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皮子,刀枪不入
妈的!又磨脚!刀疤刘狠狠一脚踹在店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上,震得顶上灰尘簌簌往下掉,老皮头!你他妈做的什么破鞋!老子新鞋头一天穿,后脚跟都快磨没了!你这老东西的手艺让狗吃了
昏暗的铺子里,弥漫着浓重的皮革和胶水味。老皮匠,大家都叫他老皮头,正佝偻着背,对着一块皮料发呆。他脸上皱纹深刻,像是被岁月用刻刀狠狠划过。听到这话,他肩膀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刘…刘爷,老皮头的声音沙哑,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再给您修修
修个屁!刀疤刘是这条街上的混混头子,脾气火爆,他一把扯下脚上的皮鞋,狠狠砸在老皮头的工作台上,你看看!老子这脚后跟流的血,都能给你这破店写副对联了!退钱!不然老子今天把你这铺子砸了!
老皮头看着那双做工粗糙,确实是自己出品的皮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不是不努力,可这些年,手艺好像真的丢了,做的鞋子不是硌脚就是开线,日子越来越难熬。赔钱他哪还有钱。
刘爷……再宽限两天,我…我给您重做一双,保证…老皮头低声下气地哀求。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拿你这张老脸吗刀疤刘啐了一口,环视这破败的铺子,眼神愈发不善。他猛地抄起墙角一根用来撑门的铁棍,我看你这店也别开了!
眼看铁棍就要砸下来,老皮头绝望地闭上眼,下意识地抓起手边那块他摩挲了半天的、不知名的黑色皮料挡在身前。
哐!
一声闷响,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老皮头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刀疤刘举着铁棍,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根实心的铁棍,微微弯曲了!而自己手里那块巴掌大的黑色皮料,竟然……完好无损连个白印都没有!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刀疤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不信邪,抡圆了胳膊,又是一棍子狠狠砸下去!
铛!
更大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小店里,震得人耳膜发麻。
铁棍的顶端直接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而那块黑色皮料,依旧静静地躺在老皮头手里,黝黑发亮,仿佛在嘲笑铁棍的不自量力。
老皮头也懵了。这块皮料是他前几天在旧货市场角落一个瞎眼老太婆那儿买的,灰扑扑的,便宜得很,他本来只想拿回来研究研究,刚才完全是情急之下胡乱抓来的。
刀疤刘扔开废铁棍,一把抢过皮料,左看右看,又用指甲掐,用随身带的小刀划,甚至用打火机烧!那皮子纹丝不动,触手冰凉,火焰燎过连颜色都没变。
刀疤刘脸上的凶戾渐渐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贪婪取代。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老皮头,眼神火热得吓人。
老东西……这玩意儿,你从哪儿弄来的你还能不能做出来刀疤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老皮头看着刀疤刘那仿佛要吃了他的眼神,心脏砰砰狂跳,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呐喊:机遇!这是天大的机遇!他可能……要时来运转了!
他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故意含糊其辞:这……这是祖传的手艺……加点特殊的药水……难得,很难得……
2
第一件皮衣,抢手货!
刀疤刘不是傻子,他混迹街头这么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这刀枪不入的皮子,绝对是宝贝!要是能做成背心什么的穿身上,那不等于多了条命
他立刻变了一副脸孔,把那张凶脸挤出几分笑意,虽然看起来更吓人了:皮爷!皮爷爷!刚才是小子我有眼无珠,您老千万别见怪!他甚至还弯腰把那双破鞋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回工作台。
您看……您用这皮子,给我做件背心,怎么样钱好说!多少钱都好说!刀疤刘拍着胸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块皮料。
老皮头心里咯噔一下。做件背心这块皮料也就够做个手套的。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沉吟了一下,故作高深:材料难寻……工艺极其复杂……得加钱。
加!必须加!刀疤刘忙不迭地答应,您开个价!
