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个姓赵的,他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他……他就是想借着我,打您的脸啊!”
李光照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魏建豪和孙兴华都清楚,镇长越是平静,就说明他内心的怒火烧得越旺。
等吴勇哭诉完了,李光照才缓缓开口。
“废物!”
“被人当猴耍了一通,还有脸回来哭?”
吴勇的哭声戛然而止,吓得浑身一哆嗦。
李光照没有再理他,他缓缓站起身目光转向孙兴华。
“兴华!”
“在,镇长。”
孙兴华身子一抖。
“供电所的张富贵,和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外甥,立刻给我处理干净!”
“账目上所有平不了的窟窿,全部推到他们头上!”
“贪污,挪用公款,给我做成铁案!”
“让他们这辈子都翻不了身!马上就去办!”
“是!我……我马上去!”
孙兴华吓得冷汗直流,连声应道。
李光照又转向魏建豪。
“建豪!通知下去,让你手底下的人,这几天都把尾巴给我夹紧了!”
“所有场子里的常规收入,全部暂停!”
“告诉那些蠢货,给我忍着!”
“明白,镇长。”
魏建豪恭敬地回答。
做完这一切部署,李光照坐回自己的老板椅。
他心里清楚,赵海川有备而来,来者不善。
硬碰硬,自己今天已经吃了个亏。
那就比耐心,比谁先露出破绽。
这个姓赵的,根基太浅,只要自己稳住阵脚,他迟早会犯错。
不过……
李光照的眼睛眯了起来。
现在最大的变数,还是在陈群那边。
那个案子,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
赵海川的办公室外,走廊上。
一个不速之客,再次堵住了门口。
是王雅琴。
今天的她,没有提那锅油腻的鸡汤,脸上也没有了谄媚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为你担忧的沉重表情。
“海川啊!”
“阿姨是特地来提醒你的!”
“你可千万不能再跟李光照斗下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赵海川的脸色。
“刚才,李光照在家里大发雷霆,把杯子都摔了!”
“说一定要让你好看!”
“你一个外地来的,斗不过他们的!”
“听阿姨一句劝,收手吧!”
“就当是为了……为了小柔!”
“你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的前程啊!”
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挤出两滴眼泪,情真意切。
“实在不行……阿姨……阿姨可以帮你去跟李镇长说说情,让他别跟你一般见识……”
这番话,看似是在劝解,实则是在暗示,她王雅琴有能力在李光照那边说上话,可以充当一个传递消息的“内应”。
赵海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又来这套。
他连虚与委蛇的兴趣都没有了。
“王主任。”
赵海川直接打断了她的表演。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果没别的事请回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杨光,送送王主任。”
王雅琴脸上的悲情瞬间僵住,变得尴尬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赵海川会如此不留情面。
……
就在王雅琴悻悻离开后不久,赵海川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接了起来。
“是赵海川那小子吗?”
“我是。”
“妈的,门口那块破板子,立得不错!”
“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赵海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放心大胆地干!”
“有人看到今天早上的热闹了,对你很感兴趣,很快就会有人找你聊聊。”
“给老子沉住气,别他妈搞砸了!”
说完,对方根本不给赵海川发问的机会,“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赵海川握着听筒,有些发懵。
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他皱眉思索片刻,脑中灵光一闪。
凌少翔!
“有人”,是谁?
能让凌少翔亲自打电话来通风报信,这个“有人”的级别,恐怕已经超出了荣阳县的范畴。
是市里?
甚至更高?
今天早上综合执法队那点破事,居然能这么快传到上面去?
赵海川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盘迷雾重重的棋局里,凌少翔这通电话,就像是棋盘外有人递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正在看你下棋。
这既是支持,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赵海川放下电话,口袋里的那部诺基亚,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陈群的信号。
这个信号意味着,盗窃案有了重大突破。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个突破口,都可能成为撬动整个清河镇利益格局的杠杆。
他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回拨键。
“镇郊,废砖窑。”
“半小时。”
对面传来陈群同样简短的回应。
电话挂断。
赵海川收起诺基亚,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可他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党政办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
杨光和凌楚楚正一左一右地拦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出头,脖子上挂着一台沉重的单反相机。
“杨主任我真是县电视台的记者,这是我的证件!”
“今天早上的事儿影响太大了,群众反响非常热烈!”
“我们有责任进行舆论监督!”
“赵书记是新闻当事人,他有义务接受我们的采访,这是公众知情权!”
杨光擦着额头的汗:“钱记者您冷静点。”
“书记今天日程真的很满,要不您先跟我们宣传办对接一下?”
凌楚楚叉着腰,瞪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都说了书记没空,你在这嚷嚷什么?”
那叫钱卫东的年轻记者显然不吃这一套,正要继续理论,一抬头,正好看见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赵海川。
他一把推开杨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赵书记!赵书记您好!我是县电视台记者钱卫东!”
“请问您对今天上午,综合执法队吴勇队长带人强拆作风展板一事有何评论?”
“这块展板的设立,是否代表了清河镇党委未来的工作方向?”
“它会长期保留下去吗?”
杨光和凌楚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赵海川。
这记者的问题太尖锐了,一个回答不好,就可能被断章取义,在电视上掀起轩然大波。
对于眼下的赵海川来说,舆论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杀敌,用不好,就可能伤到自己。
赵海川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回答。
脑中在飞速权衡。
必须有限度地利用。
把调子定下来,把球踢出去,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钱记者,你好。”
“首先,我要纠正一点。”
“这块展板,不是我个人设立的,而是经过我们清河镇党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的。”
他一句话,就把个人行为上升到了组织行为,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