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那年处暑,雪未至 > 第一章

1
处暑那天,岭南的暑气依旧黏腻腻地糊在皮肤上,甩不脱。
教室里的老旧吊扇吱呀呀地转,搅动着一团又一团温吞的热风,混着新书本的油墨味和少年们躁动的汗意。苏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那棵大榕树纹丝不动的叶子,心里空落落的。
高三了。
开学第一天,最重要的仪式就是看分班名单。红色的榜单贴在布告栏上,像一团灼人的火。人群熙攘,苏晚踮着脚,心跳得厉害,目光急切地掠过一连串陌生的名字,寻找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三个字——林薇。
找到了。高三(七)班。
视线急切地扫回自己刚刚确认过的班级——高三(三)班。
心,猛地往下一坠,落进一片冰凉里。
明明知道大概率会这样,理科班那么多,哪能就那么巧还分在一起可当真真切切看到结果,失落感还是像潮水一样没过头顶。
林薇挤过来,拉住她的手,声音同样沮丧:晚晚,我们不在一班了……
苏晚反握住她,努力笑了笑:没事,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就楼上楼下,我天天去找你。
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林薇是她暗淡青春里最亮的一束光,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称得上闺蜜的朋友。苏晚从未想过,没有林薇的班级,日子该怎么过。
2
苏晚真的开始频繁往七班跑。
课间十分钟,抱着一本其实并不需要问的练习册,蹬蹬蹬跑上四楼,靠在七班后门等林薇。
次数多了,七班后门那片区域的人,她几乎都眼熟了。
那个男生,就坐在后门边上的位置。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个傍晚。夕阳的金辉斜斜地穿过走廊,在他低头写题的侧影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边。他握笔的姿势很稳,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
林薇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随口道:看陈默啊我们班大佬,次次年级前十,稳进清北苗子。
陈默。
苏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扫过来。
很干净的一双眼,瞳孔颜色很深,像蕴着一潭平静的湖水。目光相接只有一瞬,他便淡淡地移开,重新埋首于题海。
就那么一眼。
苏晚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漾开一片细密而陌生的涟漪。
后来,她去找林薇,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先飘向那个靠门的位置。
有时他不在,座位空着,她的心也跟着空一块。
有时他在,要么在刷题,要么在和旁边的男生讨论什么,手指修长,偶尔会无意识地转一下笔。她就能偷偷看好一会儿,直到林薇出来。
她知道这叫喜欢。
或者说,是青春里一种更朦胧的情愫,是仰慕。仰慕他身在尖子班的光环,仰慕他解题时笃定的神情,仰慕他身上那种她从未拥有过的沉静和专注。
当然,也因为他是林薇的朋友。
偶尔她来,林薇正和陈默他们讨论题目,她会安静地等在一边。林薇会大大咧咧地把她也拉进谈话圈:晚晚,这道题你怎么看
苏晚通常都是红着脸摇头,她成绩中游,在三班尚且普通,何况在七班这群学霸面前。
陈默很少主动和她说话,最多是在林薇介绍时,对她礼貌地点点头。
可这一点头,也够苏晚在心里反复回味半天了。
这份心思,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尤其是林薇。
因为她隐约感觉到,林薇和陈默之间,有一种她插不进去的默契。他们是同类,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她苏晚,只是个误入藕花深处的旁观者。
3
高考像一场席卷一切的狂风。
填志愿那天,苏晚盯着地图上那个遥远的、会落下厚厚积雪的省份——吉林,看了很久。
她想逃离广东湿热的夏天,想去看看真正的雪。更想的是,或许能离那个目标更近一点。她偷偷打听过,陈默的第一志愿,是北京的一所顶尖学府。
吉林离北京,总比广州近吧
她把志愿表递到父母面前时,母亲只是扫了一眼,眉头就拧紧了:吉林那么远冬天要冻死人的!不行不行。
父亲在一旁附和: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干什么就在广州读,暨大、华师不都挺好回家也方便。
回家方便苏晚心里涌起一股涩意,你们真的希望我常回家吗
客厅里一时沉默。
哥哥吊儿郎当地晃出来,抓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爸妈,让她去呗,见识一下北方的冻土豆啥样。
母亲立刻调转了矛头:你还有脸说!看看你考的那点分数!大专都悬!还好意思说妹妹我和你爸真是操碎了心……
熟悉的唠叨声再次响起,中心永远是哥哥。
苏晚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疲惫。
在这个家里,哥哥是永恒的焦点,哪怕是以一种负面的形式。而她,永远是背景板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成绩不好不坏,性格不吵不闹,安静懂事得仿佛不需要任何关注。
可明明,她也是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连选择远方大学的自由都没有既然不关心,又何必在意她去哪
大人真是奇怪。
最终的抗争无效。父母强硬地要求她修改了志愿。
录取通知书下来,广州一所不错的大学,城乡规划专业。
她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
和林薇告别时,林薇考去了上海,一脸灿烂地对未来充满期待。
晚晚,真好,我们都在一线城市,以后可以常聚啊!
