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西睁开眼时,正对着一方缠枝莲纹的帐顶。檐角铜铃被风拂动,叮咚声里裹着初秋的凉意,她指尖在锦被上碾过,触感柔滑,却没能在神经末梢激起半分波澜。
姑娘醒了青禾端着铜盆进来,帕子浸在热水里冒着白汽,太医说您从假山上摔下来磕了头,能醒就是大幸。
孟辰西坐起身,发间玉簪滑落肩头,她弯腰拾起,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脑海里机械音准时响起:攻略目标:摄政王陆知言。任务要求:获取其百分百信任。失败惩罚:意识永久滞留此时空。
三天前她在实验室调试情感屏蔽装置,仪器过载的火光里,她听见这声音说检测到适配体,启动穿越程序。再睁眼,就成了摄政王府里这个刚因意外落水又坠崖的远房表亲。
冷漠值97%,情感接收模块休眠中。系统报出数据,建议利用宿主特质完成任务:目标人物陆知言生性多疑,常规攻略手段成功率不足15%,冷漠疏离或可成为突破口。
孟辰西掀被下床,青禾慌忙要扶,被她侧身避开。铜镜里映出张素净的脸,眉峰微挑时带着天然的疏离,唇线薄如刀削,连眼底都是化不开的冰。这副皮囊和她本人有七分像,倒省了适应的功夫。
七日后的家宴设在王府西苑。孟辰西坐在末席,面前的青瓷碗里盛着甜汤,蜜饯沉在碗底,像她此刻对周遭的态度——全然的漠然。席间笑闹声浪拍过来,她只盯着廊下那株半死的石榴树,树皮皲裂处还留着去年的虫蛀痕迹。
那便是孟太傅的远亲
低沉的男声穿过喧嚣,孟辰西抬眼,正对上主位上的目光。陆知言穿着石青常服,玉带勒出窄腰,明明是家宴,指间把玩的玉佩却泛着冷光。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鹰隼盘旋在猎物上空,带着审视,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孟辰西没有低头,也没有屈膝行礼,只平静地迎上去。系统在脑海里提示:目标人物关注度+3%。维持当前状态。
回王爷,正是孟辰西。长史在一旁躬身回话,前几日摔伤了头,许是还没缓过来。
陆知言没接话,指尖在玉佩上摩挲,目光却没移开。孟辰西垂下眼帘,继续研究那株石榴树——她在计算树皮的开裂角度,以此判断树龄,这比应付眼前的注视更容易。
直到宴席散场,青禾扶着她往外走,经过主位时,陆知言忽然开口:孟姑娘似乎对本王的石榴树很感兴趣
孟辰西脚步未停:只是在看它还能活多久。
身后传来低笑,带着点玩味:有趣。
青禾吓得脸色发白,她却只觉得晚风有点凉,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对她而言,陆知言的反应和那株石榴树的死活没什么区别,都是需要记录的参数而已。
孟辰西主动找到书房时,陆知言正在看西北军报。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沟壑分明的阴影,砚台里的墨汁凝着油皮,显然已经搁了许久。
王爷。她站在门槛边,声音平稳得像直尺,户部侍郎私藏的盐引账册,在城南瓦子巷第三间妓院的地窖里。
陆知言抬眸,眸色比砚台里的墨还深:你怎么知道
查了三日。孟辰西陈述事实,他贴身小厮赌钱时说漏嘴,我去确认过。
她没说的是,那小厮被追债的打断腿时,她就站在对面茶馆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直到对方疼得哭喊出藏匿地点,才起身离开。血肉模糊的场面没能让她心跳加速半分,就像此刻陆知言探究的目光,也没能让她有丝毫局促。
你想要什么陆知言放下军报,十指交叉放在案上。
留在王府。孟辰西直视他,需要一处安全的住所,以及……稳定的食物供应。
这回答太过直白,甚至带着种近乎冒犯的坦诚。陆知言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烛花爆了一声,才忽然笑了:本王的王府,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我有用。孟辰西语气不变,王爷眼下被盐税案掣肘,而我能帮你解决。
她递上一张纸,上面用蝇头小楷列着户部官员的私产清单,连谁在城外有外室、谁的儿子欠了赌债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些信息她用三天时间拼凑起来,过程中目睹过官员夫人撒泼打滚,也见过小吏被杖责时的惨状,她的情绪始终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毫无波澜。
陆知言接过纸,指尖扫过她的字迹,忽然问:孟姑娘似乎对旁人的苦难,毫不在意
在意与否,对解决问题没有影响。孟辰西说,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陆知言笑了,这次的笑意染了些真实:说得好。从今日起,你就住书房隔壁的听雪轩。
孟辰西成了王府里最特殊的存在。她不必向任何人请安,每日只待在听雪轩整理文书,或是在陆知言处理政务时,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她从不主动搭话,却总能在陆知言皱眉时,递上恰好需要的卷宗;在他被冗杂事务烦扰时,指出关键的疏漏。
有次议事到深夜,长史捧着一堆账簿愁眉不展,陆知言揉着眉心没说话。孟辰西忽然从书堆里抬头:山东道的河工款,被转运使挪用了三成,用假账平的窟窿,笔迹模仿得不错,但墨色新旧有别。
满室寂静。长史慌忙翻找账簿,果然在第三册里找到破绽。陆知言看向她,她已经低下头继续看书,侧脸在烛火下白得像玉,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你似乎……没有什么想求的陆知言在她合上书时问。
孟辰西收拾着书页:所求已得。
若本王给你更多呢他走近一步,身上的龙涎香混着墨味飘过来,金银,权势,甚至……
不需要。她打断他,语气平淡,过多的东西会成为累赘。
陆知言看着她眼底的空茫,忽然伸手,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孟辰西没躲,只是抬眸看他,那眼神里没有羞怯,没有期待,只有纯粹的疑惑,像在看一个行为费解的实验样本。
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拨了下那支玉簪:有趣的石头。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15%。冷漠值95%。
孟辰西没在意他的比喻。对她而言,陆知言只是个需要攻略的目标,他的好奇、探究,都只是任务进度条上的数字而已。她继续用最高效的方式完成任务:提供精准的信息,保持绝对的冷静,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直到那个雨夜。
