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干部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震惊的目光在幕布上的豪华办公室和记忆中三山村的破败景象之间来回切换。
那种强烈的对比，让每个人都感到一阵羞愧和脸热。
“哇……”
凌楚楚激动得小脸通红，差点就要叫出好来，被旁边的萧蔷眼疾手快地在桌下用力拉了一把，才硬生生憋了回去。
但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赵海川的崇拜。
太帅了！
太解气了！
操作着投影仪的杨光，手心全是汗，既紧张又兴奋，他感觉自己正在亲手点燃一把烧向旧势力的熊熊烈火！
“这就是我今天想让大家看的。”
赵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我不是要批判谁，更不是要搞人人过关。”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扪心自问：我们的办公环境，是否过于优越了？”
“我们是否还记得，艰苦奋斗是我党的优良传统？”
“我们每天坐在这里，是否对得起三山村那些连一度电都要斤斤计较，甚至连电灯都用不起的乡亲父老？”
会场里，鸦雀无声。
李光照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这个时候如果失态，就彻底输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赵书记……用心良苦啊。”
“不过改善办公环境，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嘛。”
“至于三山村的问题成因复杂，是历史遗留问题和恶劣的自然条件共同造成的，解决起来需要一个过程，急不得。”
“把我们的办公室条件，和群众的现实困难，这样简单地放在一起对比，是不是有些片面了？”
“甚至……”
“可能会挫伤同志们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啊？”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魏建豪，孙兴华等人立刻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附和。
“是啊是啊，镇长说得对！”
“工作环境好一点，也是为了咱们清河镇的脸面嘛！”
“不能这么比，这么比太伤感情了……”
赵海川看着李光照的表演，他早就料到李光照会这么说。
“李镇长说得对，提高效率这个我双手赞成。”
“但我想问一句，程五伯家被无缘无故拔掉的保险丝，还有那些被翻着倍收走的电费……”
“这些被提高了的效率，究竟是用在了哪里？”
“是服务了需要光明的群众，还是服务了个别人的腰包？”
轰！
又一颗重磅炸弹！
如果说刚才的照片是当众打脸，那这句话，就是直接指着李光照的鼻子，说他手底下的人在搞腐败！
虽然赵海川没有点名，但“电费”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脸色惨白的魏建豪和孙兴华。
谁都知道，供电所是魏建豪分管的，而财务上的猫腻，离不开孙兴华的配合。
李光照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海川不仅拍了照，竟然连电费的事情都查到了！
赵海川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今天晒出这些照片，不是终点而是一个！”
“我提议将这组办公环境与群众疾苦对比照片，立刻制作成大型展板，就放在我们镇政府大院的门口！”
“让全镇的老百姓都来看看，都来评一评！”
“看看我们这些所谓的人民公仆，到底是个什么作风！”
“同时我在这里宣布，从今天起在镇政府大门口设立举报箱，欢迎大家随时监督，举报任何干部的作风问题！”
“我赵海川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这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把矛盾公开化！
发动群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整顿了，这分明是要把李光照这个本地势力的头子，架在火上烤！
李光照气得浑身发抖，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快咬出血来。
……
清河镇政府大院门口。
王雅琴手里，还提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桶。
她身旁，是妆容精致的女儿苏柔。
“小柔，你看见没？”
“大院门口在干嘛呢？”
王雅琴指着几个工人正在手忙脚乱布置的巨大展板雏形，好奇地张望着。
她得意地对女儿说：“看，妈没骗你吧？”
“赵海川这小子，刚回来就搞这么大的动静，这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现在肯定是最需要支持，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咱们娘俩这时候给他送一碗爱心鸡汤，这叫雪中送炭！”
“他能不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苏柔看着母亲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飘向办公楼，心里既有期待，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屈辱。
两人不顾门卫的阻拦走了进去。
实际上，门卫早就得了李光照那边的暗示，对这对母女可以放行。
她们刚到二楼楼梯口，就看到会议室的门开了。
一群干部神色复杂的走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李光照，魏建豪等人，一个个脸色阴沉，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一阵风似的从她们身边走过，下了楼。
赵海川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杨光，萧蔷和凌楚楚跟在他身后。
萧蔷正低声向赵海川汇报着展板的布置进展：“赵书记，工人说最快一个小时就能弄好，我已经让他们把灯也接上了，保证晚上也亮堂堂的。”
赵海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海川！”
王雅琴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将手里的保温桶往前一递。
“哎呀，开会累坏了吧？”
“快看阿姨和小柔心疼你，特意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赵海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着眼前这对母女，只觉得一阵太阳穴突突直跳。
跟在后面的杨光，萧蔷和凌楚楚，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王雅琴上前一步，想要将保温桶塞进赵海川手里。
“海川你尝尝，阿姨炖了一下午呢……”
赵海川猛地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王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