苏晚点头,笑容有些勉强。她看了一眼站在林薇身旁的陈默,他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恭喜你们。她轻声说。
陈默看了她一眼,依旧是礼貌地点头:谢谢,也恭喜你。
再无他言。
青春的悸动,还没开始,似乎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幕了。
4
大学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精彩。
专业课业繁重,写写画画,模型图纸,占据了大把时间。
家,就在四个小时车程外的地方,她却很少回去。
每次回去,话题永远围绕着哥哥。哥哥终于勉强上了个民办大专,父母愁他不好好上课,愁他挂科,愁他毕业找不到工作,愁他将来娶不到老婆。
饭桌上,母亲唉声叹气,父亲眉头紧锁。
偶尔话题转到她身上,也不过是钱够不够花、好好学习,将来找个稳定工作。
她沉默地听着,扒拉着碗里的饭,只想尽快逃回学校。
那个家,让她窒息。
她越来越迷恋出走。
一有假期,就拉着室友到处旅游。尤其是冬天。
她要去北方看雪。
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鹅毛大雪,是在哈尔滨。雪花纷纷扬扬,像撕碎的云朵,铺天盖地落下,世界瞬间变得安静而纯粹。
她站在雪地里,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融化,像眼泪。
她去雪乡,看蘑菇状的积雪堆在木屋顶上;去雪谷,徒步穿越白茫茫的林海雪原;去吉林雾凇岛,看江岸边玉树琼枝的奇迹;也去河北、去大连,追逐每一场可能的雪。
室友笑她:苏晚,你跟雪有仇啊还是上辈子是个雪人
苏晚只是笑。
没人知道,她对雪的执念,源于那个处暑节后,再也无法宣之于口的念想。雪能覆盖一切,能让世界变得干净简单,能让她暂时忘记所有的求而不得和无人问津。
大学四年,不是没有人追她。
她也试着谈了一段恋爱。对方是同系的一个男生,温和体贴。
她努力地想投入进去,告诉自己重新开始。
约会,吃饭,自习,逛街。
他牵她的手,她心里平静无波。
他吻她的时候,她闭上了眼,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高三那年夕阳下,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后来,毕业季,自然而然就分了手。
男生说:苏晚,你好像从来都没真正需要过我。
苏晚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说得对。她付出过真心,试图去爱,但心底最深处那个位置,好像早就被冻住了,封存在一场永远不会落在这座城市的雪里。
所有的情绪,似乎真的都停留在了大学毕业那一年。
5
毕业后,苏晚留在了广州,进了一家规划设计院。
工作比她想象的更磨人。
加班是常态,改不完的图纸,对接不完的部门,应付不完的甲方。
领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能力平平,脾气却极大,最喜欢下班前临时布置任务,张口就是这个很急,明天早上我要看到。
她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奔波在单位、出租屋和各个项目现场之间。
生活似乎就要这样一眼望到头了。
和林薇还保持着联系,只是从天天聊天,变成了朋友圈点赞,偶尔深夜聊几句。
林薇和陈默,果然在一起了,又在大四那年,和平分手。
林薇说起这件事时,语气轻松:嗨,可能就是不适合吧。距离啊,未来规划啊,现实得很。他还是那么牛逼,我好菜。
苏晚安慰着她,心里却翻江倒海。
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过。
原来他们已经分开了。
那份埋藏已久的情愫,像被惊动的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但她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
她依旧频繁地关注着林薇的动态,给她买她随口提过的小零食寄过去,听她抱怨新工作的老板和男朋友。
林薇常说:晚晚,你真好,随叫随到,你怎么永远都不会烦我呢
有时也会说:晚晚,你真是个奇怪的物种,一点点好就能把你收买得死死的。
苏晚只是笑。
无碍,这样就挺好。只要林薇不推开她,她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丝温暖的联结。她依赖这份联结,仿佛这样就能靠近那个曾经不敢直视的光源。
6
二十七岁那年初秋,苏晚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号码归属地是北京。
她疑惑地接起。
喂,是苏晚吗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
这个声音……
苏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我是陈默。他说。
陈默。
