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07:00 病房里的第三束光
窗帘缝隙透进一条淡金色的晨光，像手术刀切开昏暗。
尘埃在光柱里缓慢翻滚，像被按下慢放键的雪。
少年坐在床沿，背脊笔直，两只手平放在膝盖，姿势安静得像被折进病历夹的一页纸。
床头卡写着：
姓名：——（空白）
编号：218
二 07:05 护士敲门
“量l温。”
护士推门进来，托盘上摆着水银l温计、两片白色药片、一杯温水。
她看见少年仍戴着卫衣帽子，只露出鼻尖和唇。
“今天可以摘帽子啦，医生说你头皮愈合得很好。”
少年没动，只伸出右手。
那只手苍白，腕骨凸出，食指第二关节有一道月牙形旧疤。
护士把l温计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指腹——冰凉，像刚从雪里掏出来的石子。
三 07:10 l温
364c
护士记录时，余光扫到床尾的铁架。
上面挂着一件黑色连帽衫，左胸绣着“218”三个数字，线头微卷。
“这是你入院时穿的衣服，一直没人领。”
少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一下。
“谢谢。”
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开过口，却礼貌得让人鼻酸。
四 07:15 空娱的晨会
通一时刻，空娱总部
27
楼会议室。
投影幕布上，ppt
标题：
【218
号舆情
48
小时应对方案】
公关总监林漾指着时间轴：
“9:00
记者会，11:00
官方长文，13:00
热搜降权，15:00
大粉安抚……”
白启明坐在长桌尽头，手里转着那支曾签过死亡证明的钢笔。
“把
15:00
删掉。”
“……删？”
“让他烧到
15:00。”
林漾愣住，却没人敢反驳。
五 07:20 病房广播
走廊喇叭沙沙两声，传出老赵的破锣嗓子：
“218
号，有家属探视，请护士站登记。”
护士抬头，看见白启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
“董事长，探病时间
20
分钟。”
“我知道。”
他声音低，却在空荡走廊里产生回声。
六 07:22 门推开
少年没回头，只盯着地板。
白启明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拧开盖子，热气带着番茄牛腩的味道涌出来。
“趁热。”
少年指尖动了动，没拿勺子。
“医生说你胃不好，先喝两口汤。”
少年终于抬头，露出整张脸。
——像一面碎过又拼好的镜子，五官依旧，却带着陌生的清冷。
“爸。”
很轻，像风吹过碎玻璃。
白启明眼眶瞬间红了，却硬生生压回去。
七 07:25 父子对话
“记者在外面。”
“我知道。”
“你想什么时侯见他们？”
少年沉默片刻，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小时。
白启明怔住，随即苦笑：“好。”
八 07:30 母亲的味道
少年低头喝汤，第一口就呛，咳得胸口起伏。
白启明下意识伸手拍背，却在半空停住——
少年后背有一条
12
厘米的旧疤，从左肩胛横到右腰，像一道干涸的河床。
那是
2019
年车祸留下的。
白启明的手最终落在少年肩上，很轻，像怕碰碎。
九 07:35 病历袋
护士拿来新的病历袋，封面空白。
白启明接过钢笔，在姓名栏写下：
白灵
笔尖一顿，又补了一个括号：
（曾用名：吕翔）
字迹苍劲，却微微发抖。
十 07:40 窗外
三楼窗口，常春藤被风吹得掀起一角。
少年下床，赤脚走到窗前，阳光落在脚背，血管清晰。
他看见铁门外乌泱泱的记者，像一片黑色潮汐。
更远的地方，一架飞机掠过天空，尾迹云拖得很长。
少年伸手，指尖碰到玻璃，留下一个小小的指纹。
十一 07:45 倒计时
护士进来收餐具，轻声提醒：
“9
点记者会，你准备好了吗？”
少年没回答，只是拿起桌上便签本，写了一行字，递给她。
护士低头——
【请给我一把吉他，三根新弦。】
十二 07:50 吉他送达
十五分钟后，一把原木色吉他放在床边。
弦是新换的，一弦、二弦、六弦，其余三根仍是旧弦。
少年调音，指尖按住
c
和弦，轻轻一拨。
声音干净，像雪落无声。
十三 07:55 病房广播再响
“218
号，9
点记者会，将在主楼多功能厅举行。院方提供轮椅，是否需要？”
少年抬头，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给我一根拐杖就行。”
十四 08:00 光完全照进来
窗帘被完全拉开，病房瞬间明亮。
尘埃停止翻滚，像被按下暂停键。
少年站在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门口。
门口，白影不知何时出现，鸭舌帽压得低低的，手里拎着一只纸袋。
纸袋里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左脚写着“白灵”，右脚写着“白影”。
少年接过鞋子，轻声说：
“哥，鞋带松了，帮我系一下。”
白影蹲下去，手指穿过鞋带，背脊微微发抖。
十五 08:05 倒计时一小时
护士把门轻轻带上。
病房里只剩兄弟两人，和一把调好音的吉他。
少年拨下第一个和弦，声音穿过走廊，穿过雨后的光，穿过两年的空白。
像一句迟到的开场白——
“我醒了，故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