暴雨砸在听雪轩的窗棂上,噼啪作响。孟辰西被系统的警报声惊醒:检测到目标人物生命体征异常!位置:王府西侧密道!
她披衣下床,推开房门时,雨水瞬间打湿了衣襟。青禾举着灯笼追出来,被她喝止:待在房里。
密道入口藏在假山后面,掀开石板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雨水涌出来。孟辰西摸索着走进去,靴底踩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知言靠在石壁上,玄色衣袍被血浸透,腹部插着一支短箭,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他看到她时,原本紧绷的身体松了些,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你怎么来了
系统提示你快死了。孟辰西蹲下身,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死了会影响任务进度。
陆知言低笑出声,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还是这么……直白。
孟辰西没理他,伸手去拔箭。他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怎么处理
学过解剖学。她抽出他腰间的匕首,在火折子上烤了烤,会有点疼,忍着。
匕首划破皮肉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陆知言的额角渗出冷汗,却没再出声,只盯着她的侧脸。她的神情专注,睫毛上沾了点血珠,明明在做血腥的事,动作却稳得像在绣花。
你就不怕吗他忽然问。
怕不能解决疼痛。孟辰西将箭头拔出来,用干净的布条按住伤口,肾上腺素会缓解痛感,忍过去就好。
她的手指很凉,按在伤口上时,却奇异地让人安定。陆知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总是空茫的眸子里,此刻映着火折子的微光,竟有了点转瞬即逝的温度。
孟辰西,他轻声说,你有没有在乎过什么
孟辰西包扎的动作顿了顿。在乎这个词在她的词典里几乎不存在。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的孩子会为了糖果哭闹,会为了摔倒哭泣,她却只会平静地看着,像在观察与自己无关的物种。后来她做了情感屏蔽装置,更是彻底隔绝了那些让她无所适从的波动。
没有。她如实回答,将最后一个结系紧。
陆知言没再追问,只是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孟辰西守在他身边,听着外面的雨声,忽然觉得石壁传来的凉意,没有想象中那么刺骨。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25%。冷漠值93%。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数字的增长,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陆知言养伤的日子里,孟辰西搬去了他的卧房外间。她依旧话少,却会在他咳嗽时,提前备好温水;在他看卷宗时,默默换上新的烛火;甚至会在他梦魇时,轻轻敲敲床沿,用那种平稳无波的语调说:醒醒,只是梦。
有次她趴在案上睡着了,陆知言悄悄起身,给她披上自己的披风。龙涎香的味道萦绕过来,她睫毛颤了颤,没醒。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睡颜比醒时柔和些,唇线没那么锋利,像块被雨水打湿的玉。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轻声问,明知不会有答案。
孟辰西醒来时,披风滑落在地。她捡起来叠好,放回原处,像什么都没发生。陆知言却注意到,她那天整理卷宗时,指尖在披风的流苏上多停留了三秒。
系统提示:冷漠值90%。
这个微小的变化让孟辰西有些烦躁。她开始刻意疏远,不再主动提供信息,甚至在陆知言叫她时,也会延迟片刻再回应。她需要维持绝对的冷静,这是她完成任务的保障,也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她怕那些陌生的情绪,会像病毒一样侵蚀她的系统。
可陆知言像是没察觉她的疏离。他会带她去看王府的藏书楼,告诉她哪本兵书里藏着破阵的关键;会在雪后拉她去赏梅,说那株绿萼梅是先太后亲手栽的;甚至会在处理完政务后,坐在她对面,看她写字,一言不发,却让空气里的沉默都变得有了温度。
孟辰西的冷漠外壳,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
破获贪腐案的那天,陆知言破例喝了酒。他没叫旁人,只让孟辰西坐在对面,看着她用小银刀慢慢切着醉蟹。
这次多亏了你。他举起酒杯,眼底带着点酒意的暖意,想要什么赏赐
孟辰西放下刀:不需要。
总得有点念想。陆知言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支木簪,雕着简单的梅枝,没有镶金嵌玉,却打磨得光滑温润。孟辰西捏在手里,木簪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上来,竟让她有了种陌生的悸动。
手艺不好,自己刻的。陆知言有点不自然,看你总戴那支玉簪,换个新鲜的。
孟辰西抬头看他,他的耳尖有点红,眼神却很认真。这是她第一次收到除了实验器材之外的礼物,也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总戴哪支簪子。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发涩。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45%。冷漠值85%。
那之后,孟辰西换上了那支木簪。青禾说好看,她没回应,却在照镜子时,多看了两眼发间的梅枝。
陆知言对她愈发不同。他会在她看书时,为她披上外衣;会在她分析朝局时,认真听着,偶尔点头说你说得对;甚至会在她因为系统故障头痛时,笨拙地用指腹按她的太阳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这些温柔像温水,一点点渗透孟辰西冰封的心。她开始在陆知言晚归时,不自觉地看向门口;开始在他皱眉时,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不安;甚至会在系统提示冷漠值下降时,不再刻意抗拒。
