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任务失败,我被抹杀的最后一秒。
我重生回到了夫君带回穿越女,让她当众叫我姐姐的修罗场。
我的首辅夫君正温柔地看着那个女人,说她天真烂漫,让我多担待。
我反手给了那穿越女一巴掌,然后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在夫君额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担待这首辅夫人,谁爱当谁当。
在一片错愕的目光中。顾衡之捂着流血的额头,愣住了。
1.
满堂死寂。
顾衡之的母亲,我的婆婆,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
沈晚意,你疯了!你竟敢伤阿衡!
她扑到顾衡之身边,看着他额角往下淌的血,心疼得直哆嗦,转头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那个叫李柔的穿越女也白着脸,躲在顾衡之身后,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泫然欲泣地看着我。
姐姐,我……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衡之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他一把推开他母亲,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沈晚意,你发的什么疯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怒意,柔儿心思单纯,她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比如造琉璃,比如酿烈酒,都是利国利民的大才!你一个后宅妇人,见识短浅,嫉妒作祟,简直不可理喻!
我看着他。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说的。
在我为了他,散尽家财,铺路搭桥,殚精竭虑,助他从一个寒门学子走到一人之下的首辅之位后。
他带回李柔,告诉我,他找到了此生挚爱。
一个会背床前明月光,会唱甜蜜蜜,会说男女平等的奇女子。
而我,沈晚意,不过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一个无趣的摆设。
系统判定我任务失败,因为我没能让他爱上我。
抹杀的痛苦,灵魂被寸寸撕裂的冰冷,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笑了。
不可理喻我甩开他的手,顾衡之,你今日能站在这里,穿着这身首辅官袍,是我沈家拿命给你换来的。你现在用我的东西,去养另一个女人,还反过来说我不可理喻
来人!顾衡之被我的话刺得脸色铁青,彻底失了风度,把夫人带回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他以为,他还能像上一世那样,把我关起来,磨掉我所有的棱角。
可惜,我不是从前的沈晚意了。
2.
我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押回了我的院子,房门被从外面落了锁。
我安静地坐在妆台前,听着外面婆子们低声的议论。
夫人今天真是吓人,跟中邪了似的。
可不是,竟敢打首辅大人,这下有好日子过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却依旧明艳的脸,慢慢勾起唇角。
好日子
是啊,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我没有砸门,也没有哭闹。我只是走到窗边,熟练地卸下了窗户的木栓。
这是我亲手设计的院子,每一处机关暗道,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顾衡之,你以为一座院子就能困住我
天刚蒙蒙亮,我便悄无声息地翻出了院子。
我没有走远,而是径直去了前院的庭院。
庭院里,摆放着这些年顾衡之送我的各种珍宝。
他亲手抄写的诗集,他寻来的名贵玉器,他赏赐的绫罗绸缎。
上一世,我将这些东西视若珍宝,日日擦拭。
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将那些诗集书画全部堆在院子中央,然后划燃了火折子。
火苗舔上纸张,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又将那些玉器、首饰、绸缎,一件一件地扔进火里。
火光映得我的脸忽明忽暗。
我从一旁的厨房里,端来早就备好的陶锅和一小袋米,架在火上,开始慢悠悠地煮粥。
用他顾衡之的心意当柴火,煮一锅送他上路的断头饭,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浓烟很快惊动了府里的人。
顾衡之和李柔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当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时,脸色都变了。
沈晚意!顾衡之目眦欲裂,你在做什么!
粥正好煮好了。
我盛了一碗,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地递给他。
首辅大人,尝尝吧。这粥,是用你送我的‘情深义重’当柴火熬的,我熬了整整一夜。
你猜猜,是什么味道
我看着他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是烧成灰的,死心的味道。
3.
