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老祖,起来加班了! > 第2章
那只手冰冷彻骨,力道却大得骇人,苏棠只觉得腕骨欲裂,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将她扯向前方!
天旋地转。
预想中撞上坚硬石块的剧痛并未传来,反而是陷入了一种粘稠、冰冷、绝对的黑暗里。所有的光线和声音在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呼啸的风声灌满耳膜,不,那甚至不是风,是过于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冷能量高速掠过时带来的错觉。
她像个被随意丢弃的破布袋,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翻滚、坠落。
“——?!”
惊愕甚至压过了恐惧。剧本里没这一段啊!老祖宗起床气这么大的吗?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万年,那股拖拽的力量骤然消失。
砰!
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某种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冲击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金星乱冒,呛咳不止。
四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弥漫着一种幽邃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微光,勉强能视物。她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石窟之中,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极其古老的苍茫气息。
而前方……
苏棠揉着几乎被捏断的手腕,抬起头,呼吸猛地一窒。
一道人影,或者说,一个类人的轮廓,悬浮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
他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的幽暗气息,那些气息仿佛拥有生命,不断扭曲、翻滚,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透过那层浓郁的黑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瘦削的轮廓,披散着长至腰际的灰白头发,一身破损不堪的古老衣袍,样式古朴得完全无法辨认年代。
最骇人的是束缚着他的东西——九条粗如成人手臂的暗金色锁链,不知从石窟何处延伸而来,如同活物般狰狞地洞穿了他的四肢、胸膛、腰腹,将他死死囚禁在半空。锁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不断流转的紫色符文,每一次闪烁,都让那些缠绕他的黑暗气息剧烈翻腾,也让那道身影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苏棠甚至能听到锁链绷紧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微弱铮鸣。
这就是……玄天宗后山禁地里摸鱼的老祖宗?
这造型看起来不像摸鱼,像坐万年血牢啊!
她趴在地上,一时忘了动作,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无数念头。
那悬浮的身影动了一下。
缠绕周身的黑暗气息微微散开些许,露出一张脸。那是一张无法判断年龄的脸,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凌厉完美的轮廓,下颌线紧绷,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而此刻,他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眼白,是一片纯粹得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正死死地“钉”在苏棠身上。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苏棠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僵了,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双眼中的纯粹黑暗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面骤然裂开缝隙,泄露出其下翻涌的惊涛骇浪。惊疑、震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强行从最深沉的沉睡(或者说摸鱼)中吵醒的滔天怒火。
“你……”
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尘埃和冰冷刺骨的杀意。
“是、谁?”
强大的威压随着他的话语如同实质的山岳般轰然压下!
苏棠闷哼一声,差点直接被这股压力按得趴回地上,胸口气血翻涌。她强行撑着手臂,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尽管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弟子苏棠……前来参加玄天宗入门考核……”她顿了顿,硬着头皮补充了那句可能点燃炸药桶的话,“……按流程,似乎该您给我走个后门?”
空气再次凝固。
那双纯黑的眼睛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玄天宗?”他咀嚼着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刻骨的讥讽和……茫然?“考核?后门?”
他似乎花了点时间才理解这些词汇的含义,周身的黑暗气息因他的情绪波动而更加狂暴地涌动,撞击着那九条暗金锁链,发出哗啦啦的瘆人声响。
“小娃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荒谬感,“你可知,搅扰吾之沉眠,该当何罪?!”
最后几个字,已是如同雷霆炸响,震得整个石窟都在嗡鸣!
苏棠被这音波震得耳膜生疼,却捕捉到了他话语里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与滔天凶威并不匹配的色厉内荏,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浓浓睡意和被打断好梦的暴躁。
她心一横,赌了。
“老祖宗,”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辜又认真,尽管姿势狼狈,“您墓碑……呃,洞府门口写的‘有事叩碑’,我看考核遇到困难,就来找您走流程了。而且,您刚才自己说的,‘摸鱼万年’……”
那悬浮的身影猛地一僵。
纯黑的眼眸剧烈闪烁,杀意、怒火、愕然、还有一丝极其罕见的……尴尬?种种情绪在那双非人的眼睛里飞快交替。
他好像……确实……可能……在彻底陷入沉眠抵抗封印消磨之前,百无聊赖地留下过这么一句戏言?但那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指引!更像是一个被囚禁了万年的老怪物对着无尽空虚发出的、自嘲的呓语!
谁能听见?谁又敢当真?!
更何况是“摸鱼”这种他自创的、古怪却异常贴切的词……这娃娃到底……
滔天的气势莫名滞涩了一瞬。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苏棠强忍着那几乎要碾碎她的威压,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老祖,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测灵石说我凡体,无灵根。”
她看着那双纯黑的眼睛,一字一句,问出了从测灵失败就盘旋在心头的最大疑惑。
“您信吗?”
