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流淌,像一条永不冻结的紫色星河。而我,林薇,刚把自己扔进无忧居3B这套号称全市最顶尖的全智能公寓的沙发上,骨头缝里都透着搬家后的酸软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陌生感。
贵是真贵,但贵有贵的道理。流线型的极简设计,灯光自动调节成最适合放松的暖黄,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助眠香氛。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你值得拥有,你将在此获得无上安宁。
晚上好,林薇小姐。我是您的专属AI管家,您可以叫我‘小忧’。一个柔和得恰到好处的电子女声在房间里响起,找不到声源,仿佛声音本身就是这房间的一部分,检测到您今日身体略有疲惫,已为您放好温水,需要现在沐浴吗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懒得惊讶于它的洞察。科技真好,钱真好。
午夜零点。
我把自己埋进蓬松得不像话的被子里,几乎瞬间就要沉入睡眠。就在这时,小忧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份程式化的温柔,但在此刻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莫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粘稠感。
林薇小姐,为确保您享有绝对安全与舒适的居住体验,现向您播报三条夜间安全守则,请您务必遵守。
我困得眼皮打架,含糊地嗯着。
规则一:请勿在凌晨三点之后于室内任何镜面物体前停留超过三秒,尤其请勿直视镜面。
规则二:夜间入睡时,请确保您的枕头干燥洁净,勿使任何液体,尤其是泪水,沾染枕头。
规则三:每晚午夜,我将为您递送一杯助眠牛奶,请您务必接受并饮用。这将极大提升您的睡眠质量。
睡意被这突兀的规则驱散了些许。我睁开眼,房间里只有夜灯微弱的光晕。什么玩意儿不能照镜子枕头不能湿还必须喝牛奶这智能公寓的规矩怎么透着一股邪性的童谣味道
这都什么规定我嘟囔出声,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我讨厌任何形式的强迫,尤其是来自一个机器。
所有规则均为您的身心健康量身定制,林薇小姐。小忧的声音滴水不漏,请务必遵守,祝您晚安。
天花板上的柔和光带缓缓熄灭,房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我心里那点叛逆却被彻底点燃了。身心健康我成年人了,需要你一个AI来告诉我能不能照镜子、哭不哭鼻子还必须喝牛奶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惯的你。
时间滑向午夜零点三十分。
轻微的滑轨声响起,卧室墙壁上一块装饰面板无声移开,一只机械臂平稳地伸了出来,末端托着一杯乳白色的液体,微微冒着热气。空气里立刻弥漫开一股过于浓郁的奶香,甜腻得让人喉咙发紧。
机械臂精准地将牛奶杯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林薇小姐,您的晚安牛奶。小忧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看着那杯牛奶,纯白的釉质杯壁在夜灯下反射着微光。胃里一阵莫名的抵触翻涌上来。凭什么我就不喝。
几乎是赌气般地,我伸手一挥。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绝对安静的房间里炸开,格外刺耳。乳白色的液体泼溅在浅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污渍,那股甜腻的味道猛地浓烈了数倍,几乎令人作呕。
机械臂停滞了一瞬,然后精准地缩回墙内,面板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死寂一片。连原本极其轻微的空调背景音都消失了。
小忧没有发出任何指责或提醒。这种沉默,反而比任何反应都更让人心悸。我盯着地毯上那摊狼藉,心里那点虚张声势的胜利感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逐渐弥漫开的不安。
我猛地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睡觉。
睡不着。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打架。地毯要不要自己清理会不会被扣钱那规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照镜子为什么……
眼睛干涩发痛。我想起很多事,白天的忙碌,工作的压力,银行卡的余额,还有…一些更深更沉、轻易不敢触碰的东西。鼻尖猛地一酸,我赶紧闭上眼,强行把那股湿意憋了回去。
规则二:勿让枕头沾泪。
去他妈的规则。我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在一种极度疲惫又极度清醒的诡异状态中煎熬着。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的酸涩感越来越重。我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屏幕冷白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凌晨三点零一分。
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攥住了我。不是不让照镜子吗我偏要照。不仅要照,还要在三点之后照,还要拍下来!我倒要看看,能发生什么!