顾衡之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脚踹翻了我手里的粥碗。
滚烫的粥溅在我的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他怒吼着,命令家丁上前来抓住我。
我看着冲上来的家丁,不退反进,猛地撞向一旁的回廊立柱。
立柱上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是我当年亲自画图,请最好的工匠烧制的,作为贺他升迁的礼物。
琉璃灯被我撞得摇摇欲坠,最终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了千万片。
家丁们被这变故吓得停住了脚步。
混乱中,我看着那些晶莹的碎片,思绪却飘回了许多年前。
那年我才十五岁,还未嫁给顾衡之。
我随父亲离京去江南,途中借宿一座破庙,却意外遇上了刺杀。
数十个黑衣人招招致命,目标却不是我们,而是破庙里另一个看似普通的商队。
父亲吓得让我躲起来,我却在混乱中看到,那些刺客的目标,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衣着华贵,虽年少,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狠戾。
他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倒下,眼看他就要命丧刀下。
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抓起地上的干柴,点燃后扔向了刺客们身后的草垛。
火光冲天,制造了巨大的混乱。
我趁机拉起那个少年,躲进了破庙后的山洞里。
直到天亮,确认安全后,我们才出来。
临别时,少年将一块刻着龙纹的玄铁令牌塞给我。
我叫凌昭。今日之恩,我记下了。凭此令牌,京城之内,可向东宫求助一次。
我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当今圣上最不看重,却也最忌惮的太子,凌昭。
一个以乖张暴戾,喜怒无常闻名的疯批太子。
这块令牌,我一直藏着,连顾衡之都不知道。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了。
现在看来,这块被我遗忘的令牌,才是我唯一的生路,和最锋利的武器。
4.
够了!
顾衡之的怒喝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看着一地狼藉,和我手背上的烫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更深的厌恶所取代。
他屏退下人,偌大的庭院只剩下我们三个。
他以为,私下里,他还能用往日的情分和前程来压我。
晚意,我们夫妻多年,你何苦闹到这个地步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只要你安分守己,像从前一样,我保证,首辅夫人的位置永远是你的。柔儿她……我给她一个名分,养在外面就是了。
他还在做着左拥右抱的美梦。
真是可笑。
顾衡之,你是不是忘了,你连这个首辅的位置,都是我给你的。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我沈家,没有我父亲在朝中的周旋,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是他最不愿承认的事实,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心上,最深的一根刺。
我给你两条路。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和离。你净身出户,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
那就是第二条。我的笑容愈发冰冷,我不仅要和你和离,我还要拿回我沈家给你的一切。你的官位,你的名声,你的财富。
我往前一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要你和那个女人,一起从云端跌落,摔进最肮脏的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你……你敢!顾衡之被我眼中的恨意惊得后退了一步。
你看我敢不敢。我说完,转身就走,再没有看他一眼。
这一次,没有人敢拦我。
我走出了这座困住我半生的牢笼。
第一步,就是去拿回我的东西。
我当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直奔京城最大的钱庄——四海通。
我沈家曾是皇商,富甲一方,后来虽因父亲被贬而家道中落,但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嫁妆,却是一笔谁也不知道的巨额财富。
这笔钱,一直以我的私人名义存在四海通。
而取钱的信物,除了我的私印,还需要一样东西——顾衡之亲自为我画的一幅《晚意赏梅图》。
他当年为表爱意,将画与我的私印一起,作为了我们共同财富的凭证。
讽刺的是,如今这却成了我掏空他家底的钥匙。
可当我拿出私印,向钱庄掌柜索要那幅画时。
掌柜却面露难色地告诉我:沈夫人,实在抱歉。那幅画……昨日已被顾大人取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个人
不,掌柜小心翼翼地回答,顾大人是和一位姓李的姑娘一起来的。他们说……说是您同意了,让他们来取画,为那位李姑娘置办一套头面首饰。
5.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顾衡之,你可真是好样的。
用我的钱,给你的小情人买首饰,连知会我一声都省了。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但我没有在钱庄发作。
我只是平静地收回了我的私印,对掌柜说:我知道了。
走出钱庄,我没有回家,而是转身去了京城最有名的戏楼——仙乐坊。
仙乐坊的老板娘,曾受过我母亲的恩惠,对我言听计从。
我找到她,只吩咐了一件事。
帮我找几个嘴巴最碎,最会传闲话的婆子,我有大用。
第二天,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都开始流传一个有趣的故事。
说当朝首辅顾大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乡野女子,那女子粗鄙不堪,却极会哄人。
她号称自己有通天的本事,能点石成金。
她让首辅大人在她家后院挖个大坑,说是要引天水,种神稻,引得不少人前去围观。
顾衡之为了给李柔造势,特意请了农部的官员前来观摩,想让她一鸣惊人。
李柔不懂节气,不知土质,胡乱指挥农人种下所谓的神稻,还用一些不知所谓的肥料——比如烧成灰的符纸和鸡血。
我早就料到她会一败涂地。
我提前派人,在那块地的旁边,用上好的农家肥和精选的稻种,悄悄开辟了一小块试验田。
农部官员前来视察的那天,李柔的地里稀稀拉拉,长出来的稻苗又黄又细,眼看就要死绝。
而我那块田里,稻穗却长得金黄饱满,一片丰收景象。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李柔当场就傻了眼。
农部官员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拂袖而去,临走前撂下一句:简直是胡闹!
