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指头几乎戳到了孙兴华的鼻尖上。
“你……”
孙兴华的声音抖的厉害,“你什么意思?”
“意思?”
刀疤脸,也就是吴威,咧开嘴。
“意思就是,李光照把你卖了。”
“你以为这笔钱是跑路费?”
吴威用生硬的中文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这是你在这里欠下的赌债。”
“赌债?”
孙兴华彻底懵了,他像个傻子一样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什么时候欠过赌债?
他连赌场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吴威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两个壮汉立刻像饿狼扑食一样冲上来,一人一边,死死地架住了孙兴华的胳膊。
“不!不是我!我没有赌钱!”
孙兴华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挣扎,两条腿在地上乱蹬。
“李光照!是李光照陷害我!”
“大哥,你们找错人了!”
吴威走上前,弯下腰,那张可怖的脸凑到孙兴华面前。
“我们找的就是你,孙主任。”
“李老板说了,你在这里玩得很开心,输了一大笔钱,他帮你垫付了本金。”
“现在,该你连本带利还给我们了。”
一瞬间,孙兴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他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李光照为他精心设计的死局!
什么安排后路,什么送他出国,全他妈是假的!
李光照不是要帮他跑路,而是要他死!
死在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死得无声无息!
“不……不是这样的……李老板!”
“李老板不会这么对我的!”
吴威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对着手下歪了歪头。
“砰!”
一个壮汉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孙兴华的肚子上。
孙兴华的身体猛地弓成了虾米,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酸水混着胆汁喷了出来。
他被拖拽着,扔进了一个地下室。
铁链“哗啦”一声锁住了他的脚踝,另一头固定在墙壁的铁环上。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吴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手下。
“妈的!”
吴威一脚踹在孙兴华的肋骨上,用生硬的中文咒骂着,“说好的钱呢?”
“李光照那个王八蛋,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打过来!”
孙兴华疼得蜷缩成一团,浑身哆嗦,连日来的殴打和饥饿让他虚弱不堪。
他抬起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哀求道:“吴……吴老板……”
“再宽限几天……钱一定会到的……”
“宽限?”
吴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利息,现在又翻倍了。”
他蹲下身,揪住孙兴华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给你那个李老板打电话。”
“现在,立刻,马上!”
一个手机被塞进孙兴华颤抖的手里。
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号码。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孙兴华哆哆嗦嗦地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嘟”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李光照平静得有些冷漠的声音。
“李……李老板!”
孙兴华的眼泪瞬间决堤,“李老板!救我!救我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李光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兴华,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背。”
“不!不是我惹的祸!”
“是他们!他们说我欠了赌债!”
“李老板,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
孙兴华几乎是在尖叫,声音嘶哑而绝望。
“哦?”
李光照的语气里甚至透着一丝不耐烦,“他们想要什么?”
“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不就行了?”
“别来找我,我最近很忙。”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
孙兴华举着手机,呆呆地愣在那里。
他被抛弃了。
彻彻底底地,被他一直当成靠山的李光照,像扔一块垃圾一样扔掉了。
吴威从他手里拿过手机。
“听见了?”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像按住一头待宰的牲口,将孙兴华死死地按在地上。
吴威从墙角抄起一根铁棍,在手里掂了掂。
“既然你的朋友不管你,那我就教教你欠债还钱的道理。”
孙兴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紧接着,是孙兴华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左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他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吴威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废物!”
“继续关着!死不了就行!”
他转身向外走去,对一个手下吩咐道:“去,联系他家里人。”
“告诉他们,准备一百万,来赎人!”
……
第二天清晨,清河镇。
赵海川的车停在清河水库下游的一个小村庄村口。
他和凌楚楚下了车,沿着湿漉漉的土路往村里走。
凌楚楚跟在赵海川身后,看着他熟练地跟迎面走来的村民打招呼,有些好奇。
“赵书记,我们来这里干嘛?”
“不是说查账遇到瓶颈了吗?”
她那英气的脸上带着一丝蠢萌的困惑。
赵海川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走进一家临水而建的小院,院子里一个正在补渔网的老人抬起了头。
“王大爷,忙着呢?”
赵海川从口袋里摸出烟,递过去一根。
老人叫王德贵,六十来岁,是世代生活在水库边的老渔民。
王德贵接过烟,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赵海川,嘿嘿一笑:“是赵书记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瞎转转,顺便跟您老聊聊天。”
赵海川帮他点上火,自己也点了一根,很自然地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和收成。
“王大爷,在这水库边住了一辈子,没遇到过什么邪乎事儿吧?”
赵海川状似无意地问道。
王德贵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潮湿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不远处那片碧波荡漾的水面,叹了口气。
“邪性啊!怎么不邪性!”
“前年夏天,发大水那次,水黄得跟泥汤子似的,从上头冲下来不少东西,猪啊羊啊还有破家具什么的。”
“我那天就在岸边收网,好像……好像看到个麻袋,鼓鼓囊囊的死沉死沉的,顺着水漂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