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勉强照亮了死寂的街道。寒山站在楼道口，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冷空气，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他穿着厚厚的外套，手臂和膝盖的伤口已经被林薇仔细包扎好，腰间别着菜刀和几个简易燃烧瓶——那是昨晚用白酒和布条制作的，背包里装着强光手电、打火机、急救包和一个空的大背包，准备用来装物资。
“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赶紧回来，别硬撑。”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寒山回头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注意的。看好家，等我回来。”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楼道的阴影里。
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昨晚被杀死的老鬼残骸已经僵硬，墨绿色的血液在地面上凝固成暗黑色。寒山强忍着不适，快步下楼，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声响。
走出单元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小区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乌鸦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嘶哑地叫着，更添了几分阴森。寒山没有停留，按照昨晚规划的路线，沿着围墙快速前进，尽量避开开阔地带。
刚走出小区大门，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右侧的小巷里传来。寒山立刻握紧消防斧，侧身躲到一棵枯树后，警惕地望去。只见三只体型瘦小的影鬼从巷子里窜了出来，它们四肢着地，灰黑色的身体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正贪婪地嗅着空气，似乎在寻找猎物。
寒山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打开开关，刺眼的光柱瞬间射向影鬼。正如广播里所说，影鬼对强光极为敏感，立刻发出尖啸，痛苦地用爪子捂住眼睛。
“就是现在！”寒山低吼一声，握紧消防斧冲了上去。他记得影鬼的弱点在后脑，于是瞅准一只影鬼的后脑，狠狠一斧劈下！
“噗嗤！”斧刃顺利嵌入影鬼的后脑，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那只影鬼抽搐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不动了。另外两只影鬼受到惊吓，转身想逃，寒山岂能放过它们？他追上去，将强光手电夹在腋下，手中的消防斧上下挥舞，精准地击中另外两只影鬼的后脑。
短短几分钟，三只影鬼就被解决了。寒山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残骸，胃里依旧有些翻涌，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他没有停留，迅速清理了一下痕迹，继续向超市走去。
一路上并不平静，他又遇到了两只单独行动的腐尸鬼。凭借着广播里的信息和之前的战斗经验，寒山避开了腐尸鬼的正面攻击，专门攻击它们的关节和后脑，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它们。但连续的战斗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手臂和膝盖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
“快到了。”寒山看着不远处那家大型超市的招牌，心里松了一口气。超市的玻璃门已经碎裂，门口散落着几辆翻倒的购物车和一些杂物，看起来一片狼藉。
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超市，强光手电四处扫射，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弯腰从玻璃门的缝隙钻了进去。
刚进入超市，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就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强忍着不适，打开手电四处照射，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超市里尸横遍野，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暗红色的血迹，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厮杀。
寒山的心脏忍不住抽紧，他握紧消防斧，一步步向前挪动，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超市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他没有过多停留，直接走向目标区域——食品区和药品区。食品区的货架大多已经空了，但在货架底部和角落，他还是找到了一些包装完好的罐头、压缩饼干和瓶装水。他把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药品区的情况稍好一些，或许是因为人们在慌乱中更在意食物。寒山找到了不少常用药品，退烧药、消炎药、止痛药，还有几卷纱布和一大瓶碘伏，他把这些都小心地收进背包，这些东西在末世里比食物还要珍贵。
除了食物和药品，他还在工具区找到一根趁手的撬棍和一把消防斧，替换了自己手中有些卷刃的旧斧。在日用品区，他又找到几盒打火机和几包蜡烛，这些都是必需品。
很快，背包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寒山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重要的东西，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听到超市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寒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消防斧，警惕地向声音来源望去。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一个蜷缩在货架后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破旧的夹克，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看到寒山，男人明显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别……别过来！”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我没有恶意！”
寒山没有放松警惕，慢慢靠近：“你在这里多久了？还有其他人吗？”
男人看到寒山身上的武器和鼓鼓囊囊的背包，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恐惧取代：“我……我在这里躲了两天了，就我一个人。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我快饿死了……”
寒山看着男人虚弱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的惨状，心里有些不忍。他想起了林薇的话，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愧疚。虽然知道末世人心难测，但他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两罐罐头和一瓶水，递了过去：“拿着吧，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男人接过罐头和水，激动得浑身颤抖：“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寒山没有多说，转身准备离开。他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超市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