顾衡之的脸,黑得像锅底。
更让他难堪的是,我安排好的那些婆子,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七嘴八舌地道出真相。
哎呀,那块长得好的地,听说是首辅夫人悄悄派人种的呢!
是啊是啊,夫人心善,怕那李姑娘下不来台,才想出这个法子帮她遮掩。
这李姑娘也真是,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嘛!
一时间,我贤良淑德、顾全大局的名声传遍京城。
而李柔,则成了不自量力、贻笑大方的蠢货。
当晚,顾衡之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他没来找我,而是直接去了李柔的院子。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我的第一滴血,见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6.
我以为李柔会消停几天。
没想到,第二天,她竟然主动找上了我。
她眼睛红肿,脸上带着一股不正常的亢奋。
沈晚意,你别得意!她咬着牙说,你以为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能赢我吗
阿衡只是一时生气,他心里最爱的人是我!你不过是个占着位置不放的老女人!
我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就要走。
她却一把拉住我,然后,在我错愕的目光中,直挺挺地朝着我身后的假山撞了过去!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额头瞬间见了血,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动静很快引来了下人,和闻讯赶来的顾衡之。
顾衡之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李柔,脸色大变,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沈晚意!你竟敢对柔儿下此毒手!
他抱起李柔,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一个早就等在一旁的,顾衡之的心腹大夫,立刻上前诊治。
片刻后,他一脸沉痛地对顾衡之说:大人,李姑娘她……她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我冷眼看着他们演戏。
假孕,栽赃。
真是烂俗又恶心的戏码。
顾衡之抱着昏迷不醒的李柔,对我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你这个毒妇!我本想给你留几分体面,是你自己不要!
从今日起,你搬去城外的静心庵,为我未出世的孩子祈福!没有我的命令,终生不得回京!
他这是要将我彻底囚禁,让我无声无息地消失。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好啊。
我答应得如此爽快,让顾衡之都愣了一下。
我抚摸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慢悠悠地说:只是,我害死了相府的子嗣,罪孽深重。去静心庵前,我想在城隍庙办一场法事,超度这个无缘的孩子,也为自己赎罪。此事,还需昭告全城,以显诚心。
顾衡之以为我终于怕了,屈服了。
他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他需要一场公开的仪式,来彻底坐实我的罪名,堵住悠悠众口。
他却不知道,他亲手为我搭起了一座审判他的戏台。
7.
城隍庙的法事,办得声势浩大。
顾衡之几乎请了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前来观礼。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沈晚意,是一个善妒、狠毒,被夫家厌弃的女人。
李柔穿着一身素白的孝衣,脸色苍白地被丫鬟扶着,站在顾衡之身边,接受着众人的同情。
我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一步一步,走上了法台。
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衡之的脸色瞬间铁青:沈晚意,你穿成这样,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站在高高的法台上,俯视着他,自然是,了结我们这段孽缘。
我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在四海通,顾衡之和李柔用来取画的那张凭证。
上面,有钱庄掌柜的签字画押,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们在小产的前一天,还兴高采烈地取钱去买首饰。
各位大人,各位夫人,都请看清楚。我的声音响彻整个城隍庙,一个刚刚小产,痛失爱子的女人,会有心情去买首uer首饰吗
人群一片哗然。
我还嫌不够。
我拍了拍手,一个穿着药童服饰的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民……民妇状告首辅顾衡之,与……与李氏女,串通我师傅,伪造脉案,诬陷夫人!
他是我早就安插在那个大夫身边的棋子。
他将顾衡之如何威逼利诱,让他师傅开假诊断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证据,证人,俱在。
真相大白于天下。
李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尖叫着不是的,不是我,然后两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顾衡之站在那里,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为死灰。
他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我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纸和离书,扔到他脸上。
顾衡之,从此,你我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我转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走下了法台。
走到门口时,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那里。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俊美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脸。
当朝太子,凌昭。
他对我勾了勾手指,笑得意味深长。
上车,孤带你去个好地方。
8.
