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再待下去,万一他再往深处走,遇到一个更厉害的对手,你觉得下一次,我们还能扛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