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狠。苏轻婉蜷缩在破庙的草堆里,破旧的棉袄早被寒风浸透,贴在骨头上像层冰壳。她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染红了冻得青紫的指尖——那是她最后一点生命力,正顺着指缝往外漏。
沈明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气若游丝,眼前闪过的全是那个锦衣玉食的嫡女的脸:抢她婚约时的得意,毁她名声时的冷笑,看着她父亲被押走时的漠然。若不是沈明月,她怎会从书香世家的小姐,沦落到饿死在这荒郊破庙
意识模糊间,她听见庙外两个乞丐的闲聊,字句像冰锥扎进心里:听说没沈家倒了!太尉说他们谋逆,满门抄斩呢!那沈明月呢赐了毒酒,死前喊着‘我只是棋子’……
棋子苏轻婉猛地睁眼,还想再听,胸口却一阵剧痛,彻底坠入黑暗。
再睁眼时,刺目的阳光让她恍惚。鼻尖是清雅的兰花香,身下是绣着缠枝莲的锦被,头顶悬着缀满珍珠的描金帐子——这不是破庙,是她恨了一辈子的沈明月的闺房!
她踉跄着扑到铜镜前,镜中映出张艳绝的脸:桃花眼含着傲气,肌肤雪白如玉,正是十五岁的沈明月!手腕上那只羊脂玉镯,是前世她只敢远观的珍品,此刻正温凉地贴着她的皮肤。
小姐,您醒了丫鬟翠儿端着食盒进来,笑容殷勤,这是厨房新做的芙蓉糕,您尝尝若是好,奴婢再给前院苏小姐送些去——老夫人吩咐的事,可不能忘。
苏轻婉的血瞬间凉了。芙蓉糕、送苏府、老夫人的吩咐——她记起来了,这是沈明月第一次设计陷害她的日子!距离前世自己名声尽毁,只剩三天!
她攥紧玉镯,指节泛白。前世的仇还没报,她竟成了自己最恨的人。但看着镜中沈明月的脸,她眼底燃起冷光:这一世,她要借这反派的身份,把所有亏欠她的、算计她的,一一讨回来!
1.
腊月廿三,祭灶的糖瓜香飘遍京城,却一丝也透不进城郊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门早被狂风刮得歪斜,积雪从裂缝里灌进来,在地面堆起薄薄一层白霜,连带着空气里都裹着刺骨的寒意。苏轻婉蜷缩在供桌下的草堆里,破旧的棉袄根本挡不住寒风,像筛子似的往骨缝里钻。她咳得厉害,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疼,喉间涌上的腥甜压都压不住,沾在冻得青紫的指尖上,像极了那年沈明月生辰宴上,泼在她素白裙摆上的红酒,艳得刺眼。
咳咳……爹……她虚弱地唤着,声音细得像游丝。脑海里全是父亲被押走时的模样——官差冰冷的铁链锁在他枯瘦的手腕上,他却还回头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甘,婉婉,爹没贪……没贪那笔钱……可朝堂上的奏折堆得像山,证物铁证如山,父亲刚正了一辈子,最终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关在天牢里不见天日。她曾去求过,跪在大理寺门口整整三天三夜,可等来的只有沈家仆役的嘲讽:苏小姐还是省省吧,你爹的案子,是我们家大小姐亲自递的证据,你求到天边也没用!
证据……又是沈明月。
苏轻婉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瞬间就在冻僵的脸颊上结成了冰粒。她与沈明月,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苏家是没落的书香世家,靠着父亲当个小官勉强维持体面;沈家却是权倾朝野的勋贵,沈明月作为嫡女,自小就活在蜜罐里,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可不知从何时起,沈明月就像盯上了她这块碍眼的石子,处处与她作对。
先是婚约。那年她与御史府的公子定了亲,御史府虽不算顶级权贵,却也是清流世家,公子温文尔雅,待她极好。可婚书刚下没多久,沈明月就带着人堵在她回家的路上,穿着一身耀眼的石榴红锦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轻婉,你也配嫁去御史府她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反驳,第二日就传出苏轻婉德行有亏,与外男私相授受的流言。流言传得飞快,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御史府为了名声,当即就退了亲。她后来才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全是沈明月找人伪造的,那外男是她家远房表哥,来京求学暂住她家,却被沈明月的人拍了模糊的画像,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
再后来,是名声。她父亲为官清廉,家中本就不富裕,她平日里省吃俭用,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做。可沈明月却在赏花宴上,故意将茶水泼在她身上,还笑着说:哎呀,苏小姐怎么穿得这么寒酸这料子粗得像抹布,莫不是苏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周围的贵女们跟着哄笑,眼神里的鄙夷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更过分的是,沈明月还暗中买通了苏家的仆人,偷了她母亲留下的唯一一支玉簪,转手送给了街边的妓子,再让人无意间告诉她。她疯了似的去找,最后在妓馆的角落里看到那支玉簪,沾满了污秽,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模样。
父亲入狱后,苏家彻底垮了。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想去天牢给父亲送件棉衣,却被门卒拦在外面,说
罪臣之女不得探视。她走投无路,只能靠给人缝补浆洗换口饭吃,可沈明月却连这点活路都不肯给她
——
她让人传话给所有商铺,谁敢雇苏轻婉做事,就是与沈家为敌。渐渐地,没人敢再找她,她只能沿街乞讨,最后饥饿交加,躲进了这座破庙。
2.
