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
柳稚婉到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厅中已有几位妃嫔,等着跟太子妃请安。
而后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位。
新皇登基如今是头一回选秀,太子的后院里自然也没有添过新人,都是原来府上的那几位。
左边坐的是芙姬白清媛和苏承徽苏心冉。
右边坐的是沈昭训沈晓烟和祝昭德祝正瑜。
其余几个要么就是位分不高,要么就是不大受宠,和她们这些新入宫的站在一起。
柳稚婉偷偷数了数,她们这批新入宫的一共七个,除去她这个位份最低的奉仪,还有两个良人,两个孺人,两个顺人。
只不过好巧不巧,这一眼居然还看到了个熟人。
她怎么在这儿?
柳稚婉吃了一惊,心说自己运气是真的不好,居然碰上了这只斗鸡,这以后的日子还能安顺下去吗?
那头慕容曼佳也瞅见柳稚婉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狠狠剜了她一眼,不过,倒也没有造次。
不一会儿,太子妃崔令容便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身绛红色华服气质雍容华贵,瞧着就是正室的做派。
“请太子妃安。”
柳稚婉委身请安,心中啧啧称奇,不愧是大家族崔氏出来的高阁小姐,那模样,那气度,纯纯是照着未来国母培养的。
“都起来吧。”
太子妃笑着开口,其他几位也没有为难,就说了些往后都是姐妹,该好好相处,认真伺候太子的话,便让众人落座。
“谢太子妃。”
柳稚婉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
姗姗来迟的姜庶妃由她身边的宫女搀着,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万种,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若说柳稚婉像一段江南烟雨里的诗,姜庶妃姜璇玉就如同那西北大漠上火红绽放的玫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果然是丽质天成的一个人物,美艳不可方物。
她委了委身,冲着太子妃道:“姐姐莫要怪罪我今日来的晚了,昨夜妾身陪殿下伺候笔墨到深夜,今早殿下心疼妾身,便特意吩咐了丫鬟叫我多休息一会。殿下一片苦心,妾身岂敢辜负?”
那语气似娇似嗔,若不是请安的姿势着实敷衍,还真有点姐妹情深的样子。
柳稚婉不禁有点好奇太子妃会如何应对。
姜庶妃这样子,明显是想在她们这些新人面前立威啊。
太子妃却好似没看到,笑着道:“你伺候殿下辛苦,多休息也是应当的。”
她略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殿下操心国事,你身为后妃,又是最常伴在殿下身边的,也该多劝劝殿下注意身体,尽早诞下子嗣才是。”
姜庶妃眼中一闪而过不悦,嘴上却道:“这是自然。”
她心里明白,太子妃这是在内涵她占着太子时间最久却不下蛋呢。
老虔婆,自己生不出儿子,还敢来嘲笑她?
等两位说完话,柳稚婉这些新人才好向姜璇玉请安,“妾身等见过姜庶妃。”
太子不重女色,并未设立侧妃,除了太子妃,东宫位分最高且最受宠的,就属这位姜庶妃了。
柳稚婉听说,太子妃所属的崔家和姜庶妃姜璇玉所属的姜家,都是当朝有名的名门望族。
本来,两人的地位相当,皇帝有意让姜璇玉做太子正妃,却不知为何被太后横插一脚,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太子妃。
一念之差,一个是正妃,一个却只能做妾,连个侧妃都没当上,难怪姜璇玉不喜欢太子妃了。
不过,她们两个,一个有权有身份,一个有太子殿下的宠爱,哪怕争锋相对,也是旗鼓相当,有她个小小奉仪什么事儿?
柳稚婉觉得,与其心疼别人,不如心疼心疼自己吧。
姜璇玉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流苏,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内务府近来的手艺是越发一般了,这样的货色,也敢拿到我面前来,若不是殿下曾说我戴着好看,非得叫他们吃瓜落不可。”
太子妃笑着道,“妹妹说笑了,谁不知道殿下最宠爱于你?若你手里的东西都不够好,那还有谁的是好的呢?你先让诸位妹妹起来吧。”
姜璇玉这才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我只顾着和太子妃说话,倒真忘了妹妹们还跪着了,你们可别怪我,赶紧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柳稚婉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道: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难不成,所有宠妃在新人面前,都要这么威风一回,来彰显自己的受宠吗?
姜璇玉抿嘴一笑,似是发觉自己方才不妥,“今日新人相见,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什么可说,能否博得殿下喜爱,全凭各位自己的造化,不如,就送诸位妹妹一些薄礼,望妹妹们莫要怪罪了。”
说罢,玉手一拍,便有下人们捧着一盒盒精致的金银首饰上来。
碰到这场景,众人面面相觑,都看着太子妃,不敢动作。
姜庶妃虽然得宠,可太子妃都还没说些什么,就主动给她们送礼,也实在是太僭越了。
这时若主动受了,不就是在明晃晃打太子妃的脸吗?
可不接也不行。
“诸位妹妹都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在怪我方才怠慢了吗?”姜璇玉眯起眼。
此话一出,厅内顿时静得连根针掉下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时,不知道哪个新入宫的秀女受不住诱惑,往前一跪,“妾身谢姜庶妃恩典,姜庶妃花容月貌,德才兼备,妾身感激不尽,岂敢怪罪?”
由她开了个头,姜庶妃顿时挑衅地看着太子妃,弯了弯唇角。
柳稚婉下意识偷偷去看太子妃,只见太子妃端坐于上,不动如山,脸上没有分毫不悦,笑得十分得体。
“既是姜庶妃的一片心意,妹妹们就受了吧。”
“是,多谢太子妃,谢姜庶妃。”
柳稚婉接过锦盒,觑见太子妃眼底深处,那抹不带笑意的深沉,心里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刚才出头的那位,以后恐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不过,这样沉不住气,活生生打太子妃的脸,想来也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的男人便从外面进来,他身穿玄色衮龙袍,眉目如画,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尽是不可忽视的天家威仪。
一时间,不少新妃不由得看得痴了。
那人,正是当今太子裴承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