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越后,你活不过三集 > 第一章

系统冰冷提示:生存率0.01%,祝您体验愉快。
网络喷子刚落地就嘲笑古人愚昧,当晚被毒虫咬伤全身溃烂;
律师引经据典与县太爷辩论,第三日因咆哮公堂罪乱棍打死;
公关女凭借交际手腕周旋权贵,却因拒绝做妾被丢进井中;
军事迷大学生自信指挥守城,转眼被敌军火箭射成刺猬。
医生凭借现代医术风生水起,却因救不活垂死王爷被判庸医害命——
临终前她忽然听见系统提示:恭喜触发隐藏剧情,真实历史原本就是……
虚拟舱门无声滑开,一股带着清洁剂和低温金属气息的风涌出,吹得人汗毛倒竖。林薇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套粗糙发硬的古代平民粗麻布衣,赤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合金地面上,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那六具如同水晶棺椁般的沉浸式连接舱。周围是极致简约的未来风格,纯白墙面流淌着淡蓝色的数据流,无声宣告着科技的绝对掌控。
大厅里已有几人。一个穿着同样麻布衣的年轻男人正对着空气指指点点,满脸亢奋的不屑:啧,就这这布料磨得老子皮肤疼!古人真特么废物,连个纯棉都搞不出来等着,看爷过去给你们秀一波什么叫降维打击!——是那个网络喷子,吴鹏。
他旁边站着一位面容姣好、身段婀娜的女子,正微微蹙眉,借着光滑墙面反光整理着散落的发鬓和衣襟,即便粗布烂衫也难掩其刻意维持的风情,她是公关女李曼。
稍远处,戴着无框眼镜、表情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正快速翻阅着虚空中投射出的古籍文献投影,嘴里喃喃着大明律…唐律疏议…,他是律师张昀。
另一个更年轻的男孩,则兴奋地原地小跳,比划着拉弓射箭、长矛突刺的动作,嘴里biubiubiu地配着音,这是军事迷大学生赵旭。
林薇默默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台连接舱旁,舱体泛着幽蓝的光,内部柔软的记忆凝胶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起伏。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冰冷的电子味,试图压下去自心底深处钻出的那一丝寒意。三十二岁,医院急诊科五年,她见过太多生死,却从未想象过自己要亲身体验一场如此真实的死亡游戏。
各位体验者,请就位。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大厅回荡。
五人陆续躺进连接舱。凝胶贴合身体,冰冷瞬间被恒温驱散。林薇看着上方缓缓合拢的舱盖,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大厅顶端那颗巨大的、不断旋转的蓝色星球全息投影——他们所在的方舟空间站。
神经连接建立中…意识传输准备…目标时空坐标锁定…
警告:体验过程将百分百模拟真实物理感知,包括但不限于疼痛、饥饿、疾病、衰老及死亡。
生存率模拟计算中…综合结果:0.01%。
祝您体验愉快。
冰冷的提示音砸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吴鹏啐了一口:吓唬谁呢!0.01%!爷命由爷不由天!
李曼调整了一下躺姿,让自己曲线更优美些,仿佛舱内有隐形摄像头。
张昀推了推眼镜:生存率计算缺乏公示依据,若体验结束,我保留追究其算法黑箱责任的权利。
赵旭嗷了一嗓子:来吧!我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吃我一戟吧!
