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在大辽嗑CP > 第6章
在南苑大营经历了“身心重创”(主要是心灵和额头)之后,我无比渴望回到温暖舒适、没有魔鬼教官和讨厌鬼耶律骁云的韩府,享受几天真正的、纯粹的、不带任何训练目的的“休沐”。
所谓休沐,顾名思义,就是休息和沐浴。但在我们韩家,尤其是在我韩沫沫这里,它主要意味着——睡到日上三竿!以及,狂吃我阿娘做的点心!吃到肚皮滚圆!吃到地老天荒!
于是,当萧府准假的这一天终于来临时,我几乎是踩着风火轮(如果我有的话)冲回了家。一进门,连我那威严的爹都还没来得及拜见,就先一头扎进厨房,抱着我阿娘柔软的胳膊开始嗷嗷待哺,像只终于找到娘亲的小羊羔。
“阿娘!我想死你了!更想死你的梨花酥了!萧府的厨子虽然也好,但就是没有阿娘你做的那股子……家的味道!那是爱的味道!”我把脸在她柔软的衣袖上蹭啊蹭,努力挤出两滴思念的泪水(虽然主要是思念点心)。
阿娘被我蹭得笑个不停,手里还拿着锅铲就点我的额头:“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这才去了几天,瞧着下巴都尖了!是不是在萧府没吃好?练功太辛苦?快让阿娘看看!”她放下锅铲,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眼睛里满是心疼。
忽然,她注意到我额头上那个还没完全消退的、淡淡的红印子(那日军营“自残”的勋章),顿时心疼坏了,手指轻轻碰了碰:“这又是怎么弄的?磕着了?还是练功伤着了?萧府的人也真是,怎么不知道看着点……瞧瞧,这细皮嫩肉的……”
我哪敢说是自己用弓弦弹的?那太丢人了!简直可以列入我人生蠢事排行榜前三!只好含糊其辞,眼神飘忽:“没事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早就不疼了!真的!阿娘,梨花酥呢?我最想吃那个!梦里都在流口水!”我赶紧转移话题,用我最渴望的眼神望着她。
成功转移了话题,我心满意足地捧着一碟刚出炉、酥得掉渣、甜而不腻、散发着浓浓母爱光辉的梨花酥,窝在我熟悉的、软得像云朵的榻上,感觉人生终于又圆满了,世界又充满了光彩!
还是家里好啊!没有王夫子的戒尺,没有萧大人的低气压,没有耶律骁云的嘲笑,最重要的是——没有我哥韩德让那种能冻死人的、堪比《孙子兵法》注释的教学模式!我就是韩府唯一的宝!(虽然可能是个淘气的宝)
我一边幸福地啃着梨花酥,一边听着阿娘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琐事,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爹最近公务似乎挺顺心,回来得都早了,脸色也好了不少;二姐了了又闭门写她的新话本了,神神秘秘的,谁也不让看;大姐炎炎前几日捎信回来,说是在边关一切都好,还立了点小功,上司很赏识她……
听到大姐的消息,我啃点心的动作慢了下来。大姐韩炎炎,是我们家的一个传奇,也是我爹娘心头一份沉甸甸的牵挂。她不像一般闺阁女子,从小便喜欢舞枪弄棒,性子比男孩子还烈,拳头比石头还硬。后来更是执意从军,去了那苦寒的边关,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信也写得跟军报一样简洁,通常只有“安好,勿念”以及一些让我看得云里雾里的边关风物描述。
我印象里,大姐上次回来,还是年前的事。她风尘仆仆,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眼神比以前更锐利,像鹰隼一样。她看着我们这些留在家里的妹妹,总是抿着嘴,偶尔会蹦出一两句“心要硬,别总想着玩”、“韩家的女儿,不比别人差”之类让我似懂非懂的话。她送我礼物,也从来不是珠花胭脂,而是一根打磨光滑、可以用来防身的短棍,或者一块沉甸甸、据说能锻炼臂力的铁疙瘩。
我想象着她在边关驰骋沙场、金戈铁马的英姿,心里又是羡慕又是佩服,但更多的是心疼。那边关风吹日晒,刀剑无眼的,哪有家里舒服?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
“沫沫?沫沫!”阿娘的声音把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瞧你这饿死鬼投胎的样儿!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碟子梨花酥已经被我消灭了大半。主要是太好吃,家的味道太诱人,一不小心就吃猛了。
结果,乐极生悲。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最后一口酥饼塞得太急,又干又酥的碎屑猛地呛进了喉咙眼!卡得我不上不下!
