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周年纪念日的聘礼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亲手为他做了蛋糕,却在他手机里看到了他给另一个女人的转账记录,备注是给清清的聘礼。
数字很长,一眼没数清有几个零。
心口像是被重锤猛地一击,呼吸骤然停止。
520000。
不是520,不是5200,是五十二万。
日期是今天。
手机屏幕的光冷冰冰地映在我脸上,仿佛在嘲讽我这三年来的自作多情。厨房里,我精心烤制的蛋糕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
顾霆深,我的丈夫。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耳边似乎又响起他当年的话,冰冷又施舍般：薇薇,我们结婚吧。你长得像她,留在身边,我能舒服点。
像谁
苏清清。
他的白月光,他心尖上可望不可即的朱砂痣。
那时我被爱冲昏了头,以为哪怕是替身,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爱他,总有一天能把他心上的冰融化。
三年了,我学着苏清清的样子打扮,做她喜欢的菜式,甚至模仿她说话的语气。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说：薇薇,你这样很像她。
我竟曾为此窃喜过。
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镇定。我把手机放回原处,走到餐厅。烛光摇曳,玫瑰娇艳,一切都布置得完美无缺,像个精心搭建的舞台,而我是舞台上唯一的小丑。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顾霆深回来了。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递给我,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俊朗得令人心颤。
今天有个重要的会,晚了。他习惯性地解释,目光扫过餐桌,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哦,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他根本不记得。
我接过他的外套,上面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雪松,而是甜腻的花香,属于苏清清的味道。
心脏又是一阵抽搐。
没什么特别的日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饿了么先吃饭吧。
他点点头,走向洗手间。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清清：霆深,婚纱店说最后那套星空帮我留好了哦,等你明天一起来定~爱你~还有,谢谢你的聘礼,我很喜欢~[爱心]】
婚纱聘礼
原来那五十二万,是给她的婚纱定金还是订婚的聘礼
那我是什么我们这三年又算什么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顾霆深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我拿着他的手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谁准你动我手机
他一把夺过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消息,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被惯有的冷漠覆盖：林薇,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窥探你不该看的东西。
分内的事替身的分内之事
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我曾沉溺其中的深邃眼眸,一字一句地问：顾霆深,苏清清要结婚了和谁和你吗
他眉头紧锁,似乎不满我的质问：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我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那我是什么我这三年又算什么一个可怜的、免费的替身！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神默认了一切。
顾霆深,我的声音颤抖着,却用尽全身力气保持最后的体面,我们离婚吧。
他明显愣住了,像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这两个字。随即,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林薇,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安心做好你的替身,我不会亏待你。至于清清……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令我心碎的温柔：她回来了,她才是唯一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
协议……那份婚前协议,明明白白写着,若因我方原因导致离婚,我将净身出户。他早就为今天准备好了所有的退路。
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心死了,反而感觉不到痛了,只剩一片冰冷的麻木。
我走到餐桌旁,拿起那个我花了半天时间做的蛋糕,上面还用奶油写着三周年快乐。
然后,猛地将它砸在了地上！
啪——！
精致的蛋糕摔得粉碎,奶油和蛋糕胚溅得到处都是,如同我支离破碎的心和婚姻。
顾霆深被我的举动惊得后退一步,错愕地看着我。
我摘下手指上那枚他从未亲自为我戴上的婚戒,用力砸在他的身上。戒指撞到他昂贵的衬衫,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顾霆深,十年了,原来我真是个小丑。
我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慕和卑微,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绝望。
如你所愿,我们离婚。这个替身,我不干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任何反应,转身决绝地走向门口。
没有收拾任何行李,只拿走了我的身份证和手机。
身后传来他愠怒的声音：林薇！你给我站住！你走了就别后悔！