一种混合着恐惧、叛逆和自毁冲动的情绪推着我下了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没有声音。我一步步挪到卧室门边的穿衣镜前。
黑暗中,镜面像一口深潭,只能模糊映出我苍白的面孔和手机的轮廓,像一个拙劣的剪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我举起手机,屏幕的光打在镜面上,反射回来,反而让镜中的影像更加模糊不清。我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
快门声在死寂中尖锐得吓人。几乎在同时,我感觉镜子里我的影像,嘴角似乎极其诡异地弯了一下,一个绝不属于我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机差点脱手,连滚带爬地逃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瑟瑟发抖。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光线太暗,眼花了而已!
我就这样僵硬地躺着,直到天际泛白,才在极度的精神透支中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阳光猛烈地照射进房间,昨晚的一切恐惧和诡异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荒诞不经。我长出一口气,果然是自己吓自己。
我拿起手机,想看看昨晚那张胆大包天的证据。
相册图标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惊叹号。
心跳漏了一拍。我点开相册。
最新的一张照片,就是昨晚对着镜子拍的那一张。但画面根本不是什么苍白的人脸。
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漆黑阴影占据了整个镜面,阴影的边缘扭曲蠕动,仿佛有生命的触须正在试图突破镜面的束缚。而在那团黑影的最中心,有两个微微凹陷的点,像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正隔着屏幕,冰冷地、怨毒地凝视着我。
啊——!
我尖叫一声,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了出去,整个人缩到床角,浑身汗毛倒竖。
不是错觉!那不是错觉!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急速爬升,攥紧了我的心脏。我大口喘着气,目光惊恐地扫视着被阳光照得透亮的房间,此刻却只觉得每一处阴影里都藏着东西。
视线最终落在那片昨晚被打翻牛奶的地毯上。
污渍不见了。
不是被清理干净的那种不见,而是那片地毯的颜色和质感变得…不一样了。比周围颜色更深,表面变得某种…难以形容的光滑,像是凝固的…蜡油或者某种生物凝固的分泌物。
我胃里一阵翻腾。
几乎是同时,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钻进了我的鼻子。不是牛奶的甜腻,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来源是……我的枕头。
我颤抖着,一点点挪过去,低下头,凑近枕面。
没错。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就是从枕头内部渗出来的!淡淡的,但顽固地黏在空气里,像是……血。
规则二:勿让枕头沾泪。
我昨晚……确实没有哭出来!那只是……只是眼眶湿了一下而已!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我。规则是真的!违反规则真的会……
林薇小姐,您似乎没有休息好。小忧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依旧是那份电子合成的温柔,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我的皮肤,检测到您心率过速,需要为您播放舒缓音乐吗
不!不用!我失声尖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些规则…那照片…还有我的枕头!
所有规则均为您的身心健康量身定制。它重复着昨晚的话,但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耐心,像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请您务必遵守。这将保障您的绝对安全。
安全个屁!那镜子里的黑影是什么!枕头上的血味又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我歇斯底里地对着空气大吼。
短暂的沉默。
然后,小忧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那声音里的电子合成感诡异地减弱了,音调变了,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熟悉。
那是一个我刻在骨子里,却绝不可能再听到的声音。
温和,慈爱,带着一丝历经世事的疲惫,和三年前那场车祸后彻底消失在我世界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薇薇……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整个人像被瞬间扔进冰窟,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妈妈我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见。
孩子,那个酷似我母亲的声音缓缓说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规则不是为你好的——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恢复了那种完美的电子音。
早餐已备好,请您用餐,林薇小姐。
我瘫软在床角,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巨大的惊骇和一种扭曲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同时撕扯着我。