她第一次体会到在意是什么感觉——是看到他被刺客划伤手臂时,指尖的微颤;是听到他要亲征时,喉咙的发紧;是在他平安归来时,心底那点难以言喻的松弛。
你好像……变了点。陆知言在她为他包扎伤口时说。
孟辰西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你会担心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肯定,上次我去西北,你在城门口站了三个时辰。
孟辰西别过脸:只是在确认任务目标是否安全。
是吗陆知言轻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这个呢你听到它跳得快了吗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一下下撞在她的皮肤上。孟辰西的呼吸漏了一拍,猛地抽回手,指尖却像被烫过一样,残留着他的温度。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60%。冷漠值70%。
她落荒而逃,回到听雪轩,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一样快。
那晚,孟辰西第一次失眠了。她坐在窗边,看着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庭院里的梅树。她想起陆知言的眼睛,想起他掌心的温度,想起他说你会担心了时的笃定。这些画面像碎片,在她脑海里盘旋,拼凑出一个让她恐慌的事实——她好像,真的对这个任务目标,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她试图启动情感屏蔽装置,却发现那东西早在穿越时就损坏了。她只能任由那些陌生的情绪翻涌,像第一次接触到阳光的藤蔓,疯狂地生长。
陆知言的亲征很顺利,三个月后班师回朝。孟辰西去城门口接他,看到他骑在马上,玄色披风在风里飞扬,脸上带着风尘,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在边境买的,据说能安神。
香囊里装着干燥的薰衣草,气味清淡。孟辰西捏在手里,忽然想起他说过自己偶尔会头痛。
谢谢。她抬头看他,这一次,眼底有了点真实的暖意。
陆知言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走吧,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让孟辰西的心轻轻一颤。她从未有过家的概念,实验室是她的居所,任务是她的目标,可此刻听他说出来,竟觉得有了点归属感。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75%。冷漠值50%。
回府后,陆知言开始教她处理政务。他会把奏折摊在她面前,耐心解释其中的关节;会带她去见各部官员,告诉她谁可信,谁需防;甚至会在朝堂争论不休时,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的眼神就是答案。
孟辰西渐渐融入了他的生活,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她会在他熬夜时,为他煮一碗热粥;会在他烦躁时,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听他说那些不能对旁人言说的压力;甚至会在他生病时,守在床边,一遍遍用冷帕子给他敷额头,直到天亮。
有次陆知言处理政事到深夜,趴在案上睡着了。孟辰西走过去,想给他盖上披风,手刚伸出去,就被他抓住了。他没睁眼,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异常清晰:辰西,别走好吗
孟辰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疲惫的睡颜,第一次有了种想要点头的冲动。可回家两个字像根刺,扎在她心底最深处。
她轻轻抽回手,为他盖好披风,转身离开时,脚步竟有些沉重。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80%。冷漠值40%。
冷漠值的下降越来越快,孟辰西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恐慌。她开始正视自己的情感,那些曾经被她视为无用的东西,此刻却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她会因为陆知言一句夸奖而嘴角微扬,会因为他和其他女子多说几句话而心里发闷,会因为他的安危而彻夜难眠。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陆知言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偶尔会在无人时,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仿佛在确认什么。
辰西,他在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孟辰西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声轻描淡写的回应,却让陆知言欣喜若狂。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辰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我喜欢你,很久了。
孟辰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喜欢是这样一种感觉。她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90%。冷漠值30%。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陆知言会带她去逛集市,给她买她喜欢的糖葫芦;会在她看书时,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会在朝堂上为她挡下所有的流言蜚语。