两个字,像两颗投入深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来了广州出差,通过林薇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见面约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他比高中时更清瘦了些,轮廓分明,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气质沉稳了许多,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咖啡勺,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他们聊了很多。聊高中同学的去向,聊彼此的工作。
他说,他走了选调生,现在在体制内。
她说,她在设计院,天天画图。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又夹杂着久别重逢的奇异亲切感。
后来,见面渐渐频繁。
他只要来广州出差,总会约她出来。吃饭,散步,或者只是喝杯东西。
苏晚是开心的,甚至带着一种受宠若惊的喜悦。那段尘封的暗恋,仿佛照进了一丝微光。
但他总是若即若离。
他会跟她聊起很多话题,甚至聊起和林薇的过去,说那时候太年轻,很多事情没处理好。
他也时常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倦怠。
他说:这几年,过得很辛苦。
可每当苏晚想问一句怎么了,他又会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
他身上有一种巨大的矛盾感:他明明已经过得很好——中央选调生,前途无量,父母也都是体面的体制内;可他却又像一头疲惫的困兽,在拼命挣扎着什么。
他告诉她,他一直在疯狂地学习考证。
CPA,CFA,司法考试……每年至少拿下一两个证,连最难的法考,他都一次性通过了。
为什么这么拼苏晚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一下,说:总觉得还不够,还得再快一点。
快什么呢他没有说。
7
或许是受了他的激励,或许只是想更靠近他一点。
苏晚也萌生了考证的念头。
她买回一大堆复习资料,厚着脸皮去请教他备考经验。
陈默很耐心,给她划重点,推荐老师,分享学习方法。
他甚至给她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学习计划表。
试试看,一起加油。他说这话时,眼里有光,是一种她熟悉的、属于学霸的笃定。
苏晚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工作之余,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学习上。
可是,现实很快就给了她沉重一击。
设计院的工作压力有增无减。那个无能又焦虑的领导,变本加厉地压榨她。无效的加班越来越多,反复无常的修改要求,占用着她本就稀少的休息时间。
常常是深夜十一点,她才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出租屋。
看着桌上那堆厚厚的复习资料,她只觉得头晕眼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强撑着,逼自己学。
咖啡一杯接一杯,黑眼圈一层叠一层。
周末的约会推掉了,朋友的聚会不去了,连林薇找她聊天,她也回复得越来越慢。
她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绷得紧紧的,随时都会断裂。
陈默会偶尔问她复习进度。
她总是支支吾吾,说还好。
他那么优秀,那么自律,她不敢说自己跟不上,不敢说领导又让她周末去加班,方案又被打回来重做。
她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那段日子,她活得像个双重间谍,在领导和考试之间疲于奔命,在现实和幻想之间艰难取舍。
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为什么就这么难
8
崩溃来得毫无预兆。
连续熬了几个大夜赶一个急项目后,她又强撑着看了一晚上书。
天亮时,想起床赶去上班,却眼前一黑,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免疫力急剧下降,引发了急性心肌炎。
年轻人,不要命了工作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医生皱着眉头训诫。
父母匆匆从老家赶来,母亲看着她苍白的脸,第一次没有提哥哥,只是红着眼眶数落她:怎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父亲沉默地削着苹果,递给她。
那一刻,苏晚忽然觉得,那唠叨似乎也没那么刺耳了。
住院的那几天,是她工作后最清闲的时光。
手机安静着,领导破天荒地让她好好休息。同事们来看她,带来水果和鲜花。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广州永远常绿的树叶,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我到底在拼什么
拼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目标
拼一个别人眼中的优秀