咳……沈明月……你好狠的心……苏轻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胸口的疼越来越剧烈,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她恨沈明月,恨她的骄纵跋扈,恨她毁了自己的一切,恨她让苏家落得如此下场。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怯懦无能,恨自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两个过路人的交谈声,风把声音送进来,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沈家倒了!
怎么没听说!谋逆大罪,证据确凿,陛下龙颜大怒,下令抄家了!
那沈明月呢她不是最得宠吗
还能怎么样赐了毒酒,听说死的时候还喊着‘我只是棋子’……
啧啧,真是可怜又可恨。
棋子苏轻婉猛地睁大了眼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一直以为,沈明月是天生的恶人,是为了好玩才处处针对她,可棋子这两个字,却让她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难道……事情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可她已经没时间细想了。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她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身前的草堆上,像一朵枯萎的红梅。视线越来越暗,耳边的风声渐渐消失,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是沈明月那张总是带着傲气的脸,和那句带着绝望的我只是棋子。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绝不会再任人欺凌,绝不会再让苏家落得如此下场!
……
唔……
苏轻婉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熏香,不是破庙里的霉味和雪霜味,而是一种清雅的兰花香,好闻得让她有些恍惚。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不是冰冷的草堆,而是柔软光滑的锦被,上面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宽敞明亮,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桌案上摆着精致的瓷器;头顶是雕花描金的帐子,垂着珍珠串成的帘穗,轻轻一动就发出细碎的声响。这奢华的景象,是她前世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她疑惑地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落地,就看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那是一面黄铜镜,打磨得光亮如新,能清晰地照出人的模样。苏轻婉一步步走过去,心跳越来越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蔓延。
当她的脸出现在镜子里时,苏轻婉彻底僵住了。
镜子里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雪白,眉眼精致,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天然的傲气,鼻梁高挺,唇瓣饱满,正是那张她恨了一辈子的脸
——
沈明月!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死了吗死在破庙的雪夜里,死在贫病交加中!可现在,她却顶着沈明月的脸,坐在沈明月的房间里!
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镜中人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而温热,不是幻觉。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还涂着淡淡的蔻丹,与她前世那双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有着天壤之别。
3.
这时,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那玉镯通体莹白,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一看就是上等的羊脂白玉。苏轻婉的呼吸猛地一滞——这只玉镯,她记得!前世沈明月在赏花宴上戴过,当时她还听到旁边的贵女议论,说这只玉镯是西域进贡的珍品,价值连城。那时候的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这只玉镯就戴在她的手腕上,是她的了。
小姐,您醒了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随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青色丫鬟服的少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看到她醒了,脸上立刻露出恭敬的笑容,小姐昨晚没睡好吗脸色怎么不太好
这丫鬟……苏轻婉记得她,是沈明月的贴身丫鬟之一,好像叫翠儿。前世,就是这个翠儿,经常跟着沈明月一起欺负她。
苏轻婉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恨意,努力模仿着沈明月平日里的语气,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翠儿连忙走上前,把水盆放在梳妆台上,笑着说:小姐吉人天相,噩梦不算什么。对了小姐,老夫人让人来说,明日让您去她院里一趟,说是有要事吩咐。
老夫人沈明月的祖母苏轻婉心里一动。她记得,前世沈明月第一次设计诬陷她,就是在去老夫人院里之后。老夫人不知道跟沈明月说了什么,回来后沈明月就立刻让人做了掺料的点心,借口探望,把点心送到了苏家,然后诬陷她意图谋害。
她连忙问道:明日今日是什么日子
翠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家小姐会问这个,但还是恭敬地回答:小姐,今日是腊月廿六啊。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您忘了
腊月廿六!
苏轻婉的心脏狠狠一缩。她死的时候是腊月廿三,现在是腊月廿六,也就是说,她重生了!重生在了沈明月十五岁这年,距离沈明月第一次设计诬陷苏轻婉,只剩下三天!
三天!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是沈明月,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沈家嫡女,拥有着前世她梦寐以求的一切——财富、权势、人脉。这些东西,前世是沈明月用来欺负她、毁掉她的武器,而现在,却成了她的。
她看着镜中沈明月那张艳绝京城的脸,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前世的苏轻婉,温婉怯懦,任人宰割;但这一世,她是沈明月,她要带着苏轻婉的记忆,用沈明月的身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沈家的权势,是她复仇的利刃;沈明月的身份,是她自保的铠甲。她要查清父亲入狱的真相,要为苏家洗刷冤屈,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她还要阻止沈家走上谋逆的道路,改变沈明月前世的结局
——
毕竟,那句
我只是棋子,像一根刺,扎在了她的心里。
苏轻婉抬手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苏轻婉,而是手握利刃的沈明月。那些欠了她的,欠了苏家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4.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沈明月(苏轻婉)的梳妆台上,将鎏金妆盒映得发亮。她刚用过早膳,丫鬟翠儿便端着一个描金食盒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殷勤:小姐,这是厨房新做的芙蓉糕,您尝尝若是觉得好,奴婢再给前院……