孟辰西也渐渐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会在陆知言出门时,叮嘱他注意安全;会在他回来时,为他准备好温热的饭菜;会在他生病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任务完成,她可以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和陆知言一起走完余生。可她忘了,系统的任务是获取陆知言的百分百信任,然后回家。
皇帝的猜忌越来越深,他视陆知言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想找机会除掉他。终于,在一个深夜,皇帝联合几位老臣,发动了宫变。
叛军包围了摄政王府,火光冲天,厮杀声四起。陆知言站在王府的城墙上,手持长剑,眼神坚定。孟辰西站在他身边,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叛军,心里第一次有了恐惧。
辰西,你怕吗陆知言转头看她,眼神温柔。
孟辰西摇了摇头:不怕。
她确实不怕,不是因为她冷漠,而是因为有陆知言在她身边。只要有他在,无论面对什么,她都有勇气去面对。
陆知言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你在,我也不怕。
战斗异常激烈,陆知言带领王府的护卫奋勇抵抗,可叛军太多,他们渐渐落入了下风。就在这时,孟辰西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知言,我有办法击退叛军。她看着陆知言,眼神坚定,但我需要你的信任。
陆知言毫不犹豫地说:我信你。
孟辰西转身,快步走下城墙。她利用自己对王府地形的熟悉,以及系统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叛军的粮草库,一把火将其烧了个精光。
叛军失去了粮草,军心大乱。陆知言趁机带领护卫发动反击,一举击退了叛军。
战斗结束后,陆知言走到孟辰西身边,紧紧抱住了她:辰西,谢谢你。
孟辰西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心里充满了幸福。她知道,陆知言对她的信任,已经达到了百分百。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100%。任务完成。回家通道开启,倒计时10,9,8……
孟辰西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陆知言,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痛苦。她不想走,她想留在这个世界,和陆知言在一起。
孟辰西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陆知言,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痛苦。她不想走,她想留在这个世界,和陆知言在一起。
知言,我……她想说什么,却被陆知言打断了。
辰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知言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无论你是谁,来自哪里,我都喜欢你。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孟辰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流泪。她知道,陆知言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可他还是选择相信她,等她。
对不起,知言。她哽咽着说。
倒计时结束,一道强烈的白光将孟辰西笼罩。她最后看到的,是陆知言脸上的笑容,以及他眼中深深的不舍和痛苦。
孟辰西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实验室。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味,可她却觉得无比陌生和孤独。
她成功回家了,可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失去了陆知言,失去了那个让她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温暖的人。
她坐在实验室的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疼痛比任何实验都要让她难以忍受。
她想起了陆知言的温柔,想起了他的笑容,想起了他的拥抱,想起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些记忆像一把把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她试图再次启动穿越程序,回到那个世界,回到陆知言的身边。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系统告诉她,她已经完成了任务,无法再次穿越。
孟辰西彻底绝望了。她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吃不喝,像一具行尸走肉。她的冷漠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思念。
她终于明白,陆知言对她的救赎,不仅仅是让她懂得了爱,更是让她失去了爱之后,无法再回到从前的冷漠。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辰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可她的思念却越来越强烈。她常常会在梦里看到陆知言,看到他在王府的城墙上对她微笑,看到他在月光下对她表白。可每次醒来,都只有无尽的空虚和痛苦。
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孟辰西躺在实验室的地上,气息奄奄。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了王府里的那株梅树,想起了陆知言为她刻的那支木簪。
知言,我来找你了……她轻声说,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陆知言,他站在一片花海中,对她微笑着说:辰西,我等你很久了。
