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暑:过几天就七夕了,你怎么过
这句话像一枚小石子,轻轻掷入王航沉寂已久的心湖,漾开几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又迅速复归于沉寂。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而冷漠的光影。
他独自坐在床沿,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手中那台发烫的智能手机。
他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仿佛那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而他早已丢失了钥匙。
王航,三十九岁,在社会这片浑浊的江河里扑腾了将近二十年。
他这几年换过五六份工作,搬过十几次家,头发掉了不少,腰也开始偶尔发出抗议的酸响。
他捞起来的,除了日渐后退的发际线和一身洗不掉的疲惫,便所剩无几。
钱,没存下几个,都散在了房租、外卖和偶尔的情绪消费里;
女朋友,也不是没努力交往过,只是缘分这东西,比中彩票还难,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这间月租六百、冬天漏风夏天闷热的出租屋,继续形单影只。
此刻,被一位非常聊得来的女性朋友问起这个本应属于甜蜜与浪漫的节日,他感到一种近乎滑稽的荒芜。
那荒芜感从胃里升起,蔓延到四肢,最后凝固在指尖。
没事。
他对自己说。
早就习惯了。
这种习惯像一层厚厚的老茧,包裹着内心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部分。
七夕的时候我番茄写小说呀就写,《织女织女,你要多少彩礼》。
王航用微信回道。指尖敲下这行字时,他甚至能想象出屏幕那头夏小暑可能露出的、那种带着一丝怜悯又迅速收敛的表情,或许还会配上一个加油的卡通表情包。
他不在乎,或者说,他必须让自己显得不在乎。
成年人的体面,有时候就是明知不堪也要故作轻松。
随后,他摁熄了屏幕,将手机扔在铺着旧竹席的床上。
竹席边缘已经破损,露出里面发黄的衬垫,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房间狭小逼仄,除了一张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几乎再无立足之地。
墙皮剥落处露出深浅不一的灰痕,记录着这栋楼的衰老和雨季的潮湿。
窗外是楼龄超过五十年的老旧小区,晾衣竿横七竖八地切割着灰蒙蒙的天空,上面挂着的各色衣物在晚风中无力地晃动,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降旗。
他不想再聊天了,一股莫名的焦躁推着他,想出门,去透一口不那么沉闷的、或许还带着点汽车尾气味道的空气。
先前低头刷微博时,一条新闻短暂地吸引了他的注意:某地黑砖窑被端,解救出不少流浪汉和精神疾病患者。
新闻写得克制而简洁,评论区却像一面照妖镜,透着人性的凉薄。
有人说,这些人多半是家里的累赘,丢了反而省心;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猜测,有些精神失常的就是被家里人亲手卖掉的,还能换几个钱。
王航手指飞快地划了过去,仿佛这样就能划开那粘稠的负面情绪,但心里却像猝不及防地压了块湿冷的砖,沉甸甸、凉飕飕的。
他认识黑砖窑里的人,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那一类人——被生活的巨轮轻易碾过,被亲人以各种名义放弃,最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社会最肮脏的角落,连一点像样的挣扎都留不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
他只能深深叹息,那叹息沉重得砸在自己的脚面上,却惊不起半点尘埃。
他从那栋破旧的筒子楼里出来,楼道里弥漫着油烟和霉味混合的复杂气味。
然而,便利店竟破天荒地关了门,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像合上了一张冰冷的铁嘴。
上面贴着一张A4纸,潦草地打印着两个字:盘点。
连个解释都懒得给全。
他也不着急,就像他的人生一样,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特别着急的事了。
他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往城北走。
夜风刮过脸颊,带着夏日尾梢的黏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竟让他感到些许舒服。
路灯昏暗,光晕下飞蛾乱撞。
走着走着,他看见前面街角站着几个女孩,穿着火辣,妆容艳丽,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笑,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过往稀疏的行人。
忽然,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极小、几乎像是未成年的少女,脱离同伴,径直朝他走来。
哥,要舒服吗
少女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与年龄不符的甜腻,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完全对上他的,像受惊的麻雀。
