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画廊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初夏刚打开门，就被一股浓重的灰蓝色雾气扑面而来——不是某个人的情绪，而是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疲惫感，像被雨水打湿的旧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墙角、画框和工作台的缝隙里。她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素描本，昨天记录的“焦虑=灰蓝色+尖刺”旁边，又添了新的疑问：群体的疲惫会形成“情绪气场”吗？
“早啊初夏姐。”小林打着哈欠走进来，她身上的鹅黄色雾气淡了许多，边缘沾着灰紫色的困倦，像被露水打蔫的向日葵，“昨晚加班改宣传文案，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她揉着眼睛往咖啡机走去，脚步虚浮，“感觉整个画廊都透着股‘不想上班’的气息。”
初夏心里一动，原来不止她能感觉到。她走到小林身边，果然在咖啡机周围发现了最浓郁的灰蓝色，连金属表面都像蒙了层薄雾。“昨晚改到很晚？”她一边帮小林拿咖啡豆，一边观察她的情绪色彩——鹅黄色的开心被灰紫色覆盖，只剩下零星的光点在雾气里闪烁。
“可不是嘛，合作方一会儿要温馨风，一会儿要高级感，改到凌晨两点才定稿。”小林灌了口冷水，打了个寒颤，灰紫色雾气里顿时飘出细碎的白色“冷意”光点，“你看老王，从早上来就没抬起过头，活像被抽走了魂儿。”
初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负责灯光的老王正蹲在地上调试线路，后背弯成疲惫的弧度。他身上的深灰色雾气比前天更沉了，像裹着层湿泥，每动一下都能看见黑色的“疲惫颗粒”往下掉。昨天他说女儿复读的事定了，但要交一笔不菲的择校费，看来经济压力让他没喘过气来。
“王哥，要不要先歇会儿？”初夏走过去递了瓶水，“我帮你看会儿线路。”
老王抬起头，眼下的黑眼圈比熊猫还重，声音沙哑：“没事，早点弄完早点省心。”他接过水却没喝，放在一边继续拧螺丝，深灰色雾气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情绪水洼”。
初夏看着那片“水洼”，突然想起陆泽宇说的“灰蓝色都快滴下来了”，原来情绪真的会“堆积”。她翻开素描本，快速画下老王的轮廓和脚下的深灰色积液，标注：长期压力导致的疲惫=深灰色+积液状下沉。
一上午，画廊里的灰蓝色雾气有增无减。财务大姐算错了三笔账，对着报表唉声叹气，她的深棕色专注被灰蓝色冲得七零八落；负责接待的实习生频频出错，把画展日期说错两次，身上的浅粉色期待几乎被灰紫色淹没。初夏自己也觉得太阳穴发紧，镜子里的蓝紫色雾气又浓了些，像蒙了层磨砂玻璃。
“不行，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垮了。”午休时，初夏看着同事们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冒出个念头。她翻开素描本，盯着“焦糖甜”三个字——昨天在咖啡馆，陆泽宇给那个西装男加蜂蜜时说“需要点甜来中和”，或许甜味真的能缓解疲惫？她拿出手机搜附近的甜品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街角的方向。
“去买杯咖啡吧，顺便透透气。”初夏对自己说，抓起素描本快步走出画廊。刚拐过街角，浓重的灰蓝色气场就淡了许多，空气里飘来熟悉的咖啡香，像带着无形的引力，把她往“心间暖阳”的方向拉。
咖啡馆里比上午热闹，暖黄的灯光驱散了窗外的凉意。陆泽宇正站在吧台后做咖啡，浅灰色雾气里的浅绿色专注比平时更亮，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他面前的吧台上摆着一排小罐子，标签上写着“焦糖酱”“蜂蜜”“香草精”，旁边还放着个小小的电子秤，看来是在调试新配方。
“一杯……焦糖拿铁，谢谢。”初夏走到吧台前，声音比平时轻快了些，画廊的灰蓝色气场似乎没跟着进来，连她身上的蓝紫色都淡了些。
陆泽宇抬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今天的‘情绪气场’没跟着你？刚才在门口看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初夏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往后缩了缩：“你连这个都能看见？”她以为他只能看见单个人的色彩，没想到连群体的情绪气场都能感知。
“猜的。”陆泽宇低头往咖啡机里填粉，语气随意，“你身上的蓝紫色比早上亮了三分，显然是离开‘污染源’了。”他顿了顿，磨咖啡豆的沙沙声里混着笑意，“而且，画廊方向飘来的灰蓝色，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疲惫味’。”
“疲惫味？”初夏好奇地凑近，“你的味觉能尝到情绪的味道？”
“差不多。”陆泽宇启动咖啡机，萃取的咖啡液在杯子里汇成深褐色的溪流，“开心是甜的，焦虑是苦的，疲惫是……像没煮透的豆子，带着涩味还发沉。”他拿起装焦糖酱的罐子，用小勺舀了两勺放在电子秤上，“你画廊的‘疲惫味’里还混着点焦糊味，是有人熬夜了？”
初夏惊讶地睁大眼睛，小林昨晚确实为了赶文案在茶水间煮了咖啡，结果忘了关火差点烧糊。她看着陆泽宇精准地控制焦糖酱的用量，突然觉得他的能力比她的更神奇——视觉能看见色彩，味觉却能“尝”出更细腻的情绪层次。