我没有回头。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瞎了眼,爱上了你。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谎言和屈辱的世界。
夜风很冷,我却感觉不到。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个付出了十年真心的、愚蠢的自己。
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图片点开,是苏清清穿着璀璨婚纱的自拍,背景似乎是某家高级婚纱店VIP室。附言：【林小姐,谢谢你这三年替我照顾霆深。现在,物归原主了。】
2.净身出户与人间蒸发
我没有回复苏清清的挑衅。
毫无意义。
和一个装睡的人,吵不醒。和一个心盲的人,说不清。
第二天,我直接联系了顾霆深的私人律师,语气平静地要求办理离婚手续。
律师很惊讶,再三确认我的意愿,并表示顾总希望我冷静一下再说。
冷静
我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了。心都死了,还能怎么不冷静
我坚持立刻办理。
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顾霆深大概觉得我在闹脾气,或者笃定我离了他活不下去,很快就会回头求他。他签字的很痛快,甚至没通过律师,只冷冰冰丢下一句话：林薇,希望你别后悔。
我直接在协议上签了字。净身出户可以。除了我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和一些书,我什么都没要。甚至连他以前施舍给我的首饰、包包,我都整理好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那枚摔在地上的婚戒,我也请律师一并归还。
走出律师事务所那天,阳光刺眼。我手里只多了一个绿色的本子,却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
顾霆深没有出现。也好,相见不如不见。
我拉黑了他和苏清清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那个昨天发来彩信的号码。
注销了用了多年的手机号。
订了一张最早出发的火车票,目的地是一个南方临海的小城,我大学时曾去过一次,那里阳光温暖,生活缓慢,没有人认识我。
上火车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城市。繁华依旧,却不再有我的一丝眷恋。
火车开动,窗外景色飞速倒退。我闭上眼,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浮现。
他偶尔的温柔（现在想来大概只是在我模仿苏清清模仿得特别像的时候）,我无数个独自等待的夜晚,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那些冰冷的协议条款……以及最后那刺眼的聘礼和婚纱照。
心口还是会闷痛,但不再撕心裂肺。
一种麻木的钝痛。
到了小城,我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带个小阳台,能看见远处的海。
我用身上仅有的积蓄（幸好这些年我偷偷存下了一点私房钱,不多,但足够我支撑一段时间）,简单添置了生活用品。
然后,我开始着手找工作。
大学毕业后我就嫁给了顾霆深,做了全职太太,几乎没有正式的工作经验。好在我的英语一直不错,笔译水平尚可。我在网上接了一些零散的翻译活儿,虽然收入不稳定,但勉强能糊口。
日子很清贫,但很平静。
没有人再用像她来要求我,我可以随意穿自己喜欢的棉布裙子,素面朝天,不用再刻意模仿谁。
我开始学着做饭,做自己喜欢的口味,不再是照着苏清清的食谱。
晚上听着海浪声入睡,不再需要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家的人。
偶尔,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顾霆深冰冷的眼神和苏清清得意的笑。
但醒来看见窗外静谧的月光,心会慢慢安定下来。
我开始一点点找回自己,那个在十年爱恋和三年婚姻里,几乎被磨平了棱角、丢失了灵魂的自己。
我甚至开始学习一项新的技能——绘画。小时候很喜欢,却为了所谓更前途的专业放弃了。
画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色彩渲染开的感觉,让我感到久违的宁静和专注。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另一边,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霆深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几天了,林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出去住几天酒店就会灰溜溜地回来。以前他们吵架,她最多去朋友家待一晚,第二天就会做好饭等他回家。
但这次,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微信好友验证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让助理去查。
助理回报：顾总,查不到林小姐的任何出行记录（飞机、高铁、酒店）。她注销了原来的手机号。银行卡没有任何大额消费记录。她以前的朋友也都说没有联系。
继续查！顾霆深莫名感到一阵心慌,还有一种失控的恼怒,她一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女人,能跑到哪里去肯定是有人帮她！
他脑海里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但查下去,都一无所获。
家里空荡荡的。
没有她忙碌的身影,没有她准备好的饭菜,没有她小心翼翼放在床头的温水。
甚至空气里,她身上那点淡淡的、他早已习惯的馨香,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空旷。
他踢到的拖鞋不会再被人默默摆正,熬夜时手边不会再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领带放在哪里。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走得这么干脆！
净身出户,什么都没带走,仿佛急不可待地要抹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他无比烦躁。尤其是想到离婚那天她那双冰冷绝望、再无一丝爱意的眼睛,胸口就堵得发慌。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想拨打那个早已是空号的号码。
