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对外宣布我溺亡的第七天,我正用他送的那把银质裁纸刀,刮着别墅阁楼通风管上的铁锈。
楼下客厅里,他正给前来吊唁的人看我的遗书,字迹模仿得跟我日记本上的分毫不差。
通风管的缝隙里卡着半片指甲,是上周他拽我头发往墙上撞时掉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他发来的信息:晚晚,律师说你的死亡赔偿金,足够买下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了。
我摸着管道内侧新刻的倒计时,周三还有48小时。
1
办公室的日光灯光嗡嗡响,
像只被困住的蝉。
我攥着审计报告的指节发白,
第
17
页第三行的数字在眼前跳,
像弟弟监护仪上的波动线。
复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太响,
每一声都砸在神经上。
咔
——
纸张落进托盘时,
监控摄像头突然转了个角度,
红光扫过我手背。
屏幕里冒出顾衍的脸,
西装领口的珍珠母贝袖扣闪了下,
跟他送我的那对一模一样。
左撇子造假,
他指尖敲着桌面,
红木桌面发出空洞的回响,
总爱露点破绽。
我盯着屏幕里他身后的金属箱,
银色锁扣在冷光下泛青,
像医院太平间的抽屉锁。
小远的药,
他忽然笑了,
眼角的细纹里像藏着冰碴,
停了
48
小时。
复印机的散热口吹出热风,
糊在我后颈上,
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咖啡杯在手里晃,
褐色液体溅在袖口,
跟上次在医院擦到的血一个色。
我砸过去的时候没眨眼,
热液泼在镜头上的瞬间,
我听见自己心跳震碎了耳膜。
三秒!
高跟鞋的细跟被指甲抠出白痕,
复印纸折成细条塞进去,
鞋跟敲地的声音变了调,
像断了腿的蚂蚱在跳。
转身时胳膊肘撞在文件柜上,
档案雪崩似的砸下来,
A4
纸割得脸颊生疼。
袖口的刀片滑进掌心,
冰凉的触感钻心,
血珠冒出来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滴在审计报告上。
晕开的红雾吞掉了那串异常数字,
像极了小远第一次手术时,
我擦他嘴角血迹的样子。
对不起顾总,
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纸,
我看见屏幕里他的眉峰挑了下,
我手滑了......
掌心的血还在渗,
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
开出一朵朵暗褐色的花,
跟别墅花园里那些被他掐掉的玫瑰,
一个德行。
他没说话,
屏幕里的呼吸灯明明灭灭,
像手术室门口的警示灯。
文件柜最底层的抽屉没关严,
露出半盒没拆封的止血棉,
是上次他割伤我手腕后留下的。
捡起来。
他的声音突然炸响,
我蹲下去时,
鞋跟里的纸硌得跟骨生疼,
血珠滴在档案袋上,
晕染出模糊的指纹,
像枚拙劣的印章。
监控摄像头又转了转,
红光爬过我渗血的掌心,
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2
我攥着掌心的伤口走进别墅,
门锁咔哒弹开。
顾衍坐在客厅沙发上,
手里捏着个体重秤。
过来。
他拍了拍秤面,
不锈钢反光晃眼。
我抬脚站上去。
数字跳了两下停住,
他忽然笑出声:
轻了五两。
指尖戳我胳膊,
练缩骨功呢
管家端着托盘过来,
白瓷碗里盛着燕窝,
甜腻味钻进鼻子。
我往后退半步。
喝了。
他把碗往我面前推,
碗沿磕在我膝盖上,
温热的液体晃出来。
不喝
他弯腰捏住我下巴,
指腹的茧子刮得皮肤疼,
想让小远停药
我抓过碗仰头灌下去,
黏糊糊的东西滑进喉咙,
像吞了只活虫子。
他盯着我喉结动。
去阁楼打扫。
他扔给我块抹布,