林薇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0.01%
黑暗。
然后是无与伦比的强光,伴随着猛烈的下坠感,仿佛灵魂被扔进滚筒洗衣机,搅碎又重组……
呛咳!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
吴鹏醒来时,正趴在一洼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沼泽边。蚊蚋成群,嗡嗡作响,几乎要将他吞噬。
操!什么鬼地方!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浑身湿黏,那身粗麻衣沾满了黑泥,更显得狼狈。他环顾四周,是望不到边的、令人窒息的热带雨林,参天巨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空气湿热得能拧出水来,各种从未听过的怪异虫鸣鸟叫从四面八方涌来。
妈的,模拟得还挺真…他嘴上不服输,但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他记得系统提示是随机朝代随机地点,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直接被扔进了原始丛林。
野外生存呵,爷看过的贝爷,德爷视频能绕地球三圈!他强自镇定,开始回忆《荒野求生》的片段,先找水源,再搞庇护所,生火…
理想很丰满,现实是骨感的。这里的植物他九成九不认识,脚下的淤泥吸力极强,每走一步都耗费巨大体力。潮湿闷热让他汗如雨下,脱水感迅速袭来。
他找到一条浑浊的小溪,也顾不得有没有寄生虫,趴下去猛灌了几口,泥腥味呛得他直咳嗽。喝完水,他试图钻木取火——这是他唯一记得理论上可行的方法。找了根硬木棍,又找了块看似合适的木片,拼命搓了半个时辰,手都快磨破了,别说火星,连点像样的烟都没冒出来。
废物!这破木头!他气得一脚踢飞木片,喘着粗气。
更糟糕的是,这里的虫子似乎格外青睐他。不止是蚊子,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小飞虫,不断往他脸上、脖子、手臂上扑,叮咬处立刻鼓起又红又肿的大包,奇痒无比。
滚开!都滚开!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吴鹏烦躁地挥舞着手臂,徒劳地驱赶着虫群,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等老子搓出火药,把你们这些低等生物全炸上天!古人古人算个屁!一群没开化的猴子!连火都看不好…
他一边骂,一边凭着模糊的记忆寻找可能驱虫的草药,胡乱揪了几把看起来眼熟的草叶,揉碎了往身上抹。气味刺鼻,但似乎有点效果,虫子的骚扰稍减。
天色渐渐暗下来,丛林的夜晚来得特别快,温度也开始下降。吴鹏又冷又饿又痒,终于感到了恐惧。他找了个大树根下的凹处,胡乱堆了些树叶,蜷缩进去,听着周围黑暗中越来越响亮的窸窣声和低吼声,瑟瑟发抖。
假的…都是假的…睡一觉就好了…等天亮了…他自我安慰着,拼命忽略身上那些被自己挠破开始渗水的脓包传来的刺痛和麻痒。
后半夜,他开始发烧。意识模糊中,他觉得浑身滚烫,关节酸痛,被叮咬过的地方更是灼痛难忍。他无意识地抓挠着,皮肤破溃,流出黄水。
水…好渴…他呻吟着,挣扎着想爬去小溪边,却浑身无力。
黑暗中,几只硕大的、色彩斑斓的蜈蚣一样的多足生物被脓血的气味吸引,悄然爬近…
第二天清晨,阳光勉强穿透浓雾。吴鹏蜷缩在树根下,一动不动。他的脸和裸露的皮肤布满惊人的溃烂伤口,有些深可见骨,上面爬满了忙碌的蚁虫。肿胀使得他面目全非,一双眼睛空洞地睁着,残留着临死前的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
【体验者吴鹏,确认死亡。死因:混合性虫毒感染引发的高热、败血症及并发多器官衰竭。生存时间:不足24时辰。评价:过于依赖碎片化知识,缺乏对自然最基本的敬畏,傲慢是生存的第一重枷锁。】
张昀的落点稍好,是一个看起来还算规整的古代小镇附近。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冠,扶正并不存在的眼镜,深吸一口气,朝着镇子走去。作为一名优秀的律师,他相信规则和逻辑,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维持社会运转的基本法理应是相通的。
镇口围着不少人,吵吵嚷嚷。张昀挤进去一看,只见几个衙役正推搡着一个老汉,要将他锁走,旁边一个老妇哭天抢地。
冤枉啊!官爷!我家老汉只是捡了东家地里掉落的几穗麦子,怎么就成偷了今年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啊!老妇跪地磕头。
为首的衙役一脸不耐烦:少废话!县尊老爷有令,凡偷盗者,不论情节,一律杖二十,罚苦役三月!带走!
