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惊魂
闹钟的红色数字定格在3:17。
一种冰冷的、不属于夏夜的寒意将林默从混沌的睡眠边缘猛地拽回。不是声音,也不是光,只是一种被注视的黏腻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卧室的墙壁,那刷着廉价米白漆的石膏板,在黑暗中似乎正无声地蠕动,呼吸。
他试图动弹,却发现身体沉得像灌了铅,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鬼压床。他试图用理智安慰自己,但那股寒意愈演愈烈,凝聚成实质般的压力,攫住了他的心脏。墙壁的轮廓在黑暗中软化、流淌,像融化的蜡。
然后,他身下的床——或者说是他感知中的世界——毫无征兆地塌陷了。
不是下坠,而是被吞噬。右侧的墙壁豁开一个无声的洞口,没有碎裂的声响,没有飞溅的粉尘,只有一片旋转的、浓稠的虚无。那股力量拉扯着他,像水流卷走一片落叶。他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彻底吞没。
米白的墙壁、床头柜的轮廓、窗外模糊的路灯光晕,一切熟悉的事物瞬间被扯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狂暴的、寂静的狂欢。他被抛入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身体在失重状态下疯狂旋转,上下左右失去意义。炽烈的七彩光芒拧成一股股旋涡,抽打着他的感官,红的像动脉血,绿的像幽邃毒液,蓝的像深海窒息的幽光,它们搅拌、融合、撕裂,发出一种近乎尖叫的、只有大脑能听见的频率。他被这色彩的洪流裹挟着,天旋地转,冲向未知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永恒,那股狂暴的力量骤然消失。
他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平面上,旋转止歇,刺目的彩光褪去,留下一种沉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昏黄,如同古老墓穴中长明灯的最后一息。
林默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喉咙里只有火烧火燎的刺痛,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大脑在颅腔内嗡嗡作响,被那种超自然的旋转弄得晕眩不止。他颤抖着,用尽力气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一个密室。
巨大的、斑驳的石板严丝合缝地垒成墙壁,向上延伸没入看不清的黑暗穹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陈旧的尘土气息,像是某个被遗忘千年的地牢,令人作呕。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本身,那些石板缝隙间透出微弱、摇曳的昏黄光芒,如同濒死之人的呼吸,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对面墙上,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随着光线的晃动而摇摆。
2
电车难题
没有门。没有窗。一个完全封闭的六面体。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透全身。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最近的墙边,用拳头砸,用指甲抠,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缝隙或机关。石壁冰冷刺骨,纹丝不动,只有他徒劳的敲击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和绝望。
有人吗!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
他的喊声被厚重的石壁吸收,连回声都吝于给予。
就在他几乎要被纯粹的恐惧压垮,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时,正对面的那面墙,发生了变化。
石板的纹理像是活了过来,开始流动、重组。细微的沙沙声响起,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那些昏黄的光线聚焦、扭曲,最终在墙壁中央凝结成一片平滑如镜的、微微波动的水幕般的光幕。
幽冷的光芒在光幕上汇聚,勾勒出第一行文字,清晰得令人心悸,笔画边缘闪烁着不详的微光:
【第一问:一侧轨道绑一人,另一侧绑五人。失控列车将至。你手边有扳手,可切换轨道。扳动,杀一救五或不扳,杀五存一】
文字下方,两个扭曲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符号亮起,一个旁边是扳,另一个旁边是不扳。
经典的电车难题。林默在大学的哲学选修课和无数网络辩论中见过无数次,人们总是能轻易地抛出观点,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点江山,争论得不亦乐乎。但此刻,当它冰冷地、具象地、以决定生死的方式呈现在这面诡异的墙上时,所有理论都化作了尖锐的冰锥,刺穿了他的理智,留下彻骨的寒意。
杀一个人还是看着五个人死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额头也沁出冰冷的汗珠。这不是思辨,这是谋杀!无论选择哪一个,他都是刽子手!那冰冷的文字背后,似乎是真实的生命重量。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什么都不选!放我回去!这只是个噩梦!