屏幕上却突然跳出苏清清的来电：霆深,婚纱照的样片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看呀还有哦,婚礼的请柬样式……
顾霆深听着电话那头雀跃的声音,看着眼前冰冷空旷的房子,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和……厌倦。
助理再次敲门进来,面色有些凝重：顾总,我们调取了小区周边所有的监控,最后发现林小姐的身影是在……城西长途汽车站。她买了一张终点站是南城的车票,但中途……在一个叫‘云镇’的小站下了车。之后,就再也查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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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盛大的婚礼与熟悉的侧影
（一个月后）
云镇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我的翻译工作渐渐有了起色,接到了一些稳定的长期客户。虽然收入远不如从前,但自给自足绰绰有余。
我甚至在网上开了一个小专栏,分享一些翻译心得和日常随笔,有了一些固定的读者。
心情在海风和忙碌中慢慢平复。
我开始享受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白天工作,傍晚去海边散步,周末背着画板去写生。
几乎不再想起顾霆深。他和我,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直到那天下午。
我去镇上的小咖啡馆处理工作稿子,老板娘正在用手机看直播,声音外放。
……今日,顾氏集团总裁顾霆深与苏氏千金苏清清大婚,婚礼在私人海岛盛大举行,众多商界名流、明星艺人到场祝贺……
我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泼了出来,染脏了稿纸。
屏幕上,顾霆深穿着昂贵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一如既往的冷峻。他身边,苏清清穿着那套据说名为星空的奢华婚纱,笑得甜蜜而耀眼,紧紧挽着他的手臂。
镜头扫过会场,鲜花、水晶、香槟塔……极尽奢华,梦幻得像童话。
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了一下。
不是嫉妒,也不是留恋,而是一种被尖锐现实再次提醒的屈辱和疼痛。
看,他终究还是给了她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而我那三年,不过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无声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这嘈杂。
直播镜头突然给了顾霆深一个特写。
司仪正在问他：顾霆深先生,您是否愿意娶您身边的苏清清小姐为妻,无论……
顾霆深的目光却似乎有些游离,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扫过台下宾客,微微蹙着眉,好像在寻找什么。
苏清清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暗中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顾霆深回过神,薄唇微启,刚要说出我愿意。
突然,台下嘉宾席似乎发生了一点小骚动。直播镜头下意识地扫了过去又迅速移开。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顾霆深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的视线死死钉在了嘉宾席的某个方向,脸上血色尽褪,甚至连身体都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怎么了
所有人都被这意外打断弄懵了。
直播信号突然被切断！屏幕瞬间变黑！
咖啡馆里响起一片遗憾的嘘声和议论声。
哎呀,怎么没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豪门婚礼就是是非多啊……
我愣在原地,心脏莫名地狂跳起来。
顾霆深那个反应……太不对劲了。他看到了什么或者说……看到了谁
难道……婚礼上出现了什么意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自嘲地摇了摇头。
林薇,这和你还有什么关系呢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
我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咖啡馆,努力将刚才那一幕甩出脑海。
然而,海岛的婚礼现场,已是一片混乱。
直播被迫中断。
顾霆深甩开了苏清清的手,像疯了一样冲下台,拨开人群,冲向刚才那个角落！
他刚才绝对没有看错！
那个侧影！那双眼睛！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虽然那个人戴着帽子很快低头离开,但他绝不会认错！
是林薇！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挣扎求生才对！
可是……太像了！不仅仅是像苏清清的那种像,而是更像……更像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影子！
他冲到哪里,却发现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霆深！你怎么了！苏清清提着婚纱追过来,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委屈和惊慌,仪式还没完成,大家都在看……
刚才坐在这里的是谁！顾霆深抓住旁边一个宾客,厉声问道,眼神骇人。
那宾客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像是个生面孔……没、没看清……
顾霆深猛地松开他,对着赶过来的助理和保安低吼：查！立刻给我查清楚刚才谁坐在这里！调所有监控！立刻！！
他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个侧影……那个眼神……
如果不是林薇,那会是谁
如果是林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嘲讽看戏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在看到那个侧影的瞬间,他心脏会抽痛得那么厉害甚至超过了对这场婚礼本身突然涌起的巨大抗拒和疑虑
