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李季的心脏。
项远山欣赏着李季脸上那痛苦、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享受吧,你这只被陛下亲自赦免的妖孽。”
说完,他再也不看李季一眼,转身,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向宫外走去。
那些方才还叫嚣着要将李季千刀万剐的官员们,此刻正像一群哈巴狗一样,围在项远山和太子的身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他们形成了一股洪流,一股庞大到足以碾碎任何阻碍的权力的洪流。
李季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洪流浩浩荡荡地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雪之中。
周围,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漫天风雪里。
寒风卷着雪花,刮在他的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冷。
一种刺骨的,深入骨髓的寒冷。
项远山说得对,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今天在陛下面前,看似以命相搏,逼得皇帝收回了成命,保住了一条狗命。
可实际上,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敌人,毫发无伤。
太子依旧是太子,项远山依旧是宰相。
他们掌握着权势,掌握着舆论,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
他们想弄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今晚,或许就会有一群刺客摸进王府。
明天,或许自己就会意外死于某场风寒。
甚至,他们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会有无数想要巴结他们的人,争先恐后地来取自己的性命。
自己拿什么跟他们斗?
靠一张嘴吗?
靠今天这股子不要命的疯劲儿吗?
不行,远远不够。
李季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与项远山那股庞大的势力,分庭抗礼的力量!
可这股力量,去哪里找?
李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从城门里陆续走出的文武百官。
他们成群,交头接耳,路过他身边时,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远远地绕开。
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这些人,指望不上。
他们都是墙头草,只会依附于胜利者。
李季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像一头饥饿的狼,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或者说盟友。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了。
在城墙的台阶下,一个身影,遗世独立。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绯色官袍,腰杆挺得笔直,宛如一杆标枪。
风雪落在他身上,他却纹丝不动,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周围的官员,无论是哪个派系的,似乎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他所在的位置。
正是当朝太师,付子明。
李季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关于这个老人的所有信息。
付子明可是三朝元老,帝王之师。
论官阶,与宰相项远山平起平坐。
论声望,桃李满天下,被誉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他是朝堂之上,唯一一个敢当面跟项远山拍桌子吵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