墙壁毫无反应。那两行字和两个选择符号,像等待祭品的恶魔之口,沉默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又仿佛在飞速流逝。他感到一种无形的注视,冰冷而耐心,从四面八方而来,等待着他的决定,品味着他的恐惧。
也许不选,就会永远困在这里。或者…更糟。那注视感让他毛骨悚然。
混乱的思绪在他脑中疯狂厮杀。五大于一,功利计算的声音在本能地尖叫;但那个一呢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名字,有家人,有思想,他凭什么决定谁的命更不值钱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颤抖着伸向不扳,那似乎更正确,更不主动作恶…至少双手不会立刻沾上鲜血…但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光幕的瞬间,五张模糊的、惊恐的、扭曲的脸仿佛在光幕上浮现出来,无声地尖叫着。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崩溃的嘶吼,像是要挣脱某种枷锁,手臂猛地一甩,像是甩开烫手的烙铁,指尖狠狠戳在了扳的符号上。
触感冰冷而黏腻,不像触碰光,更像碰到了某种腐烂的东西。
被他触碰的符号猛地亮起,爆发出刺目的、近乎污浊的血红光芒,瞬间吞没了所有文字。整个密室剧烈地一震,那红光如同实质的、浓稠的血液,在光幕上汹涌奔腾,几乎要滴落下来。
紧接着,一声极其凄厉、痛苦到变调的惨叫,仿佛穿透了无穷的空间障碍,猛地刺入他的耳膜,尖锐得几乎要撕裂鼓膜。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剧痛,是一个生命在被彻底毁灭前最绝望的哀嚎。它尖锐地响起,又戛然而止,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掐断。
余音袅袅,在死寂的密室里空洞地回荡,然后彻底消失,留下更深的寂静。
红光褪去,墙壁恢复昏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空气中似乎隐约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3
献祭右手
林默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指还停留在半空,微微颤抖。那声惨叫在他的颅腔内反复撞击、回荡,震得他灵魂都在战栗,胃部痉挛。他杀人了。他真的…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绝望和强烈的负罪感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没等他从那巨大的心理冲击中缓过一口气,墙壁再次发生变化。
第一问的文字如同被擦除般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新的字迹带着一种更深的、近乎残忍的恶意,迅速浮现,笔画更加锐利:
【第二问:付出方可前行。献祭你的右手,或左眼】
下方同样有两个扭曲的阴影符号,一个旁边是清晰无比的、微微抽搐的右手手掌图样,另一个则是一只空洞无神、仿佛在凝视着他的眼睛。
林默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对面墙壁上,撞得他生疼,却也远不及此刻心中恐惧的万分之一。
不!这太疯狂了!他的手他的眼睛凭什么!这根本就是变态的折磨!
不…我不选!滚开!你这怪物!他失控地咆哮,对着那面冰冷的墙壁拳打脚踢,直到拳头破裂,渗出鲜血,石壁依旧冰冷无情,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那选择就悬在那里,沉默地等待着,像一个永恒的诅咒,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知道,不选的后果就是永远留在这噩梦之地,被这无声的注视永远折磨。那声陌生人的惨叫还在耳边回荡,他不能再听一次,尤其是针对自己的。必须选…
右手他写字、吃饭、工作…所有生活都依赖它。他是程序员,失去右手等于失去一切。左眼失去深度知觉,一半的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那种残缺感,那种恐惧…
巨大的恐惧和自保的本能地占据了上风。失去眼睛的念头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晕眩和恐慌,胃里再次翻腾。几乎是下意识的,被最原始的逃避驱动,他嘶喊着,声音破裂不堪,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急于摆脱这可怕的选择:手!我选手!——仿佛选择了它,就能暂时保住更恐惧失去的眼睛。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骤然出现,如同巨大的铁钳,将他死死摁在冰冷的石壁上,右臂被强行拉直、摊开,手掌向上,牢牢固定,任凭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不!等等!我选错了!眼睛!我选眼睛!他疯狂地挣扎、哭喊,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一切都太晚了。那存在不接受反悔。
