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根生被工地的哨声吵醒时，天刚蒙蒙亮。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的肌肉又酸又疼，尤其是胳膊和腰，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张强和李军也醒了，两人一边揉着腰，一边抱怨着太累。
“赶紧起来洗漱，一会儿要上工了。”
张强说，“王虎那人抠得很，迟到一分钟都要扣钱。”
根生赶紧爬下床，拿起毛巾和牙刷，去外面的水龙头洗漱。水龙头的水冰凉刺骨，浇在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洗漱完，几个人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
还是玉米糊糊和咸菜，不过比昨天多了个白面馒头。
吃完早饭，王虎就来了，手里拿着个本子，身后跟着个记账的。“今天开始记工，”
王虎清了清嗓子，“张强、李军，你们俩继续搬砖；根生，你去跟老刘一起拌水泥，记住，水泥和沙子的比例不能错，错了耽误工期，你可赔不起。”
“知道了，王虎哥。”
根生应着，心里有点不安
——
他从来没拌过水泥，不知道比例怎么掌握。
老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看见根生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水泥袋和沙子堆：“你先把水泥袋拆开，倒在沙子上，一袋水泥配三袋沙子，然后加水拌均匀。”
“好。”
根生点点头，拿起铁锹，开始拆水泥袋。水泥袋很结实，他费了好大劲才拆开，水泥粉一下子扬了起来，呛得他直咳嗽，眼睛也睁不开。老刘递给他一个口罩：“戴上，不然肺里全是灰。”
根生接过口罩戴上，心里有点感激。他按照老刘说的，把水泥和沙子混在一起，然后加水。刚开始的时候，水加得多了，水泥太稀；后来又加少了，拌不均匀。老刘在一旁看着，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根生做得不对的时候，伸手帮他调整一下。
“慢慢来，别急。”
老刘说，“干这活就得有耐心，急了容易出错。”
根生点点头，慢慢摸索着，渐渐掌握了窍门。拌水泥是个体力活，铁锹沉得很，每拌一下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没一会儿，根生的额头上就满是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根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掏出手机
——
昨晚充了点电，能开机了。他赶紧给张婶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母亲的情况。
“喂，张婶，我是根生。”
“根生啊，你在工地怎么样？累不累？”
张婶的声音很亲切。
“还行，就是有点累。”
根生笑了笑，“我妈怎么样了？今天还好吗？”
“你妈挺好的，早上我去看她，她还吃了小半碗玉米糊糊。就是老念叨你，担心你在外面受委屈。”
张婶说，“对了，村医昨天又来问医药费了，我跟他说你在工地赚钱了，过几天就给他，他才走的。”
根生心里一沉：“谢谢您，张婶。我这边发了工资，就赶紧把钱寄回去，先把医药费给了，再缴新农合。”
“你别着急，先照顾好自己。”
张婶说，“你妈这边有我呢，你放心。”
挂了电话，根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母亲肯定很担心自己，可他却不能在身边照顾她。他攥紧手机，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活，尽快拿到工资，早点回去陪母亲。
下午，太阳更毒了，晒得地面发烫。根生在太阳底下拌水泥，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他觉得头晕乎乎的，有点中暑的迹象，可他不敢停下，只能咬着牙坚持。
快到傍晚的时候，王虎过来了，手里拿着个水壶，喝了口水，对根生说：“根生，今天表现还行。晚上加个班，把明天要用的水泥都拌好，我给你算加班费。”
根生愣了一下：“加班？可我今天已经干了一天了，太累了。”
“累？谁不累？”
王虎脸一沉，“想赚钱还怕累？不愿意干就滚蛋，有的是人想干。”
根生心里很生气，可他不敢反驳。他知道要是自己走了，就没地方赚钱了，母亲的医药费和新农合的钱都没着落。他咬了咬牙：“我干，王虎哥。”
“这还差不多。”
王虎满意地点点头，“晚上食堂有加班饭，两个馒头，还有碗肉丸子汤。”
说完，王虎转身走了。老刘拍了拍根生的肩膀：“小伙子，忍忍吧，在他手下干活就这样。”
根生点点头，继续拌水泥。晚上加班到九点多，根生才把明天要用的水泥都拌好。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食堂吃加班饭，肉丸子汤里没几个丸子，汤也很稀，可他还是喝了个精光。
回到活动板房，张强和李军已经睡着了。根生洗漱完，躺在船上，浑身疼得厉害，连动一下都觉得费劲。他想起王虎白天的态度，心里很委屈，可又没办法。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再忍忍，等拿到工资就好了。
迷迷糊糊中，根生听见手机响了，他赶紧接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根生，你还好吗？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母亲的声音很担心。
“妈，我刚加班回来，准备睡了。”
根生的声音有点沙哑，“您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担心我？”
“嗯，睡不着，想给你打个电话。”
赵桂兰说，“你在工地别太累了，要是实在不行，就回来吧，妈不怪你。”
“妈，我没事，您别担心。”
根生强忍着泪水，“我再干几天，拿到工资就回去看您。您早点睡，别熬夜。”
“好，你也早点睡。”
挂了电话，根生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她担心。他擦了擦眼泪，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