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往昔的无限追忆和对现实的某种惋惜。
我正夹着一块排骨的手停在半空,排骨上裹着的浓油赤酱突然显得有些腻味。
陈明坐在我旁边,脸色微微一僵,随即飞快地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
然后堆起笑容对他妈说:“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老提它干嘛!蔚蔚煲的汤也好喝着呢!”他转向我,眼神里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是吧,蔚蔚?”
我慢慢把排骨放进碗里,抬眼看向张凤娟。
她正一脸无辜地回望着我,仿佛刚才只是分享了一段邻里间的寻常八卦,还带着点“我就是这么直爽”的自豪。那眼神坦荡得让我一时语塞。
我扯了扯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陈明在桌下又轻轻碰了碰我,小声道:“别多想,我妈就这脾气,想到什么说什么,没别的意思。她夸小敏汤好,那是真觉得好,不是说你不好……”
没别的意思?
那些关于“会过日子”、“实心实意”的评语,像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不流血,却一阵阵刺刺地疼。
空气里弥漫着炖肉的香气,可我只觉得胸口发闷。
陈明的辩解,像一层薄纱,试图掩盖什么,却让那底下的东西更加影影绰绰。
4
时间这东西,滑溜得像泥鳅。
转眼间,我和陈明的关系也从“见家长”的阶段,被两家父母正式推到了“谈婚论嫁”的牌桌上。
这牌局的地点,依旧定在陈明家那座宽敞却莫名让人觉得空气滞重的堂屋。
深红色的木桌沉重依旧,桌面被岁月和油渍打磨出一种温润却油腻的光泽。
只是这次,桌边围坐的人多了我爸妈,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空气里漂浮着茶水的微涩、香烟的呛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谈判的紧绷张力。
我妈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像是精心熨烫过,但仔细看,眼角眉梢都绷得紧紧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带来的几个精致礼品袋推到桌子中央:“亲家母,你看,我们蔚蔚和陈明也处了这么久了,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咱们做长辈的,是不是该商量商量,把事儿定下来?图个安心嘛。”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生怕惊扰了什么。
我爸坐在旁边,没怎么吭声,只是端起面前的粗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偶尔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扫过陈明父母的脸,最后落在陈明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陈明爸,一个瘦高、沉默的男人,大半辈子似乎都被妻子洪亮的声音压得没了存在感。他只是“唔”了一声,目光在桌面上逡巡,仿佛那些木纹里藏着答案。
陈明妈,今天穿了件更鲜亮的枣红色褂子,脸上的笑容比第一次见面时更盛,也更浮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