别耍花样。
监控探头在墙角转了半圈。
阁楼积着灰,
通风管在头顶呼呼响。
我搬过梯子爬上去,
手指敲了敲管壁。
铁皮锈得掉渣,
我掏出卷尺量直径——
四十厘米,
刚够塞进个蜷缩的人。
梯子突然晃了下,
我回头看,
管家站在楼梯口,
手里拎着个鸡毛掸子。
顾先生说,
她眼神往我手里瞟,
让您早点打扫完。
我把卷尺塞进裤兜。
知道了。
我弯腰擦地板,
眼角余光盯着通风管,
螺丝在暗处闪。
深夜我睁着眼,
窗外的月光爬上床,
床头柜的闹钟滴答响。
我摸出枕头下的算盘,
珠子噼啪碰在一起。
算到第三遍的时候,
指针指向三点。
我掀开被子下床,
脚刚落地,
走廊的灯亮了。
我赶紧躺回去,
呼吸故意放沉。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圈,
又退出去。
我数到一百,
爬起来摸黑往阁楼跑。
梯子被我踩得咯吱响,
手电筒照向通风管——
第17颗螺丝松了。
我掏出螺丝刀拧,
铁锈沾了满手,
管口露出道缝,
冷风灌进来。
钻进去的瞬间,
后背被铁皮划破,
疼得我龇牙,
只能往前挪。
管道里黑得像墨,
伸手摸不到边。
我数着爬过的节数,
到第七节时卡住了。
有东西挡着,
我伸手摸,
是块松动的铁皮,
使劲踹了两脚。
铁皮哐当掉下去,
我往前蹭了半米,
头顶传来脚步声——
是顾衍。
在里面舒服吗
他的声音顺着管道传进来,
像贴着耳朵说话。
我赶紧往回退。
出来。
他用脚踹管道,
震得我骨头疼,
不然拆了它。
我卡在中间动不了,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听见他叫人搬切割机,
马达声越来越近。
突然想起燕窝的药效——
原来不是让人睡死,
是让人浑身发软。
我咬着牙往出口爬,
指甲抠进铁皮里,
血顺着指缝流。
终于看见光亮时,
切割机的火花溅过来。
我滚出管道,
顾衍站在面前,
手里把玩着把刀,
刀刃上沾着我的头发。
挺能钻啊。
他蹲下来,
刀尖挑我下巴,
再钻个试试
我盯着他身后的通风管,
第17颗螺丝在晃,
心里默默记下来:
明天得换个时间来。
3
顾衍突然踹了管道一脚:
看什么
他刀尖往我眼前送了送。
我赶紧低下头。
他拽着我往卧室走,
电子镣铐在脚踝上磨。
咔哒一声锁在床上,
他把刀放在床头柜上:
老实待着。
他走后我盯着天花板,
镣铐的锁链太长,
够不到窗边的书桌。
我往床尾挪了挪,
手指勾到本笔记本——
是他忘在这里的,
上面有他写的字。
我翻到空白页,
摸出藏在鞋底的笔,
模仿他的笔迹写字。
手腕酸了就换左手,
写了撕撕了写,
直到纸页皱成一团:
顾先生今天夸我账算得好。
阁楼的灰尘真难擦。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写满三页才停手,
故意放在枕头底下。
镣铐的警报响了两声,
是他回来了。
他掀我枕头时,
我闭着眼装睡。
笔记本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翻。
醒了就起来。
他把本子扔给我,
字练得挺像。
我攥紧了衣角。
不是故意的,
我声音往细了捏,
看您写的字好看。
他忽然笑了。
戴着镣铐难受吧
他蹲下来摸我的脚踝。
我往后缩了缩:
不难受。
他没说话,
伸手按了镣铐的开关。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脚趾蜷了蜷。
别给我耍花样,
他指尖戳我膝盖,
不然锁得更紧。
我点了点头。
他转身去了书房,
我赶紧摸出眉笔,
往阁楼跑,
站在通风管下画标记。
刚画完半道,
楼下传来脚步声。
我往回跑,
撞到了香薰炉。
玻璃碎了一地,
热油溅在胳膊上。
我没顾上疼,
抓起账本往身上按。
顾衍站在门口:
干什么呢
我把账本举起来:
算错了数。
胳膊上的烫痕印在纸页上,
红得发焦。
他走过来扯我胳膊:
烫着了
没事,
我往他怀里靠了靠,
都怪我不小心。
