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遭遇,同在一个村子里的乡里乡亲们当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也知道那个水城的朱老板是何等人物,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头老百姓,哪里敢去得罪对方。所以,按理来说,本该全村出动帮忙的这场葬礼,才会变得如此冷清。
此刻,村里有不少人家,都正悄悄地从门缝里、窗帘后,看着李家这支凄凉的送葬队伍。看着那孤零零的棺椁,听着那悲切的哭声,他们心中也是一阵不落忍。
要知道,李嘉泽李老爷子和整个李家,在银河村的人缘向来是极好的,他们家与人为善,待人热心肠。而且,李家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村里的乡里乡亲们,谁家没受过他们或多或少的帮助?
“吱呀。”
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一户距离李家祠堂不远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爸,你干什么去?”一个中年汉子,也就是老人的儿子,快步从屋里跑了出来,一把拉住自己老爹的手焦急地问道。
老人家却是猛地一甩手,甩掉自己儿子拉着自己的手,说道:“我去送李家老爷子一程,咱家不能这么没良心!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要不是李家老爷子二话不说掏了一笔钱,连夜用拖拉机把我们送到县医院,你跟你娘,早就一起没命了!”
老人的儿子,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这番话说得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自己老爹那决绝的、佝偻的背影,朝着李家的队伍走去,最终一咬牙,转身跑回屋里抓了把雨伞,也大步跟了上去。
如此这般,村里又陆续地走出了几户人家。
他们实在不忍心看着李老爷子下葬,身边连个送行的外人都没有,就这么孤独地离去。这几个自发出来的人,默默地跟在了李家送葬队伍的后面。
不过,更多的人虽然心中同样不落忍,但一想到那位朱老板的恐怖势力,生怕惹了上麻烦骚,连累家人,最终都只是隔着窗户,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没有勇气走出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中,李家一行人沉默地朝着那既定的墓地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只有零星几个乡里乡亲组成的送行队伍,这一幕,在空旷的村道和漫天的风雨中,更显得无比凄凉。
“唉,希望这一次,李老爷子能安息吧。”那零星的送行队伍中,有位老人忽然叹了口气,感慨道。
对于寻常老人来说,死后能够安安稳稳地长眠,本是最为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但对那位棺材里的李家老爷子来说,却似乎成了一种奢望。好好的坟墓被人夷为平地,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选个地方重新下葬。
闻言,跟在身后的众人皆是一阵默然。
也就在这时,队伍中忽然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刚刚“啪嗒”一下,冰冷的雨点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只见原本蒙蒙的细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越来越密集,雨点连成了线,哗啦啦地往下浇。
似乎,连这老天都在为李老爷子的遭遇而悲戚。
这突然变得密集的雨点,让李家送葬队伍,脚步微微一顿。但他们只是停顿了片刻,就地朝着那选定的墓地方向而去。
‘自己看着自己被下葬,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
李嘉泽的灵魂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棺材漂浮着,雨水穿过他虚幻的身体,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随即,他晃了晃脑袋,努力将脑海中那种越来越强烈的迷蒙感觉驱逐出去。
之前,在祠堂的时候,这种的迷蒙感觉,就出现过好几次。
他有种预感,当这种迷蒙感觉到达极致后,他恐怕就会立刻陷入到无意识的状态中,随后系统就会开始下一个人生阶段的演化。
“老伙计们来了。”
就在这时,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朝着某个的方向极目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