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想着急回家告诉家里人,然后便大手一挥,冲着店铺里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喊道,
“今日我家有大喜事,卤肉通通八折!卖完早点收摊!”
狗娃早已冲到他爹面前,脸上自然也带着惊喜和兴奋。
但手却不由自主的去帮他爹搬行李,顺便有点按捺不住的问:“爹吃的县城的”连“礼物”二字都省了。
王明仁故意板起脸:“吃?光顾着照顾你三叔考试了,哪还记得这个?”
狗娃的脸瞬间垮得像被揉皱的油纸,嘴角也撇了下去。
王明远也是忍俊不禁,伸手从藤框一侧掏出个大油纸包,在狗娃鼻子底下晃了晃,一股混合着芝麻和糖霜的甜香散开:
“喏,你爹呀,就知道逗你,欺负你嘴馋,这‘满口香’的芝麻糖和五香豆干,某人在我们临走前就天天念叨,能忘?”
狗娃一把接过油纸包紧紧搂在怀里,还不忘朝王明远投去一个“还是三叔最好”的感激眼神。
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幸福得直哼哼,还是和小时候一般无二,只不过这个体型配着这个动作着实滑稽。
虽然身量快赶上大哥了,但是毕竟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孩”。
归家的最后一段路,大哥大嫂的脚步快得像踩着风火轮。
大嫂是急着要把这“案首老爷”的喜讯带回村里,好让那些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们瞧瞧;
王大牛则恨不能一步跨进家门,亲口告诉爹娘这个光耀门楣的消息;
狗娃更是心急火燎,只想快点到家和虎妞这个好姑姑、好吃货搭档一起分享美味。
三人脚下生风,王明远跟在后面,几乎要小跑才能赶上,累的直喘气。
远远就望见王家那熟悉的院墙,虎妞正带着小侄女猪妞在门口玩石子。
大嫂去铺子里忙,都是她帮忙带小侄女。
眼尖的虎妞瞧见人影,立刻惊喜的跳起来挥手:“大哥!大嫂!”。
小侄女猪妞也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跟着姑姑跑过来。
王大牛一把抄起扑到腿边的小女儿,高高抛起,洪亮的笑声震得树梢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哈哈!咱家出文曲星喽!你三叔考过县试啦!案首!头名!”
虎妞听到后也在一旁开心又激动的拍手:“三哥真厉害!我就知道你能行!”
猪妞被爹爹抛得咯咯直笑,小脑袋却满是困惑,奶声奶气地问:“爹爹,暗叟(案首)是啥?能能吃吗?”
看来这个小侄女也继承了她哥和她姑姑的贪吃本色,满院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屋里的赵氏和挺着孕肚的二嫂钱氏闻声出来,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色。
傍晚,二哥和父亲从地里回来。
得知喜讯后,王金宝布满沟壑的脸瞬间舒展开,连说了三个“好”字,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王明远的肩上,眼底闪着欣慰的水光。
人齐了便是分发礼物环节,给爹的新毡帽,给娘的桃木簪,给大嫂的绢花,给二哥的手套,给二嫂的柔软细布,给虎妞的一大兜子吃食(抱歉也是吃的东西,因为她也只爱这个),给猪妞的其他黄色绢花,还有给未出世小侄子/侄女的拨浪鼓
然后又掏出了各种给家里买的东西,县城特产的十里飘香陈醋和酱油,几匹划算的粗布
小小的院落被惊喜的呼声和满足欢喜填满。
暮色四合,王家堂屋内,一家人围桌而坐。
粗瓷碗里盛满油亮的炖肉,金黄的贴饼子堆在笸箩里,大嫂特意切了一大盘自家卤的猪头肉和豆干,色泽诱人,然后又炒了几道小菜。
父亲则拿出来了自家酿的米酒,没有精致的杯盏,就着粗陶碗,家里几个男人都走了一碗酒。
酒香混着饭菜的香气,氤氲升腾。
王明远坐在这一片暖融融的喧嚣里,听着家人毫无顾忌的谈笑,内心无比温暖。
王大牛则趁王明远没注意,偷偷用胳膊肘捅了下他爹,见他爹看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我觉得咱家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得挑个日子好好祭拜下,我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