苏清清看着他失控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深的恐惧和怨毒。
顾霆深却浑然不觉,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薇决绝离开那天的眼神,回放着刚才惊鸿一瞥的侧影,回放着苏清清某些时候不自然的闪烁其词……
一个荒谬却可怕的念头,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什么
助理很快去而复返,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声音发抖：顾、顾总……监控调到了……刚才坐在这里的,是一位拿着无效邀请函混进来的女士,她、她的侧脸……和、和林小姐至少有八分像！但……但她离开后,就、就消失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关于三年前……助理欲言又止,不敢再说下去。
4.疯狂的追寻与冰冷的拒绝
顾霆深几乎是将助理拖进了临时准备的休息室,反手锁上了门。
说！三年前怎么了！他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完全不复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盛大婚礼被迫中断,新娘哭花了妆,宾客议论纷纷,媒体在外面疯狂拍门……这一切他都顾不上了。那个侧影和助理未说完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助理被他的样子吓到,连忙将平板电脑递过去：顾总,这是入口监控拍到的清晰正面截图……虽然她戴着帽子刻意低头,但、但这绝对是林薇小姐！只是……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洗得发白,与现场珠光宝气的宾客格格不入。她确实刻意遮掩,但抬眸看向仪式台的那一瞬间,眼神清亮、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
那不是他记忆中林薇总是温柔甚至卑微的眼神。
顾霆深的心脏像是被那只眼神化作的冰锥狠狠刺穿。
真的是她！
她不仅来了,还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结婚！
另外……您让我重新细查三年前郊区那场绑架案……助理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开口,当时救您的人,根据现场留下的证据和苏小姐的证词,一直认定是苏小姐。但我们刚刚比对了当时医院匆忙留下的零星记录和一份模糊的路人手机视频……发现、发现苏小姐当时的伤情报告和视频里救人的那位女士的动作形态……存在一些矛盾点……
什么矛盾点！顾霆深猛地抓住助理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视频很模糊,但能看到那位女士为了护住您,左臂被划伤了,流血很多。而苏小姐当时的入院记录显示,她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和惊吓过度……并且,时间对不上……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更重要的是,我们排查了林小姐当年所有的就医记录……她在绑架案发生后的第三天,曾在一家小诊所处理过左臂一道极深的利器割伤,缝了十几针……理由是……不小心被玻璃划伤。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顾霆深脑海里炸开。
左臂的伤……玻璃划伤……时间点……
苏清清轻微的擦伤……时间对不上……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脑海,拼凑出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真相！
他认错人了！
从一开始就认错人了！
真正救他的是林薇！而苏清清冒领了这份恩情！所以他才会觉得林薇给他的感觉更熟悉,所以他才会在以为林薇是替身时,又总是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而他这三年,都对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做了什么！
他用协议羞辱她,用冷漠对待她,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最后在她心口插上最狠的一刀！
啊——！顾霆深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化妆镜上！
玻璃碎裂,鲜血瞬间从他指节涌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里的悔恨和恐慌如同滔天巨浪,将他彻底淹没。
他必须找到林薇！立刻！马上！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冲出了休息室,无视了所有人的惊呼和阻拦,甚至一把推开了试图扑上来的苏清清。
滚开！
他眼神里的疯狂和厌恶让苏清清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他动用了一切力量,不顾一切代价,全力搜寻林薇的下落。
那个南方小城的线索终于被挖了出来。他立刻抛下所有,乘坐最早的航班,直奔那个叫云镇的地方。
几天后,云镇。
我刚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手里拎着新鲜的鱼和蔬菜,盘算着晚上的菜单。
走到租住的老旧单元楼下,却看到一辆与这个朴素小镇格格不入的黑色迈巴赫。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下来。
是顾霆深。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红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他手里还紧紧捏着一个文件袋。
我停下脚步,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薇薇……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颤抖,我……我都知道了……三年前,是你,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眼瞎,我混蛋……