没有任何工具显现。只见他的右手手腕处,周围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发出一种极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高频震颤声,像是无形的纳米机器在运作。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被极致灼烧和冰冻交替的剧痛,猛地从手腕处炸开!仿佛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抽出来放在极热和极寒中反复淬炼。
啊——!!!他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撕裂,剧烈的疼痛冲垮了一切思维,身体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却被那股力量死死压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绝对精准而冷酷的力量正在他的腕骨上施加无法想象的压强,肌肉、神经、血管被一点点碾碎、熔断、分离…过程清晰而残酷,仿佛一场无声的解剖。
没有流血——至少在过程中没有。那股力量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执行着献祭,同时封住了伤口。几秒钟,或许更短,但对于林默而言如同几个世纪。
剧痛骤然消失。
那股禁锢他的力量也同时撤去。他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蜷缩成一团,浑身湿冷,不住地哆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抽泣。他颤抖着,恐惧地、一点点地看向自己的右臂。
手腕以下,空无一物。
断口处光滑得不可思议,像是被最先进的激光瞬间切割后又进行了完美的烧灼处理,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冷却的琉璃状物质,甚至能隐约看到下面的骨骼和组织断面,诡异而整洁。没有流血,但那种被剥夺的虚无感和残留的恐怖痛楚记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几乎崩溃的神经,几乎让他疯掉。
他失去了他的右手。真的失去了。
就在这时,更令他血液冻结的事情发生了。那光滑的、琉璃状的断口处,毫无征兆地,开始渗出鲜红的血珠。一滴,两滴…很快汇成细流,汩汩涌出,顺着手臂流淌,滴落在身下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仿佛仪式完成,献祭的血液终于被允许流出,被这个空间所接纳。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血在石板上蜿蜒开来,如同有了生命般,向着那面墙壁流去。血液触碰到墙壁的瞬间,被迅速吸收,那些昏黄的光线骤然变得猩红,将整个密室映照得如同炼狱。
墙壁上的第二问文字被血色浸染、模糊、消失。
4
对错之辩
新的字迹,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冰冷的哲学意味,在一片猩红中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像用血写成:
【第三问:汝方才之二择,正确否】
【是】【否】
三个字,两个选择。
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默残存的意识上,将他最后一点理智也砸得摇摇欲坠。
刚才的选择…正确吗
杀一人救五人,正确吗用一只手换一只眼,正确吗
那声凄厉的惨叫再次穿透记忆,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每一次回放都带来新的战栗。手腕处虚无的幻痛仍在尖叫,提醒着他付出的惨痛代价。正确什么是正确牺牲少数拯救多数是功利主义的正确那为什么那声惨叫如此真实、痛苦,仿佛诅咒般萦绕不去那个一的命就不是命吗选择保留眼睛舍弃手是生物本能的自保正确那这空荡荡的腕部又算什么这钻心的幻痛又算什么这难道不是一种更深重的错误
每一个选项都通往地狱,每一个决定都沾满鲜血和自私,现在,这诡异的存在还要逼问他,审判他,要他为自己在极端恐惧下被迫做出的、无论如何都会沾满罪恶的选择贴上正确或错误的标签
巨大的荒谬感、绝望感和被戏弄的愤怒感如同海啸,彻底吞没了他。他之前所有的挣扎、权衡、恐惧,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他一直在它的框架里,试图找到一个正确答案,但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折磨循环!它根本不在乎答案,它只享受这折磨的过程!
正确错误这他妈的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做了选择!他选择了扳动扳手!他选择了献祭右手!是它们逼他选的!现在又来问对错!