“焦糖能中和疲惫的涩味。”陆泽宇一边打发奶泡一边解释，奶泡在他手里的拉花缸里膨胀成绵密的白色，“糖分能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但不能太多，否则会腻。20克焦糖酱刚好，既能尝到甜，又不会盖过咖啡本身的香。”他说话时，浅绿色的专注雾气在指尖流动，像在给咖啡注入温柔的魔法。
初夏趴在吧台上，看着他把焦糖酱在杯底抹出漂亮的螺旋，再倒入浓缩咖啡，最后用奶泡覆盖，拉花缸倾斜，奶泡在咖啡表面画出一道温暖的弧线，像夕阳落在平静的湖面上。“你做咖啡像在搞科研。”她忍不住说，手里的笔在素描本上快速移动，把他专注的侧脸和吧台上的小罐子都画了下来，旁边标注：陆泽宇的治愈配方=20克焦糖酱+精准控温+专注绿光加持。
“做咖啡和做人一样，得讲究平衡。”陆泽宇把做好的焦糖拿铁推给她，杯沿还沾着一点焦糖酱，像给温暖的阳光镶了圈金边，“甜多了腻，苦多了涩，恰到好处才舒服。”
初夏端起杯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焦糖的甜香先钻进鼻腔，混着咖啡的醇厚，让人瞬间放松下来。她小口喝了一口，焦糖的甜在舌尖化开，带着微微的焦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咖啡的微苦，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了紧绷的神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情绪色彩——蓝紫色雾气正在一点点被暖黄色晕染，边缘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慢慢变得柔软透明。
“真的有用！”初夏惊喜地抬头，“我身上的蓝紫色淡了！”
陆泽宇擦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很快又恢复平静：“是焦糖的功劳，不是我的。”他转身从冰柜里拿出一盒小饼干，放在吧台上，“刚烤的焦糖曲奇，送你同事的，让他们的‘灰蓝色’也淡点。”
饼干的香气混着咖啡香飘过来，初夏看着那盒包装简单的曲奇，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她刚想说谢谢，就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低着头走进来，身上裹着厚厚的灰蓝色雾气，比老王的深灰色更冷，像深秋的冷雨，把整个人都浇透了。女生走到吧台前，声音细若蚊蝇：“一杯最便宜的美式。”
陆泽宇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浅绿色的专注雾气瞬间变深：“今天美式买一送一，第二杯送焦糖拿铁，算我的。”
女生愣住了，抬起头露出泛红的眼睛，灰蓝色雾气里顿时飘出细碎的白色光点——是眼泪。“我……我没带那么多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张地攥着书包带。
“送你的。”陆泽宇已经开始做咖啡，语气比平时更柔和，“看你脸色不好，甜的能让人舒服点。”他往拿铁里加焦糖酱时，特意多放了半勺，“这杯的焦糖酱是双倍的，甜一点，烦恼就少一点。”
女生接过咖啡和拿铁，手指微微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她小声说了句“谢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拿铁。初夏盯着她的情绪色彩——灰蓝色雾气在焦糖拿铁的香气里慢慢松动，边缘晕染开淡淡的暖黄，像寒冬里透进的第一缕阳光。
“她是附近高中的学生，最近总来，每次都点最便宜的咖啡，身上的灰蓝色一天比一天重。”陆泽宇一边擦吧台一边低声说，浅灰色雾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浅蓝，是淡淡的担忧，“看颜色是压力太大，估计是考试没考好，又不敢跟家里说。”
初夏看着女生渐渐舒展的肩膀，突然明白陆泽宇为什么总在咖啡里加焦糖——不是单纯的甜味，而是带着“被看见”的温柔。她低头在素描本上写下：焦糖甜的本质不是糖分，是“有人在意你的疲惫”的暖意，字迹比平时更用力，笔尖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凹痕。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许小诺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表格截图：“昨天给你发的情绪波动数据有新发现！灰蓝色情绪在摄入糖分后，心率下降12%，呼吸频率放缓8%，看来甜食真的能缓解疲惫～”后面还加了个“数据不会骗人”的表情包。
初夏看着截图里的折线图，又抬头看了看吧台上的焦糖酱罐子，突然觉得手里的素描本变得沉甸甸的。这里面记录的不只是色彩和情绪，还有藏在城市角落里的温柔——用焦糖甜抚平的疲惫，用咖啡香驱散的灰蓝，用沉默守护的秘密。她拿起笔，在新的一页画了个小小的焦糖罐子，旁边画了道彩虹，在空白处写下：情绪密码的第一把钥匙，是带着温度的甜。
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咖啡馆里的暖黄灯光混着咖啡香，把灰蓝色的疲惫都挡在了门外。初夏喝着手里的焦糖拿铁，看着陆泽宇给下一个顾客做咖啡，浅灰色雾气里的浅绿色专注闪闪发光，突然觉得，这个能看见色彩的世界，好像没那么可怕了。至少在这里，灰蓝色的疲惫总能被焦糖的甜温柔接住，而她的素描本里，正悄悄攒满了关于温暖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