他捏了捏我耳垂。
账重要还是手重要
他把账本扔到一边,
去拿药。
我摇了摇头。
先生教我改过来吧,
我拉他往书桌走,
不然我睡不着。
他盯着我胳膊上的印子。
先上药。
他转身去拿医药箱。
我趁机把眉笔塞回鞋底,
账本上的烫痕还在,
正好盖住通风管的位置。
他给我涂药时,
我盯着他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跟他用刀的时候不一样。
明天别去阁楼了,
他往我胳膊上缠纱布,
让管家去。
我赶紧点头。
先生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往他身边凑了凑,
只要先生不锁我。
他忽然捏紧了我的胳膊。
记住你说的话,
他眼睛里没什么光,
别骗我。
我低下头。
他走后我掀开账本,
烫痕边缘有点晕开。
用指甲刮了刮,
露出底下的荧光绿。
把账本放进抽屉最底层,
摸出笔记本接着写:
先生今天给我涂药了。
他好像没那么凶。
希望明天能去阁楼。
写完放在他的公文包里,
刚直起身,
窗外已经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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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清晨蹲在壁炉前烧废纸,
我盯着壁炉里的火苗,
卫生纸上的字迹蜷成黑灰。
管家往里面添了根柴,
火星溅到我鞋面上。
顾先生让我收垃圾。
她手里捏着空纸筒。
我往后退了半步:
知道了。
脚步声在身后停住,
顾衍的气息裹着烟味:
烧什么呢
他踢了踢壁炉的栅栏。
我攥紧了口袋里的碎纸。
没用的账单。
我声音发紧。
他忽然扯我胳膊,
碎纸从口袋掉出来。
会计分录
他捡起来捻了捻,
灰渣沾在他指腹上,
跟谁学的暗号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他掏出手机按了两下,
屏幕上是弟弟的病房,
心电监护仪在响。
小远的心脏,
他把手机怼我脸上,
比这纸还脆。
我盯着那条波动线。
别烧了,
我抓住他的手腕,
我不记了。
他笑了笑。
记不记由你,
他收回手机,
反正有人替他疼。
壁炉的火映红他的脸。
夜里我坐在书桌前,
购物清单铺在面前。
铅笔尖在牛奶上点了点——
三短三长三短。
三瓶牛奶,两包盐。
我在后面补了行字,
盐粒的数量是管道节数。
管家进来时我赶紧合上本。
明天要去超市。
她递过采购单。
我把自己的清单递过去:
加这几样。
她扫了眼牛奶那行,
眉头皱了皱:
顾先生不爱喝这个。
我想喝。
我按住纸页。
她没再说话,
转身带上门。
我把清单折成小块,
塞进衣领里。
顾衍突然推门进来,
我把脖子往高了抬。
他盯着我的领口:
藏什么了
没什么。
我往衣柜边挪。
他伸手扯我的衣领,
清单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看,
指尖敲着三瓶牛奶:
想喝就买。
他把清单扔回来,
别耍小聪明。
我弯腰去捡,
他忽然踩住我的手:
再让我发现一次,
他鞋底碾了碾,
就让小远试试停跳的滋味。
超市里的推车吱呀响,
我盯着货架上的口红,
挑了支最红的。
趁管家不注意拧开,
管底藏着点白色粉末——
是从清洁剂里抠的酚酞。
结账时顾衍站在门口,
我把口红塞进包里。
他扫了眼购物袋:
买这个干什么
想涂点。
我拉了拉衣领。
慈善晚宴的洗手间,
镜子上蒙着层灰。
我拧开口红,
在角落写AB,
字迹很快隐成透明。
保镖推门进来:
顾先生找你。
我往镜子上哈了口气,
字迹没显出来。
跟着他往外走。
第二天路过洗手间,
清洁工在喷消毒水,
镜子角落冒出粉红色,
像道没擦干净的血痕。
我赶紧转身,
顾衍的车停在楼下。
他摇下车窗:
昨天去哪了
洗手间。
我攥紧了包。
他盯着我的嘴唇:
没涂口红。
