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彻夜未眠的王明远正打算去学堂打探消息,忽听院门外传来王二牛一声带着惊疑的呼喊:“爹?是爹吗?”
王明远心头剧跳,几步抢出院门。只见薄雾弥漫的村口小路上,一个身影踉跄而来,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如草,脸上带着淤青和疲惫,正是王金宝!
“爹!”王明远狂喜,飞奔过去。
王金宝看到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面对着两个儿子喋喋不休的询问,他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声音嘶哑的回答道:
“出来了天没亮,就就放出来了。”
他喘了口气,在儿子的搀扶下往家走,“出来的时候,那些衙役前倨后恭,说是一场误会,上头有人发话我多留了个心眼,塞了几个铜钱给一个面善的,他才偷偷告诉我”
王金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后怕,“是镇远镖局的管事找了衙门的李押司,还有县衙的陈师爷也过问了他们这才慌了神,赶紧放人可咱家,哪认得这些大人物啊?”
王明远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眼眶:
“爹!是夫子!还有文涛!我昨天去求了夫子和文涛,文涛带我去求了他祖母!定是张家老夫人和夫子都出手了!”他飞快地将昨日求助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金宝听完,久久不语,只是用力握紧了两个儿子的手,那粗糙的大手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斩钉截铁的话语:“好!好!张家的大恩和夫子的大恩,咱王家记下了!
明远,替爹好好叩谢夫子和张少爷!改日,爹亲自登门,给张家老夫人磕头!”
他望向学堂方向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感激。
走在去往学堂的冻土小路上,王明远的心绪却不停的翻腾。
大哥描述的昨日父亲被锁链拖走的背影、醉仙楼管事那威胁、狱中归来的父亲形容枯槁的模样、张家老夫人轻描淡写间扭转乾坤的威势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的涌现。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猛烈地喷涌而出!
无权无势,命如草芥!
这八个血淋淋的大字,狠狠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痛切地感受到,在这个等级森严、权势倾轧的时代,没有功名傍身,没有身份护体,纵有万贯家财,也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肥肉,连一份小小的卤肉方子都护不住!
张家能救父亲一次,难道能护王家一世?夫子有爱才之心,可若无功名,这“才”又有几分重量?想要守护家人,想要实现胸中那些还未来得及萌芽的设想,想要堂堂正正地立于这天地之间,不被豺狼觊觎
唯有科举一途!唯有将那功名,化作护身的甲胄,劈荆斩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