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应届生。”
萧茉儿平静回道，“能进燃宇终面，都是有能力的人，但最后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她是去年毕业的，之前的公司破产倒闭，才不得不重新找工作。
祁然的燃宇科技，是时下最有发展潜力的新兴企业，据她所知，他们今年的招牌基本已经结束，她能走到终面，实属幸运。
祁晟寒下巴搭在“唔，要不……我去找小叔问问？”
祁家不干涉小叔的公司，但作为亲人，互相帮个小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和沫儿马上就要订婚，以后沫儿也是家人。
都是一家人，走个后门，并不过份。
“不用！”
萧茉儿惊出一身冷汗，果断拒绝，“你千万别插手！”
今天之前祁晟寒这样说，她顶多拒绝，还不至于提心吊胆。
可现在，别说让她接受祁然的优待，她甚至都想放弃燃宇，重新找工作了。
除了娅娅，萧茉儿不想再跟祁然有过多的交集。
“燃宇是小叔的公司没错，但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公司还有其他股东，而且他也不负责招聘，强行干涉人事的工作，就算真的过了面试，我也会很为难的。”
看祁晟寒露出惊讶的表情，萧茉儿干巴巴解释道，“不要给小叔添麻烦，尊重公司决定吧。”
“哦，嗯。”
祁晟寒尴尬摸了摸鼻子，“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知道萧茉儿不会接受，只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
祁晟寒心里有些失落。
没交往的时候拒绝他的帮助就算了，怎么都快订婚了还总是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那，一起住的事以后再说吧。”
祁晟寒不想让她为难，主动把这话题带过。
又问了些她家里的事，便挂了视频。
快一个小时的视频，几乎耗光了手机电量。
萧茉儿抓着发烫的手机，茫然地望着天空。
——老桂花树枝叶繁茂，头顶视线被全部遮住，只能零零散散看一点夜空。
就像浓雾弥漫，模糊不清的前路。
萧茉儿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很愿意跟爱的人孕育自己的孩子。
也计划未来跟祁晟寒要孩子。
可绝对不是现在。
更是从来没想过，会无痛当妈，突然就拥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如果娅娅真的是她的女儿，她要怎么跟家人和祁晟寒交代？
她能放弃独自一人，跨越时空远道而来的孩子吗？
还是要为了娅娅，放弃祁晟寒，跟他分手？
她不知道该如何平衡娅娅和祁然，娅娅和祁晟寒，以及祁晟寒和祁然的关系。
发烫的手机逐渐冷却。
萧茉儿点开祁晟寒的微信，用最后的1%电量给他留言道：
【抱歉，刚刚是我太激动了，谢谢你关心我，为我的工作操心。】
【同居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手机自动关机，萧茉儿起身上楼。
推开门，就看到母亲在客厅摘菜。
萧茉儿有些吃惊：“妈，你还没吃饭吗？”
“吃过了，这是你爸明天的便当要炒的。”
莫如烟将摘好的蒜薹放进篮子，看向女儿，“你们的礼服定好了吗？”
“我给你看看照片……”
掏出手机，才想起自动关机了，她急忙回房间拿充电器。
充上电，开机，萧茉儿把祁晟寒拍的礼服照片给莫如烟看。
“试了很多套，但我觉得还是阿姨亲自挑选的这两套更合适。”
“嗯。”
莫如烟明白女儿的意思，“祁家大门大户，我们也不懂他们的规矩礼仪，听她的准没错。”
“是吧，我也是这样想的。”
“后面那个玫瑰花系列的也很好看，你要不让晟寒问问设计师，看能不能借来拍几套写真，以后订婚结婚都能用。”
玫瑰花系列的几套礼服拍照最多，各角度都有，看得出来女儿和祁晟寒都很满意。
选邱馥时喜欢的，是顾全大局。
自己喜欢的，是取悦自己，博自己开心。
订婚是也是人生大事，怎么能委屈了自己呢？
萧茉儿眨了眨眼睛，笑了：“好，我晚点跟晟寒说。”
放下手机，萧茉儿跟母亲一起处理蒜薹。
今天买的蒜薹有点老，需要把表皮撕掉，耗时，需要足够的耐心。
但晚上处理好放冰箱，明天早上拿出来就能直接炒，能省不少时间。
处理好蒜薹，萧茉儿拿去厨房洗。
莫如烟扶着桌子起来，站着缓了一会儿，脚步迟钝地走向冰箱，拿出冷藏的肉。
洗好蒜薹，在母亲的指导下，笨拙地切好，装进密封盒。
莫如烟将砧板冲洗了，再切肉。
她癌症手术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手脚曾一度没有知觉，即便恢复了，也很僵硬迟钝。
现在别说炒菜做饭，连摘个青菜都不利索。
自己的饭菜都要靠丈夫早上做好，吃的时候微波炉加下热。
看她每切一片肉都要停下来缓一缓，萧茉儿伸出手。
“妈，我来吧。”
莫如烟迟疑地看着女儿：“你行吗？”
萧茉儿也没信心：“……慢慢切应该可以吧？”
“……”
给女儿让了位，莫如烟没离开，而是靠着灶台站在一旁看着。
萧茉儿全身紧绷，神情专注盯着手里的肉和刀。
心里第无数次懊恼是厨房白痴，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连切菜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为了不让大家都紧张过头，萧茉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聊。
“妈。”
“嗯？”
“你当年怀上我的时候，后悔过吗？”萧茉儿小心问道。
爸妈是自由恋爱，但他们的感情并不是一帆风顺。
外公外婆反对女儿嫁穷小子，父亲为了让二老放心，也不敢着急，暗自下定决心做出成绩再提亲。
只是没想到，在他出成绩之前，他们先有了孩子，也就是萧茉儿。
外公外婆知道后，气得要抓女儿回去打胎，母亲誓死不从，偷偷从医院溜走，一个人躲了起来。
再被找到的时候，胎儿已经大了，无法再打胎。
小时候听母亲说起这些，萧茉儿只看到父母的甜蜜感情，羡慕并向往爸妈的爱情。
如今再回想，她好像理解了外公外婆当时要母亲打胎的心情。
除了不满穷小子女婿，当父母的，恐怕更多是担心女儿年轻，怕她是一时冲动，无法承担一个新生命的人生。
而这也让她更佩服母亲。
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却能做出那么果断坚定的决定。
这份勇气，是她佩服且没有的。
“怎么会。”
很意外女儿旧事重提，莫如烟还是认真回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后悔。”
提及当年，莫如烟苍白脸上，久违地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温柔地看着萧茉儿：“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我和你爸最珍贵的礼物。”
萧茉儿眼眶一热，借着低头切肉，慌忙避开她的视线。
“那……如果，”
萧茉儿支支吾吾道，“我不是以婴儿的身份，而是几岁大的小孩子突然来到你身边，你也会接受我吗？”
“这是什么假设？”
莫如烟奇怪地看着女儿，语气依旧坚定，“不管是小婴儿，还是小朋友，你都是我的宝贝呀。”
切菜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压在她心上一整天的巨石，瞬间化作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啊。
不管是几岁的娅娅，她都是她萧茉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宝贝女儿。
女儿“千里迢迢”从五年后来到现在，她怎么能逃避呢？
知女莫如母，莫如烟没错过女儿的郁结，和一瞬间的豁然开朗。
“沫儿。”
莫如烟不动声色问道，“你和晟寒……你是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