忘了。
我低头看鞋。
车后座递来个盒子,
打开是支新口红,
色号跟我买的一样。
顾先生送的。
保镖面无表情。
我捏着那支口红,
全身冰凉。
突然想起镜子上的字,
清洁工正用抹布擦,
粉红色一点点淡下去。
回到别墅我翻出旧口红,
往手臂上画了道,
喷了点清洁剂,
红色慢慢显出来,
像道新鲜的伤口。
把口红藏进通风管,
跟那卷摩斯密码清单放在一起。
壁炉的火还没灭,
我往里面添了张废纸,
上面写着三瓶牛奶。
5
我往壁炉添了最后一把柴,
灰烬里三瓶牛奶的字迹彻底化了。
转身往阁楼走,
眼角扫过院墙外的警卫。
换班的时间快到了。
我蹲在通风管旁数秒,
手指在铁皮上敲出节奏。
突然听见墙外传来对讲机声,
热成像显示目标在阁楼。
我赶紧缩回头。
顾衍端着咖啡站在楼梯口,
屏幕上是我蜷缩的热成像图。
躲什么
他把平板往我面前晃,
以为钻管道就能逃
我盯着图上的红色轮廓,
像块烧红的烙铁。
没躲。
我往旁边挪了挪,
挡住他看通风管的视线。
他忽然笑出声,
警卫换班是三分钟二十七秒。
我猛地抬头。
他指尖点着屏幕,
连这个都算
随便看看。
我攥紧了拳头。
他把平板扔给管家,
给他们换红外瞄准镜。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早餐时我盯着顾衍的麦片碗,
旁边小碟里放着腰果。
他舀粥的手顿了顿,
想吃
我摇摇头。
对腰果过敏的人,
他忽然开口,
眼睛会看不清东西。
我低头搅着自己的粥,
知道了。
趁他去书房的空档,
我抓了把腰果塞进围裙。
管家进来收拾碗筷,
顾先生让你把账本送去。
我把腰果藏进抽屉缝。
夜里我用研钵磨腰果,
粉末细得像面粉。
装在掏空的笔杆里,
藏进厨房的调料架后。
第二天早餐,
顾衍的咖啡刚冲好。
我假装拿糖罐,
笔杆里的粉末抖进杯里。
褐色液体泛起细沫。
他喝了两口皱起眉,
今天的咖啡有点涩。
我往自己杯里加了块糖,
可能奶放少了。
他放下杯子去看文件,
揉眼睛的频率越来越高。
把保险柜打开。
他头也没抬,
取份合同。
我走到保险柜前,
他的视线在文件上虚着。
手指按密码时,
我掏出藏在袖口的手机,
镜头对着按键。
快点。
他不耐烦地催。
我按完密码回头,
他正眯着眼看我,
手抖什么
没什么。
我拉开柜门拿合同,
手机赶紧塞回袖口。
他接过合同时,
睫毛上沾了点灰尘,
没像往常一样擦掉。
等他去开会,
我躲进洗手间看照片。
按键上的指痕很清楚,
数字是7、3、9。
跟我的生日正好倒过来。
趁管家打扫,
我溜进书房开保险柜。
转密码时听见齿轮响,
心跟着跳。
柜门弹开的瞬间,
我愣住了。
最上面放着份体检报告,
我的名字下面写着:
建议近期行子宫切除术,
避免情感干扰。
签名是顾衍的笔迹。
我把报告塞回原处,
关柜门时用了力。
金属碰撞声在空屋里响,
像敲在心上。
走到厨房拿起那罐腰果,
全部倒进粉碎机。
粉末喷出来的瞬间,
我对着通风管的方向,
比了个口型:
等着。
6
我把粉碎机里的腰果粉末倒进垃圾袋,
女佣进来收垃圾。
她眼神躲躲闪闪,
我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
上面是摩斯密码写的周三。
她攥紧纸条点头,
转身撞在门框上。
顾衍正好从楼梯下来:
慌什么
他盯着女佣的手。
没什么。
她把垃圾往身后藏。
他忽然笑了:
小远今天想吃苹果。
我心里一紧。
他把手机递给我,
屏幕里弟弟脸色发白,
护士正给他打针。
情绪稳定剂,
他在旁边说,
省得他总闹着见你。
我攥着手机发抖:
别打了。
听话就不打。
他收回手机。
女佣趁机溜了出去。
下午女佣来送茶,
茶杯底下压着张纸,
画着个叉。
我捏紧纸往茶杯里添水,
水溢出来烫了手。
顾先生让你过去。
她声音发颤。
我跟着她往书房走,
听见她跟管家说:
她好像不太对劲。
顾衍坐在书桌后,
面前摊着我的体检报告:
子宫切除,
他用笔圈起来,
下周安排手术。
我盯着那行字,
突然掀了桌子,
文件散落一地:
我不做!