苏小姐那边送些去。
苏轻婉捏着帕子的手指猛地一紧,眼底掠过一丝寒意。来了,前世那场陷害的开端,就是这盒掺了料的芙蓉糕。原主沈明月为了让苏轻婉在众人面前出丑,特意在糕子里加了些让人脸红发痒的东西,又故意让翠儿
偶遇
苏轻婉,逼她吃下,再引着贵女们撞见,污蔑她
不知廉耻,私下做苟且之事。前世的她,就是这样稀里糊涂落了污名,成了京城笑柄。
翠儿见她不说话,又往前递了递食盒,语气带着几分催促:小姐这芙蓉糕放久了就凉了,苏小姐那边……
急什么苏轻婉抬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原主往日的骄纵截然不同,刚用过膳,我倒没什么胃口。你去把张嬷嬷叫来,就说我有东西要赏她。
翠儿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张嬷嬷是内宅里出了名的刁奴,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身边调过来的老人,平日里总克扣下人的月钱和物资,连各院的炭火、布料都敢私吞,下人们敢怒不敢言。原主沈明月素来不管这些琐事,有时甚至还会被张嬷嬷哄骗,如今大小姐突然要赏张嬷嬷东西,实在奇怪。
可翠儿不敢多问,只能讪讪地应了声是,转身去叫张嬷嬷。苏轻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冷了几分。翠儿是原主的贴身丫鬟,却也是老夫人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前世陷害自己的事,她脱不了干系。这一次,她不仅要破了陷害的局,还要借这个机会,清理掉内宅里的蛀虫,给那些被欺压的下人出口气。
没一会儿,张嬷嬷就扭着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衣裳,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桌上的食盒:大小姐叫老奴来,是有什么吩咐
苏轻婉指了指食盒,语气平淡:刚做的芙蓉糕,我吃着不错,赏你了。
张嬷嬷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就要接:哎哟,谢大小姐恩典!大小姐真是心善……
慢着。苏轻婉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糕点是厨房刚送来的,我还没尝过。你也知道,最近府里不太平,万一有人在糕点里动手脚,伤了人可就不好了。你先替我尝尝,若是没事,再拿去吃也不迟。
张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是老夫人的人,自然知道这糕点里的猫腻,心里暗道不好,这大小姐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警惕可她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一块芙蓉糕,慢慢塞进嘴里。
苏轻婉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没一会儿,张嬷嬷的脸上就开始泛红,皮肤也泛起了细密的红疹,痒得她忍不住伸手去抓。哎哟……痒……好痒啊……张嬷嬷抓得满脸通红,狼狈不堪,大小姐,这……这糕点有问题!
哦苏轻婉故作惊讶地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几分,竟有这种事看来是厨房的人不尽心,或是有人故意想害我!翠儿,去把管家叫来,就说府里出了内鬼,想在我的点心下毒!
翠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奴婢这就去!
张嬷嬷一听下毒两个字,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跪在地上去抓苏轻婉的裙摆:大小姐饶命啊!老奴不是故意的!是……是厨房的人让老奴这么做的!
厨房的人苏轻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我看不止吧你平日里克扣下人物资,私吞炭火布料,当我不知道吗今日正好,一并算清楚!
说着,她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立刻走了进来,都是平日里被张嬷嬷欺压过的人,此刻看着张嬷嬷的眼神里满是愤怒。苏轻婉指着张嬷嬷,语气坚定:把张嬷嬷带下去,查清楚她私吞的物资,如数追回,再杖责二十,赶出沈府!至于厨房,让管家好好查查,是谁敢在我的点心里动手脚!
是!仆役们齐声应道,架起还在哭喊求饶的张嬷嬷就往外走。
5.
翠儿站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苏轻婉。苏轻婉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你也去帮忙,好好看着,别让任何人徇私。
是……奴婢遵旨。翠儿连忙应道,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苏轻婉看着桌上的食盒,轻轻舒了口气。这一局,她不仅破了陷害,还清理了内宅的蛀虫,更让下人们看到了她的转变。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丫鬟悄悄来报,说下人们都在议论:大小姐今日可真厉害,终于惩治了张嬷嬷!是啊,以前大小姐总不管这些,今日竟为我们做主了,看来大小姐是真的变了!
苏轻婉听着这些话,嘴角微微勾起。这只是开始,她要一点点改变沈明月的名声,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欺负她的人,都重新认识这个全新的沈明月。
次日一早,苏轻婉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带着丫鬟去了荣安堂。荣安堂是沈家老夫人的住处,平日里规矩森严,原主沈明月最是怕去那里,每次去都要么撒娇耍横,要么敷衍了事,因此老夫人素来不喜她,总说她没规矩,没教养。
苏轻婉走到荣安堂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锦裙,没有像原主那样缀满华丽的珠宝,只在发间插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又大方,倒有了几分前世苏家女子的书香气质。
大小姐到!门口的婆子高声通报。
苏轻婉走进堂内,只见老夫人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眼神威严地看着她。堂内还站着几个管事嬷嬷,都是老夫人的心腹,此刻也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原主见到这阵仗,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可苏轻婉却十分镇定。她走到老夫人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孙女儿给祖母请安,祖母福寿安康。
老夫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以往沈明月来请安,要么敷衍地弯个腰,要么就直接扑过来撒娇,像今日这样规规矩矩行礼的,还是头一遭。她放下佛珠,语气平淡:起来吧。听说你昨日在院里处置了张嬷嬷,还查了厨房
是。苏轻婉站起身,垂着眼帘,语气恭敬,张嬷嬷克扣下人物资,目无规矩,孙女儿觉得该罚。至于厨房,有人在点心里动手脚,孙女儿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全着想,免得有人趁机作乱。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如今倒是懂得管这些事了。我问你,你觉得咱们沈府的内宅,该怎么管才能安稳
这是在考她!苏轻婉心里清楚,老夫人一直觉得原主没本事,担不起管理内宅的担子,今日这话,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长进。她前世在苏家,虽然家道中落,但母亲也曾教过她一些管家的道理,再加上她观察沈府内宅的情况,心里早有了想法。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缓缓说道:孙女儿觉得,内宅安稳,重在‘公平’二字。下人们各司其职,该得的月钱、物资要按时发放,不能有克扣;管事嬷嬷要以身作则,不能仗着身份欺压下人;各院之间也要和睦相处,不能勾心斗角。只有这样,下人们才会尽心做事,内宅才能安稳。
