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风像刀，一刀刀刮在苏明昭火辣辣的脸上。
她踉跄在土路上，泪混着血，眼前一片模糊。
天是灰的，路是黑的，人心更是烂透了。
“招娣——”
熟悉的声音刺破死寂。
顾云起冲来，一把握住她发抖的肩，指尖碰到伤口，怒火瞬间烧红了他的眼。
“谁动的手？”
“苏丽姝，还有沈怀谦。”她哑着嗓子，像在嚼碎玻璃，“他们抢走了我的大学、我的钱，甚至我的名字。”
“从现在起，你只是苏明昭。”顾云起抬手，轻轻替她擦去血迹，声音低却炸雷般坚定，“昭昭之明，谁也遮不住。”
顾云起转身，背对她蹲下：
“上来。”
“去哪？”
“回家。”他一字一顿，“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简陋的小屋亮着昏黄的灯。
顾云起把仅有的棉被铺平，又把存折塞到她手里——
里头是他攒了三年、准备买拖拉机的全部积蓄。
“一个月。”他竖起一根手指，“我陪你复习，我们一起去北京。谁敢拦，我的录取通知书，跪在门外：
“明昭，我把属于你的，全抢回来了。”
顾云起握刀，苏明昭握笔。
门开不开？
刀尖在月光下闪出冷芒。
顾云起把苏明昭护在身后，手里的柴刀横在门前：
“再拍一下，手指留下。”
沈怀谦跪在门槛外，雨水混着血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高举的牛皮纸袋被雨打得透湿，却死死护在怀里。
“明昭，我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了，原件，盖章，没人再能顶替你。”
苏明昭的指节攥得发白。
她越过顾云起的肩，望向曾经让她万劫不复的男人——
“沈怀谦，你以为一张纸就能赎你二十年的罪？”
沈怀谦喉咙滚动，声音嘶哑：“不能。但我会用剩下的命还。”
顾云起冷笑，刀背在门框上敲出火花：
“命值几个钱？明昭的命早被你毁过一次。”
雨越下越大，沈怀谦跪着不动，袋子里的通知书被雨水浸得发软。
他忽然抬头，目光穿过顾云起，直直钉在苏明昭脸上。
“明昭，你若不开门，我跪到天亮。天亮你若还不肯，我就去县里自首。大学顶替、藏钱、逼婚，我一件不落，全招。”
顾云起手腕一紧，刀锋压出一道血痕：
“威胁？”
“是赎罪。”
沈怀谦嗓音沙哑，“明昭，我把选择权给你。开门，我陪你上北京；不开门，我替苏丽姝去坐牢。”
苏明昭的指尖在颤抖。
雨幕中，她看见八岁的知明和知微缩在沈怀谦身后，小脸惨白，却死死抱着一只小铁盒。
里头装着她前世攒下的、被苏丽姝拿走的全部积蓄。
孩子们哭着喊：
“昭妈妈，我们把你的钱抢回来了你别不要我们”
铁盒“哐当”一声掉在泥水里，硬币滚了一地。
苏明昭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抬手，推开顾云起的刀。
“沈怀谦，”她一字一顿，“天亮之前，把苏丽姝带来——我要她跪着说真话。做不到，你就滚去坐牢。”
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
沈怀谦瞳孔骤缩，雨水顺着下巴砸在通知书上，晕开一片墨色。
顾云起反手把刀插~进门槛，声音冷得像冰：“记住，天亮前。”
雨幕深处，车灯骤亮。
苏丽姝的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