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笑着点点头,“你这话说得不假,我也是瞧着你这些孩子们里头,就数姝儿最像是将军府的人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杜氏还有杜云柔的脸,说得宛如锅底般黑,二人自然是待不下去,行礼离开。
瞧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老夫人摇了摇头,“罢了,姝儿,你有祖母就够了,那两人,算了。”
姜云姝带着笑,看着老夫人,“祖母,您不必担忧这些事情,孙儿很能看得开。”
姜云姝神色收敛,“只不过,我现在这样的身份,若是直接去马球会,岂不是会给府里带来麻烦?”
姜云姝其实压根不在意侯府如何,她在意的只是她祖母,这位侯府的老夫人。
老夫人哼一声,“什么身份?为救父深入敌营被俘的身份吗?”
姜云姝并没说话,眼睛亮亮地看着老夫人。
“你就放心去,祖母还记着,你刚生下来时,你祖父尚未亡故,那时你祖父可还抱着你,赢了场马球赛呢。”
老夫人说起这些时,神色柔柔,是真的在回忆当初之事。
姜云姝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是瞧着老夫人,心底酸涩。
明明是跟她祖母最好的回忆,她却记不大清了。
“姝儿,你尚未婚配,正好我那家中也有个孙儿,可想与他相看相看?”老太君说道。
如此突兀的问题,让姜云姝委实是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之间,求救的眼神望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却笑了笑,问道:“你也与祖母说说,对于婚嫁一事,可有什么想法?”
她叹气,“祖母年事已高,自然是不能时时照顾着你,这往后等我百年,你若还无依无靠,着实是会让我忧心。”
“所以,也是想在祖母还有能力的时候,亲自为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夫君。”
老夫人的话说得诚恳,可是姜云姝却听着非常难受。
她明白祖母说的话不假,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但她却并不想接受。
“祖母,您别这么说自己。”她坐在脚凳上靠着老夫人,“您要长命百岁,看着我出嫁呢。”
老夫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那祖母要看着你出嫁,你总得有要嫁的人。”
随后老夫人便问道:“国公府的那个小子,我也是见过的,你要见见吗?”
姜云姝有在北蛮那些年的经历,对男子自然是信不过的,可是祖母都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是再拒绝,她反倒是觉得不应该了。
姜云姝只能有些无奈的叹气,道:“马球会,那位公子应该也在场吧?届时,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二人听得她这话,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入夜,春桃在整理着今日老夫人刚送过来的几套衣裳,表情有些喜滋滋的。
“小姐,虽然说老爷和夫人如今那般模样,可是咱们老夫人还是疼小姐的,这些衣料奴婢都去打听过了,正是眼下最时兴的料子。”
春桃欣喜地说着,将明日的衣裳挂到了架子上,其余衣服则放回到了樟木箱子中。
姜云姝坐在床上沉思片刻,抬眼看着春桃,“前几日我叫你打听的事情,可有什么进展?”
春桃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脸色凝重地摇摇头,“自从小姐被掳到北蛮之后,将军便被从战场上替换了下来。”
她思索片刻,又道:“不过府里也有一批家丁,是当时跟着将军从战场上回来的,奴婢打听出来一个,便是后院的马夫张大。”
“只不过这张大在前线的时候,也是照顾马匹的,所以恐怕当时之事他也所知甚少。”
姜云姝点了点头,“当年军营之事,确实不太好查,若想要个真相,恐怕,最简单的还是直接问我的好父亲。”
她微微有些颤抖,时至今日,她无论多少次想起来姜毅鹏那日对下属所说之话,仍旧只觉得心里发冷。
“白云观呢?”姜云姝又发问。
春桃叹气道,“白云观到底在昭国算是比较有名的道馆,故而前往之人甚多,就包括咱们将军府,无论是将军,夫人,老夫人,亦或是杜云柔,都曾是去过那道观的。”
她抿嘴,“所以若要从白云观入手,怕是不大方便,奴婢倒觉得,不如先买通府里各处丫鬟小厮,让他们去观察,各处院子是否有白云观的东西。”
姜云姝点点头,“春桃,你倒是比以前机灵多了。”
春桃害羞地笑了一下,“小姐,您这是在夸奴婢还是损奴婢呢?”
姜云姝便没再说什么,仰头躺在床上,“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春桃答应了一声,复又顿了顿,又开口道:“小姐,上次小姐叫我去那铁匠铺子找老周,奴婢并没有见到他的人,只是,在见到奴婢令牌时,那人给了奴婢一封信。”
说着,春桃从樟木箱子里翻了翻,将那封信拿出来交给了姜云姝。
“自那日回来之后,接连发生之事太多,奴婢这才想起来,将信给小姐,望小姐恕罪。”
她嘴上是这样说的,可实际上,却并不怕姜云姝会罚她。
姜云姝立刻坐了起来,接过信,上头封着蜡印,封信的法子,一眼就能瞧得出来是军中常用。
她立时便明白,这封信究竟从何而来。
姜云姝小心将蜡封撕开,从里面取出了信,纸边有些泛黄,这封信一定不是新写的。
她仔细辨认着上面的笔迹,思索片刻,突然站起来,赤着脚走到了书桌边上,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
春桃见她这样,连忙跟过来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寒冬腊月的您可不能这样赤脚在地板上走,会寒气侵体的。”
她说着,还拿着姜云姝的鞋。
姜云姝却并不答,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春桃过来,你看。”她说完之后,将手中的书摊开,随后,另一只手将信摁到了书页上。
春桃有些疑惑,但也低下了头,一看便有些惊到了。
“这书信上面的字迹,居然和这书上的批注一模一样。”她惊讶道。
姜云姝点头,重新又将书和信拿了起来,仔仔细细地对比着,“若我没有猜错,这恐怕是祖父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