孟辰西的眼泪,终于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流尽了。她得到了救赎,却也因为这份救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场穿越攻略,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番外:
陆知言亲征归来后的第三个月,京城落了第一场雪。孟辰西站在听雪轩的廊下,看着雪花落在梅枝上,簌簌有声。青禾端来暖炉,她伸手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布料上绣着的暗纹——是陆知言让人添的,针脚细密,像他藏在冷硬外表下的心思。
姑娘,王爷在书房等您呢。青禾轻声说,眼底带着笑意。这些日子府里的人都看明白了,王爷待这位孟姑娘,是不同的。
孟辰西点头,转身往书房走。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抬手摸了下发间的木簪,梅枝的纹路硌着掌心,竟生出点微暖的触感。
书房里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陆知言正对着一幅舆图出神,手指在西北边境的位置反复摩挲。孟辰西走近时,他头也没抬:看过兵部的奏报了
嗯。她将卷宗放在案上,吐蕃又在边境异动,粮草却只够支撑三个月。
陆知言抬眸,眸子里映着烛火:你觉得该怎么办
断其粮道。孟辰西指尖点在舆图上的峡谷,此处地势险要,派一支轻骑驻守,可扼住咽喉。她顿了顿,补充道,但需得是绝对可信的人。
陆知言笑了,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孟辰西身体一僵,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肩:听我说完。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烟香,我已奏请陛下,让你暂代兵部侍郎一职,协理边务。
孟辰西猛地转头看他,眼底是难得的错愕:我
你比那些只会空谈的老臣懂军务。陆知言指尖划过她的侧脸,语气认真,更重要的是,我信你。
信你两个字像石子投进冰湖,在她心底撞出层层涟漪。她张了张嘴,想说我只是个外人,却被他看穿心思:在我这里,你从来不是外人。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85%。冷漠值25%。
孟辰西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舆图。那些蜿蜒的山脉河流,忽然变得不再只是冰冷的线条——她仿佛能看到陆知言在边境厮杀的模样,看到他深夜批阅军报时的疲惫。原来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是会让人心里发颤的。
那夜她回房后,第一次没有打开系统面板。她坐在镜前,看着发间的木簪,忽然想起陆知言刻它时的样子。那天她路过他的偏院,看到他坐在廊下,手里拿着刻刀,指尖被木刺扎破了,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雕着那截桃木。
为什么要自己刻她当时问,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买的哪有亲手做的诚心。他抬头看她,雪光落在他眼里,亮得惊人,想给你的,总得特别些。
孟辰西抬手摸了摸木簪,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特别,可当这份特别真的来临时,她却像沙漠里的旅人,忍不住想抓住那点难得的绿洲。
协理边务的日子并不轻松。孟辰西每日埋首于军报和粮草账册,常常忙到深夜。陆知言总会过来,有时是带一碟刚出炉的点心,有时只是坐在旁边看她写字,不说一句话,却让满室的清冷都染上暖意。
有次她核对粮草数目,发现有批冬衣被克扣了三成,经手的官员却百般推诿。孟辰西没动怒,只是让人把那官员的账册全搬了来,连夜核对,竟查出他私吞军饷的铁证。
处理得很好。陆知言看着她整理好的卷宗,眼底带着赞许,比我当年初入朝堂时利落多了。
孟辰西合上卷宗,指尖有些发僵: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搓着她的指尖,你不必总这样紧绷着,累了可以靠靠我。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孟辰西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试探,只有纯粹的疼惜。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走了太久夜路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盏愿意为她长明的灯。
陆知言,她轻声开口,声音有些发哑,如果……我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呢
陆知言挑眉:你是什么样子
我……孟辰西卡住了。她没法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更没法说接近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些话像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陆知言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辰西。
那一夜,孟辰西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实验室,冰冷的仪器闪烁着蓝光,系统机械音在耳边回响:任务即将完成,准备启动回家程序。她却拼命往外跑,外面是漫天大雪,陆知言站在雪地里,朝她伸出手。她想抓住他,却怎么也够不着……
她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中衣。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
系统。她在心里唤道,如果我不回去呢
系统沉默了片刻,给出冰冷的回应:任务失败,宿主将永久滞留此时空,且无法再触发任何回归机制。
孟辰西闭上眼。永久滞留这意味着她要在这里生老病死,再也回不去那个熟悉的世界。可一想到要离开陆知言,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家的意义。是那个只有仪器和数据的实验室,还是这个有陆知言、有梅树、有暖炉的王府