王航猛地顿住脚步,喉咙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干得发疼。
自己今年快四十了,说实话,生理需求这东西,早已被更大的生存压力磨得半死不活,像一簇缺水的火苗,偶尔窜动一下,也很快熄灭。
上一次,好像是半年前
他并非多么清心寡欲,只是渐渐觉得,花费宝贵的金钱,在一场短暂乏味、汗流浃背的有氧运动上,实在不值。
性价比太低。
但此刻,在这昏黑的街头,被一个鲜活的、年轻的躯体主动询问,某种沉寂已久的冲动猛地抬头,混合着孤独、好奇、甚至是一丝报复生活的恶意,轻易压过了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像个生锈的机器人。
少女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闪过一丝厌恶,但很快被一种训练有素的、职业性的笑容所掩盖。
跟我来。
她转身,引着他走向旁边一条更暗的小巷,那身影单薄得让人怀疑是否能扛住夜风。
小巷深处似乎有路灯,但根本没亮,或者是坏了很久了。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迅速吞噬着一切轮廓和距离感。
王航跟着那抹模糊的、摇曳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不时踩到不知名的垃圾,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心脏莫名地开始加速跳动,咚咚地敲着胸腔,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某种逐渐苏醒的、源自本能的不安。
忽然,他看见巷子尽头模糊的阴影里,停着一辆脏旧不堪的银灰色面包车,车身满是污渍和划痕,车牌被故意用泥巴糊住,模糊不清。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想回头,脖颈却像生了锈,艰难地、一格一格地扭转。
就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围上来一群人。男男女女,影影绰绰,像从黑暗里渗出来的一样,至少有七八个。
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人,染着一头枯黄的头发,穿着紧身黑色背心,露出两条布满狰狞刺青的花臂,鼻子上穿着个闪亮的金属环,眼神冷得像冰,正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中计了!
这不是交易,是狩猎!
王航头皮一炸,转身就想跑,想大喊救命。但已经晚了。
那些人一拥而上,像饥饿的鬣狗扑向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
拳头、脚踢、还有不知名的硬物,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头上。
他拼命挣扎,吼叫声刚冲出喉咙就被一只油腻粗糙的手死死捂住,变成绝望的呜咽。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往那辆面包车方向粗暴地拖拽。
混乱中,后脑勺遭到一记毫无征兆的重击,闷响之后,世界天旋地转,然后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又听到了夏小暑那句轻快的问话:过几天就七夕了,你怎么过
……
王航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派出所冰冷的栅栏,而是……一片无比浩瀚、缭绕着氤氲云雾的璀璨金光。
剧痛消失了,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他是金童,侍奉于天庭,只因一时妄念,调戏了天帝的女儿七仙女之一……
他猛地清醒,发现自己被某种发光的绳索捆缚着,跪在冰冷而光滑的地面上。环顾四周,殿宇恢弘,雕梁画栋,仙气氤氲。
两旁站着众多衣袂飘飘、宝相庄严的神仙,他依稀能从涌入的记忆里认出些面孔:捻须沉吟的太白金星、威严持塔的李天王、一脸桀骜的哪吒、淡然垂目的太上老君……
正前方的高高宝座上,端坐着两位周身笼罩在万丈霞光中的至尊——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玉帝面沉如水,怒不可遏,目光如雷霆般劈向王航。
大胆金童!竟敢调戏七仙女,欺辱朕的女儿!罪无可赦,推出南天门外,斩仙台上斩了!
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整个凌霄宝殿都在嗡鸣。
可以。
刚重生就要迎来大结局。
王航在心里苦笑。
这人生,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天庭,都他妈的充满惊喜。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王航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上一世积攒的所有无奈和自嘲。
反正求饶也没用,不如硬气点。
果然,玉帝更加暴怒:你这孽障!死到临头,还敢出言挑衅天庭威严!
王航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语里浸透着上一世积攒的所有无奈、疲惫和一种破罐破摔的自嘲。反正求饶看样子也没用,不如死得硬气点,好歹给自己留点可怜的体面。
果然,玉帝更加暴怒,周身霞光都剧烈波动起来:你这孽障!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挑衅天庭威严!