还是拼那一点点可怜的、可能存在的靠近
出院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无条件接受领导的压榨,到点下班,拒绝毫无意义的加班。
她扔掉了那堆让她焦虑的复习资料,不再逼自己去看根本看不进去的书。
她重新开始逛街,看电影,周末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她回到了那种佛系的、平淡的生活节奏里。
只是,和陈默的联系,也渐渐少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放弃了。她终究无法像他一样,成为一个不停奔跑的学霸。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9
再次接到陈默的电话,是在年底。
广州终于有了一丝凉意。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说:苏晚,我今年的证考完了。
恭喜你啊。苏晚由衷地说。他总是能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苏晚以为信号断了。
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苏晚,我妈妈……几年前因病去世了。就在我大学毕业那年。
苏晚握着手机,猛地僵住了。
那一年,我找到你的时候……其实是我最难的时候。我很想……很想有个人能拉我一把,很想你能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平静。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切都还要为了谋生,对不对
苏晚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褪去了。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那几年的拼命,是因为失去了至亲。
原来他说的辛苦,是这个意思。
原来他若即若离的背后,藏着这样的巨大的伤痛和无助。
而他找到她的时候,正是她也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自顾不暇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去年,母亲也生了一场大病,她请假回去照顾,看着母亲憔悴的脸,看着父亲一夜花白的头发,看着哥哥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钱,时间,精力,关怀……似乎怎么做都不够。
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电话两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陈默……
都过去了。他打断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释然,只是突然想告诉你。没事了。
挂断电话。
苏晚在原地站了很久。
秋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她抬起头,看着广州灰蓝色的天空,想象着北方此刻可能已经落下的雪花。
她和他,就像两条平行线,曾经因为林薇而有过短暂的交汇点,然后便沿着各自的轨道延伸而去。
他经历了失去至亲的痛,用疯狂的学习来填补空虚和追赶时间。
她挣扎在原生家庭的忽视和职场压榨中,用对雪的执念和佛系来保护自己。
他们彼此窥见过对方的一丝狼狈,一丝无力,却都无法真正伸出手,将对方拉出自己的轨道。
或许,世间的一切就是这样。
从此,她的祝福,就只剩下最朴素的那一个——
平安喜乐。
10
处暑又至。
苏晚负责的一个旧城改造项目终于顺利完工。
她请了年假,买了一张去吉林的机票。
不是冬天,看不到雪。
但她想去看一看,那片她曾经无比向往的土地,在盛夏尾声是什么模样。
飞机落地,北方的干爽气息扑面而来。
她一个人去了长白山,看了天池。湖水湛蓝,静谧得像一块巨大的宝石。
她站在山顶,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衣角。
手机里,有林薇发来的消息,吐槽她的新男友不懂风情。
有母亲发来的语音,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说哥哥最近好像懂事了点,找了个销售的工作。
还有陈默发来的一张图片,是一张律师执业资格证书的照片。配文很简单:过了。
她笑了笑,逐一回复。
给林薇支招,告诉母亲过年就回去,给陈默回了一句:恭喜,真厉害。
没有再多的话。
她关掉手机,深吸了一口北方清冽的空气。
远处,山峦起伏,白云舒卷。
她忽然明白,有些执念,或许真的只是青春时代的一个梦。
雪终会融化,路总要自己走。
平行线,或许永远无法相交,但可以一同眺望远方。
这样,也挺好。
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围巾,朝着下山的路,慢慢走去。
身后的天池,依旧平静如初,映照着辽阔的天空。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