一股莫名的、源自极度绝望和愤怒深处的怒火和明悟,猛地冲垮了所有的恐惧、犹豫和负罪感。他受够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挣扎着,用剩下的左手支撑起剧痛而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对那片猩红的、等待着审判的光幕。他脸上涕泪交加,混合着冷汗和血污,眼神却燃烧着一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光芒,直视着那片血红。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榨干肺里所有的空气,对着墙壁,对着这整个荒谬的、残忍的密室,发出嘶哑而疯狂的呐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
不对!都不对!没有正确的选择!也没有错误的选择!我不需要判断对错!我选择不判断!我选择本身才是答案!你听见了吗!选择!就是唯一要做的事!!滚你妈的对错!!
吼声在密室里震荡,甚至盖过了那若有若无的震颤声。
刹那间,整个世界凝固了。
墙上猩红的光幕,【是】与【否】两个选项,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无声地爆裂成无数细碎的、失去光彩的血红色光点,如同风中飞灰般消散。
紧接着,整个密室开始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轰鸣。巨大的石板墙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崩裂声,裂缝从顶部疯狂蔓延而下,如同黑色的巨蟒游走。穹顶有碎石和灰尘开始簌簌落下,很快变成一场倾盆暴雨。整个空间都在解体。
昏黄与血红的光线疯狂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但在绝对的黑暗降临前的一刹那,林默看到整个空间——墙壁、地板、头顶的一切——都在崩塌、分解,化为虚无的齑粉,那束缚他、折磨他的框架正在自我毁灭。
他感到一阵比之前被卷入时更加猛烈的眩晕和拉扯力,身体再次被抛入一个混乱的旋涡,但这一次,没有七彩的光芒,只有无尽的、呼啸的黑暗和碎片。
意识彻底沉没。
……
……

5
疤痕印记
身体猛地一震,下坠感戛然而止。
熟悉的柔软触感从身下传来。羽绒被的包裹感,枕头的凹陷。
鼻腔里是家中熟悉的、带着淡淡洗衣液味道的、微凉的空气。
耳边是空调低沉的运行声,以及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却充满生机的城市清晨的微弱喧嚣。
林默猛地睁开眼,瞳孔在朦胧的晨光中急剧收缩。
心跳如疯牛,重重地敲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浑身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和脸颊。
天花板上,熟悉的淡淡纹路在逐渐亮起的灰蓝色天光中隐约可见。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卧室的墙壁完好无损,米白色的漆面在晨曦中显得宁静而普通。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5:23。

一切都…只是个逼真到可怕的噩梦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人虚脱的解脱感席卷全身,让他四肢发软。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习惯性地想用右手。
右臂沉重而麻木,一种奇怪的、残留的酸胀感从末端传来。
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真正的冰窟。刚才那短暂的解脱感被瞬间击得粉碎。他僵硬地、几乎是恐惧地、一点点地扭动脖颈,视线一点点向下移动,看向自己的右臂,看向那应该连接着手掌的手腕。
阳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变得明亮,清晰地照在他的手臂上。
手腕以下,手掌确实在那里,五指健全,皮肤完好,静静地搭在深色的床单上。
然而,就在手腕内侧,掌心向上的位置,一道狰狞的、暗红色的疤痕,如同某种诡异的烙印,清晰地横亘在那里。疤痕微微凸起,呈一条绝对的直线,摸上去有一种硬硬的、光滑的、不同于周围皮肤的怪异触感,仿佛皮下的组织被彻底改变后又强行愈合,留下了这永恒的印记。晨光落在上面,泛着一种冰冷的光泽。
那不是梦。
冰冷的战栗瞬间沿着脊柱窜遍全身,头皮发麻。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中,举起右臂,死死盯着掌心那道仿佛用最灼热的铁条烫烙出来的、不属于过去任何记忆的疤痕。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确凿地诉说着刚才那场超越逻辑的恐怖,以及那个最终的、用巨大代价换来的残酷领悟。
没有正确的答案。从来就没有。
只有必须做出的选择。以及选择之后,你必须背负的一切。
阳光完全穿过窗帘的缝隙,切割出明暗的线条,落在那道疤痕上,将它照得异常清晰。那不仅仅是一道疤,它是一个证明,一个警告,一个永久的、沉默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