我上了凌昭的马车。
马车内,熏着顶级的龙涎香,奢华得不像话。
凌昭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那块我给他的玄铁令牌。
沈晚意,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你比孤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太子殿下谬赞了。我垂下眼眸。
孤不喜欢听废话。他坐直了身子,一双桃花眼锐利地盯着我,你今日闹这么一出,彻底得罪了顾衡之。他虽然暂时失势,但在朝中根基深厚,他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所以,你需要一个靠山。他把令牌扔回给我,孤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看着他。
这位太子殿下,看似荒唐,实则心机深沉。
他与二皇子夺嫡,正是用人之际。
顾衡之表面中立,实则早就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我今日扳倒顾衡之,于他而言,是送上门的一把好刀。
而我,需要他的权势来完成我的复仇。
这是一场交易。
我能为太子做什么我问。
孤需要你,做孤的谋士。凌昭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看着我,帮孤,坐上那个位置。事成之后,孤保你沈家一世荣华,允你向顾衡之讨回一切。
成交。我没有丝毫犹豫。
凌昭满意地笑了。
他把我安置在了他的一处别院里,对外宣称,我是他请来的教习女官。
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宣告。
宣告我沈晚意,是他太子的人。
顾衡之得知此事后,气得在府中砸了半间屋子。
但他不敢来找我。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的死对头的羽翼下,安然无恙。
而这,仅仅是开始。
9.
李柔在城隍庙一事后,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顾衡之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将她关在了府中最偏僻的一个院子里,不许她再出门。
可李柔哪里是安分的人。
她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总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女,不甘心就此沉寂。
她开始在府里折腾。
今天说要搞活字印刷,明天说要改良纺织机。
这些东西,她都只懂个皮毛,每次都搞得一团糟,反而成了下人间的笑料。
我通过安插在相府的眼线,对她的举动一清二楚。
我决定,再送她一份大礼。
顾衡之为了挽回声誉,准备在府中举办一场盛大的赏花宴,遍邀京中名流。
李柔觉得这是她翻身的好机会。
她苦思冥想,决定在宴会上,当众创作一首千古名篇,来展现自己的才华。
她选中的,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我得知后,笑了。
赏花宴的当天,我请凌昭帮了个小忙。
他安排了京城最红的戏班子,就在相府对面的酒楼,搭台唱了一出新戏。
戏的名字,叫《窃玉记》。
讲的是一个江湖骗子,偷了别人的诗稿,冒充才子,最后被当众拆穿,沦为笑柄的故事。
戏的**,正好就是主角高声吟诵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当李柔在宴会上,深情款款地念出这句词时。
对面酒楼,也正好传来了戏台上,一模一样的唱词,以及满堂的哄笑声。
宴会上的宾客们面面相觑,表情都变得十分古怪。
李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顾衡之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场他精心准备,用来挽回颜面的宴会,就这么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宾客们纷纷找借口告辞,走的时候,看他们主仆二人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我坐在别院的阁楼上,遥遥看着相府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10.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顾衡之焦头烂额。
他在朝堂上,也遭到了凌昭一派的猛烈攻击,许多从前的盟友,都开始与他划清界限。
他终于撑不住了。
他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求我,放过他。
他愿意和离,并且,愿意分给我一半的家产,只求我不要再针对他。
我看着那封信,几乎要笑出声来。
一半家产
顾衡之,你所有的家产,都该是我的。
我回了信,只有两个字:不够。
顾衡之似乎被我的贪得无厌激怒了。
他派来的人,第二次见我时,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沈小姐,大人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若再苦苦相逼,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装作被他的话吓到了,又好像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我砸了别院里的花瓶,对着来人尖叫:让他把他所有的钱都给我!所有的!不然我就去告御状!我要把这些年他贪赃枉法的事情全都捅出去!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我演得活灵活现,像一个被仇恨和贪婪冲昏了头脑的疯女人。
来人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回去后,一五一十地禀告了顾衡之。
顾衡之听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一个只想要钱的疯女人,远比一个冷静的、想要他命的政敌要好对付得多。
他以为,他已经看透了我的底牌。
他以为,我想要的,只是钱。
他放松了警惕。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11.