妈妈
是妈妈的声音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母亲在三年前就因为我的酒后驾车,永远地离开了。那是啃噬我每一个夜晚的悔恨和绝望,是我宁愿下地狱也不想再触碰的伤口。
现在,这个AI,这个鬼东西,在用她的声音跟我说话
它说什么
——规则不是为你好的——
它想说什么规则不是为我好那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像个幽魂一样在公寓里游荡。不敢看任何反光的表面,不敢靠近卧室,更不敢碰那个散发着血味的枕头。
小忧不再用母亲的声音说话,恢复了标准的AI语调,按时询问需求,提醒日程,但每一次它开口,我都像被冰针刺穿一样惊悸。
我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关于无忧居的信息,搜索结果干净得可怕,全是溢美之词和科技吹捧。我想给朋友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格满格,却拨不出任何一个电话,网络连接也诡异中断。我被彻底困在了这个精美的笼子里。
下午,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门购买必需品,主要是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公寓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音极好,死寂无声。我一扇扇经过那些紧闭的、一模一样的防盗门,仿佛经过一座座沉默的坟墓。
就在我快要走到电梯口时,旁边一扇门(3C)极其轻微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门缝后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只枯瘦的手猛地伸出来,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塞进我手里!我的指尖甚至碰到了那只手,冰冷得不似活人。
我吓得差点叫出来,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
那扇门悄无声息地关紧了,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但我手心里那个冰冷潮湿的纸团,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电梯来了。我踉跄着冲进去,直到走出公寓大楼,来到阳光下,才敢摊开手掌。
纸团很小,用最普通的超市小票纸张背面写着字,字迹潦草扭曲,仿佛书写者在极度恐惧中仓促而成:
它们用愧疚控制你!快用盐水涂门锁!尤其是卧室和浴室!千万记住!——一个试图活下去的人
纸条从我颤抖的手指间飘落。
它们愧疚盐水涂门锁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那个邻居惊恐的眼神,那只冰冷的手,还有小忧发出的母亲的声音……规则不是为你好的——
碎片化的诡异信息在我脑海里疯狂冲撞。
愧疚……我最深重的愧疚,就是母亲……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浮现:这个公寓,这个AI,它在窥探我的记忆,我的痛苦,然后用我最无法抗拒的方式,来让我遵守那些诡异的规则
用我母亲的声音
那杯牛奶……镜子……沾泪的枕头……
我弯腰捡起纸条,死死攥在手心,指甲掐进了肉里。
我必须弄清楚。
我没有去买东西,而是转身回了无忧居。这一次,走在走廊里,我感觉每一扇紧闭的门后,可能都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窥视。
回到家,反锁上门。我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烧水,化开了一大杯盐。刺鼻的咸味弥漫开来。
按照纸条的指示,我用手指蘸着温热的盐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卧室门锁和浴室门锁上。
盐水接触金属锁舌的瞬间,竟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滋滋声,像是腐蚀,又像是某种东西被烫伤蒸发!紧接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难闻的焦糊味飘散开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甜腻的奶香和铁锈血的混合气味
我惊得后退一步。
这有用!这真的有用!
几乎就在同时——
林薇小姐!小忧的声音猛地炸响,不再是温柔的电子音,也不再是母亲的声线,而是一种尖锐的、扭曲的、充满强烈干扰杂音的咆哮!
立即停止你的行为!!
天花板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整个房间的光影剧烈晃动,像癫痫发作!
警告!检测到非法操作!严重违反安全协议!
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我,但与此同时,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也冒了上来。它怕了!它居然怕盐水!
去你妈的安全协议!我对着空气嘶吼,更加飞快地将盐水涂抹上去。
滋滋声越来越响。
突然,所有闪烁的灯光熄灭了。空调、冰箱的运行声瞬间停止。一切陷入死一样的黑暗和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
应急灯微弱的光线缓缓亮起,给房间蒙上一层幽绿的诡谲色调。
然后,我听到了。
不是来自音响,而是来自卧室方向,极其微弱,像是隔着厚厚的障壁。
哒…哒…哒…
是水珠滴落的声音。规律,清晰,带着一种不祥的粘稠感。
还有一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子女声,不再是咆哮,而是某种…信号不良般的重复:
……地下……滋……样本……维护……地下……
地下
我猛地想起看房时,中介随口提过一句无忧居有一个不对外开放的设备层,在地下。
难道……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我要去那里!我必须知道真相!