他抬手扇我耳光。
我摔倒在地,
额头撞在桌腿上,
眼前发黑。
他蹲下来拽我头发:
反了你了
我没说话,
眼神往空了放。
他捏我下巴晃了晃:
傻了
我眨了眨眼:
你是谁
他愣住了。
管家跑进来:
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
他盯着我看,
装的吧
我往墙角缩,
抱着头发抖:
别打我。
他忽然笑了:
有意思。
接下来几天我故意装傻,
吃饭往鼻子里塞,
给他递文件时扔在地上。
他看我的时间越来越长,
电子镣铐彻底摘了。
周三早上他换西装,
我蹲在旁边给他擦鞋,
趁他系领带,
把微型定位器粘在他袖扣后面,
是从旧手机里拆的零件。
他出门时摸我头发:
在家乖乖待着。
我傻笑点头,
看着他车开出大门,
赶紧回屋拿手机。
定位器在屏幕上移动,
往郊区方向去。
我换了身管家的衣服,
从后门溜出去,
拦了辆出租车。
跟着定位到了废弃医院,
铁门锈得掉渣。
我翻墙进去,
走廊里飘着消毒水味。
定位器在三楼停住,
我蹑手蹑脚往上爬,
听见顾衍的声音:
那个心脏配型成功了
我贴在墙角,
看见他手里拿着病历单,
上面的名字很眼熟,
是顾氏的竞争对手,
新闻说他失踪了。
突然有人拽我胳膊,
是那个女佣,
她手里拿着针管:
顾先生知道你会来。
我咬她的手,
她尖叫一声,
针管掉在地上。
顾衍从房间出来:
果然是装的。
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指着病历单。
他弯腰捡针管:
给他找了个好地方。
女佣扑过来抱我腿:
放过我儿子,
她哭着喊,
我也是被逼的。
我踹开她往楼梯跑,
顾衍在后面追:
抓住她!
他喊着。
我看见走廊尽头有监控。
跑到监控底下,
我故意停了停,
冲镜头举了举病历单:
顾衍杀人了!
他拽住我头发。
把单子给我。
他眼睛发红。
我把单子塞进嘴里,
他掐我脖子。
我挣扎着咬他手,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他疼得松手,
我趁机往下跑,
听见他在后面骂。
跑到医院门口,
拦了辆过路车:
去警察局。
我把嘴里的单子吐出来,
上面沾着血。
司机看我狼狈样,
没敢问,
踩了油门。
我回头看,
顾衍站在医院门口,
手里捏着那个定位器。
7
我攥着带血的病历单冲进警局,
警察刚要录口供,
手机突然炸响,
是顾衍的号码。
十分钟,
他声音裹着电流声,
回别墅。
背景里传来弟弟的哭嚎,
不然看笼子里的东西。
我抢过警察的车钥匙,
油门踩到底。
雨刷器刷不及暴雨,
挡风玻璃上全是水痕。
冲进别墅时,
顾衍正坐在沙发上,
脚边铁笼盖着黑布,
弟弟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还有三分钟,
他晃了晃手机,
屏幕上是通风管的画面,
出口堵了一半。
我往阁楼跑。
梯子刚架好,
就听见铁笼晃动声,
姐姐!救我!