6.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问道:那你觉得,如今内宅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苏轻婉想了想,说道:孙女儿昨日听说,守夜的婆子们冬日里没有足够的炭火,晚上冻得睡不着觉。祖母,冬日寒冷,守夜本就辛苦,若是连炭火都不够,怕是会寒了下人们的心。孙女儿觉得,应当把各院多余的炭火匀一些给守夜的婆子,让她们能暖暖和和地守夜,也能更好地照看府里的安全。
这话一出,不仅老夫人愣住了,连旁边的管事嬷嬷们也都惊讶地看着她。要知道,原主沈明月向来只关心自己的冷暖,哪里会在意下人的死活如今她竟能想到守夜婆子的炭火问题,实在难得。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好,说得好!‘公平’,‘暖人心’,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是真的长大了,通透了!以前是祖母小看你了。
得到老夫人的夸赞,苏轻婉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说道:祖母过奖了,孙女儿只是随口说说,还有很多地方要向祖母学习。
老夫人摆了摆手,笑着说:你有这份心就好。以后内宅的事,你也多学着点,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是,孙女儿谢祖母。苏轻婉恭敬地应道。
从荣安堂出来,苏轻婉的心情格外轻松。她不仅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还为下人们争取到了福利,这无疑又为她在沈府的立足增加了筹码。
离开荣安堂后,苏轻婉打算去父亲沈丞相的书房看看,想再找机会提醒父亲远离西北盐商。她刚走到前厅附近,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少年正从前厅走出来。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的傲气,正是靖远侯世子陆景然——原主沈明月的未婚夫。
前世,原主对陆景然痴心一片,只要见到他,就会立刻扑上去,缠着他不放,可陆景然却十分厌恶她的骄纵蛮横,对她总是避之不及。每次两人见面,都少不了一场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苏轻婉看到陆景然,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前世的她与陆景然没有交集,今生她顶着沈明月的身份,更是对这段婚约毫无兴趣。她只想专心复仇,保护苏家,改变沈家的命运,至于儿女情长,她暂时不想考虑。
陆景然也看到了她,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显然是做好了应对她痴缠的准备。以往每次见到他,沈明月都会像只花蝴蝶似的扑过来,喊着景然哥哥,可今日,她却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上前的意思。
苏轻婉朝他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准备绕开他,继续往书房走去。
陆景然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还是沈明月吗以往她见到自己,哪次不是黏着不放今日怎么会这么冷淡难道是又想耍什么新花样
他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沈明月。
苏轻婉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世子有事
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以往的娇蛮和痴缠,甚至带着几分疏离。陆景然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桃花眼,以往总是带着几分娇纵和算计,可今日却清澈而平静,像一潭深水,让人看不透。
陆景然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嘲讽话语竟说不出口了,只是问道:你……今日要去哪里
去父亲书房,有些事想跟父亲说。苏轻婉淡淡地说道,没有多余的解释。
陆景然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苏轻婉却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去,留给她一个挺拔而决绝的背影。
陆景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沈明月,到底怎么了她不仅没有痴缠自己,反而对自己如此冷淡,言行举止也跟以前判若两人,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跟了上去,想看看她到底要去书房做什么。
7.
苏轻婉走到父亲沈丞相的书房门口,守在门口的小厮连忙上前见礼:大小姐好。
父亲在里面吗苏轻婉问道。
小厮连忙点头:回大小姐,丞相大人在里面看书呢。
苏轻婉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是。小厮应道,退到了一旁。
苏轻婉轻轻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沈丞相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十分入神。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她,有些意外:明月你怎么来了
以往沈明月很少来他的书房,除非是有什么事要撒娇求他,今日她突然过来,倒是让他有些好奇。
苏轻婉走到书桌前,行了个礼:父亲,女儿有些事想跟您说。
沈丞相放下书,看着她:哦什么事你说吧。
苏轻婉想了想,说道:父亲,女儿近日听说,您在跟西北的盐商打交道
沈丞相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的是谁跟你说的
西北盐商是他最近暗中联系的势力,这件事十分隐秘,连府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没想到明月竟然知道了。
苏轻婉连忙说道:父亲,女儿只是偶然听到下人们议论,没有别的意思。女儿只是觉得,西北盐商势力复杂,而且最近朝廷对盐铁管控得很严,父亲跟他们打交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丞相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严肃:朝廷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懂,别瞎操心。我自有分寸。
苏轻婉知道,父亲此刻肯定听不进她的话。前世,父亲就是因为跟西北盐商合作,被卷入了谋逆案,最终导致沈家满门抄斩。她必须想办法让父亲远离西北盐商,可她现在没有证据,父亲肯定不会相信她。
她想了想,说道:父亲,女儿知道您有自己的打算,女儿也不敢多管。只是女儿近日总做噩梦,梦见家里出了不好的事,心里实在不安。女儿只希望父亲能平安,家里能安稳。
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和委屈。她知道,父亲虽然对她严厉,但心里还是疼她的,用亲情来打动他,或许会有效果。
沈丞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一下。以往明月总是骄纵任性,很少会跟他说这样关心的话。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好了,别哭了。父亲知道你关心家里,父亲会注意的。
苏轻婉知道,父亲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肯定还是没有完全打消跟西北盐商合作的念头。她必须想个更稳妥的办法。
从书房出来后,苏轻婉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趁着小厮不注意,悄悄绕到书房的窗户边。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西北盐商不可交
