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阳城三日，宗舸循着星轨指引，往南来到一处名为“落星渊”的秘境边缘。传闻此处曾有星辰坠落，渊底藏着上古星核，近来引得不少修士汇聚。
他本想独自探探，却在渊边的临时坊市撞见一场热闹。
一个穿鹅黄短打的少女正踮着脚，跟个摆摊的老道争执。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梳着双丫髻，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手里攥着块黯淡的陨石，脸涨得通红：“你这老道！明明说这是‘引星石’，能感应星核方位，我花了十块上品灵石买的，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老道捋着山羊胡，眯眼笑道：“小姑娘，这引星石需得有缘人才能催动，许是你缘分未到呢？”
“我看是你骗人！”少女气鼓鼓地把陨石往摊上一拍，“退钱！”
周围修士窃笑围观，显然都看得出这是块普通顽石。宗舸本想绕道走，却见那少女转身时，乾坤袋口露出半截玉笛，笛身上刻着的“观星阁”徽记一闪而过。
他脚步顿了顿。观星阁是当年少数愿意庇护他们师门残余弟子的宗门，虽后来因立场不同渐渐疏远，却也算旧识。
“呵，老道这石头，莫说十块上品灵石，便是十文钱都嫌贵。”宗舸摇着折扇走过去，琥珀色眼眸扫过那陨石，发梢星辉轻轻一晃，“这上面的星纹是用朱砂画的，遇灵力便化，骗骗外行罢了。”
老道脸色一变：“你这修士休要胡言！”
“胡言？”宗舸折扇轻挑，星风裹着一丝星辉落在陨石上，果然见那“星纹”迅速晕开，露出普通石头的原貌。“要不要我再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引星石？”
他从袖中摸出块鸽子蛋大小的晶石，晶石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刚一拿出，周围修士的法器竟都微微震颤起来。“这才是落星渊特产的星髓，感应星核的灵敏度，可比你那破石头强百倍。”
少女眼睛一亮：“哇！真的！我这玉笛都在发烫！”她转头瞪向老道，“你这骗子，快退钱！”
老道见被戳穿，哪还敢纠缠，慌忙收摊想溜，却被宗舸用扇风拦住。“骗了人就想走？观星阁的面子，你也敢不给？”
这话一出，少女愣住了：“前辈认识我们观星阁？”
“曾与你们阁主共饮过‘忘尘星露’。”宗舸笑了笑，将星髓抛给少女，“拿着，算我赔你被骗的灵石。”
少女慌忙接住，脸颊微红：“多谢前辈！我叫苏晓晓，是观星阁的外门弟子，这次是来寻星核炼法器的。”她看宗舸的眼神充满好奇，尤其注意到他扇面上的星河图，“前辈的折扇好特别，莫非是……”
“不过是凡铁所铸，不值一提。”宗舸打断她，转而看向老道，“还不退钱？”
老道哪敢再磨蹭，乖乖掏出十块上品灵石递给苏晓晓，灰溜溜地跑了。
苏晓晓把灵石收好，又将星髓递回来：“前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宗舸挥扇挡开，“落星渊凶险，没件趁手的东西可不行。”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叫宗舸，算起来，你该叫我声……师叔？”
“宗师叔？！”苏晓晓眼睛瞪得溜圆，忽然想起阁中典籍记载的那位“九霄风骨”，据说便是观星阁故人，擅使一柄星河折扇，“您、您就是传说中那位……”
“别瞎传，”宗舸指尖敲了敲她的脑袋，星风带着点痒意，“只是个爱喝酒的散修罢了。”
正说着，坊市另一头忽然传来骚动。只见一群身着玄甲的修士簇拥着一辆鎏金马车经过，马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指尖捏着枚白玉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是‘天衍宗’的人！”有修士低呼，“听说他们少宗主沈清辞也来了，据说此人精通推演，能算星轨定吉凶，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宗舸闻言，琥珀色眼眸微眯。天衍宗当年在师门遭劫时，虽未直接出手，却袖手旁观，甚至暗中推演他的“星陨劫”命格，将其列为“天地不容之人”。
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那只捏着棋子的手忽然顿了顿。车帘彻底掀开，露出一张清俊如谪仙的脸，沈清辞身着月白道袍，眉目间带着几分疏离，目光落在宗舸身上，尤其在他那柄折扇上停留了片刻。
“星轨紊乱，阁下近日恐有血光。”沈清辞声音清冷，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若信我，三日之内勿入落星渊。”
宗舸笑了，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星辰流转，星屑纷飞：“天衍宗的推演，何时管起别人的闲事了？”他右眼的碎银光斑亮了亮，“何况，我这人向来不信命——沈少宗主，敢不敢赌一局？”
沈清辞执棋的手微顿，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阁下想赌什么？”
“就赌这落星渊的星核，最终归谁。”宗舸折扇指向渊底，星风卷起他的衣摆，银线星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输的人，需答应赢者一件事，如何？”
苏晓晓在一旁听得咋舌，拉了拉宗舸的袖子：“师叔，天衍宗很厉害的……”
宗舸拍了拍她的手背，星风温柔地护住她，不让周围的灵力波动伤到她：“厉害才有意思。”
沈清辞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挑衅，又看了看他扇面流转的星辉，忽然落下一子：“可。三日后，渊底见。”
马车缓缓离去，沈清辞的声音随风飘来：“宗舸道友，你的星轨……比推演中更乱，也更亮。”
宗舸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收起折扇，指尖无意识地抵在唇边。苏晓晓凑过来：“师叔，你真要跟他赌啊？听说沈清辞从没输过推演呢！”
“没输过，不代表不会输。”他笑了笑，眼底却藏着一丝认真，“何况，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推演定死。”
他抬头看了看天，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点点金辉，与他发梢的银蓝色星辉交织在一起。
“走，晓晓，师叔带你去捞星核。”他挥了挥折扇，星风托起两人，往落星渊深处掠去，“顺便……让某些人看看，什么叫‘人定胜天’。”
苏晓晓被星风托着，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宗师叔背影在星辉中格外耀眼，忽然觉得，跟着这位传说中的师叔，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