且慢!张昀下意识地出声,职业本能压倒了对陌生环境的谨慎。他走上前,对着衙役拱了拱手——这是他临时从古装剧里学来的动作,这位差大哥,在下以为此事处置或有不当之处。
衙役斜眼打量他:你是何人
在下…一过路之人。张昀稳住心神,试图展现专业素养,依…依律法,盗窃定罪,需考量其动机、数额、情节是否严重。此老丈仅为果腹,所拿不过几穗麦,并未破门入室,危害甚微。依‘礼刑相济’之理,当以教化为主,刑罚为辅。直接施以重刑,恐失公正,亦有违仁政之道。
他引用了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古代法律原则和现代法理精神,试图进行一场跨时空的法庭辩论。
衙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周围围观的多民也窃窃私语,眼神怪异。
哪来的酸丁在此胡言乱语!衙役嗤笑一声,县尊老爷的令就是法!你说破大天去,偷了就是偷了!再啰嗦,连你一块锁了!
张昀眉头紧皱:此言差矣!县令之令亦需合乎法度纲常!岂可擅断在下要求面见县尊,陈明情由!
见县尊就凭你衙役失去了耐心,一挥手,我看你就是同党!一并带走!
张昀被粗暴地扭住双臂,他又惊又怒:你们这是滥用职权!非法拘禁!我要上诉!我要…他的话被一块破布塞回了嘴里。
公堂之上,并不宽敞,甚至有些阴暗。所谓的县尊老爷是个留着山羊胡、面色疲惫的中年男人,听着衙役的回禀,不耐烦地打着哈欠。
堂下何人竟敢质疑本官法令县尊懒洋洋地问道。
张昀吐出破布,虽然狼狈,但律师的傲气让他挺直腰板:县尊明鉴!在下并非质疑,乃是以理辩之。法之为法,贵在公平…
他开始滔滔不绝,从周礼讲到唐律,甚至试图引入疑罪从无、比例原则等现代概念,论证对此老汉应从轻发落。
县尊起初还听着,越听脸色越沉。他不需要一个来历不明的穷酸来教他怎么做官,尤其是在这种刁民蠢蠢欲动的灾年。稳定,压倒一切。
咆哮公堂!县尊猛地一拍惊堂木,打断了张昀的辩护,藐视本官!扰乱法纪!看来不打你几板子,你不知道王法的厉害!
县尊!您不能…张昀急了。
再加一条!顶撞上官!县尊冷笑,来人!拖下去,杖三十!
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来。张昀彻底慌了,他精通法律条文,能言善辩,但从未经历过如此毫不讲理、直接诉诸暴力的司法程序。
你们这是违法的!我有权保持沉默!我要求…现代的法律术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更激怒了县尊和衙役。妖言惑众!打!给本官狠狠地打!
水火棍重重落下,砸在肉体和骨骼上,发出沉闷可怕的声响。剧烈的疼痛瞬间摧毁了张昀所有的理智和学识,他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才不到十棍,他就已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公堂的地砖。意识模糊间,他听到县尊冷漠的声音:看来是个失心疯,拖出去,扔远点,别脏了地方!