“咳咳咳!唔……呃……”我顿时噎住了,捶着胸口,脸憋得通红,眼泪都飙出来了,形象全无。
阿娘吓坏了,赶紧给我拍背倒水:“哎哟!叫你慢点慢点!怎么就不听!快喝口水顺顺!这孩子,真是……”
我灌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才把那口要命的、甜蜜的负担咽下去,呛得直翻白眼,半天缓不过劲儿,像只离水的鱼。
正好这时,我爹韩匡嗣下朝回来了,一身官袍还未换下,一进花厅就看到我这副捶胸顿足、眼泪汪汪的狼狈模样,顿时皱紧了眉头,那表情就跟看到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一样。
“成何体统!”他声音沉肃,自带威严,“多大的人了,吃个东西还能噎着!在萧府学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般毛躁,将来如何是好!”在我爹面前,我永远是那只怂包小鹌鹑,刚刚的惬意瞬间飞走了。
阿娘忙打圆场,把我护在身后:“好了好了,孩子刚回来,这不是想着你娘的手艺了嘛,一时高兴。沫沫,快给你爹见礼。”
我赶紧爬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还带着点呛咳后的沙哑:“爹,您回来了。”
我爹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在我额头上那个若隐若现的红印子上停留了一瞬,眉头似乎又皱紧了些,但最终也没问出口,只是挥挥手让我起来。
晚膳时分,算是小型的家宴。之所以是小型,因为大姐远在边关,四哥韩德让据说又被公务绊住了(我暗暗松了口气,暂时不用面对他),五哥韩德威在军营当值未归。桌上只有爹、阿娘、二姐了了和我。
饭菜极其丰盛,几乎全是我爱吃的。阿娘不停地给我夹菜,红烧肉、清蒸鱼、嫩笋炒肉片……恨不得把我这些天“瘦掉”的肉一下子全补回来。我吃得头都不抬,幸福感再次爆棚,暂时忘掉了刚才的窘迫。
二姐了了依旧是那副清冷安静的模样,吃饭的动作优雅得像是画里的人,细嚼慢咽,悄无声息,偶尔抬眼看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嘴角会弯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爹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喝了几杯酒,话比平时多了些。先是问了我几句在萧府的课业和规矩,我含糊地应付了过去(主要突出表现了萧夫人的和蔼可亲和王夫子的学识渊博,至于练武场的惨状和夜探后花园的壮举则自动屏蔽)。
然后,话题不知怎么,就慢慢转到了我们姐妹三人身上。气氛开始变得有点微妙。
爹抿了一口酒,看着阿娘,语气带着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眼看着,也都到了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他说话时,目光在我们三个女儿身上扫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啃鸡腿的动作顿住了。终身大事?这话题有点超纲啊!我还小!我还想吃几年阿娘做的点心呢!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鸡腿,仿佛它是我的护身符。
阿娘也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看向了虚空,仿佛能看到远在边关的大姐:“是啊,炎炎在边关,一年到头见不着人,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一个女孩子家,在那男人堆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那性子,又烈又倔,真是愁人。”
爹点点头,沉吟道,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凝重:“炎炎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刚烈要强,宁折不弯。寻常男子怕是降不住她,也配不上她。她的姻缘,怕是难觅。”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用词,“需得寻一个……真正能与之并肩、理解她、包容她,甚至能让她心悦诚服的男子才行。此事,急不得,也强求不得,或许……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和缘分了。”
我听得似懂非懂,但觉得爹说得有道理。大姐那样的女子,就像天上的鹰,海东青!怎么能被关在笼子里呢?她值得最好的,也值得最懂她的。只是,这样的男子,真的存在吗?我脑子里闪过话本里那些英雄形象,又觉得似乎都配不上我大姐。
阿娘点点头,又看向安静吃饭的了了,眼神柔和了些:“了了倒是让我省心些。文静懂事,才华也好,心里有主意。”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前几日,耿夫人过来走动,还特意提起了了,夸她蕙质兰心,画的兰草颇有灵气,写的诗文也别具一格。耿家……倒是门好亲。”
耿家?我记得,耿家也是幽州有名的汉官世家,与我家素有往来。耿绍纪哥哥我好像见过几次,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长得也白净,说话轻声细语,跟二姐站在一起,倒是挺像画里走出来的才子佳人,赏心悦目。
我偷偷瞄了二姐一眼。她依旧安静地吃着饭,细嚼慢咽,仿佛爹娘讨论的不是她的终身大事一般。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些,眼神低垂着,看不清情绪,像一潭深水。
爹“嗯”了一声,对耿家的评价似乎还算满意,语气缓和了些:“耿家门风清正,绍纪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谦逊有礼,学业扎实,不是那等轻浮子弟,将来前程应当不错。若是了了……”他看了一眼了了,“倒也不算委屈。”
这时,爹的目光转向了我,那眼神像是探照灯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我心里正为二姐可能有的好归宿感到高兴(虽然觉得耿家哥哥似乎有点闷,配二姐这清冷性子好像还行?),冷不防被我爹盯住,顿时脊背一僵,嘴里的鸡腿肉都不香了,感觉像是被推上了秤,正在被评估斤两。
“至于沫沫你……”我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嗯……有待雕琢的璞玉(或者说,需要大力整修的顽石?)。
我立刻坐直身体,努力做出最乖巧听话、最“我很懂事”的表情,虽然嘴角可能还沾着油渍。
我爹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带着点无奈,又有点难以言喻的谨慎:“你嘛……性子跳脱,疏懒成性,学问武功都没个样子……好在,心思还算纯善,也没什么坏心眼。”
我:“……”爹,您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前面是暴击,后面勉强算个安慰奖?