六个字,字体模仿的是父亲的笔迹,不易被察觉。
她轻轻推开一条窗户缝,看到父亲还在书桌前看书,便快速将纸条从窗户缝里塞了进去,落在了父亲的书桌上。然后,她迅速关上窗户,转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苏轻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不知道父亲看到纸条后会怎么想,会不会重视她的提醒。但她知道,这是她目前能做的唯一的事,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沈家的命运,避免前世的悲剧再次发生。
而此刻,书房里的沈丞相正准备拿起书继续看,却看到了书桌上的纸条。他拿起纸条,看到上面西北盐商不可交六个字,眉头猛地皱了起来。这字迹跟他的很像,是谁放在这里的是明月吗还是……有其他人在提醒他
他盯着纸条看了很久,心里开始动摇起来。或许,明月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西北盐商确实有些可疑,他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跟他们的合作
苏轻婉不知道,她的这一张纸条,已经在父亲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也为沈家避开谋逆之祸,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8.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沈府的庭院里,将廊下的海棠花映得愈发娇艳。苏轻婉(沈明月)正坐在窗边翻看账目,试图从沈家的收支明细里找出与西北盐商往来的蛛丝马迹,贴身嬷嬷刘嬷嬷却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刘嬷嬷是看着原主沈明月长大的,也是府里少数几个真心对原主好的人,只是她向来谨小慎微,凡事都以老夫人的吩咐为准。她将茶盏放在桌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大小姐,老夫人那边……最近总问起您跟苏家小姐的事。
苏轻婉握着账目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刘嬷嬷:祖母问起什么
刘嬷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老夫人说,之前让您办的事,您怎么迟迟没动静还说……
老夫人交代的事可不能忘,免得惹她老人家不高兴。
苏轻婉心里一沉。她知道,刘嬷嬷口中
老夫人交代的事,就是让她继续针对前世的自己——苏轻婉。前世,她只当沈明月是天生恶毒,处处与自己作对,可如今听刘嬷嬷这么一说,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难道沈明月针对自己,并非完全出于本意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故作平静地问道:嬷嬷,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可知祖母为何一直让我针对苏家小姐
刘嬷嬷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这……老夫人自有她的考量,咱们做下人的,不该多问。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苏轻婉放软了语气,眼神诚恳地看着刘嬷嬷,可如今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不仅会惹祖母生气,说不定还会给沈家带来麻烦。你就告诉我吧,祖母到底是为什么
刘嬷嬷看着苏轻婉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这些日子她的转变——不再骄纵跋扈,反而沉稳懂事,心里终是软了下来。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才凑近苏轻婉,压低声音说道:大小姐,其实老夫人是怕苏家小姐的婚约对象。
婚约对象苏轻婉皱起眉头,你是说……那位清流御史
刘嬷嬷点了点头:正是。老夫人说,那位御史大人素来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如今又与苏家定了亲。若是将来他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怕是会盯上咱们沈家,到时候少不了要弹劾咱们。老夫人也是为了沈家好,才让您……让您毁了苏家小姐的名声,断了这门亲事,免得将来给沈家招来祸患。
苏轻婉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原来如此!前世沈明月处处针对自己,竟是被老夫人逼迫,为了沈家的利益,才不得不做那些恶毒的事!她一直恨错了人,原主沈明月,其实也是家族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就像她死前哭喊的那样——我只是棋子。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苏轻婉的心头,有震惊,有愧疚,还有一丝对原主的同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对刘嬷嬷说道:嬷嬷,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祖母失望的,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刘嬷嬷见她明白了老夫人的苦心,松了口气:大小姐能明白就好。只是您也要抓紧些,老夫人那边还等着消息呢。
我知道了。
苏轻婉点了点头,看着刘嬷嬷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不仅要改变沈家的命运,还要查清前世所有的真相,为自己、为苏家,也为原主沈明月,讨回一个公道。
9.
自从知道原主针对自己是被逼迫后,苏轻婉便愈发觉得前世的事不简单。父亲苏大人为官清廉,素来恪尽职守,怎么会突然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这里面一定有更深的阴谋。
她开始暗中查探前世父亲入狱的真相。利用沈明月的身份和沈家的人脉,她悄悄调取了当年父亲案件的卷宗,可卷宗里的证据确凿,看起来天衣无缝,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苏轻婉没有放弃,她又找机会接触了当年负责父亲案件的官员,可那些官员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含糊其辞,显然是被人打过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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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苏轻婉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前世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母亲曾紧紧握着她的手,虚弱地说:婉婉,咱们苏家祖上……藏着一件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当时她年纪尚小,又悲痛万分,没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母亲说的
重要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解开父亲入狱之谜的关键
苏轻婉立刻开始寻找这件重要的东西。她以缅怀故人为由,悄悄回到了前世苏家的旧宅。旧宅早已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苏轻婉忍着内心的悲痛,仔细翻找着每一个角落,终于在母亲当年的梳妆台下,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卷。苏轻婉展开纸卷,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落款竟是先帝的名字!这是一份先帝密诏!