他被像破麻袋一样拖出衙门,扔在冰冷的街道角落。剧痛和羞辱吞噬了他。第三日黄昏,他在高烧和伤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至死双眼圆睁,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无法无天的震惊与不解。
【体验者张昀,确认死亡。死因:杖刑导致的重伤不治。生存时间:约68时辰。评价:试图用精致的逻辑挑战粗糙的权力,用未来的尺度丈量过去的沟壑。律法保护的是制定律法的人,而非挑战者。】
李曼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相对繁华的古代街道角落。她迅速冷静下来,打量四周。青石板路,木结构房屋,行人穿着多是布衣,偶尔有绸缎衣衫者走过,应该是某个南方城镇。
作为公关精英,她的第一反应是整理仪容。就着路边积水的浅洼,她尽可能地将凌乱的头发捋顺,擦去脸上的污迹,即便穿着粗麻衣,也要展现出最好的精神状态。美貌和仪态是她的第一件武器。
饥饿感袭来。她需要食物,更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她观察着行人,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摇着折扇、带着两个小厮、眼神正在街面上逡巡的年轻公子哥。这类人,往往既有一定的财力权势,又可能有点闲情逸致。
李曼深吸一口气,调整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慌乱无助却又努力维持体面的表情,主动迎了上去,在距离恰到好处的地方微微屈身(她不确定具体礼节,但这个动作通常不会错),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这位公子,恕小女子唐突,我与家人途中遭遇歹人,不幸失散,流落至此,已是……已是饥渴难耐,不知公子可否……
她的话适可而止,眼神低垂,却又在抬眼间流露出一抹令人心动的柔弱与祈求。她深知如何激发男性的保护欲和表现欲。
那公子哥果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虽然衣衫破旧,但难掩其清丽面容和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气度,现代人特有的自信和眼神。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折扇一合:哦竟有此事光天化日,岂容歹人猖獗!姑娘莫怕,相遇即是有缘。若不嫌弃,可随在下到前面茶楼稍坐,饮杯清茶,压压惊,再细说不迟。
李曼心中稍定,第一步成功了。她恰到好处地表达感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公子哥进了一家颇为雅致的茶楼。
交谈中,她得知对方是本地乡绅之子,姓陈。李曼谨慎地编造了自己的来历一名落难官家女,只透露部分信息,更多地是倾听和附和,适时表现出对陈公子见多识广、慷慨善良的钦佩。她巧妙地运用话术,既不显得过于轻浮,又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心。
陈公子显然对她很感兴趣。不仅招待了她一顿像样的饭菜,之后几天,还为她安排了一处小小的客房暂住,时常带她游玩,出席一些不大的宴会。李曼凭借出色的交际能力和察言观色的本事,以及一些超越时代的见解和话题,很快在陈公子的圈子里小有名气,甚至帮陈公子在几次酒局应酬中长了脸面。
她似乎渐渐站稳了脚跟,甚至开始谋划如何利用陈家的资源,为自己谋取更稳固的位置,或者打探其他体验者的消息。然而,她低估了这个时代对女性,尤其是美丽女性所有权的赤裸渴望。
第十日傍晚,陈公子设宴,席间多喝了几杯,屏退左右,对李曼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李姑娘,他眼神炽热,带着酒气靠近,这些时日,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我这心里,早已将你视作…视作知己。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终非长久之计。不若…就从了我,给我做个妾室。虽说是妾,但我必不会亏待你,锦衣玉食,岂不比你现在这般强上百倍
李曼心中一惊,但面上保持微笑,柔声婉拒:公子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父母下落不明,实在不敢擅自婚配。且小女子蒲柳之姿,岂敢高攀公子为妾但求一容身之所,能报答公子恩情于万一,便心满意足了。她试图用孝道和自谦搪塞过去,维持住这份有用的关系。
然而,陈公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在他的认知里,他给出妾室的位置已是天大的恩赐,一个来路不明、仰他鼻息的女人竟敢拒绝这简直是羞辱。
报答他冷笑一声,酒意上头,失去了耐心,你拿什么报答你这身子,便是最好的报答!说着,竟直接动手拉扯。布料扯破,露出白色的亵衣。
李曼脸色煞白,奋力挣扎:公子请自重!