王航抬起头,尽管被迫跪着,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敬畏,只有一种看透了似的、深深的疲惫,那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了近四十年的灵魂才会有的漠然:陛下,天庭的尊严这么大,我一个小小的金童,微末如尘,怎么能挑衅得动若您觉得,区区因为我摸了你女儿的脸一下,就损伤了这么大天庭的尊严,动摇了这亘古不变的秩序根基……那行,我认了,我确实该死了。让我死吧。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的冷笑。
他和原本那个此刻本该吓得瑟瑟发抖、涕泪横流、哀哀求饶的金童完全不同。
他在人间摸爬滚打近四十年,看够了冷暖,攒够了失望,此刻只剩下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甚至带着点冷笑的意味。
不对。
等等。
他忽然想起,被打晕前正和夏小暑聊七夕。
牛郎……好像传说就是金童转世被贬下凡的
那就是没死透
调戏完仙女还得被扔下去偷人衣服
这金童……真够下头的。
他腹诽着。
唉,算了。
为了万千中华同胞能有个自己的情人节,增加点民族自信,压倒洋人的情人节,弘扬传统文化,增加民族凝聚力。
我努力。
记忆里,似乎是太白金星这个老神仙会出来求情。
王航看着这个让孙悟空免试入天庭后勤畜牧编制的老头。
他却一言不发。
卧槽
难道民间传说都是假的
还是这老登今天心情不好
好了。
万事不求人。
你不救我,我自救。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以头叩地,砰砰作响,高声喊道:
陛下赎罪!小人知错了!织女织女,娶你要多少彩礼我一定给够!
凌霄殿上一片死寂。
众仙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像是集体中了定身术。
连玉帝那雷霆般的怒容都出现了一丝裂痕,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拉下去,斩了。
玉帝的反应更快,无情地下了命令。
好了。
尽力了。
自救失败。
王航闭上眼。
就在天兵天将上前要拖走他时,一阵清澈如山泉、好听至极的女声忽然传来: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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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仙女从旁走出,明眸皓齿,肤光胜雪,气质娇弱而美貌惊人,正是被调戏的当事人——织女。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看向王航:他说……什么是彩礼啊
王航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赶紧抬头,挤出他最诚恳的笑容:回织女,彩礼习俗形成于西周时期。当时婚姻程序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道礼节,‘纳征’即男方家向女方家送聘礼,也就是彩礼的给予,是婚姻确立过程中的重要环节……
织女听得柳眉微蹙,打断他:说人话!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王航从善如流,立刻换了一套说辞:简单说就是,您在天庭身份尊贵,创造的价值巨大。我若想把您娶走,就得支付一笔‘彩礼’给陛下,弥补陛下……呃,娘家的损失。少了您这么一位能织出漫天云锦的顶级技术人才,这你娘家得损失多少钱啊对不对这彩礼,就是对这个损失的补偿!
织女闻言,俏脸瞬间涨红,怒道:你!你这分明是把我当成牲畜货物一般买卖了!岂有此理!
王航笑着说:不是,这是传统文化,唉,算了,和你说也不懂,杀了我吧。
然而,宝座上的玉皇大帝,脸上的怒容不知何时竟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这视死如归的样子,朕偏偏不让你死得痛快!
玉帝冷声道,你这金童,仗着有几分好看皮囊,就敢妄图勾引朕的女儿。朕偏要罚你下凡,去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田糙汉!一辈子忙忙碌碌,却一无所得,受尽贫苦!来人,将他仙骨剔除,打下凡尘!
可以。
王航心里默念。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结果殊途同归——还是下凡当牛郎去了。
他最后瞥了一眼太白金星,心里吐槽:老登,就是因为你在《西游记》里游说了孙悟空,民间传说就把所有帮主角说好话的活儿都安你头上了是吧
两名金甲天将上前,拖起王航。
一股剥离魂魄般的剧痛传来,他感觉某种轻盈而强大的东西正从体内被强行抽走,视线迅速模糊,耳边风声呼啸,整个人急速下坠……
……
接下来的经历,对王航而言,显得有些按部就班甚至无聊。
他降生在一个贫苦农家,父母早亡,跟着兄嫂过活。
嫂子刻薄寡恩,视他为眼中钉。
他读过牛郎织女的故事,知道家里那头老牛是金牛星下凡,会提醒自己去找仙女衣服。
但他懒得完全照剧本演。
他主动提出分家,那个坏嫂嫂巴不得他滚蛋,只分给他一间破茅屋和那头老的快走不动的牛。
王航也不在乎,他好歹有着现代人的知识和不算麻木的头脑。
他跑去村里的私塾,毛遂自荐要当先生。
他授课不拘一格,除了传统的仁义礼智信,还掺杂着德智体美劳的现代观念,甚至偶尔讲讲《资本论》里的剩余价值理论,告诉那些懵懂的村民和孩子们,为什么去景德镇瓷窑做工的乡邻会累死累活还挣不到钱,
那都是被资本家剥削了!