边关传来急报时,孟辰西正在给陆知言磨墨。他看到军报上的字,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吐蕃联合北狄,兵分两路突袭边境,守将战死,城池已失三座。
我要再去一趟西北。陆知言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指尖捏皱了军报。
孟辰西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走
明日拂晓。他转身看她,眼底有不舍,却更多的是决绝,朝中不稳,我走后,你……
我会守好这里。孟辰西打断他,语气坚定,粮草、军械,我都会备好,等你回来。
陆知言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紧,带着他惯有的龙涎香,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微颤,这次回来,我便向陛下请旨,娶你。
孟辰西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她抬手,紧紧回抱住他,喉咙发紧,只能用点头来回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原来拥抱一个人,是会让人想哭的。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92%。冷漠值15%。
她没再看那个数字。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他回来。
陆知言走的那天,天还没亮。孟辰西站在城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府。青禾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递上了一方手帕。
孟辰西接过手帕,却没有用。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要学着为一个人牵肠挂肚,学着在等待里熬煮时光。这些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情感,如今却成了支撑她的力量。
她开始更认真地处理政务,核查粮草时会亲自去仓库清点,调度军械时会反复确认路线。她要确保陆知言在前线没有后顾之忧,要让他知道,京城有个人在等他。
偶尔深夜处理完事务,她会走到陆知言的书房,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墨香,想象他在这里办公的样子。桌上的砚台里,还留着他没磨完的墨,像他没说完的话。
有次她在他的书箱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封面已经泛黄,里面的字迹却依旧有力。她翻开第一页,写着:庚辰年冬,母妃薨,皇兄继位,予掌摄政大权。世人皆谓我冷血,殊不知,无冷血,何以护这江山
一页页翻下去,她看到了他的挣扎,他的孤独,他对这乱世的无奈。直到最后一页,写着:遇辰西,如寒夜逢星火。她似顽石,却予我暖。愿此后,有她共看梅落,共听雪声。
孟辰西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原来他不是天生的冷硬,只是没人教他如何柔软;原来他看她的眼神,从来都不是好奇,而是久旱逢甘霖的珍视。
她合上日记本,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心里默念:陆知言,我等你。
陆知言在前线连胜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孟辰西正在给梅树剪枝。青禾拿着捷报跑进来,声音里满是雀跃:姑娘!王爷打赢了!吐蕃退兵了!
孟辰西握着剪刀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西北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那是青禾第一次见她笑,像雪后初晴的阳光,清冷里带着暖意,竟让人心头一颤。
知道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可这份轻快没能持续多久。皇帝的密旨很快送到了王府,命孟辰西即刻入宫,商议为陆知言庆功之事。她心里隐隐不安,却还是依旨前往。
御书房里,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旁边站着的,是一直与陆知言不对付的吏部尚书李嵩。
孟辰西,皇帝开门见山,语气冰冷,朕听闻,你与摄政王过从甚密
孟辰西垂眸:臣女只是协助王爷处理政务。
协助李嵩冷笑一声,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从吐蕃使者身上搜出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与北狄暗通款曲,要里应外合,助陆知言谋逆!
孟辰西抬头,看着那封伪造的书信,心底一片冰凉。这是圈套,针对陆知言,也针对她。
臣女没有。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皇帝拍案而起,那为何吐蕃会知道我军粮草的调度路线为何北狄会精准避开我军主力孟辰西,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休怪朕不念及摄政王的情面!
孟辰西握紧了拳。她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皇帝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除掉陆知言的借口,而她,就是那个最好用的棋子。
臣女无话可说。她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看着皇帝,但臣女敢以性命担保,王爷绝无谋逆之心。
放肆!皇帝怒喝,来人,将孟辰西打入天牢,严刑拷打,务必审出实情!
侍卫上前要抓她,孟辰西却没动。她看着皇帝,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嘲讽,也带着一丝决绝:陛下可知,王爷在前线浴血奋战,您却在后方算计他的心上人若此事传到西北,寒了将士的心,这江山,您还坐得稳吗
皇帝脸色一白,李嵩急忙道:陛下,此女巧言令色,切勿被她蛊惑!