老祖宗周身的黑暗气息猛地一凝。
那双纯粹的黑眸微微眯起,首次真正地、仔细地“审视”起下方这个渺小得不值一提的生灵。
无视那凡俗的躯壳,穿透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能量波动……
他的目光骤然停顿在了苏棠的眉心深处。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在那意识的最底层,魂魄的本源之地,蛰伏着一团极其微弱、却异常奇特的“空”。那不是虚无,而是一种……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声音、能量、甚至包括“存在”本身的绝对的“无”。它安静地潜伏着,连测灵石那种死物都无法触及,更无法引发其丝毫共鸣,自然表现为彻头彻尾的凡体。
但这“空”,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他神魂核心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感?
不可能!
这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
纯黑的眼底,首次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竟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专注的探究,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
他周身狂暴的黑暗能量缓缓平息下来,虽然依旧慑人,却不再针对苏棠施加致命的压力。
沉默了足足十息。
那沙哑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却变得无比古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测灵石……没错。”
苏棠心里一沉。
“……但你也没错。”老祖宗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某种极其久远的回忆,“‘无’……并非‘没有’……”
他忽然抬起被锁链洞穿的手臂——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锁链上的紫色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灼得他周身的黑暗气息滋滋作响——凌空对着苏棠一抓!
苏棠只觉得眉心一烫,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硬生生抽离了一丝。
与此同时,老祖宗那苍白修长的指尖,凝聚起一缕微不可察、却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的奇异波动——那正是他从苏棠眉心剥夺出的、一丝本源“空”的属性。
他没有丝毫犹豫,屈指一弹!
咻!
那缕微弱的“空”之属性,如同毫不起眼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没入侧方石窟坚硬的、闪烁着天然防护禁制微光的岩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就在那缕“空”接触岩壁的刹那——
无声无息地,一个拳头大小、绝对光滑、绝对圆润、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那里的孔洞,凭空出现在了岩壁之上。
深不见底。
边缘处,所有的岩石结构、天然符文、乃至“存在”本身,都彻底消失了。
不是湮灭,不是摧毁,而是最彻底的……“无”化。
老祖宗纯黑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孔洞,半晌,发出一声悠长而意味复杂的叹息,仿佛确认了某个荒谬至极却又不得不信的事实。
他缓缓转回“视线”,再次“看”向因为本源被强行抽取一丝而脸色发白、惊疑不定的苏棠。
那古老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诡异的“和蔼”,缓声开口:
“小娃娃……”
“咱们……或许可以聊聊‘加班费’的问题了。”
苏棠:“……”
她看着岩壁上那个仿佛通往虚无的孔洞,又看看被九条锁链洞穿、却一本正经跟她讨论“加班费”的老祖宗,觉得这个世界可能从她测灵根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疯了。
“您……想要什么加班费?”她谨慎地问,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修仙小说里老怪物可能提出的可怕要求——夺舍?献祭?还是签订什么奴役契约?
老祖宗纯黑的眼眸似乎闪烁了一下,那张苍白非人的脸上,竟极其艰难地、别扭地试图挤出一个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和颜悦色”的表情,可惜效果看起来更像索命的厉鬼。
“简单。”他沙哑地说,试图让语气显得轻快些,却依旧带着万年尘封的冰冷僵硬,“第一,以后常来……嗯,‘汇报工作’。第二……”
他周身的黑暗气息微微波动,一条极其细微、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暗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缓缓探向苏棠,悬停在她眉心前方。
“让吾……再多‘看看’它。”
苏棠背脊一寒,瞬间明白了“它”指的是什么——她眉心那诡异的“空”。
这玩意儿似乎对老祖宗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刚才那“和蔼”的态度会立刻消失无踪。
“只是看看?”她确认道,声音干涩。
“目前……是的。”老祖宗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渴望,“它对吾……很重要。”或许,是摆脱这万年囚笼的关键。后面这句话,他自然没有说出口。
苏棠沉默片刻。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闯入禁地,吵醒老祖,对方没立刻捏死她已经是奇迹了。而这诡异的“空”是她目前唯一的筹码。
“好。”她咬牙应下,“但您得保证我的安全,并且……帮我进入玄天宗。”
“呵呵……区区玄天宗。”老祖宗发出低沉的笑声,带着无尽的嘲弄,“便是你想当掌门,老夫也能让你‘合情合理’地当上。”
那缕悬停的暗色气流得到首肯,立刻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绝世珍宝般,轻轻触碰在苏棠眉心。
一股冰冷却并非恶意的感知流涌入,仔细探查着那团“空”,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小心翼翼。
苏棠强忍着不适,没有动弹。
片刻后,那气流满意地缩回,融入老祖宗周身的黑暗里。他似乎极为享受,连带着锁链的嗡鸣声都似乎轻快了一丝。
“很好……”他喟叹般说道,纯黑的眼眸转向苏棠,“那么,作为预支的‘报酬’……”
他对着苏棠,缓缓张开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道极其复杂、蕴含着难以言喻道韵的古老音节,如同直接烙印般,狠狠撞入了苏棠的识海最深处!