老皮头壮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心里琢磨着一百块会不会要多了。
一千块没问题!定金五百!成了再付五百!刀疤刘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拍在桌上,生怕老皮头反悔。
老皮头的手一抖,差点没站稳。一千块!他一个月都赚不到五十块!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稳住声音:三天……三天后来取。
送走千恩万谢的刀疤刘,老皮头看着那块皮料和五百块钱,感觉像做梦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把皮料摊开,发现它虽然不大,但极薄极韧。他拿起最锋利的裁皮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割下一小条。
接下来的三天,老皮头像着了魔一样,不吃不喝地泡在铺子里。他发现,这皮料不仅坚韧,似乎还有一种奇特的活性。一次他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血滴在皮料上,竟然瞬间被吸收,而那皮料似乎……更黑亮了些
他尝试着将那条边角料拼接到一块普通的牛皮上,然后用自己调配的(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鞋油涂抹融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那接口处竟然天衣无缝,仿佛天生就是一体,连带着那块普通牛皮都似乎坚韧了几分!
这……这皮子还能…‘传染’老皮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三天后,一件用那块黑皮做主要护片,巧妙拼接了普通皮革的机车马甲做好了。款式粗犷,针脚甚至有些歪斜,老皮头心里直打鼓。
刀疤刘准时来了,拿起马甲,眼神怀疑:就这真能刀枪不入
他抽出随身带的匕首,用力朝马甲胸口黑皮部分捅去!
噌!匕首滑开,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极浅的白痕,几分钟后,那白痕竟然慢慢消失了!
刀疤刘眼睛瞪得滚圆,狂喜瞬间淹没了他:自愈!还能自己长好!神了!真他妈神了!皮爷!您真是我亲爷爷!
他痛快地付了尾款,抱着马甲像抱着绝世珍宝,屁颠屁颠地走了。
没过几天,刀疤刘又来了,这次不仅带了更多钱,还带了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彪悍大汉。
皮爷!我大哥!黑龙帮的二当家!听说您这神仙手艺,特意来拜会!刀疤刘点头哈腰地引荐。
二当家眼神锐利,上下打量着老皮头和他破旧的铺子,语气倒是客气:老师傅,刘子那件马甲,我们验过了。好东西!我们黑龙帮,想订一批,价钱,翻倍!他伸出两根手指。
老皮头的心跳再次加速。黑帮!他惹不起的存在!但巨大的利润和一种即将翻身的兴奋感驱使着他。他故作为难:材料极其稀缺……工艺……
钱不是问题!二当家打断他,先做十件!越快越好!
3
警察也上门了
老皮头的铺子,仿佛一夜之间成了风水宝地。黑龙帮的人来的勤快,定金像纸一样撒过来。老皮头咬着牙,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跑遍了全城的旧货市场,试图再找到那个瞎眼老太婆,却一无所获。那块黑皮用一点少一点,他只能极度节省,用拼接的方式,勉强应付订单。
他做的皮具越来越有名气。黑龙帮的几个头目穿着他做的皮衣,在一次激烈的街头火并中,硬是靠着皮衣挡下了对手的砍刀甚至土制手枪的流弹,只受了点轻伤!刀枪不入的皮衣名声大噪,在黑道上传得神乎其神。
老皮头战战兢兢地数着钱,既兴奋又害怕。他知道,这东西带来的不只是财富,还有巨大的风险。
果然,风险很快来了。
一天傍晚,铺子刚要打烊,两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挺拔,目光如炬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动作干练,眼神扫过店铺,带着一种老皮头在混混们身上从未见过的压迫感。
老板,听说你这里,卖一种很特别的皮衣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他掏出一个小本子,在老皮头面前一晃而过。市局的。
老皮头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警察!真的是警察!
警…警官……我…我就是个做皮具的,混口饭吃……老皮头声音发颤。
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语气严厉了几分:混口饭吃黑龙帮最近那几件刀枪不入的皮衣,是你做的吧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为犯罪团伙提供防护装备,等同于协助犯罪!