自重哼!给你脸不要脸!陈公子彻底撕破脸,一把将她拽倒在地,在这地界,我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玩物罢了!然后扯碎亵衣,身体压了上去。
李曼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的闭上眼睛。她知道任何现代的话术、公关技巧在绝对的权力和暴力面前都苍白无力。
半个时辰后。
来人!陈公子朝外喊道。
两个健仆应声而入。
这贱婢不识抬举,陈公子整理着衣衫,语气冰冷,看着碍眼。拖去后园,扔进那口废井里,做得干净点。
李曼的嘴被死死捂住,拖拽着穿过庭院。绝望之中,她看到月光下那口幽深、散发着寒气的石井。
挣扎是徒劳的。她被毫不留情地投入井中。冰冷的井水瞬间淹没头顶,巨大的冲击力和窒息感袭来。她扑腾着,指甲在长满滑腻青苔的井壁上抓挠,留下几道无力的血痕。
井口,陈公子冷漠的脸一闪而过,随后是石板被拖回盖上的沉重摩擦声。
最后的光线消失,彻底的黑暗和冰冷包裹了她。呼喊被井水吞没。第十日,公关专家李曼,死于她最擅长的关系网中最脆弱的环节——她自身,仅仅是一件可以被轻易毁掉的物品。
【体验者李曼,确认死亡。死因:溺水。生存时间:约240时辰。评价:善于编织关系,却错估了关系的本质。美貌与智慧在缺乏力量护持时,终成招祸之由。】
赵旭落地的地方,比吴鹏的丛林好不了多少。他直接摔进了一片刚被马蹄践踏过的、泥泞不堪的战场边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劣质火药和燃烧物的混合气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恐惧和死亡的恶臭。
我靠!出生点这么刺激!赵旭非但没怕,反而兴奋起来。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辆倾覆的、冒着黑烟的辎重车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是极其混乱的场景:穿着不同军服(依稀能分辨出明军服饰和某种北方游牧民族风格)的士兵们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长矛互捅,不时有箭矢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惨叫、怒吼、战马的悲鸣不绝于耳。远处,低矮的土城墙已然破败,墙头上也在进行着惨烈的争夺。
大明边军…对蒙古还是后金赵旭脑子飞速运转,试图从他玩过的无数历史策略游戏和看过的网络小说里对号入座。这甲胄…这旗帜…像是明末辽东蓟镇
他心跳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度亢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投入了全息模拟战场的顶级玩家,而他,自封的军事专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稳住!先观察!他对自己说,眼睛像雷达一样扫描战场。
阵型散了!
指挥系统肯定崩溃了!缺乏有效的预备队!侧翼!侧翼完全暴露了!
他嘴里蹦出各种从游戏和论坛里学来的术语。
很快,一小股溃散的明军士兵朝着他藏身的方向退来,后面有十几个凶悍的鞑子骑兵挥舞着弯刀追杀。
机会!赵旭脑中灵光一闪。这简直是天赐的力挽狂澜的机会!他猛地从车后跳出来,对着那群惊慌失措的溃兵大喊:兄弟们!别慌!听我指挥!长枪手结圆阵!刀盾手在外!弓手…有弓手吗找掩体!射他们马腿!
溃兵们愣了一下,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穿着古怪粗麻衣、口音怪异、还指手画脚的年轻人。
你谁啊!一个满脸是血的小旗官吼道,滚开!想死别拉着我们!
我是来帮你们的!相信我!这种骑兵冲锋怕结阵!赵旭急了,试图用更专业的语气,利用地形!对,就利用这破车!组成简易车阵!拖延他们!等援军!
哪有什么援军。但他自信的语气和车阵这个稍微靠谱点的词,让绝望的溃兵们下意识地听从了一下,几人手忙脚乱地想依托辎重车抵抗。
但太晚了,也太乱了。鞑子骑兵已经冲到近前。所谓的车阵根本不堪一击。弯刀劈下,血光迸溅。
赵旭眼睁睁看着一个刚才还对他吼叫的小旗官被一刀砍倒,肠子流了一地。真实的、温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那腥腻的味道和恐怖的视觉冲击,瞬间将他从游戏的幻觉中狠狠拽了出来!
这不是游戏!
没有存档读档!