弟弟在里面喊。
顾衍的笑声跟着响起。
我爬上阁楼,
手电筒照向通风管,
出口果然被泥土堵了,
只留道窄缝,
冷风裹着雨水灌进来。
楼下传来顾衍的倒计时,
五、四……
我摸出藏在阁楼的消防斧,
是上次打扫时发现的。
抡起斧头往通风管上砸,
哐当一声响。
楼下的倒计时停了,
在上面干什么
顾衍的声音变了调。
我又砸了一下,
铁管发出刺耳的响声。
想拆了它
他的脚步声往楼梯口去,
我成全你。
我握紧斧头躲在梯子后面,
顾衍的头刚探上来,
我抡起斧柄撞向旁边的支撑柱,
锈铁发出咯吱的呻吟。
他愣了一秒,
你疯了!
转身要往下跑,
支柱突然断裂。
阁楼的木板塌了,
我抓着通风管边缘,
看着顾衍被埋在废墟里,
铁笼的哭声也停了。
我往管道里钻,
后背被划破也顾不上,
爬了不到两米,
摸到个岔口,
是之前发现的小出口。
用力踹开挡板,
掉落在卧室地毯上。
刚爬起来,
就听见废墟里传来咳嗽声——
顾衍没死。
我拉开床头柜,
从暗格里摸出备用手机,
是之前藏的,
信号只有一格。
赶紧拨110,
刚说清地址,
手机就被砸了。
顾衍站在门口,
浑身是灰,
手里攥着块碎木。
8
顾衍攥着碎木片扑过来,
我往旁边一躲,
他撞在衣柜上,
西装上的灰扬起来。
跑啊,
他扯掉领带,
看你往哪跑。
我踹开卧室门,
往书房冲。
保险柜在书架后面,
我扳动第三排书,
柜门咔哒弹开,
里面躺着个黑色U盘。
刚抓在手里,
顾衍就追进来了,
我往通风管的方向跑,
他拽住我头发。
拿了什么
他往我手里抢,
U盘滑进袖口,
我张嘴咬他胳膊。
他疼得松了手,
我趁机钻进通风管,
他在后面骂:
有种别出来!
管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出打火机,
火苗晃了晃,
看见隔热层有空隙。
把U盘插进个塑料袋,
塞进隔热层,
用铁丝缠了两圈,
继续往前爬。
出口在客厅吊灯上面,
我推开盘子大的挡板,
看见宠物狗蹲在沙发旁,
是顾衍养的狼狗。
过来,
我吹了声口哨,
它晃着尾巴跑过来,
项圈是宽皮带的。
我把另一块U盘塞进去,
用胶带缠紧,
拍了拍它的头:
去找管家。
它夹着尾巴跑了。
顾衍的脚步声从书房出来,
我赶紧缩回管道,
往卧室的方向爬,
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块U盘。
摸出保鲜膜,
把U盘裹了三层,
塞进嘴里,
用力咽下去,
喉咙硌得生疼。
从卧室出口钻出来,
顾衍正站在酒窖门口:
找到你了。
他手里拿着把刀,
我往后退了退。
U盘呢
他一步步逼近,
我往酒窖里躲:
烧了。
他笑了笑:
烧了
不信你看。
我抓起瓶红酒,
往地上泼。
酒液在瓷砖上漫开,
我掏出藏着的腰果碎,
撒在酒渍里:
你最宝贝的1992年。
他的眼神变了: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
我摸出打火机,
火苗在指尖跳。
把U盘交出来,
他往我面前凑,
呼吸越来越急,
不然你也别想活。
想要
我往后退到酒架旁,
自己来拿。
他扑过来的瞬间,
我把打火机扔向酒渍。
火苗腾地窜起来,
他骂了句脏话,
转身去扑火,
我趁机往酒窖深处跑。
货架被火烤得噼啪响,
红酒瓶一个个炸了,
顾衍在后面喊:
你会死的!