老皮头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我…我不知道啊…他们就是来买衣服的顾客…我…我哪知道他们是…
年长的警察摆摆手,打断他的辩解,语气缓和了些,但眼神更锐利:老师傅,我们清楚你的情况。但你要明白,这种东西流落在外面,危害有多大。黑帮穿上它,更肆无忌惮,会对社会治安造成极大威胁,也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甚至我们的同事。
老皮头哑口无言,冷汗浸湿了后背。
年长警察走近一步,压低声音:我们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们回局里,详细交代你材料的来源、制作工艺,以及你和黑龙帮的所有交易。这个罪名,可不小。
老皮头面无血色。
二,警察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你继续做。但是,做出来的东西,不能给黑龙帮。
那…那给谁老皮头下意识地问。
给我们。警察一字一顿地说,警方需要这种装备,尤其是执行危险任务的同志。你需要多少材料费,我们可以申请专项资金,按市价甚至更高给你。但你必须保密,并且,优先保证我们的供应。这叫戴罪立功,明白吗
老皮头彻底懵了。前有黑帮威逼利诱,后有警察法律压制。他一个小皮匠,被夹在了中间!
答应警察黑龙帮那群亡命徒知道了,能活剥了他!不答应现在就要被警察抓走!
他感觉自己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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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走钢丝!两头供货!
老皮头感觉自己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晚上根本睡不着,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他从床上弹起来。
答应警察他不敢想象黑龙帮的报复。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是知道他把宝贝皮衣卖给了警察,他这铺子明天就得变成他的焚尸炉!
不答应警察立刻就得去吃牢饭,而且警察说的对,黑帮有了这些皮衣更加无法无天,万一真造成大量死伤,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思前想后,老皮头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走钢丝的决定:两头供货!
他找到那位年长的警察,后来知道他姓张,是刑警队的队长。老皮头苦着脸:张队长,不是我不愿意给咱们公安同志做……实在是……那材料太难得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祖传秘方,产量极低极低……黑龙帮那边订得紧,我要是突然断了货,他们肯定起疑心,我这老命不保啊……
他搓着手,显得无比为难和恐惧: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我尽量挤一挤,偷偷地,一点一点地给咱们这边做。每次量少点,但保证是最好的!黑龙帮那边……我也稍微应付着,拖慢点速度,就说材料难找……这样既不会打草惊蛇,也能慢慢给咱们的队伍装备上……
张队目光如电,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要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老皮头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最终,张队缓缓点头:可以。但你必须保证,给我们的,是最好、最优先的。如果让我们发现你阳奉阴违,或者把次品给我们……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老皮头不寒而栗。
不敢不敢!绝对是最好的!给人民卫士的,必须是顶好的!老皮头赶紧保证。
于是,老皮头开始了他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他更加精细地计算着那块所剩无几的黑皮,用更多普通皮革进行拼接。给黑龙帮的,掺杂的普通皮革越来越多,只是关键部位用上黑皮,并且故意放慢制作速度。给警察的,则尽可能多用黑皮,做得更加用心,通过张队提供的秘密渠道交付。
他像个双重间谍,活得小心翼翼。对黑龙帮的人,他点头哈腰,哭穷诉苦,说材料如何难寻,工艺如何复杂,博取同情拖延时间。对警察那边,他谨慎传递消息,汇报黑龙帮的动向——比如他们下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希望能借此让警察打击黑龙帮,减轻自己的压力。
他甚至发现,用自己的血似乎能轻微激发那黑皮的活性,让拼接融合得更完美。为了保住小命,他时不时就得忍痛放点血,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憔悴苍老。
5
黑帮起疑心了
老皮头的拖延策略,起初还算顺利。黑龙帮虽然催得紧,但碍于神奇皮料难得的说法,加上前几批货的质量确实过硬(关键部位刀枪不入),暂时没有发作。
但时间一长,问题就来了。
黑龙帮的二当家,是个心思缜密又多疑的人。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一次小型冲突中,他一个手下穿着老皮头新送的皮背心,被人一刀捅在腋下——那里是普通皮革拼接的部位——顿时受了重伤。虽然核心部位没事,但这足以引起二当家的警惕。
他又拿出最早刀疤刘那件马甲和最新收到的一件皮衣对比,明显感觉新的皮衣手感略逊,黑色部分的光泽也似乎黯淡一些,虽然依旧能挡刀,但自愈的速度好像慢了点。