没有HP条!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之前的兴奋和自信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恐惧。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幸存者再次崩溃,四散奔逃。
赵旭也跟着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离那些可怕的骑兵远一点。他跟着几个残兵跌跌撞撞地跑向那座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城池。城头上有军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吊桥正在缓缓升起。
快!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逃兵们哭喊着。
或许是看他们确实是明军打扮,城门裂开一道缝隙。几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赵旭几乎是最后一个挤进去的,厚重的城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插上门栓。
他瘫在门洞里,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发抖。
城内的景象比城外好不了多少。到处都是伤兵,哀嚎遍野。百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蜷缩在角落。军官们面色阴沉,来回奔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旭的军事知识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变成了一个苍白的笑话。他不敢再轻易开口,恐惧压倒了表现欲。
然而,几天后,围城越来越紧。守城物资匮乏,兵力捉襟见肘。守备官——一个胡子花白、眼神疲惫的老将,在一次守城会议上,听到几个低级军官争论如何分配所剩无几的火药和滚木礌石时,忍不住哀叹:若有良策击退鞑虏,虽九死其犹未悔!
缩在角落的赵旭,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被这句话撩拨了起来。恐惧稍退,表现的欲望再次抬头。他觉得前几天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溃兵。现在是在守城,是防御战!这是他最擅长的!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守城神剧、游戏里的经典画面:火药桶埋设、金汁熬制、瓮城诱敌、夜袭敌营…
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对着守备官和几位军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将军!各位大人!在下…在下有一计,或可一试!
众人目光聚焦到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身上。
说。守备官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期待。
敌军势大,强攻不利,必生急躁。赵旭开始阐述他构思了半天的妙计。
我们可佯装城内生变,部分兵士在西门制造混乱喧哗,吸引敌军主力注意。同时,挑选百名死士,悄然从东门缒下,绕至敌营侧后,多带火种,焚烧其粮草辎重!敌营一乱,必然军心大动,届时我军再从正面杀出,必可大获全胜!
他越说越流畅,仿佛自己就是运筹帷幄的诸葛再世。这计策融合了他玩过的至少三款游戏的通关秘籍。
几位军官面面相觑。守备官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后生,想法是好的。但,第一,我军还有百名可做死士的精兵吗第二,敌军围城数重,哨骑四出,百人如何悄然潜出数里而不被发现第三,即便成功烧了粮草,敌军困兽犹斗,猛攻城池,我等残兵,如何‘正面杀出’怕是城门一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句句都是最现实、最血淋淋的问题。
赵旭愣住了,脸涨得通红。他只想到了计策的奇,却完全没考虑执行计策的基础。可是……可是理论上……
理论去你娘的!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一个脾气火爆的千总怒骂道。
老子跟鞑子打了二十年仗,活下来的理论就是缩紧脖子守城!等援军!或者等死!你这后生话本看多了吧!
赵旭被噎得说不出话,羞愤难当。
就在这时,城外号角声大作!新一轮的猛攻开始了!
这次,敌军动用了更多的云梯和一种简陋的、带有挡板的攻城车,箭矢也比之前更加密集。
上城!都上城!守备官拔刀怒吼。
赵旭也被塞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推搡着上了城墙。真正的战场如同地狱画卷在他眼前展开:身边不断有人中箭倒下,惨叫着摔下城墙。滚木礌石砸下去,能听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金汁煮沸泼下,恶臭伴随着非人的惨嚎。
赵旭吓得魂飞魄散,只会缩在垛口后面,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露。
火箭!是火箭!有人惊恐大喊。
果然,敌军开始发射绑着油布、点燃的箭矢。这些火箭目的不仅是杀人,更是纵火!城内多是木结构建筑,很快几处地方就冒起了黑烟。
守军一片混乱,一部分人要御敌,一部分人要救火。
赵旭所在的一段城墙,因为士兵稀疏,成了火箭重点照顾的区域。几支火箭噗噗地钉在他附近的木制敌楼和堆放的守城材料上,火苗迅速窜起。
快!灭火!一个老兵推了他一把。
赵旭手忙脚乱地想去搬脚下的一桶沙土灭火,却因为恐惧而手脚发软。就在这时,一支力道极强的火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过垛口,精准地射中了他刚刚起身暴露出来的胸膛!
