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衣不蔽体的灾民,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或坐或躺地蜷缩在简陋的窝棚里。
他们的脸上,是一种麻木到极致的灰败。
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光彩,仿佛连绝望的力气都已经丧失。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蹲在地上,用她那几乎掉光了牙的嘴,费力地啃食着一块黑乎乎的树皮,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
不远处,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执着地摇晃着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娘,醒醒!”
孩子的哭声,微弱得像小猫的呜咽。
而那个女,身体早已僵硬,脸上甚至已经出现了淡淡的尸斑。
更远处几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正围着一具不知道从哪里拖来的,已经腐烂的野狗尸体,用石头疯狂地砸着,试图从上面砸下一点可以果腹的碎肉。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般的绿光。
一幕幕,一桩桩。
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地刻在秦羽的眼底。
这里距离那座号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繁华之都,不过区区十余里地!
一边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一边却是饿殍遍地,人间炼狱!
项关看着眼前的惨状,饶是他见惯了生死,此刻也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他喉结滚动,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畜生!”
秦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但项关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秦羽身上,正散发出一股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冰冷的杀气。
那股杀气,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刺得人皮肤生疼。
秦羽缓缓握紧了双拳,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根根泛白。
他的目光,落在了村口一块歪歪斜斜的木牌上。
那是官府立的告示。
上面用墨汁写着几行大字,大意是朝廷已经开仓放粮,所有灾民需在原地等候,不得擅入城中,扰乱治安,违者严惩不贷。
告示的落款,是扬州知府的大印。
秦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方鲜红的官印。
仿佛要将它看穿,烧成灰烬。
“开仓放粮?”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很轻,很平淡,却像是从九幽地狱里飘出来的一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就是他们的开仓放粮?”
“这就是他们的严惩不贷?”
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向项关。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无尽的墨色风暴,那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毁天灭地的愤怒和杀意。
“项老。”
项关的心,猛地一颤。
“主上。”
秦羽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显得狰狞而残忍。
“你说,用扬州城里那群狗官的满腔热血,够不够祭奠这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冤魂?”
项关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知道,秦羽动了真正的杀心!
滔天的杀心!
“扬州好一个江南鱼米之乡。”
秦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死寂的土地,声音冰冷刺骨。
“本世子先不进城了。”
“我要让这扬州的天先被血,染上一遍颜色!”
“主上,你准备怎么做?”一旁的关飞眼看秦羽杀气腾腾,开口问道。
秦羽狠狠的握了握拳头,回应道:“你即刻联系村中官员,让他们来见我!”
“我倒是要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弄得这般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