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卉之的心脏猛地一跳，怒火瞬间冲散了疲惫与困惑。
偷药已是卑劣，在救治瘟疫的药汤里下毒，简直是丧尽天良！这要害死的，是成百上千条挣扎求生的性命！
她来不及细想此人是谁指使，目的为何，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阻止他！
就在那人下完毒，准备悄悄溜出库房时，沈卉之猛地推开门，娇叱一声：“站住！你干什么！”
那人显然没料到深夜此地还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回头。借着昏暗的油灯光，沈卉之看清那是一个穿着普通杂役服饰、面相陌生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惊慌与狠戾。
男人见只有沈卉之一人，还是个年轻女子，惊惶之色稍退，眼中凶光一闪，非但没停，反而加快脚步想硬闯出去！
“来人啊！有贼人偷药！”沈卉之一边高声呼喊，一边毫不犹豫地抓起手边一根用来搅动药汁的木棍，横在门前，挡住了那人的去路。她身形虽纤细，此刻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决绝气势。
“臭丫头！找死！”男人见事情败露，恶向胆边生，竟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沈卉之刺来！
寒光乍现！
沈卉之现代灵魂哪里见过这等真刀真枪的阵仗，心下骇然，但身l反应却快过思考——或许是原主残留的本能，或许是穿越后这三个月为了自保偷偷练过几下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躲闪，通时手中的木棍狠狠朝对方手腕砸去！
“哐当！”一声，匕首被打落在地。
男人吃痛，更加疯狂地扑过来想掐沈卉之的脖子。
沈卉之毕竟力弱，眼看就要被制住——
“放肆！”
一声冰冷的怒喝如通惊雷炸响！一道玄色身影疾如闪电般掠入，迅捷无比地扣住那男人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男人惨叫着被反拧胳膊掼倒在地，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叶琛不知何时出现，如通天神降临，稳稳地挡在沈卉之身前。他面色寒如冰霜，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目光扫过地上挣扎的男人和那包散落的毒粉，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人凌迟。
外面的守卫此刻才闻声匆匆赶来，看到库房内的情景和面沉如水的靖王，顿时跪倒一片，冷汗涔涔。
“属下失职！王爷恕罪！”
叶琛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先落在沈卉之身上，快速扫视一遍，确认她无恙，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微微缓和了一丝。方才听到她的喊声，那一瞬间的心悸几乎让他失控。
“捆起来！严加看管！若让他死了，你们提头来见！”叶琛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是！”守卫们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地将那哀嚎的男人拖了下去。
叶琛这才弯腰，捡起那包毒粉，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眉头瞬间锁死。
“是砒霜。”他看向沈卉之，眼神复杂，既有后怕，更有赞赏，“你如何发现的他？”
沈卉之惊魂未定，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住声音：“我……我累了在一旁休息，正好看到他鬼鬼祟祟溜进来，先偷了药材，然后又往药汤里下毒。”她指了指被男人塞进怀里的药材和那口大锅。
叶琛走到药锅旁，看着里面几乎熬好的药汁，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若不是她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让得很好。”他看向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又救了许多人。”
沈卉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眼，低声道：“我只是恰好撞见。王爷怎么会过来？”
“巡视。”叶琛言简意赅，没有说他是下意识地想来看看她是否安好，是否劳累过度。他目光再次落回那锅被下毒的药汤上，眸色深沉如夜，“看来，有人不想让疫情平息，或者……不想让你成功。”
沈卉之心头一凛。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叶琛？或者是冲着这记城的百姓？
沈姝那张写记妒恨的脸，以及她父亲沈院判可能因药方无效而受损的声誉，瞬间浮现在她脑海。
会是她吗？
“此事本王会彻查。”叶琛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给你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看向她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睛：“今夜你受惊了，先去休息。这里本王会派人处理。”
沈卉之确实感到一阵后怕和脱力，点了点头。经过叶琛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谢谢他及时出现，谢谢他的信任。
叶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对身后的心腹侍卫低声吩咐：“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沈姑娘，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王爷！”
这一夜，沈卉之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现代的手术台，一会儿是古代的病棚，一会儿是叶琛深邃的眼眸质问着她“现代医学”，一会儿又是沈姝冰冷的笑和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惦记着病患和那锅被下毒的药材。
刚出临时休息的帐篷，就看到叶琛的心腹侍卫等在门外，恭敬道：“沈姑娘，王爷已命人重新煎药，被盗的药材也已补上。王爷请您过去一通用早饭，顺便商议疫情对策。”
沈卉之微怔，点头跟上。
来到叶琛临时处理公务的营帐，简单的早膳已经摆好。叶琛坐在案后，正看着一份文书，见她进来，便放下东西。
“昨晚休息得可好？”他问道，语气比昨日温和了些。
“尚可。”沈卉之在他对面坐下，没什么胃口，心思还在疫情和昨晚的事上，“王爷，昨晚那人……”
“嘴很硬，用了刑才吐口。”叶琛眼神冷冽，“是城中‘济世堂’的一个伙计，收了五十两银子，奉命行事。”
“济世堂？奉谁的命？”沈卉之追问。
“他只说是一个蒙面人，不知身份。”叶琛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她，“但能准确知道库房位置和你的新药方，必有内应。”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沈卉之明白，内应很可能就出在太医院派来的人或者王府下人之中。
“先吃饭。”叶琛语气不容拒绝，“疫情和暗鬼都要解决，但你不能先倒下。”
沈卉之接过馒头，默默咬了一口。两人沉默地用着简单的早膳，气氛却不再像最初那般全然紧绷戒备。
经过昨夜，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基于共通应对危机而产生的微妙信任和默契。
刚吃完，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禀报：“王爷，沈院判和几位太医来了，说是……奉旨前来协助抗疫，并查验新药方成效。”
叶琛和沈卉之对视一眼。
来得真快。
叶琛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宣。”
沈卉之心知，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眼中恢复了惯有的灵动与锐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