呃!
赵旭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过来,随即是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支插在自己胸口、箭羽还在颤动的火箭,火焰正迅速引燃他粗糙的麻布衣。
灼烧的剧痛和贯穿伤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只涌出一口带着焦糊味的鲜血,箭矢正在吞噬他的生命。
赵旭的视野迅速模糊、变黑。耳边厮杀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渐渐远去。
他最后的意识是:原来……中箭……是这么疼……
军事专家赵旭,死于他最向往的古代战场,死于一支最普通的火箭。他的所有理论和妙计,在冰冷的现实和概率面前,灰飞烟灭。
【体验者赵旭,确认死亡。死因:贯穿性胸腹部箭伤合并严重烧伤。生存时间:约360时辰。评价:沉迷于宏观的战略推演,却无视微观的战场生存法则。战争不是游戏,没有上帝视角,每一次决策的代价都是血肉。】
林薇的日子,是六人中最好的。
凭借一次成功的急救,她成了王员外家的恩人,被奉为上宾。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来历,只说自己家传医术,因战乱流落至此。
她很快意识到,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的极端落后。常见的感染、腹泻、难产、小儿惊厥……都可能轻易夺走人命。她的现代医学知识,哪怕是最基础的清创、消毒、对症支持治疗,在这里都堪称神迹。
她利用王员外提供的有限资源,尽可能地改进。她要求将开水放凉代替生水清洗伤口,尽管无法完全灭菌,但已大大降低感染率;她辨认出有限的几种具有消炎、止血效果的本地草药,教人正确使用;她甚至用缝衣针和蒸煮过的丝线,尝试了简单的伤口缝合。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她救治的病人,存活率远高于本地郎中。她的名声很快从王家传开,传遍了整个县城,甚至引来了县太爷的注意。
县太爷的老母亲患了严重的喘嗽,夜不能寐,本地郎中都束手无策。林薇被请去,她判断很可能是严重的支气管炎或早期肺炎。没有抗生素,她只能采用舒张气道、化痰、营养支持等保守疗法,结合一些有类似效果的草药。几天后,老太太的症状竟然明显缓解。
县太爷大喜过望,赏赐了不少银钱布匹,甚至亲笔题了妙手仁心的匾额送到王员外家,林薇暂时落脚处。
林薇的生活似乎稳定下来,甚至可以说风生水起。她有了独立的院落,有了伺候的丫鬟,不再为衣食发愁。她甚至开始偷偷记录这个时代的疾病谱和草药,想着或许能整理出点什么。
但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从未放松。她梦见过吴鹏溃烂的尸体被民夫草草掩埋(系统以梦境方式模糊提示);她隐约听闻邻县有个狂生被乱棍打死的消息;她也察觉到了李曼的突然消失(王家下人窃语某个乡绅家处理了个不听话的婢女)。她知道,这个时代温柔的面纱下,是随时可以吃人的獠牙。
她行医愈发谨慎,只治有把握的病,对权贵不卑不亢,对贫苦百姓则能帮就帮,尽量不卷入任何是非。她以为这样可以自保。
然而,没过多久,真正的考验降临。
本地的藩王——一位年迈体胖、权势熏天的王爷,突然中风昏迷,不省人事。王府的太医、本地所有有名望的郎中都被召去,却都摇头叹息,表示回天乏术。
王爷世子心急如焚,听闻县城有位女神医,连县尊老夫人的顽疾都能治好,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立刻派仪仗以最高礼节请林薇入府。
林薇心知肚明,这是鬼门关。治好了,一步登天;治不好…她不敢想。
但她没有选择。拒绝王府的命令,立刻就是死。
王府内殿,气氛压抑。老王爷躺在锦榻上,面色紫绀,呼吸微弱,瞳孔对光反射消失,已然是深度昏迷,偏瘫体征明显。林薇检查的心不断下沉。这很可能是大面积脑出血或脑梗塞,放在现代也是危重症,需要立刻进ICU抢救,存活率且不说,就算救回来,大概率也是严重后遗症。
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如何能治否世子急切地问,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不容拒绝的压迫。
林薇额头渗出冷汗。她艰难地开口:世子殿下,王爷此症……乃风邪入脏腑,极为凶险。民女……只能尽力一试,以针石药饵疏通风邪,但……但能否回天,实在……实在难有把握。
