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蛊牌双界疯梦 > 第3章
亡命的狂奔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肺叶火烧火燎,喉咙里满是铁锈般的腥甜味。花漠最终瘫倒在一丛茂密的、散发着怪异辛辣气味的灌木后面,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幼兽,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背脊证明他还活着。
浓雾暂时成了他的庇护所,隔绝了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也隔绝了方向。
恐惧的余波还在体内肆虐,让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手臂上被无形笑刃割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绝非虚幻。
“……是梦……一定是梦……”他把自己抱得更紧,反复默念着这句咒语,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只有“梦”这个解释,才能让他不至于彻底崩溃。“药物……对,是药物的新副作用……太真实了……”
人格中的“水”占据了主导,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留下冰凉的痕迹。无助和委屈淹没了他。“阿镜……如果你在……就好了……”他喃喃自语,幻想中的爱人是他唯一的精神慰藉。
(同步效应:市精神卫生中心观察室。被注射了镇静剂的花漠躺在病床上,身体不再剧烈挣扎,但依旧微微颤抖。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从喉间溢出,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浸湿了枕套。护士记录:“患者情绪低落,持续哭泣,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
冰冷的现实和诡异的“梦境”交替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太累了,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肉体。在恐惧和泪水的冲刷下,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沉入一片不安定的、黑暗的混沌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直到一阵冰冷的、带着强烈执念的意念缓缓浮现,像深水下的暗流,接管了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
是“木”。
“木”人格没有情绪,只有最原始的行动指令和一种冰冷的“记录”本能。
牌域中,蜷缩的花漠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空洞、呆滞,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专注。他缓缓坐起身,目光机械地扫视四周,最后落在旁边一块边缘锋利的深灰色石片上。
他伸出手,捡起那块石片。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坚定。
然后,他俯下身,开始用石片的尖角,在身旁那块相对平整的岩石表面上,一下、一下地刻画起来。
石片与岩石摩擦,发出“喀啦……喀啦……”的刺耳噪音。
他没有写字,更像是在执行一种古老的、刻入本能的仪式。先是几道深深的划痕,然后逐渐组成一个扭曲的、却勉强能辨认的符号——
別信夢
每一笔都刻得极深,石粉簌簌落下。
(同步效应:现代观察室。病床上本该昏睡的花漠,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和牌域中的“花漠”一模一样——空洞、呆滞,却又透着一种冰冷的专注。)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支护士遗忘的蓝色圆珠笔,以及他的病历本。)
(他的手挣脱了部分束缚带的限制,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惊人力量地伸了过去,抓住了那支笔。)
(然后,他俯下身,开始用笔尖,在病历本洁白的扉页上,用力地刻画起来!)
(笔尖划破纸张,发出“沙沙……嗤啦……”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值班护士正在打盹,被这细微却持续的声音惊醒。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病床。
只见花漠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半撑着身体,手臂重复着机械的、用力的刻画动作。
“花漠?你在做什么?”护士感到一丝不安,起身走过去。
花漠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护士加快脚步,走到床边,伸手想去阻止他:“别乱画东西……”
她的手刚刚碰到花漠的手臂,花漠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护士。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得护士心里一阵发毛。
“需要……记录。”他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干涩、沙哑的音节,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声音,“梦……会忘。”
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那点诡异的神采骤然消失,身体一软,重新瘫倒回床上,眼睛也闭上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那支圆珠笔从他松开的手指间滚落。
护士惊疑不定,心脏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个病历本。
扉页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蓝色的笔迹深深嵌入纸纤维,甚至划破了多层纸张。那根本不是在写字,更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进行一种破坏性的雕刻。纵横交错的深刻划痕组成了三个歪歪扭扭、却散发着强烈不祥气息的字——
別信夢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和绝望,狠狠地砸进护士的眼里。
“啊!”护士吓得低呼一声,手一抖,病历本差点掉在地上。她脸色发白,猛地扭头看向似乎又陷入沉睡的花漠,仿佛在看一个恐怖的、不可理解的怪物。
这不是恶作剧。这不是普通病人的胡写乱画。
这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警告或者说……诅咒?
她拿着那本病历本,像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找医生。
“医生!医生!您快来看看!他……他醒了!他刻了字!好可怕的字!”
(牌域,蛊巢谷。)
花漠猛地惊醒过来,像是被人从冰水里捞出来。心脏狂跳,一阵莫名的、强烈的心悸感攥住了他。
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记忆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一阵冰冷的、想要记录下什么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岩石。
那里,赫然刻着三个深刻的、扭曲的字——別信夢。
和他此刻心中反复默念的咒语,截然相反。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
谁刻的?!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浓雾弥漫,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难道……是我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为什么?“别信梦”?如果这不是梦,那又是什么?!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越扯越紧。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指尖沾着新鲜的岩石粉末,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破损,隐隐作痛。
证据确凿。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再次将他吞没。他一直以来赖以维持理智的基石——“这只是梦”——正在被动摇。
就在这时,胸口那诡异的牌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
紧接着,那个细小的、蚊子振翅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嘲弄,再次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嘻嘻……刻得不错。挺用力嘛。”
是那个声音!之前提醒他“跑”的那个声音!
“你是谁?!”花漠在内心惊恐地呐喊。
“我?”声音轻笑着,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我是你的‘心跳’啊,小空白。”
不等花漠理解这句疯话,声音继续道,语气懒洋洋却恶意满满:
“但光你记得有什么用呢?梦不信你,怎么办?”
话音未落——
花漠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拉扯力再次袭来!
眼前的雾气开始极速褪色、扭曲!
“不……等等!”
他的抗议无效。
意识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疯狂旋转、剥离。
冰冷的谷地、浓雾、刻字的岩石……一切都在远去。
……
视线重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观察室苍白的天花板。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他回来了。回到了“现实”。
还不等他庆幸,就看到医生和护士站在床边,脸色异常凝重。护士的手里,正拿着他那本病历本。
医生看到他醒来,深吸一口气,将病历本的扉页举到他眼前,声音低沉而严肃:
“花漠,这是你刻的吗?”
“別信夢”
三个深深刻入纸张的、扭曲的蓝色大字,如同三道狰狞的伤疤,狠狠地撞进他的视野里。
和他刚才在“梦”中岩石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花漠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