几天后,我主动约顾衡之见面。
地点选在了我们初遇的那座拱桥上。
我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脸上画着憔悴的妆容,看起来像是被连日的争斗折磨得心力交瘁。
顾衡之,我看着桥下的流水,声音幽幽,我累了。
我不要你所有的家产了。我只要一样东西。
他警惕地看着我:什么
城南的那座别院,还有别院后山的那片茶园。我说,那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把它还给我,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城南的别院和茶园,虽然价值不菲,但比起顾衡之的全部身家,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以为我终于认清现实,选择了一个可以接受的条件。
加上这个要求充满了怀旧和温情的色彩,让他更加相信,我已经被击垮了,只想守着一点念想度过余生。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我们当场签了和离书与财产转让的文书。
他不知道的是,那座别院的地下,藏着一个密室。
密室里,存放着我父亲当年被迫离开京城时,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一本账册。
那本账册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些年,二皇子党羽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所有罪证。
这才是顾衡之,以及他背后二皇子,真正的催命符。
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顾衡之也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我这个大麻烦。
我们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走向他以为的自由。
我走向为他准备好的,最终的审判。
12.
最终的审判日,来得很快。
那一天,是皇上的万寿节。
宫中大宴,百官朝贺。
二皇子一党,准备在宴会上,向皇上发难,逼迫他废黜太子凌昭。
而顾衡之,就是他们的马前卒。
宴会上,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顾衡之手持酒杯,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他正要开口,弹劾太子品行不端,结交匪类。
太子凌昭却先一步站了起来,他笑吟吟地看着顾衡主。
顾大人先别急。父皇,儿臣今日也为您准备了一份寿礼。
他拍了拍手,几个内侍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上来。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本本厚厚的账册。
这是儿臣近日无意中查获的,二皇子党羽贪赃枉法的罪证。凌昭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父皇,请您过目。
皇上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二皇子的脸,则瞬间变得惨白。
顾衡之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他以为早已销毁的罪证,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殿外传来一声高呼。
大理寺卿求见!
大理寺卿带着一队人马,冲进殿来,直接将二皇子和顾衡之等人拿下。
奉陛下旨意,彻查二皇子结党营私一案,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收押天牢!
大殿内,一片死寂。
我坐在女眷的席位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我看到,被拖下去的时候,顾衡之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滔天的恨意。
我对他举起了酒杯,遥遥一敬。
然后,一饮而尽。
顾衡之,游戏结束了。
13.
尘埃落定。
二皇子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
顾衡之作为主犯,被判了斩立决。
行刑前,凌昭给了我一个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
天牢里,阴暗潮湿。
曾经意气风发的首辅大人,如今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狼狈不堪。
为什么他看到我,赤红着双眼,嘶哑地问,沈晚意,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置我于死地!
哪里对不起我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衡之,你还记得我父亲病重,我跪着求你去请御医的时候吗
他愣住了。
那时候,你在哪里你在长公主府,陪着长公主的侄女吟诗作对,为你的前程铺路。
你还记得,我怀第一个孩子,不慎滑倒,血流了一地,派人去叫你的时候吗
那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同僚家喝酒,他说那个歌姬舞跳得不错,你便留宿了。
我的父亲,我的孩子……顾衡之,你欠我的,何止是一个首辅之位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那个最大的秘密。
你以为,你背叛我,是从遇见李柔开始的吗
不,从你为了往上爬,第一次牺牲我的时候,你就已经背叛了我们的一切。
李柔,她不是原因,她只是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终于明白了。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钱,也不是爱。
我想要的,是他的命。
至于李柔,我甚至懒得去问她的下场。
对一个尘埃里的人,我早已没了兴趣。
听闻是被乱棍打出京城,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14.
顾衡之死后,皇上论功行赏。
我沈家被平反,恢复了往日的荣耀。
凌昭因为揭发二皇子有功,太子的位置,坐得更稳了。
他遵守承诺,给了我一个前所未有的职位——太子少傅。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参与朝政的身份。
我脱下了繁复的妇人衣裙,换上了利落的官服。
站在金銮殿上,看着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我的心中,一片平静。
上一世,我为了一个男人,耗尽了所有。
这一世,我只为自己而活。
退朝后,凌昭在宫门口等我。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靠在朱红的宫墙上,对我挑了挑眉。
沈少傅,感觉如何
还不错。我淡淡回答。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他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行,准备好,陪孤一起走下去了吗
阳光穿过宫殿的琉璃瓦,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侧过头,看着他眼中的光。
那光芒,比我见过的任何珠宝,都要璀璨。
我笑了。
我的殿下,我们才刚刚开始。
至于爱与不爱,那已是我人生剧本里,被彻底删去的一页。
我的新生,是权与谋的交织,是命运由我主宰的序曲。
而这,比任何情爱,都让我感到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