他语无伦次,试图上前。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眼神疏离得像看一个陌生人：顾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或者,又把我当成谁的替身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回他自己身上。他脸色霎时惨白。
不！没有替身！从来都没有！他急切地辩解,将手里的文件袋递过来,你看,证据都在这里！是苏清清骗了我！我一直找错人了！薇薇,跟我回去,我会补偿你,我把一切都给你……
他说着,甚至想要跪下。
顾霆深。我冷冷地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救你的人是谁,重要吗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重要的是,这三年,因为一个可笑的错误,你对我的所有冷漠、羞辱、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离婚时你说的那些话,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
我……他哑口无言,痛苦地闭上眼。
你的补偿,我不需要。我拎起手里的菜,你看,没有你,我过得很好。甚至更好。所以,请你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绕过他,准备上楼。
不！薇薇！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眼里是偏执的疯狂,我不准！你是我的！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能离开我！你必须跟我回去！
熟悉的霸道和偏执又回来了,只不过对象从苏换成了我。
我用力想甩开他,却徒劳无功。
放手！顾霆深,你弄疼我了！
我不放！这辈子都不会再放了！他死死攥着,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男声插了进来：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她。
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沈医生,他刚好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阻止。
顾霆深猛地转头,看到沈医生关切地看向我的眼神,瞬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怒火和嫉妒吞噬了他最后的理智：你是谁！滚开！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前夫。我冷冷地纠正,同时趁机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
我站到沈医生身边,语气坚定：顾霆深,需要我报警吗
顾霆深看着我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看着我对沈医生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信任（其实只是邻居间的正常互动）,再看看我对他全然的冰冷和抗拒,嫉妒和绝望几乎让他发狂。
薇薇……你别这样……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却依旧掩不住那股可怕的偏执。
沈医生推了推眼镜,挡在我身前,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医生的冷静权威：这位先生,林小姐的情绪很激动,她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受到强烈刺激。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会报警处理。
身体状况
顾霆深猛地看向我。
我别开脸,没有否认。是的,我怀孕了,刚刚查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更加不能和他有任何牵扯。
顾霆深似乎从我的沉默和沈医生的话里明白了什么,瞳孔剧烈震颤,脸上的疯狂和愤怒一点点被巨大的震惊和恐慌取代。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我被另一个男人护在身后,看着我冰冷决绝的侧脸,再看看我依旧平坦的小腹……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彻底失去我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甚至不敢再上前一步。
5.卑微的守望与新的危机
顾霆深没有离开云镇。
他在我住的那个老旧小区对面,租下了一个房间。窗户正对着我的单元门。
他不再像那天一样疯狂地试图靠近我,而是选择了一种近乎自虐的守望。
他每天都会出现在楼下,有时是清晨,有时是深夜。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他会给我发无数条短信（我换号后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新号码）,从道歉忏悔,到诉说思念,再到小心翼翼的问候。
薇薇,今天下雨了,记得关窗。
我看到你好像瘦了,是不是胃口不好
那个沈医生……他只是你的邻居对吗
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对吗
我一概不回,直接拉黑了这个号码。
然后第二天,他又会用一个新的号码发过来。
他会买很多东西。昂贵的补品、孕妇所需的各类物品、甚至婴儿的衣服玩具,堆满了我的门口。
我一次都没有打开过,直接让快递原路退回,或者干脆捐给了社区的慈善站。
他试图通过沈医生给我递话,被沈医生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林小姐不希望被打扰。顾先生,你的行为已经给她造成了困扰。
我照常生活,工作,去医院产检。
每次产检,我都能在医院的角落或者走廊尽头,看到顾霆深的身影。他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痛苦。
有一次,我做完B超出来,拿着单子看着上面小小的孕囊,心里一片柔软。抬头却看见顾霆深站在走廊那头,正痴痴地看着我手里的单子,眼眶通红,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的心,几不可查地涩了一下。
但很快就被过往的冰冷记忆覆盖。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伤害已经造成,不是他几句道歉、几次守望就能弥补的。