密诏里的内容让苏轻婉心惊不已。原来,先帝在位时,曾察觉到朝中有人野心勃勃,意图谋反,便秘密写下这份密诏,交给了当时忠心耿耿的苏家祖上,让苏家世代保管,若是将来有人谋反,便可拿出密诏,号召忠臣义士,平定叛乱。
苏轻婉终于明白了!前世父亲之所以会被构陷入狱,就是因为有人想得到这份先帝密诏!幕后黑手知道密诏在苏家,又忌惮父亲的刚正,怕父亲将来会用密诏对付自己,便设计陷害父亲,污蔑他通敌叛国,趁机抄家,寻找密诏。只是他们没想到,密诏被母亲藏得如此隐蔽,才得以保存下来。
苏轻婉紧紧握着密诏,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终于知道了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也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她一定要找出这个幕后黑手,为父亲洗刷冤屈,为苏家报仇雪恨!
查清了父亲入狱的真相后,苏轻婉更加谨慎。她知道,幕后黑手势力庞大,稍有不慎,不仅自己会陷入危险,还会连累沈家。可即便如此,危险还是悄然而至。
一日,苏轻婉陪同父亲沈丞相参加一个官员的宴会。宴会上,户部尚书李大人故意找沈家的麻烦。李大人与沈家素来不和,又与西北盐商有所往来,是沈丞相在朝堂上的主要对手之一。
李大人端着酒杯,走到沈丞相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沈丞相,听说你近日与西北盐商走得很近不过我劝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免得引火烧身啊。
沈丞相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反驳,李大人却又将目光投向了苏轻婉,语气更加轻佻:这位就是沈丞相的千金吧果然是貌美如花,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你那早死的母亲一样,没什么福气呢
住口!苏轻婉突然厉声喝道,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甚至有了拔剑的冲动。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直到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里闪过......
10.
记忆里,李大人曾在一次宫宴上,当众羞辱原主沈明月的生母,说她
出身卑微,不配嫁入沈家,气得原主的生母当场吐血,不久后便郁郁而终。原主沈明月因此对李大人恨之入骨,曾发誓一定要让李大人付出代价。
苏轻婉这才明白,是原主沈明月残留的意识在影响她!她强压下心头的愤怒,用苏轻婉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冲动!李大人就是想激怒她,让她做出失礼的事,好趁机弹劾沈家。
苏轻婉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眼神恢复了平静,语气冷淡地对李大人说道:李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母亲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容不得你在这里污蔑!至于我沈家与谁往来,那是我们沈家的事,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
李大人没想到苏轻婉会如此冷静地反驳,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看来沈小姐是长大了,学会牙尖嘴利了。只是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本事,护住沈家的周全。
苏轻婉没有再理会李大人,而是转身对沈丞相说道:父亲,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沈丞相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李大人是故意挑衅,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徒增麻烦。父女二人转身离开了宴会,留下李大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回到沈府后,苏轻婉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她没想到原主的意识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差点让她落入圈套。这让她意识到,自己虽然顶着沈明月的身份,但原主的意识或许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将来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的决策。她必须更加小心,学会掌控这具身体,不能再被原主的意识左右。
苏轻婉的转变,不仅让沈府上下刮目相看,也引起了靖远侯世子陆景然的注意。自从上次前厅偶遇后,陆景然就对这个
全新
的沈明月充满了好奇。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她,发现她身上有越来越多让他惊讶的地方。
一次,京城突然传出粮价即将暴涨的消息,很多商户都纷纷囤积粮食,准备趁机牟利。沈家也有不少田产,负责管理田产的管家也建议沈丞相囤积粮食,赚取差价。可苏轻婉却坚决反对,她对沈丞相说:父亲,粮价暴涨只是暂时的,不出半个月,粮价一定会下跌。若是我们现在囤积粮食,到时候不仅赚不到钱,还会亏损惨重。
沈丞相有些犹豫,他觉得苏轻婉只是个女孩子,对这些商业之事未必了解。可陆景然却恰好来访,听到了苏轻婉的话。陆景然对商业也有所涉猎,他觉得苏轻婉的话很有道理,便劝沈丞相相信她。沈丞相半信半疑,最终还是采纳了苏轻婉的建议,没有囤积粮食。
果然,不出半个月,朝廷就从外地调来了大量粮食,京城的粮价迅速下跌,那些囤积粮食的商户都亏得血本无归,而沈家则因为苏轻婉的
预知,成功避开了损失。这件事让沈丞相对苏轻婉刮目相看,也让陆景然对她的好奇更甚。
还有一次,宫中举办赏花宴,皇后故意刁难沈家,让沈明月在宴会上弹奏一曲。原主沈明月虽然貌美,但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前世每次在宴会上表演,都会出丑。可苏轻婉却不同,她前世在苏家时,母亲曾教过她弹琴,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说得过去。
苏轻婉从容地走到琴前,坐下弹奏起来。悠扬的琴声在宫殿里回荡,赢得了众人的掌声。皇后见刁难不成,又想让沈明月作诗,苏轻婉也不怯场,略一思索,便吟出了一首意境优美的诗,再次让众人惊叹不已。陆景然坐在一旁,看着苏轻婉自信从容的模样,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欣赏。
11.