孟辰西没再说话,任由侍卫将她拖了出去。走出御书房时,她抬头看了眼天空,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怕天牢,也不怕酷刑。她只是怕,陆知言回来时,看到的是她的尸体。
天牢里阴暗潮湿,霉味混杂着血腥味,呛得人难受。孟辰西被扔进一间牢房,铁链锁住了她的脚踝,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狱卒送来的饭食是馊的,她看都没看。夜里冷得厉害,她蜷缩在墙角,身上的薄衣根本抵挡不住寒意。她想起陆知言的披风,想起听雪轩的暖炉,想起他掌心的温度,那些温暖的记忆像炭火,支撑着她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夜。
李嵩来过两次,带着刑具,威逼利诱,想让她在伪造的供词上签字。孟辰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鞭子落在背上时,她咬着牙没出声,血浸透了衣服,疼得她眼前发黑,却依旧挺直着脊背。
她不能认。她若认了,陆知言就再也洗不清了。
系统在她意识模糊时响起: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微弱,建议放弃抵抗,签署供词以保全性命。任务进度92%,仍有机会触发回归机制。
滚。孟辰西在心里说,声音虚弱却坚定。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冰冷的系统如此可笑。回家如果回家需要用陆知言的命来换,那她宁愿永远困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少天,她已经快分不清昼夜。背上的伤口开始溃烂,高烧让她意识不清,梦里全是陆知言的脸。他站在梅树下对她笑,伸手想拉她,她却怎么也够不着……
知言……她喃喃低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灰,狼狈不堪。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是陆知言。
他穿着染血的铠甲,脸上带着风尘和焦灼,看到她的样子时,眼底瞬间涌上滔天的怒火和心疼。
辰西!辰西!他的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碰一碰就会碎掉,对不起,我来晚了……
孟辰西看着他,眼眶一热,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她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别怕,我在。陆知言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冰冷的身体,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他抱起她往外走,脚步沉稳,却带着压抑的暴怒。牢房外的狱卒和李嵩的人都被他带来的亲兵制服,李嵩本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知言没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孟辰西,声音冷得像冰:传令下去,李嵩通敌叛国,满门抄斩。所有参与构陷孟辰西者,一律凌迟处死。
孟辰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有他在,真好。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信任度98%。冷漠值5%。
这一次,她连睁眼看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想就这样靠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孟辰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暖洋洋的,身上的伤口被妥善处理过,疼痛减轻了许多。
陆知言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是彻夜未眠。他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怕她跑掉。
孟辰西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发酸。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想为他盖上披风,他却猛地醒了。
辰西,你醒了他眼里瞬间亮起光,语气里满是欣喜,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孟辰西摇摇头,轻声说:我没事。
陆知言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他端过旁边的粥碗,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递到她嘴边:喝点粥,补补身子。
孟辰西张口喝下,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熨帖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说:知言,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知言舀粥的手顿了顿:离开
嗯。孟辰西点头,放下摄政王之位,找个没人的地方,种点田,养些花,好不好
她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却还是说了出来。她厌倦了朝堂的尔虞我诈,厌倦了这些无休止的算计。她只想和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陆知言沉默了片刻,放下粥碗,握住她的手:辰西,我答应你,等我彻底稳固了朝局,就带你走
陆知言用了三个月时间,肃清了朝中所有反对势力。李嵩的余党被连根拔起,皇帝被彻底架空,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朝堂之上,再无人敢质疑摄政王的权威。
这三个月里,孟辰西的身体渐渐好转。她依旧帮陆知言处理政务,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绷。有时她会坐在廊下晒太阳,看青禾修剪花枝;有时会去厨房,笨拙地学着给他炖汤,哪怕最后炖糊了,他也会笑着喝完。
系统面板已经很久没有亮起过。孟辰西几乎忘了自己的任务,忘了那个所谓的回家通道。她像一株在寒冬里抽芽的植物,慢慢舒展枝叶,贪婪地汲取着身边的暖意。
腊月初八那天,下起了雪。孟辰西披着陆知言的披风,站在梅树下,看着雪花落在怒放的红梅上,红的更艳,白的更纯。
陆知言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在想什么
在想,孟辰西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陆知言低笑,下巴抵在她发顶:再等一个月。等过了年,我便奏请陛下,禅位于太子。到时候,我们就去江南,那里有你喜欢的水乡,有开不完的花。
孟辰西转身看他,眼底闪着光:真的
真的。他抬手,为她拂去落在发间的雪花,指尖温柔,我还会给你盖一座院子,种满你喜欢的梅树,再亲手给你刻一支更好看的木簪。
不用刻了。孟辰西摸了摸发间的木簪,已经被摩挲得光滑温润,这支就很好。
陆知言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雪花落在两人的发间、肩头,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孟辰西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唇上的温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一直到老。
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尖锐得刺耳:检测到目标人物信任度100%。所有条件达成,回家通道即将开启。倒计时60秒,59秒,58秒……
孟辰西猛地睁开眼,脸色瞬间惨白。
她怎么忘了她怎么能忘了
这份信任,这份温暖,从一开始就是任务的一部分。她以为自己可以选择留下,却忘了这场交易从始至终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辰西,怎么了陆知言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孟辰西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倒计时的数字在脑海里疯狂跳动,像催命的鼓点。
50秒……40秒……
她想告诉他真相,想告诉他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想告诉他她不想走。可时间来不及了,她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知言,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如果……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陆知言一愣,轻抚着她的背,语气带着疑惑:你要去哪里
30秒……20秒……
孟辰西没有回答,只是抱得更紧了。她想把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心跳,都刻进骨子里。
10秒……9秒……
辰西陆知言的声音里带着不安。
知言,我喜欢你。她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很喜欢,很喜欢。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却也是最后一次。
3秒……2秒……1秒……
强烈的白光在她身后炸开,吞噬了她的身影。陆知言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怀里的温软骤然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寒风,卷着雪花,灌进他的衣襟。
他僵在原地,看着孟辰西消失的地方,仿佛还能闻到她发间的梅香。
辰西……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辰西!
