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规矩工程必须是我的!”
“你那份少不了。”
“你要是不识相……”
马德贵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是是是刘哥,我懂我懂规矩!”
“工程肯定是您的!肯定是!”
刘黑手满意地笑了,拍了拍马德贵的脸。
“这就对了嘛。”
“马所长是个聪明人。”
说完,他带着两个马仔,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马德贵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赵书记?
赵书记远在镇政府大院里。
可刘黑手的拳头,随时能砸到他脸上!
……
供电所走廊。
萧蔷抱着一摞文件,脚步轻快。
文件里是她刚整理好的“以工代赈”用工需求和三山村的初步报名名单。
她推开马德贵办公室的门。
“马所长名单我拿过来了,您看下工程分解清单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马德贵正拿着拖把,清理地上的烟灰,看见她进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呀,萧主任啊你先坐先坐。”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萧蔷把文件放到他桌上:“马所长这是村民的名单,您把工程清单给我,我们好尽快安排人。”
马德贵看都没看那份文件,连连摆手。
“哎呀,萧主任这事……难办啊。”
“技术太复杂了让村民干,万一出了安全事故谁负责?”
“担不起啊!”
“再说了我们跟施工队那边是有合同约束的不能说改就改啊。”
萧蔷的眉头皱了起来。
“马所长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只要我们能组织起人,技术指导和安全培训你们供电所全包。”
马德贵一脸为难,搓着手。
“此一时彼一时嘛。上面有压力我也没办法。”
上面?
萧蔷心里咯噔一下。
还能有哪个上面?
李光照!
她据理力争,把赵海川的话、镇里的会议精神都搬了出来。
马德贵就是油盐不进,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技术复杂,安全风险大,合同有约束。
最后,他干脆拿起茶杯,吹着上面的茶叶末,不说话了。
这是摆明了要耍无赖。
萧蔷气得胸口起伏,她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
……
三山村。
凌楚楚正被一群村民围在村委会大院里。
“楚楚主任,到底啥时候开工啊?”
“是啊,俺家那小子都把城里的活给辞了就等这个呢!”
“锄头铁锹我都磨好了,就等您一句话!”
程五伯也挤在人群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盼的光。
凌楚楚拿着村民的报名表,上面密密麻麻签了六十多个名字,连程五伯这个老木匠都报了名。
她本来正兴冲冲地准备去镇里找赵海川报喜。
可就在五分钟前,她接到了萧蔷的电话。
电话里,萧蔷的声音又气又急,把供电所那边卡壳的事说了一遍。
凌楚楚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她看着村民们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心里又急又气,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快了快了!大家别急!镇里正在走流程!”
“都先回去等消息!一有信儿我马上通知大家!”
……
镇政府,档案室。
陈群把那张复印件小心地铺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然后开始翻找堆积如山的旧档案。
报销单、会议记录、内部物品领用登记表……
凡是两年前镇办人员留下过签名的文件,他一份都不放过。
终于,在一本不起眼的《镇政府办公室内部物品领用登记表》上,他的目光停住了。
那是在两年前的六月份,有人领用了一箱打印纸和两个墨盒。
在签名栏里,三个字。
虽然字形潦草,但其中几个关键的笔画、顿笔的角度,和投诉单上那个模糊的名字轮廓,高度相似!
签名者:黄峥。
陈群的脑海里立刻跳出这个人的信息。
黄峥,两年前时任镇政府办公室副主任。
现任,镇经济发展办公室主任。
李光照的铁杆心腹之一。
……
书记办公室。
赵海川听完陈群的汇报,眼神锐利。
黄峥……
好啊!
真是好!
李光照,你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一条!
“黄峥。继续查!”
“秘密查!查他两年前所有的行踪、银行流水、社会关系!”
“特别是跟王小兰、跟梦幻年代有关的一切!”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我只要结果!”
陈群点头,再次消失。
赵海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行走的镇政府工作人员。
暗线已经布下,现在,该处理明面上的钉子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给了民政办。
“萧蔷吗?我赵海川。”
电话那头的萧蔷声音还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
“书记……”
“供电所不给清单?”
赵海川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
“行。”
“你现在就去通知供电所的马德贵。”
“告诉他明天上午九点,在镇政府三楼会议室召开清河镇电网改造项目协调会。”
“我亲自主持!”
“所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到场!”
……
镇政府三楼的小会议室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长条会议桌,主位空着。
赵海川还没到,但他的气场已经提前抵达。
萧蔷坐在主位左手边,面前摊开一个文件夹,表情严肃。
凌楚楚在她旁边,挺直腰板,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女兵。
陈群则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目光低垂。
另一边,供电所所长马德贵坐立不安,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派出所所长方为安则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一个陌生的面孔夹在他们中间,四十岁上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是镇办副主任黄峥。
最扎眼的,是会议室后排,大喇喇坐着的一个壮汉。
刘黑手。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眼神轻蔑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不是班子成员,却被“特邀”而来,作为施工方代表,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赵海川走了进来。
他没穿外套,就一件白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一颗,步伐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