真正让陆景然下定决心站在苏轻婉身边的,是一次遇刺事件。那日,陆景然从外地办事回来,途中遭遇了刺客的袭击。刺客人数众多,武艺高强,陆景然带来的护卫很快就抵挡不住,他自己也被刺客划伤了手臂,情况十分危急。
就在这时,苏轻婉恰好路过。她原本是去城外的寺庙上香,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看到陆景然遇险,苏轻婉没有丝毫犹豫,她想起原主沈明月擅骑射,便立刻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弓箭,瞄准刺客射了过去。
苏轻婉虽然没有原主那样精湛的骑射技艺,但在原主记忆的影响下,她的箭术也不算太差。几箭射过去,虽然没有射中刺客的要害,但也暂时逼退了刺客,为陆景然争取了时间。很快,靖远侯府的援兵赶到,刺客见状,只好仓皇逃走。
陆景然看着苏轻婉,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深情。他走到苏轻婉面前,郑重地说道:明月,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你是从前的沈明月,还是现在的你,我都信你。以后,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做你最坚实的盟友。
苏轻婉看着陆景然真诚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前世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如今有了陆景然这个盟友,她复仇的道路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艰难了。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谢你,景然。
解决了眼前的一些危机,又有了陆景然的支持,苏轻婉终于有时间去弥补前世的遗憾
——
帮助苏家度过难关。她知道,前世的自己此刻正因为父亲入狱而悲痛万分,家里也早已断了生计,生活十分艰难。
苏轻婉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怕前世的自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怕节外生枝,引起幕后黑手的注意。于是,她以
匿名商户
的名义,让心腹丫鬟悄悄给苏家送了一笔银子和一些生活用品。
可仅仅送银子是不够的,要想真正帮助苏家,还得为父亲洗刷冤屈。苏轻婉想起了自己找到的先帝密诏,虽然暂时不能公开密诏,但她可以利用密诏里的一些线索,寻找当年陷害父亲的证据。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苏轻婉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发现当年负责父亲案件的官员,曾收受过太尉的贿赂,太尉就是幕后黑手之一!苏轻婉将这些证据整理好,同样以
匿名商户
的名义,送到了前世的自己手中,并附上一张纸条,告诉她这些证据可以帮助父亲脱罪,让她交给信任的官员。
做完这一切后,苏轻婉悄悄来到苏家旧宅附近,远远地看着前世的自己。她看到前世的自己拿着证据,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想必是去寻找能帮助父亲的官员了。
苏轻婉看着前世自己的背影,眼眶忍不住湿润了。前世的她,就是因为没有这些证据,才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含冤入狱,看着苏家走向覆灭。如今,她终于有机会改变这一切,让前世的自己和家人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苏轻婉,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苏家落得如此下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带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阳光洒在苏轻婉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这只是她复仇和弥补遗憾的开始,未来还有很多困难等着她去克服。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有陆景然这个盟友,有沈家的权势和资源,更有改变命运的决心。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不懈,就一定能查清所有真相,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12.
暮夏的风带着蝉鸣掠过沈府的青瓦,苏轻婉(沈明月)正与陆景然在书房内核对密函,指尖划过纸上西北盐商军械粮草
等字眼,眉头紧锁。自兄长沈明轩假意投靠太尉后,传回的消息越来越触目惊心——太尉不仅与西北盐商勾结倒卖私盐,还暗中囤积军械,甚至伪造沈家与敌国的书信,意图将谋逆的罪名彻底扣在沈家头上。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沈家。陆景然将一枚刻有太尉私印的令牌放在桌上,声音沉了几分,沈家只是他铲除异己的棋子,等沈家倒了,他再以‘平叛’之名抄家,顺理成章夺走苏家的先帝密诏,到时候朝堂上下无人能制衡他,他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
苏轻婉攥紧了手中的密诏,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前世苏家的覆灭、沈家的倒台、原主的惨死,全都是太尉一手策划的阴谋!她想起前世父亲含冤入狱时的绝望,想起原主临死前
我只是妻子的哭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心头,却也让她的眼神愈发坚定:不能再等了,老夫人的寿宴就是最好的时机。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兄长沈明轩回来了。他一身风尘,眼底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月儿,景然兄,我拿到了太尉谋逆的铁证!他与匈奴使者的密信,还有他指使手下伪造沈家通敌书信的亲笔指令!
苏轻婉连忙接过沈明轩递来的密函,展开一看,只见信中清晰写着
待沈家罪名坐实,便引匈奴南下,内外夹击,夺取皇位
的字句,落款正是太尉的亲笔签名。她长长舒了口气,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有了松动:太好了,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定能让太尉身败名裂!
陆景然走到沈明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明轩兄辛苦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布置寿宴的局,让百官亲眼见证太尉的罪行。
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沈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朱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庭院,廊下摆满了名贵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糕点与美酒的香气。受邀的百官身着朝服,陆续抵达沈府,脸上都带着贺寿的笑容,却不知一场关乎朝堂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
太尉也如约而至,他穿着一身紫色官袍,面色红润,笑容可掬地向老夫人祝寿,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沈丞相与沈明轩,显然是在确认沈家谋逆的进展。苏轻婉端着酒杯,从容地穿梭在宾客之间,与官员们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与聪慧,与从前那个骄纵跋扈的沈明月判若两人,引得不少官员暗自称赞。
寿宴过半,老夫人按计划起身,笑容温和地说道:今日老身寿辰,多谢各位大人赏脸。只是老身近日听闻一些流言,关乎我沈家的清白,也关乎朝廷的安危,今日便想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还我沈家一个公道。
太尉心中一紧,隐隐觉得不对劲,刚想开口阻拦,沈明轩却已走上前,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各位大人,近日有人散播谣言,说我沈家与西北盐商勾结,意图谋逆。今日,我便要拿出证据,证明我沈家的清白,同时揭露真正的谋逆之人!
说着,沈明轩打开锦盒,将太尉与匈奴使者的密信、伪造沈家通敌书信的指令一一呈现在百官面前。这些都是太尉大人的亲笔信!他不仅与匈奴勾结,还想借沈家谋逆之名铲除异己,夺取苏家的先帝密诏,掌控朝政!