他疯了一样伸出手,在白光消散的地方胡乱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雪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滑落。
那是陆知言记事以来,第一次流泪。
孟辰西重重地摔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冰冷的瓷砖硌得她生疼。熟悉的消毒水味呛得她咳嗽,破碎的情感屏蔽装置就在脚边,屏幕黑沉沉的,像一只死去的眼睛。
她回来了。
可这里不是家。
她猛地爬起来,环顾四周。冰冷的仪器,白色的墙壁,空无一人的房间……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窒息。她想念王府的梅树,想念听雪轩的暖炉,想念陆知言身上的龙涎香。
陆知言……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原来被救赎过,再回到地狱,是这么残忍。
她以为自己可以没有感情,可以冷漠地完成任务,然后毫不在意地离开。可她错了,错得离谱。陆知言用他的温柔和信任,一点点融化了她冰封的心,让她尝到了温暖的滋味,然后又亲手把她丢回了这片荒芜。
她开始疯狂地寻找回去的方法。她修复了情感屏蔽装置,却再也屏蔽不了那些汹涌的思念;她翻遍了所有的实验记录,却找不到任何关于时空穿越的线索。
系统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辰西像个行尸走肉。她不吃饭,不睡觉,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实验室的角落里,一遍遍回忆着和陆知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想起他为她刻木簪时专注的样子,想起他在密道里忍着剧痛对她笑,想起他在天牢里找到她时眼底的心疼,想起他在梅树下对她许下的诺言……
每一个回忆,都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她终于拥有了完整的情感,却永远失去了那个让她懂得什么是爱的人。
三个月后,孟辰西站在实验室的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阳光很好,街上的人笑着,闹着,充满了生机。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支陆知言亲手刻的木簪。她在被白光吞噬的最后一刻,死死地攥在手里,竟然带了回来。
木簪上的梅枝纹路,已经被她摩挲得发亮。
孟辰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所谓的回家,从来都不是回到某个地方,而是回到某个人身边。
而她的那个人,永远留在了那个飘着雪的冬天,留在了那株怒放的梅树下。
陆知言,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来找你了。
她转身,走向实验室最深处的那台粒子对撞机。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可以再次打开时空通道的东西。
她知道这很危险,成功率几乎为零。但她不在乎了。
没有他的世界,活着比死更痛苦。
粒子对撞机启动的声音刺耳欲聋,蓝光在实验室里疯狂闪烁。孟辰西站在机器中央,紧紧握着手里的木簪,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知言,等我。
强光再次亮起,这一次,她没有丝毫恐惧。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株红梅,看到了那个穿着玄色披风的男人,正站在梅树下,对她微笑。
辰西,我等你很久了。
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早。
一座小小的院落里,红梅落了满院,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支木簪,眼神空茫地看着窗外。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年。
三年前,有人在城郊的乱葬岗发现了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手里却死死攥着一支刻着梅枝的木簪。
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从哪里来,不记得要到哪里去。
只是偶尔,她会做一个模糊的梦。梦里有漫天的大雪,有一个穿着玄色披风的男人,他叫她辰西,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疼。
每次从梦里醒来,她都会抱着枕头,哭到天亮。心里像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无论填什么,都填不满。
院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老者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姑娘,该喝药了。
女子没有动,只是喃喃自语:他是谁……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老者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桌上: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女子拿起桌上的木簪,贴在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风吹过院子,卷起地上的花瓣,像一场无声的雪。
女子看着那些飞舞的花瓣,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碎了。
碎成了灰烬,被风吹散,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早已物是人非。
摄政王陆知言在三年前的一个雪夜,突然薨逝。据说,他是在梅树下站了一夜,第二天被发现时,身体已经冻僵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支断裂的木簪。
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只在书桌上留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字:
等你。
那两个字,力透纸背,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无尽的绝望。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王府的梅树上,落在冰冷的石碑上,落在每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无声无息,却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像是在说,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生。
像是在说,有些爱,一旦燃尽了,就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一场再也等不到归人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