轰!
苏棠浑身剧震,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纷乱扭曲的符文和意象在脑中炸开,疯狂旋转,最终凝聚成三个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却又能清晰理解其含义的古老字符——《吞天诀》。
“此乃……契合汝之‘空’的入门法诀。”老祖宗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凝聚并传递这门功法对他消耗极大,“能领悟多少,看你造化。”
与此同时,外界——
后山禁地边缘,以几位内门执事为首,汇聚而来的弟子越来越多,皆惊疑不定地望着那恢复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禁地山谷。
“刚才那黑光……那气息……太可怕了!”
“那女疯子肯定被禁地吞噬了!”
“快去禀报长老!”
“擅闯禁地,死有余辜!”有人幸灾乐祸。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耀眼的赤色流光自主峰方向疾驰而来,轰然落在众人面前,光芒散去,露出一位身穿赤焰长老袍、面色威严的中年人。
“何事喧哗?!惊扰主峰?!”赤袍长老厉声喝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禁地边缘和那碎裂的墓碑,眉头紧锁。
一位执事连忙上前,躬身将方才发生的事快速禀报了一遍。
“凡体女子?叩击禁碑?被黑光吞噬?”赤袍长老越听脸色越是惊疑不定,他猛地看向那幽深的峡谷,眼神变幻。禁地异动,这可是天大的事!那女子究竟是何人?难道触动了什么上古禁制?
他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准备将此事紧急传讯给掌门和各位闭关的太上长老。
但就在他的神念即将注入玉符的刹那——一道极其微弱、却至高无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古老意志,如同耳语般,直接在他神魂最深处响起。
【此女……与吾有缘。】
【准入内门。】
【今日之事……禁言。】
赤袍长老的身形猛地僵住,手中的玉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那是……传说中的……禁地之祖的意志?!
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为一个凡体女子开口?!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峡谷,瞳孔剧烈收缩,巨大的恐惧和敬畏瞬间攫住了他。
周围弟子见他如此失态,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良久,赤袍长老才缓缓吸了一口凉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弯腰捡起玉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那执事吩咐道:
“传……传令下去。”
“今日后山……一切如常,并无异动。所有弟子,不得妄议!违者,宗规处置!”
他目光扫过那些好奇的弟子,语气骤然严厉:“都散了!此地非尔等久留之处!”
驱散众人后,他独自站在禁地边缘,再次深深望了一眼那幽谷深处,眼神复杂无比。
然后,他取出另一枚代表内门弟子准入的赤玉令牌,以神念艰难地刻下一个陌生的名字——苏棠。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虚脱般松了口气,又像是背负了万钧重担,化作流光,心事重重地离去。
地下石窟。
老祖宗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漠。
“解决了。”
苏棠正全力抵抗着《吞天诀》带来的信息冲击,闻言微微一怔。
老祖宗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和毫不掩饰的霸道。
“小娃娃,记住……”
“在这玄天宗,从今日起……”
“规矩,就是老祖我。”
“而你,”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暂时……是老祖我罩着的。”
话音落下,不等苏棠反应,一股柔和的黑暗力量包裹住她,眼前景象再次模糊。
下一刻,天光骤亮。
她发现自己竟站在了玄天宗内门弟子居住的区域附近的一条僻静小径上,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触手温热的赤玉令牌,上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苏棠。
远处,云海广场的喧嚣隐约可闻,测灵大典似乎还未完全结束。
仿佛后山禁地的一切,那恐怖的黑暗石窟,那被锁链洞穿的老祖宗,那惊心动魄的对话,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唯有眉心隐约的酸胀感,脑海中那三个挥之不去的古老字符,以及手中这枚实实在在的身份令牌,证明着刚才发生的的一切。
苏棠握紧令牌,深吸了一口带着灵气的清新空气。
看来,她的修仙路,要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极其离谱的方式,正式开始了。
而她的靠山,似乎是个被锁在山底下、起床气极大、还可能有点变态(喜欢看人家眉心)的老祖宗?
这剧本……好像比原来的更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