更让他起疑的是交货速度。老皮头总是推三阻四,每次交货都像挤牙膏。他派人去盯梢,发现老皮头的铺子白天经常关门,夜里却亮着灯,似乎真的很忙。但原材料却没见大量采购(他们不知道核心材料根本不是买来的)。
二当家把刀疤刘叫来,阴沉着脸:刘子,你最近常去老皮头那儿,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刀疤刘挠挠头:没有啊二当家,那老家伙整天愁眉苦脸的,不是说缺这就是缺那,我看着都快累嗝屁了,不像耍花样啊。
不像二当家冷笑一声,拿起那件受伤手下穿的皮衣,那这是什么最早给你的那件,被铁棍抡、被刀划、被火烧,屁事没有!这件呢腋下被一刀捅穿!还有,这黑色皮子的感觉,你不觉得有点不一样了吗
刀疤刘仔细摸了摸,对比了一下,脸色也变了:好…好像是有点……没以前那么滑溜,那么凉了……
还有交货!二当家猛地一拍桌子,三个月了!才交了五件!他当初给你做第一件用了多久三天!虽然那件小,但这速度慢得也太离谱了!这老东西,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他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去!给我把他‘请’到仓库去!好好‘问问’!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6
仓库惊魂夜
老皮头正在铺子里,对着灯,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细针引导着一滴血珠融入一块皮料的接缝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铺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一个麻袋就套在了老皮头头上,粗暴地将他双手反绑。
你们…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老皮头惊恐地挣扎,声音在麻袋里发闷。
皮爷,咱们二当家想您了,请您过去喝杯茶。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是刀疤刘。
老皮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东窗事发了!
他被粗暴地塞进一辆车里,颠簸了不知道多久,被拖进一个地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头上的麻袋被扯下,刺眼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
好一会儿,他才适应光线。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周围站着几个面色冷峻的黑龙帮打手。二当家坐在他对面的一张破椅子上,慢悠悠地抽着雪茄。
皮爷,最近生意不错啊二当家吐了个烟圈,似笑非笑。
二…二当家……您这是……老皮头声音发抖。
别紧张,二当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就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请教请教您。为什么您老的宝贝皮衣,好像越来越不经用了嗯他拿起那件破损的皮衣扔到老皮头面前。
还有,为什么交货越来越慢是不是材料……找到了更大的买主二当家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老皮头的脸。
老皮头冷汗直流,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狡辩:没…没有啊二当家!材料真的是太难找了!那次的货是意外,那块皮子可能…可能质地稍差一点点…我下次一定注意!用最好的部分!
放屁!二当家猛地踹翻旁边的废铁桶,巨响在仓库回荡,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警察找你了啊你把东西卖给条子了
老皮头浑身一激灵,脸色煞白,这个反应几乎等于承认了。
二当家狞笑起来:果然!妈的!吃里扒外的老狗!说!你给了他们多少都说了什么
打手们围了上来,摩拳擦掌。
老皮头吓得魂飞魄散,知道今天难以善了,求生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别!别动手!二当家!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做出更好的!比给警察的还好!
二当家一摆手,让打手停下:哦更好的
是…是的!老皮头急中生智,我发现…发现那皮子要用特殊的方法‘养’!用…用心头血滋养!效果能翻倍!真的!只是那样耗心血,所以我做得慢,看起来气色也不好……警察那边我都是随便应付的!最好的,我都想留给帮里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血确实有用,但心头血纯属胡诌,只是为了增加神秘感和可信度。
二当家将信将疑:心头血滋养
对!对!老皮头拼命点头,下次!下次交货,我给二当家您单独做一件‘血滋养’的!保证刀枪不入,自愈更快!比第一件还好!
二当家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他冷哼一声:好,老子就再信你一次。给你一个星期,做一件你说的‘血滋养’皮衣送来。要是敢耍花样……他拿起旁边烧红的烙铁,在老皮头面前晃了晃,老子把你一身老皮都扒下来!
老皮头瘫软在地,连连保证。
7
疯狂加码!
老皮头被像丢垃圾一样扔回他的铺子门口。他连滚带爬地回到屋里,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一个星期!一件所谓的血滋养皮衣!他上哪去变
那块黑皮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够做一件完整的皮衣。用血他自己的血确实有点用,但心头血纯粹是胡说八道,效果能有多大天知道。而且这次必须做得比之前的都好,才能取信于那个多疑的二当家,否则下次就不是审问,而是直接灭口了!