这些新奇又带着尖锐批判的观点,让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继而津津有味,私下里都传这位牛郎先生虽穷,但是个有大学问的怪人。
没错,他这一世降生的地方,正是江西新余。
著名的仙女湖就在附近。
他知道剧情点在哪里。
于是,每天黄昏,他都会到仙女湖边徘徊,坐在那块被夕阳晒得温热的大石头上,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期待着什么。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整整五年过去了。
湖面除了偶尔飞过的水鸟和渔船,什么也没有。
没有仙乐,没有霞光,更没有下来洗澡的仙女。
他浑浑噩噩地到了四十岁,几乎和上一世死亡的年龄差不多了。
这一世,他靠着教书,倒没像玉帝诅咒的那样一无所得,至少饿不死,也没受太多皮肉之苦,但依然孑然一身。
是啊,心里揣着一个注定要来的仙女,谁还能看得上周围那些常年劳作、皮肤黝黑、一年也洗不了几次澡的村姑
他一边自嘲着这种不切实际的等待,一边又固执地坚信那个故事。
为了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他也得等到她。
终于,在他四十五岁那年,一个夏夜,月光如水银泻地,湖面平静得没有一丝皱纹。奇迹发生了。
远处天际,隐约有仙乐飘来,道道七彩霞光如匹练般垂落湖心。
几名身披轻纱、体态曼妙的仙女,翩然降至湖中,开始嬉水沐浴。
水花四溅,笑声空灵,宛如梦境。
王航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蛰伏在芦苇丛中,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住岸边那一堆霓裳羽衣。
他辨认出,其中最华丽、织工最精美的那一套,定然属于织女。
时机到了。
罪恶感像水鬼的手一样抓住他的脚踝,但他用力挣脱了。
违法犯罪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剧本,也是他等待半生的唯一机会。
他像幽灵一样潜行过去,一把抱起那套最漂亮的仙衣,转身就跑回芦苇深处。
身后传来仙女们惊慌的尖叫和斥责。很快,其他仙女们纷纷穿衣升空离去,只剩下最美的那个,被困在冰冷的湖水里,瑟瑟发抖,又羞又急。
王航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件决定命运的仙衣。
织女在天上是何等的骄傲横蛮,此刻却失了羽衣,仙法无从施展,如同离水的鱼,落网的鸟。
她哀求,怒骂,最终在王航半强迫半你先跟我回家,衣服以后再说的哄骗下,跟着他回到了那间破茅屋。
接下来的发展,如同某种恶劣的寓言。
孤立无援、惶惑不安的织女,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竟真的渐渐对王航产生了依赖和情愫。
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王航心里清楚这扭曲的根源,但他毫不犹豫地利用了它。
在一个夜晚,他半推半就地把她变成了真正的妻子。
事后,他搂着怀中温顺的织女,心里冷笑:哼,在天庭摸把脸都要斩首,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最坏也不过是个死。
不对,不能死。
我要弘扬中华传统文化。
我得发动舆论保护自己。
他想起了那头老牛——金牛星下凡。
老牛临终前,他趴在牛耳边低语了一番。
于是,经由这头神牛之口,一个贫苦牛郎巧娶天仙织女的爱情传说,开始以新余为中心,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王航和织女做成好事的故事,从新余传到赣州景德镇,又传到了国际大都市深圳,然后顺着深圳的各大科技小鱼苗传播到了各大洋各大洲,从北海道渔场到北海渔场,谁听懂了不得会心一笑,对牛郎说一声下头男
但也有无数人为此感动落泪,称赞牛郎的痴情和勇气,慢慢的,很少有人去追问那个起点是否正当。
无论如何,王航终于完成了牛郎织女的命运预言。
只是,每年七夕,当鹊桥搭起,两人短暂相会之时,王航总会握着织女的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她那个问题:
织女织女,娶你要多少彩礼
织女每次听到这个问题,总是垂下眼睫,默不作声。
那沉默里,藏着无人能解的复杂情愫,横亘在仙凡之间,也横亘在他们故事的起点,绵长而微凉,如同天上人间那条永恒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