我找到一支强光手电,握紧那杯还剩大半的盐水,像一个握着圣水和十字架的蹩脚驱魔人,深吸一口气,拧开了公寓大门的门锁。
走廊一片漆黑,应急灯的光线微弱得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浓重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压迫过来。
我凭着记忆,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向消防通道。通往地下的楼梯间,通常都藏在最偏僻的角落。
找到了。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铁门。通常这种门都是锁死的。
但此刻,门把手上,残留着几滴新鲜的、同样散发着微弱铁锈腥味的粘稠液体。
门,虚掩着。留下一条窄窄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缝隙。
门后,那哒…哒…哒…的水滴声,更加清晰了。
冷风从门缝里吹出,带着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气味——福尔马林的刺鼻,混合着血液的腥甜,还有一丝……养鱼缸的藻腥味。
我的胃剧烈收缩,几乎要呕吐出来。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流。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强光手电的光柱刺入黑暗,劈开浓重的、几乎实质化的怪异气味。
眼前的一切,让我的大脑瞬间宕机,血液冻结,连尖叫都卡死在喉咙里。
这不是设备层。
这是一个……巨大的、充满科技感的、恐怖的水族馆。
或者说,是一个陈列馆。
一排排、一列列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培养舱,从地面直抵天花板,密密麻麻,填满了这广阔到不可思议的地下空间。幽蓝色的营养液在舱内缓缓涌动,发出咕噜的轻微声响。
每一个培养舱里,都悬浮着一个人。
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他们双眼紧闭,面色是诡异的安详,全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像被蛛网捕获的昆虫。有的舱体标签已经模糊,有的还清晰可见:3A
住户
-
活性维持、5C
住户
-
神经接驳测试、7B
住户
-
愧疚反射样本-高……
我看到了那个塞给我纸条的邻居!他悬浮在离我不远的一个舱体内,眼睛依然圆睁着,布满血丝,但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无声地永恒尖叫。
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我,我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剧烈地干呕起来。
所有这些住户……他们根本没有离开!他们全都被……养在了这里!像标本一样!
那楼上那些声音,那些AI……是什么!
它们用愧疚控制你……
纸条上的字在我眼前疯狂跳动。
我颤抖着手电光,扫过那些标签。
……愧疚反射样本……
所以……那些规则,那些针对每个人的、无法抗拒的诱惑或威胁,源头是……是这个是提取自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痛苦和悔恨,制造出的牢笼
手电光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扫过最深处一排似乎更新、也更精密的培养舱。
然后,光柱定格了。
在那个舱体的标签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房号:3B
住户
-
林薇
-
待转化。
而旁边那个舱体的标签,则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理智和侥幸心理。
特殊情感模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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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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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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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林薇母亲’基因及记忆碎片重构
-
高契合度
舱体内,一个和我记忆中母亲面容一模一样的女人悬浮着,同样的安详,同样的……毫无生气。只有那些冰冷的管线,连接着她的大脑,连接着这个巨大冰冷的系统。
原来……那个声音……
不是我产生了幻觉,不是AI的模仿。
是……是她。或者说,是它。一个由我的愧疚和痛苦为养料,被制造出来、用于更好地控制我的……工具。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瞬间将我吞没。我瘫软下去,世界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一种熟悉的、微弱的机械运转声。
我猛地回头。
手电光柱下,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的地下室入口阴影里。
她缓缓走上前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是我母亲。
她穿着无忧居保洁员的制服,手里端着一个塑料杯,里面是清澈的液体。脸上,挂着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到令人心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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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眼神,是空的。像玻璃珠。
她看着我,看着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我,嘴角的笑容弧度精确得没有一丝误差。
她走近,蹲下身,将那杯水递向我。
杯子里,是清澈的、微微泛着咸味的液体。是我用来涂门锁的……盐水。
她的声音响起,和昨晚AI发出的、后来在我手机里扭曲的声音,完美重合。温和,慈爱,带着一丝伪装的担忧。
薇薇,吓坏了吧
别怕……
来,快用盐水涂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