她尽可能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降低期望值。
世子皱眉:你只管治!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王府应有尽有!若能救回父王,本王赏你千金,赐你府邸!若不能……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寒意刺骨。
林薇硬着头皮,开始治疗。她选用最细的银针,尝试刺激醒脑开窍的穴位,又开出一些活血化瘀、平肝熄风的方剂——用的是她已知有类似功效且相对安全的草药)。她日夜不休地守在病榻前,观察着最细微的变化。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老王爷的生机如同漏尽的沙斗,无可挽回地流逝。第三天夜里,王爷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整个王府瞬间被悲恸和恐惧笼罩。
世子脸上的期望化为了极致的愤怒和扭曲。庸医!!他一把推开跪在床前的林薇,声音凄厉,就是你!你这庸医害死了我父王!说什么女神医!分明是江湖骗子!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林薇瘫倒在地,浑身冰冷。她知道辩解无用。现代医学都无力回天的疾病,在这个时代,治不好,就是你的罪。
殿下息怒!王府长史还算冷静,低声劝阻,此女在民间颇有善名,若直接打杀,恐惹非议……不若以‘庸医害命’之罪,移交县衙,按律处置,也可堵众人之口。
世子正在暴怒中,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同意了。
林薇被除去了钗环,套上枷锁,押入了阴森潮湿的县衙大牢,罪名是庸医害命,谋害宗室。
王员外不敢出声,县太爷更是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曾经的妙手仁心匾额成了莫大的讽刺。
黑暗的牢房里,老鼠蟑螂横行。林薇靠着冰冷的墙壁,心如死灰。她尽力了,她用尽了所有的知识和努力,却终究敌不过时代的局限和权力的蛮横。
死亡,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她万念俱灰,等待最终审判时,那个冰冷的、许久未闻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直接响彻她的脑海:
【体验者林薇,生命体征即将终结。符合隐藏条件。】
【恭喜您触发隐藏剧情。开始传输最终信息……】
林薇猛地睁大眼睛。
【……真实历史原本就是……】
信息流如同冰锥,刺入她的意识深处。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涌入的画面和认知。
她看到了——她,以及另外五名体验者,他们的死亡,他们的挣扎,他们的失败…并非一场简单的、用以娱乐未来观众的残酷游戏。
那一个个看似偶然的悲剧:吴鹏遇到的异常凶猛的毒虫,张昀恰好遇到的蛮横县官和急需立威的时机,李曼遭遇的翻脸无情的乡绅之子,赵旭恰好遭遇的那场围城和那支精准的火箭,乃至她自己,恰好需要救治的、现代医学也无力回天的王爷……
所有的巧合,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真实历史原本就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排除一切异常变量的、残酷机器。】
【任何试图以现代思维和个体力量强行改变其轨迹的异数,都会被其免疫系统……本能地……识别、排斥、并……清除。】
【穿越……并非机遇。而是…系统基于海量历史数据,对历史必然性与个体偶然性冲突的……一次极端模拟验证。】
【验证结果:成功率0.01%。历史不容假设。】
【体验结束。意识回收程序启动……】
林薇的瞳孔彻底涣散。最后的意识里,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源于认知颠覆的寒意。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求生游戏。
而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演示。
演示那0.01%的生存率,并非因为他们不够聪明,不够努力,而是因为……
历史,本身,就不欢迎穿越者。
【所有体验者确认死亡。模拟场次甲辰——柒关闭。数据封存。等待下一次社会招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