然而，就在他走到超市门口时，三个身影突然从门外的阴影里窜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根钢管，另外两人也是精壮的男人，手里分别拿着砍刀和一根铁棍。
“小子，把背包留下，我们可以让你走。”壮汉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贪婪地盯着寒山鼓鼓囊囊的背包。
寒山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握紧消防斧，警惕地看着这三个人：“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物资，不可能给你们。”
“敬酒不吃吃罚酒！”壮汉脸色一沉，“兄弟们，上！把他做了，东西都是我们的！”
三个男人立刻扑了上来，钢管带着风声砸向寒山的脑袋。寒山连忙侧身躲开，同时挥舞消防斧反击。他虽然体力有些消耗，但经过几次战斗，身手已经敏捷了不少，一时间竟与三个男人打得难解难分。
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而且显然也是经历过厮杀的狠角色。寒山很快就落入了下风，后背被铁棍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手臂的伤口也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纱布。
“妈的，这小子还挺能打！”壮汉骂了一句，下手更加狠辣。钢管、砍刀、铁棍同时向寒山招呼过来，招招致命。
寒山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货架上，退无可退。他看着三个男人凶狠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这不是面对鬼物时的那种纯粹的恐惧，而是面对同类相残时的绝望和寒意。鬼物虽然恐怖，但它们只是凭着本能行动，而这些人，却带着清醒的恶意和贪婪，比鬼物更可怕！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寒山的眼睛瞬间红了，林薇的脸、那个女人绝望的眼神、广播里的希望……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回去！
就在壮汉的钢管再次砸来的瞬间，寒山猛地矮身，手中的消防斧从下至上，狠狠劈向壮汉的腹部！
“噗嗤！”锋利的斧刃轻易地划破了壮汉的衣服，深深嵌入他的腹部。壮汉的动作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眼睛瞪得滚圆。
“啊——！”剧痛让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另外两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寒山抓住这个机会，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一斧劈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拿刀的男人。男人反应不及，被斧头劈中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
最后一个拿铁棍的男人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想跑。寒山眼神冰冷，他知道对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一旦放他走，后患无穷。他追上去，一斧砸在男人的后脑上！
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短短几分钟，超市门口就多了三具尸体。寒山拄着消防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杀了十只鬼物还要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杀鬼物时，他感受到的是恐惧、愤怒和求生的本能，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可现在，他杀死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虽然对方是恶人，但那种亲手终结同类生命的感觉，让他无比恶心和恐惧。
壮汉临死前难以置信的眼神，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那眼神和被鬼物杀死的人不同，里面没有绝望，只有惊愕和怨毒，像一把冰冷的刀，刺得他心脏生疼。
“呕……”寒山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才虚弱地靠在货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停地颤抖。这双手，昨天还在和林薇讨论如何活下去，今天却沾满了同类的鲜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玷污了，那种感觉比面对鬼物时的恐惧更加深沉，更加绝望。
鬼物再可怕，也只是怪物。可人心的险恶，却比任何鬼物都要恐怖。在这个末世里，不仅要对抗诡异的鬼物，还要提防叵测的人心，这让活下去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我……我杀人了……”寒山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恶人，他只是想活下去，可现实却把他逼成了杀人凶手。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从破碎的玻璃门吹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寒山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这里随时可能有危险，他必须尽快离开。
他用超市里的塑料袋简单清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迹，然后背起沉重的背包，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复杂。他没有丝毫留恋，转身走出了超市。
阳光比刚才明亮了一些，但寒山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他的心里充满了冰冷的恐惧和迷茫，比刚经历诡异降临时更加沉重。他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末世里，最可怕的不是那些诡异的鬼物，而是失去了约束的人心。
他握紧手中的消防斧，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的鬼物他都尽量避开，实在避不开的，也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和从容。
杀人的阴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更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远处的家越来越近，寒山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他抬头望了望自家窗户的方向，那里有他唯一的希望和牵挂。
“林薇……”他低声呢喃，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迷茫，“我好像……变成了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林薇，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在末世中还坚守着良知的人。他只能把这份恐惧和迷茫深深埋在心底，用更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在这个人鬼难辨的末世里，艰难地活下去。
楼道口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开始缠绕上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