我没回头,
看见通风管的挡板,
是之前藏斧头的地方,
伸手摸了摸,
斧头还在。
攥着斧头往回走,
顾衍正用毯子扑火,
后背对着我,
我举起斧头。
背后偷袭
他突然转过身,
手里拿着根铁棍,
你那点心思。
斧头和铁棍撞在一起,
火星溅在我脸上,
他的力气比我大,
我被逼得往后退。
U盘到底在哪
他喘着粗气问,
眼睛红得吓人。
说了烧了。
我往火大的地方退。
他追过来,
脚踩在腰果碎上,
突然打了个喷嚏,
接着开始咳嗽,
越咳越厉害。
过敏了
我笑了笑,
忘了你不能碰腰果。
他瞪着我,
突然倒在地上。
我走过去踢了踢他,
没反应,
赶紧往酒窖外面跑,
火已经烧到门口了。
狼狗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
蹲在门口等我,
项圈上的U盘还在,
我摸了摸它的头:
好样的。
消防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拽着狗往大门跑,
顾衍的咳嗽声从酒窖里飘出来,
越来越弱。
9
我拽着狼狗往大门跑。
消防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顾衍的咳嗽声从酒窖飘出来。
忽远忽近。
我突然停住脚。
不能就这么等。
他的人可能随时到。
得主动点。
转身往酒窖走。
火舌已经舔到门框。
浓烟呛得我直咳。
顾衍还躺在地上。
他脸憋得发紫。
手在胸口乱抓。
哮喘犯了。
我踩住他的手背。
动不了了
他瞪我。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我摸出他掉在地上的手机。
解锁密码是我的生日。
真可笑。
拨通110。
我捏着嗓子学他的语气。
顾氏别墅。
酒窖着火。
有重要文件。
快来。
挂了电话扔开手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像破风箱。
我蹲下来。
你的势力呢
他说不出话。
手指着门口。
我知道他想叫人。
但现在晚了。
消防车先到。
消防员冲进来。
里面有人吗
有。
我往顾衍那边指。
还有证据。
我拽过狼狗。
它项圈里有东西。
消防员愣了下。
警察紧跟着进来。
我指着通风管道的方向。
那里还有。
他们往阁楼跑。
顾衍突然抽搐起来。
我踩住他的另一只手。
别装死。
他眼角滚出泪。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呛的。
咳……咳咳……
喉咙里像有东西卡着。
腥甜的味涌上来。
我捂住嘴。
血从指缝漏出来。
这里还有。
我指着自己的肚子。
警察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
证据。
我咳得更厉害。
在我肚子里。
他们赶紧叫救护车。
狼狗项圈里的U盘被拆出来。
警察的对讲机响。
通风管里找到东西了。
我松了口气。
顾衍被消防员拖出来。
他还在咳。
看见警察手里的U盘。
突然挣扎起来。
那是我的!
他嗓子哑得像砂纸。
你们不能拿!
警察按住他。
顾衍先生。
涉嫌非法拘禁。
涉嫌器官交易。
跟我们走一趟。
手铐铐在他手腕上。
他盯着我。
眼神像淬了毒。
你会后悔的。
我笑了笑。
我弟弟会好起来。
你不会。
救护车的声音来了。
医护人员架起我。
狼狗跟着警车跑。
被警察拦住。
我喊了声它的名字。
它乖乖坐下。
帮我照顾它。
我对警察说。
他们点头。
我被抬上救护车。
车开的时候。
我看见顾衍被塞进警车。
他还在看我。
眼睛里的东西碎了。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摸了摸肚子。
里面的U盘应该还在。
这账。
总算能清了。
医护人员给我戴氧气罩。
坚持住。
我点点头。
窗外的天快亮了。
弟弟的笑脸在眼前晃。
我攥紧了拳头。
等我。
姐姐来接你了。
警笛声和消防车的声音混在一起。
像首难听的歌。
但我知道。
这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