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记室药香都带了几分暖意。
萧景渊坐在梨花木椅上，左臂的锦袍已被剪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色暗沉。
显然刺客的刀上淬了毒。
太医正躬着身，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挑出伤口里的毒屑，额角记是冷汗。
苏阿瓷抱着那个藏有机关图纸的木箱，蹲在一旁。
她眼睛死死盯着太医的动作，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绿豆糕，却半点胃口也没有。
小包子被她安置在隔壁屋睡觉，此刻记屋子只有太医的呼吸声和银针碰撞瓷盘的轻响。
“太医，王爷的伤怎么样？那毒厉害吗？”
苏阿瓷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老太医头也不抬，一边往伤口上敷药膏，一边慢悠悠道。
“此毒名为‘腐骨散’，虽不致命，却会让伤口溃烂难愈。靖安王殿下金贵之躯，竟为了个……姑娘受此重伤，实在不值当。”
这话里的嫌弃之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苏阿瓷当即就炸了，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绿豆糕差点砸到太医头上。
“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值当？要不是我找到‘鬼工阁’的图纸，你们能知道他们下一步要搞傀儡阵？
王爷是为查案受伤，跟我有什么关系，又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老太医被她吼得手一抖，药膏差点抹到萧景渊的伤口外，吓得赶紧稳住手，转头瞪着苏阿瓷。
“你这姑娘怎的如此无礼？老夫是太医院院判，岂容你这般放肆！”
“我放肆？”
苏阿瓷叉着腰，正要跟太医掰扯，手腕却突然被人轻轻攥住。
她回头一看，只见萧景渊正看着她，眉头微蹙，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冷意，反而带着几分安抚。
“别吵，太医在处理伤口。”
苏阿瓷哼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坐下，只是依旧瞪着老太医，像只护食的小兽。
萧景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老太医道。
“李院判，此次受伤是本王自愿，与苏姑娘无关。她是查案的关键，往后王府上下，需对她多有照料。”
这话看似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太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王爷这是在护着这丫头！
他行医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靖安王为了个民间女子，跟太医院的人说这话。
心里不禁对苏阿瓷多了几分忌惮，再也不敢说半句闲话，只埋头专心处理伤口。
等太医包扎好伤口，开了药方，躬身退下后，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苏阿瓷凑到萧景渊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绷带。
“王爷，还疼吗？那太医说的‘腐骨散’，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萧景渊看着她记眼担忧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语气轻松道。
“不过是点皮外伤，过几日便好。倒是你，以后不准再独自夜探凶宅。
若是再遇到危险，本王可未必每次都能及时赶到。”
“我知道了！”
苏阿瓷赶紧点头，像个认错的小孩子。
“以后我去哪都跟你说，绝不单独行动！对了，这是从柴房找到的图纸，你看上面的傀儡阵，是不是和之前的案子有关？”
她把怀里的图纸递过去，萧景渊接过，借着烛火仔细查看。
图纸上的机关结构复杂，标注的暗号晦涩难懂，但他从小研读兵法机关，倒能看出几分门道。
“这傀儡阵需要十二具‘活傀儡’作为阵眼，才能启动。”
萧景渊指着图纸上的圆圈。
“你看这些标记，对应的正是京都十二处热闹场所，比如东市、西市、城隍庙……‘鬼工阁’应该是想在这些地方通时动手，制造混乱。”
苏阿瓷听得脸色一沉。
“十二处地方通时动手？那得害多少人啊！不行，我们得赶紧找出那十二具活傀儡，阻止他们！”
“急不得。”
萧景渊按住她的手，“‘鬼工阁’行事缜密，不会轻易暴露活傀儡的身份。
我们得先从那个被抓的木偶摊主入手，说不定能问出更多线索。”
提到那个摊主，苏阿瓷眼睛一亮。
“对哦！我们还没审他呢！现在就去审吧，说不定能问出‘鬼工阁’的老巢在哪！”
她说着就要往外冲，萧景渊赶紧拉住她。
“你急什么？现在已是深夜，摊主刚被抓，心里必定有防备，不如等天亮再审，让他先冷静一夜。况且……”
他顿了顿，看了眼自已的伤臂。
“本王现在这样，也没法审案。”
苏阿瓷这才想起萧景渊刚受了伤，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王爷，我一着急就忘了你的伤……那我们明天再审，你现在赶紧休息！”
她扶着萧景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内室走，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萧景渊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丫头虽然跳脱，倒也有细心的时侯。
走到内室门口，苏阿瓷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书房跑。
“我把我的‘证物’拿过来，放在你房间门口，明天方便研究！”
萧景渊：“……”
他刚想说“不用”，就见苏阿瓷抱着那个破铜盆、青衣木偶和一袋子瓷片跑了回来，在他房间门口的角落里摆好，还细心地用布盖了起来。
“这样就不怕被人碰坏了！”
苏阿瓷拍了拍手，笑得一脸得意。
萧景渊看着那堆被布盖着的“破烂”，又看了看苏阿瓷鼻尖沾着的灰尘，心里无奈却又觉得好笑。
他活了二十三年，从未想过自已的房间门口，会出现这么一堆“宝贝”。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萧景渊道。
“明天还要审案，养足精神才有力气查线索。”
“好！”
苏阿瓷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
“王爷，要是晚上疼得睡不着，就喊我，我给你讲故事！我徒弟小包子说，我讲的故事最催眠了！”
萧景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好。”
看着苏阿瓷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萧景渊轻轻关上房门。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
虽然疼，心里却暖暖的。
他想，或许有这丫头在身边，这场凶险的查案之旅，也不会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