绝望之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滋生。
既然血有用……那更多呢是不是效果更强
他想起一些古老的传说,关于血祭、关于用生命赋予物品灵魂……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他翻箱倒柜,找出最后那点黑皮,又找出最好的一块普通牛皮。他一咬牙,用裁皮刀割破自己的手掌,让鲜血大量浸染两块皮料。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强忍着,将浸满鲜血的皮料拼接在一起,然后用自己调制的油(里面也混入了他的血)反复鞣制、打磨……
整个过程如同一种邪异的仪式。老皮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一天一夜过去,一件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黑色皮衣完成了。它黝黑发亮,触手冰凉中又似乎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皮纹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
老皮头虚弱地拿起剪刀,用力戳向皮衣。
噗!一声轻响,皮衣竟然微微向内凹陷,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剪刀无法刺穿!而且被戳刺的地方,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
成功了!效果真的增强了!
老皮头先是狂喜,随即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这皮衣……感觉有点邪门。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按时交出了皮衣。
二当家拿到皮衣,立刻测试。用刀砍,用棍砸,甚至用土枪近距离射击!皮衣岿然不动,受损处急速复原,甚至比最早那件效果更惊人!
好!好东西!哈哈哈!二当家欣喜若狂,对老皮头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皮爷!果然是真本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黑龙帮的座上宾!材料你尽管去找!钱要多少有多少!以后你就专心给我们做!警察那边,给我断掉!不然……他满意地摸着皮衣,语气却充满威胁。
老皮头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他知道,麻烦更大了。警方那边催货也越来越急,据说有一次行动,因为黑龙帮核心成员穿了皮衣,导致警方抓捕失败,还受了伤。张队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
老皮头被彻底架在了火上。两边都在疯狂加码,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那块黑皮,彻底用完了。没有它,他根本做不出那种神奇的皮具。而用血增强的效果,似乎也有极限,并且让他身体越来越虚弱。
他走到了绝路。
8
最后的材料
材料耗尽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老皮头的心。没有那神秘黑皮,他什么都做不出来!血祭的方式邪门且伤身,不可能长期大量使用。
他像疯了一样,每天就在城里各个旧货市场、废品回收站转悠,试图再找到那个卖给他黑皮的瞎眼老太婆,或者类似的皮料。但他一无所获,那老太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意外出现了。
那天,他在一个偏僻的旧货摊前驻足,目光扫过一堆破铜烂铁和旧书籍,突然,他心脏猛地一跳!在一个生锈的铁盒子里,他瞥见了一角熟悉的黑色!
他强压住激动,走过去,故作随意地翻捡,最后拿起了那个铁盒子。里面是几枚生锈的齿轮和一把旧钥匙,而垫在盒子底部的,正是一块和他之前那块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皮料!稍微小一点,更薄,但那种触感和光泽,绝不会错!
老板,这破盒子怎么卖老皮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瞥了一眼:五十块,拿走。
老皮头立刻付钱,抱着铁盒子像抱着救命稻草,飞快地跑回铺子。
锁好门,他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块皮料,仔细摩挲观察,确认无疑后,激动得老泪纵横。天无绝人之路!他终于又有本钱了!
但这块皮料更小,更薄。意味着他必须更加精打细算,拼接更多普通皮革。而且,经过上次的血滋养事件,黑龙帮和警方对品质的要求都更高了。
他首先必须完成警方的最新订单。张队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下次行动至关重要,必须配备最好的防护。
老皮头投入了工作。他用新得的皮料,结合之前摸索出的血鞣技巧(这次只用了少量血),精心制作了三件战术背心,性能力求达到甚至超过送给二当家的那件。
他通过秘密渠道交给了张队。
张队验收后,难得地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老师傅,辛苦了。这次的东西很好。希望你能继续保持,站在正义这一边。
老皮头嘴上应承着,心里却七上八下。因为他接下来,必须用剩下的边角料,去应付黑龙帮越来越大的胃口。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9
火并!