百官哗然,纷纷围上前查看密信,议论声此起彼伏。太尉脸色煞白,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沈明轩,你竟敢伪造证据陷害本官!
太尉大人,何必急于否认苏轻婉缓缓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枚令牌,这是您交给西北盐商的令牌,上面刻着您的私印,想必各位大人都认得。此外,当年苏家苏大人被诬陷‘通敌叛国’,也是您暗中指使官员伪造证据,意图夺取苏家的先帝密诏。
苏轻婉话音刚落,两名侍卫便押着当年负责苏家案件的官员走了进来。那官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是太尉大人逼我的!他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伪造苏大人通敌的证据,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铁证如山,百官再也无法质疑。太尉看着周围官员愤怒的眼神,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沈丞相立刻下令:将太尉拿下,押入天牢,听候陛下发落!
侍卫上前,将太尉捆了起来。太尉挣扎着喊道:我不服!我是太尉,你们不能抓我!
可无论他如何嘶吼,都无人理会。百官看着被押走的太尉,心中皆是震惊——谁也没想到,当朝太尉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13.
寿宴上的事很快传到了皇宫,皇帝龙颜大怒,立刻下令彻查太尉一案。在苏轻婉、陆景然与沈家的配合下,太尉的罪行被一一查实,不仅谋逆罪名成立,当年陷害苏家、勾结盐商等罪行也一并曝光。
三日后,朝堂之上,皇帝当众宣布:太尉意图谋逆,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抄没家产!沈家揭发有功,免予追究任何罪责!苏家苏大人被诬陷一案,即刻平反,恢复官职,追赠俸禄!
旨意下达的那一刻,苏轻婉站在朝堂之外,看着父亲苏大人身着官袍,从皇宫中走出来。父亲的头发虽已有些花白,却依旧身姿挺拔,眼神里没有了前世的绝望,只剩下重获新生的清明。
爹!苏轻婉再也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哽咽。
苏大人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沈府嫡女,疑惑地问道:沈小姐,你为何……
苏轻婉知道,现在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候,只是红着眼眶说道:苏大人,我只是为您沉冤昭雪而高兴。您是难得的清官,不该蒙受如此冤屈。
苏大人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多谢沈小姐。日后若有需要,苏家定当报答。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苏轻婉终于落下了眼泪。这眼泪里,有委屈,有喜悦,更有释然。前世的遗憾,终于在这一世得到了弥补。
尘埃落定那日,陆景然约苏轻婉在城外的湖边相见。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柳树随风摇曳,景色宜人。陆景然走到苏轻婉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而认真:明月,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苏轻婉心中一震,抬头看向陆景然。他的眼神里没有质疑,只有满满的包容与期待。她知道,陆景然早已察觉到她的不同,只是一直没有点破。如今,是时候告诉他部分真相了。
苏轻婉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景然,我确实不是从前的沈明月。我本是苏家的女儿苏轻婉,前世被沈明月处处针对,家破人亡,最后贫病交加而死。可没想到,我竟重生在了沈明月的身上,带着苏轻婉的记忆,活了下来。
陆景然静静地听着,没有惊讶,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个骄纵跋扈的沈明月。不管你是苏轻婉,还是沈明月,你都是那个在粮价暴涨时劝沈家避损、在宫宴上从容应对刁难、在我遇刺时奋不顾身救我的人,都是我想护一生的人。
苏轻婉看着陆景然真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温暖。前世的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纯粹的爱意,如今遇到陆景然,是她重生后的幸运。她靠在陆景然的肩上,轻声说道:景然,谢谢你。
傻瓜,我们之间,何须言谢。陆景然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以后,我们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自那以后,苏轻婉(沈明月)开始着手改变沈家与苏家的命运。她深知朝堂纷争的凶险,便劝沈丞相让沈家转型商事,远离朝堂。在她的建议下,沈家利用多年积累的人脉与财富,开起了商铺、搞起了漕运,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京城有名的富商,却从不涉足朝政,真正避开了权力斗争的旋涡。
对于苏家,苏轻婉更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以
匿名商户
的名义,给苏家送去了大量的书籍与钱财,还为苏家请来了有名的先生,让前世的自己能够安心读书。她偶尔会以沈明月的身份,与前世的自己通过书信往来,分享读书心得与生活趣事,两人虽从未谋面,却成了彼此最懂对方的知己。前世的苏轻婉不知道这位沈小姐为何对自己如此好,只当是遇到了贵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一年后,苏轻婉与陆景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礼当天,京城的官员与富商纷纷前来祝贺,场面十分热闹。苏轻婉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美丽动人。陆景然身着喜服,眼神里满是爱意。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下拜堂成亲,开启了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
婚后,陆景然对苏轻婉百般疼爱,两人夫妻同心,一起打理沈家的商事,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苏轻婉也时常去苏家探望,看着父亲身体健康,前世的自己学业有成,心中充满了欣慰。
偶尔在午夜梦回,苏轻婉会隐约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像是原主沈明月的叹息,却没有了往日的怨恨,只剩下释然。苏轻婉知道,原主也终于摆脱了
棋子
的命运,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这一世,苏轻婉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她用沈明月的身份,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勇气,不仅为自己与苏家报了仇,还改变了沈家与原主的命运,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而陆景然的陪伴,更是让她的人生充满了阳光与温暖。她终于明白,重生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一段逆袭成辉、圆满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