他继续道,语气加重了些:“你如今在萧府,跟着萧夫人和萧三小姐,已是极大的造化,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萧家门第显赫,萧大人更是国之柱石,深得陛下信重……”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变得更深了些,“萧家几位公子,亦是年轻有为……将来……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的福分了。”
福分?公子?
我眨巴着眼睛,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竟然是萧府小厨房里那香喷喷的烤羊腿、阿娘做的梨花酥、幽州城里各种我没吃过的好吃的……还有萧婶婶爽朗的笑声和燕燕有趣的鬼脸。
我脱口而出,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和期待:“福分?是口福吗?萧府的烤羊腿确实特别好吃!萧家公子……难道他们府上还有更好吃的点心铺子?阿娘,比您做的还好吃一点点……呃,就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我赶紧找补,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生怕伤了阿娘的心。
饭桌上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
阿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汤勺差点掉进碗里。
二姐了了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无语?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这傻子没救了”的怜悯?
我爹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下,额角似乎有青筋跳了跳。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吃你的饭!”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
我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低头继续啃我的鸡腿。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在萧府有好吃好喝的,不就是口福吗?不然还能是什么福?总不能是眼福吧?看耶律骁云耍帅?还是看我哥冷脸?那算什么福气!明明是折磨!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只剩下我啃鸡腿的细微声音。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直安静的二姐了了,在听到父亲那句“要看福分”以及我那番“口福”论之后,握着筷子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爹娘,只是微微侧着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有些幽深,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上轻轻划动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极其重要、关乎未来的事情。
她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一丝了然,有一丝讥诮,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的决绝?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二姐她……好像听懂爹的意思了?而且,她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无谓?那眼神,有点吓人啊。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顿家宴,最终在我爹的郁闷、我阿娘的无奈、我的懵懂和二姐的沉默中结束了。桌上的美食似乎都失去了一些味道。
回到自己久违的、带着阳光味道的闺房,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我还在琢磨着晚上爹说的话。
福分?不是口福?还提到了萧家公子?
我想起爹提到大姐时说的“并肩”、“理解”、“包容”,提到二姐时说的“门风清正”、“前程不错”,提到我时说的“萧家门第”、“公子”、“造化”、“福分”……
一个个词在我脑子里打转,像找不到头的毛线团。渐渐地,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心里开始发凉。
爹说的“福分”,好像指的是……那种能嫁入像萧家那样高门的……运气?就像话本里写的,家族联姻那种?
可是……萧家公子?可是燕燕也没有哥哥啊,哪来的萧家公子?
一头还没想清楚,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如果……联姻是不可避免的家族命运,那我现在嗑的CP……韩德让和萧燕燕……岂不是更艰难?他们一个汉臣之子,一个后族贵女,中间隔着的东西恐怕更多!万一我爹的谋划成功了,萧家真的和我们韩家联姻了,但那对象不是他们俩,岂不是更乱套?
不行!绝对不行!
我嗑的CP(虽然目前是事业局),必须纯洁!不能被这些复杂的联姻计划污染!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有共同语言(兵法)的!他们是灵魂伴侣(学术上的)!
一股莫名的使命感再次油然而生!我决定了,回到萧府后,我要更加密切地观察!不仅要嗑糖,还要守护我的CP!绝不能让世俗的联姻破坏了这份(可能的)美好!我要为他们的爱情(?)事业(!)保驾护航!至于那个听起来就很闷的萧家公子……嗯,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有转机呢!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为自己可能黯淡的“联姻”未来担忧,一会儿又为我那前途未卜的CP操心,只觉得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而我那没心没肺的睡眠,第一次离家出走了。
而隔壁房间里,二姐韩了了房中的灯,也亮了很久很久。窗纸上映出她执笔书写的剪影,沉静,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足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