我的冷漠和拒绝,显然让顾霆深越来越痛苦和焦灼。他开始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但他眼底那抹偏执的暗火,从未真正熄灭。
苏清清那边似乎也出了问题。
偶尔有几条关于顾氏的消息推送,提到婚礼中断后,苏顾两家的合作项目陷入停滞,苏清清似乎多次去顾氏集团找人,都被拦了下来。
看来,顾霆深在查清真相后,已经对苏清清采取了行动。这算是唯一让我觉得稍微解气的事情。
然而,就在我以为生活可以继续这样平静下去,直到孩子出生时,新的麻烦出现了。
我的孕期反应开始变得剧烈。
持续的呕吐、头晕、乏力,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和生活。
更糟糕的是,在一次例行产检中,医生神色凝重地告诉我,我的指标有些问题,可能存在妊娠期急性脂肪肝的风险,属于高危妊娠,必须立刻住院观察治疗。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拿着诊断书,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
治疗需要钱,需要人照顾,后续可能需要长期卧床休养……我的工作怎么办我的积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我下意识地摸着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
不能放弃。无论如何,我要保住这个孩子。
就在我咬着牙,思考着该如何筹措医药费,如何安排后续事情时,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
是顾霆深。
他显然已经通过他的方式知道了我的情况（他大概一直和我的主治医生有联系）,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生怕吓到我的谨慎。
薇薇……他声音沙哑,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让我帮你,求你。
他递过来的,是一份财产转让协议,上面写着将他名下大部分现金资产和几处不动产,无条件转让到我名下。
这些钱足够你和孩子最好的治疗和以后的生活。或者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和孩子平安！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乞求和不加掩饰的爱意与恐慌。
别拒绝我,薇薇……至少,为了孩子……
我看着他,看着那份价值亿万的文件,再看着自己手里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诊断书。
巨大的困境和现实的压力,就这样冰冷地摆在我面前。
接受他的帮助,意味着可能再次和他产生剪不断的纠葛。
拒绝他,我和孩子都可能面临巨大的风险。
章末钩子：
我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而就在这时,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医院走廊的尽头——苏清清。她看起来憔悴而疯狂,眼神怨毒地盯着我和我面前的顾霆深,尖声叫道：顾霆深！你就为了这个贱人和野种,要毁了我们苏家！你休想！
6.风暴中心的抉择与守护
苏清清的出现像一颗炸弹,打破了医院走廊短暂的凝滞。
她显然是一路跟踪顾霆深来的,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伪装的优雅,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恨。
野种顾霆深猛地转身,将我和苏清清隔开,眼神瞬间变得阴鸷骇人,苏清清,把你肮脏的嘴闭上！再说一个字,我让你和你家立刻彻底消失！
他的威胁冰冷而有效,苏清清被他的气势吓得一颤,但随即更加癫狂地哭笑起来：消失顾霆深,你以为现在还能轻易动我们苏家吗我爸已经……
够了！顾霆深厉声打断她,显然不想让她说出更多商业上的龌龊,更不想让这些污秽事打扰到我。他直接拿出手机,保安！立刻把这位无关人士请出去！通知律师,以诽谤和骚扰罪名起诉！
苏清清被迅速赶来的保安架住,她挣扎着,不甘地对我嘶吼：林薇！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替身！他今天能为了你抛弃我,明天就能为了别人抛弃你！你不得好……
后面恶毒的诅咒被保安堵住了嘴,拖远了。
走廊重新恢复安静,但气氛却更加紧绷。
顾霆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我时,脸上的戾气还未完全褪去,却又努力想换上温和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和忐忑：薇薇,对不起,又让你受惊了。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干净,绝不会再让她来打扰你。
他再次看向我手里的诊断书和那份财产协议,眼神里是毫不作伪的焦灼和心痛：你的身体最重要,算我求你,先接受治疗,好吗所有费用、最好的医生,我都会安排好。你可以……可以完全当我不存在,只当是……只当是给孩子的一份保障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几乎是在哀求。那份巨额财产转让协议在他手里,轻飘飘的仿佛只是一张纸。
我低头,看着诊断书上高危那两个字,又摸了摸小腹。
现实的压力和母亲的天性,让我之前的坚持开始动摇。
我可以硬气地拒绝他,可我赌不起孩子的健康。
良久,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干涩而平静：顾霆深。
他立刻紧张地看着我,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钱,算我借你的。我没有看那份协议,而是直视着他,我会打借条,按照银行最高利息,以后一分不少还给你。治疗期间,你可以安排,但我需要独立的病房和绝对的隐私。你,未经允许,不能随意进出我的病房。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接受他的资金帮助,但划清界限,保留我最后的尊严和空间。
顾霆深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连忙点头：好！好！都依你！你说什么都好！借条……不用打……
必须打。我态度坚决。
……好。他妥协了,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亮起来,只要你肯接受治疗,怎么样都行！