老皮头拖延了几天后,黑龙帮的耐心终于耗尽。
二当家直接带人闯进了铺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老皮头,我们的二十件皮衣呢这都多久了
老皮头吓得面如土色,支支吾吾:二…二当家……材料……材料实在难找啊……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放你妈的屁!二当家猛地一拍桌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搜!
手下们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很快,他们发现了问题——铺子里根本没有大量囤积皮革原料的迹象,只有一些普通皮料和边角料。
二当家!你看这是什么一个手下从工作台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纸——那是老皮头之前研究拼接方式时画的草图,其中一张上面不小心滴了墨汁,看起来像个模糊的警徽图案!
二当家拿起那张纸,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恐怖:好啊……老东西……怪不得交不出货……原来最好的料子,最好的工夫,都他妈献给条子了!
他彻底暴怒,一把揪住老皮头的衣领:说!你给他们做了多少都给了谁是不是姓张的!
老皮头魂飞魄散,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说老子自有办法让你说!二当家狞笑,把他带走!老子要用他当诱饵,看看有多少穿皮衣的条子来送死!
就在此时,铺子外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张队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原来,老皮头之前交付背心时,极度恐惧下,隐晦地透露了黑龙帮可能近期会来找他麻烦。张队留了心眼,派人暗中监视,果然等到了。
妈的!中计了!二当家又惊又怒,以为老皮头和警察设好了圈套,立刻拔枪射击!
砰!
枪声打破了寂静!现场瞬间大乱!警方强攻,黑龙帮负隅顽抗!
子弹横飞!老皮头连滚带爬地躲到工作台下面,吓得浑身哆嗦。他亲眼看到,黑龙帮的人穿着他做的皮衣,普通手枪子弹打在上面竟然被弹开!而警方这边,穿着他新做的战术背心的队员,也同样悍不畏死地冲锋!
一场因为他的皮衣而变得无比艰难、如同铁乌龟互啃的战斗,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激烈展开!
10
尘埃落定,换个活法
枪战持续了十几分钟,异常惨烈。
最终,凭借人数和战术优势,警方成功击溃了黑龙帮团伙。二当家身中数弹——虽然皮衣挡住了要害,但四肢中弹倒地被擒。刀疤刘和其他负隅顽抗的帮众也非死即伤,被捕殆尽。
警方也有几名队员受伤,但幸亏有战术背心防护,无人死亡。
老皮头颤抖着从工作台下爬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铺子和街道,看着被押上警车的黑帮分子,看着朝他走来的张队,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张队受了点轻伤,胳膊上缠着绷带,他看着老皮头,语气严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老师傅,这次多亏你提供的线索,我们才能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你戴罪立功,我们会向法院说明情况。
老皮腿一软,差点跪下:谢谢…谢谢张队长……
但是,张队话锋一转,你制作和贩卖这种超规防护装备,本身也是违法行为。而且,你的那种特殊材料……
老皮头心里一紧。
张队目光扫过废墟,似乎也在寻找:……应该已经用完了吧
老皮头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张队的意思。警方或许不需要一个能持续制造麻烦的神奇皮匠。他连忙点头:用完了!早就用完了!最后一点都给您做那几件背心了!那是祖传的,再也没有了!
张队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就好。那种东西,不应该存在。以后,就安心做个普通皮匠吧。
案件审理完毕,老皮头因为立功表现和警方出具的情况说明,被判了缓刑。他变卖了铺子,带着那笔颇为丰厚的积蓄(大部分来自黑龙帮前期的定金),悄悄地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去了一个南方的小镇,那里气候温暖,生活悠闲。他用剩下的钱开了一家小小的皮具店,只做最普通但舒适耐用的皮鞋、皮带、钱包。
他的手艺本就扎实,没了那些提心吊胆的事,专心做活,做出的皮鞋再也不磨脚了,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没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老皮匠曾经经历过什么。
有时,他看着阳光下柔软的皮料,还会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想起那刀枪不入、还能自愈的神秘黑皮。那到底是什么他从哪里来那个瞎眼老太婆又是谁
这些秘密,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了。但他一点也不想去探寻了。现在的平静生活,来之不易。
他拿起锤子,专注地敲打着手里的皮鞋楦,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安详的脸上。
这才是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