接下来的日子,我住进了医院最高规格的单人病房。
最好的医疗团队立刻到位,制定了周密的治疗方案。
钱的力量是巨大的,所有的治疗都用了最好的药和最先进的设备。
顾霆深严格恪守着我的规定。
他每天都会来医院,但从不擅自进入我的病房。他只是守在病房外,处理着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他把办公室几乎搬到了医院走廊）,然后向医生护士细细打听我的每一项指标,每一丝好转的迹象。
他会变着花样让营养师准备适合孕妇且合我口味的餐食,每次都由护士送进来。
门口每天都会换上新鲜的向日葵（他不知道从哪知道我喜欢向日葵,以前家里却从未出现过）。
他变得沉默而憔悴,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但每次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我情况稳定时,眼神里才会有一点光亮。
沈医生偶尔会来看我,对此情形只是微微叹息,尊重我的选择,并以医生的身份给了我很多专业的建议。
治疗过程很辛苦,但效果显著。我的指标开始慢慢好转。
期间,苏家彻底倒台的消息上了新闻,苏清清的父亲因经济问题被捕,苏清清本人似乎也精神出了问题,被送进了疗养院。这一切,顾霆深处理得雷厉风行,再没有让任何风波沾染到我身边半分。
一天深夜,我因为口渴醒来,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和极轻的脚步声。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门边,透过小窗看去。
顾霆深竟然还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旁边放着厚厚的文件。他穿着单薄的衬衫,时不时掩嘴低咳,脸色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疲倦。
他似乎累极了,偶尔会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我的病房门,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悔恨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
那一刻,我的心防,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裂缝。
恨吗还是恨的。
但似乎……也无法完全无视他这段日子以来,笨拙、偏执却又卑微到尘埃里的付出和改变。
就在我病情稳定,即将出院休养的前一晚,我突然发起了高烧,情况急转直下！医生护士匆忙进出病房,进行紧急抢救。顾霆深像疯了一样想冲进来,被护士拦住。他隔着门,听到里面仪器报警的声音和我痛苦的呻吟,彻底崩溃,一拳砸在墙上,鲜血直流,声音绝望得如同困兽：薇薇！坚持住！求你……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7.生死考验与真心交付
高烧让我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意识浮浮沉沉,时而能听到仪器尖锐的鸣叫,时而听到医生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的指令,时而又能感受到身体难以忍受的灼热和疼痛。
最痛苦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家,看着顾霆深冷漠的背影,看着苏清清得意的笑颜。
……血压下降！
……准备急救！
孕妇意识模糊……
混乱中,一只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那力度很大,甚至弄疼了我,却奇异地带来一丝锚定般的真实感,将我从可怕的幻象中拉扯出来。
一个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一遍遍在我耳边重复：
薇薇,坚持住……看着我,求你……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只要你挺过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要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孩子……和孩子都要平安……
是顾霆深。
他最终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比我提出离婚那天还要浓烈百倍。滚烫的液体一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灼人得很。
他在哭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冷漠矜贵的顾霆深,竟然会哭
我用尽全身力气,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那只大手立刻更加用力地握住,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薇薇你听得到对不对加油！为了孩子,也为了……为了我这个混蛋,求你……
不知过了多久,在医生们的全力抢救和他近乎偏执的呼唤下,我的体温终于开始下降,险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我疲惫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霆深布满血丝、满是泪痕的脸,和他包裹着纱布、渗着血迹的右手（砸墙伤的）。
他看到我醒来,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的表情,他想碰碰我,又怕弄疼我,手悬在半空,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薇薇……你醒了……太好了……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虚弱地别开脸,没有力气说话,但这一次,心里那坚硬的冰墙,似乎真的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生死关头,那些本能的反应和话语,是做不了假的。
之后的日子,顾霆深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病床边,尽管我依旧很少跟他说话。
他细致入微地照顾我,喂水、擦汗、按摩浮肿的腿脚,所有事情亲力亲为,熟练得不像那个曾经饭来张口的顾氏总裁。
他学会了看我的化验单,会因为我某项指标好转而偷偷松口气,也会因为一点波动而紧张得去找医生无数次。
他不再提复合,不再说那些补偿的话,只是沉默地、笨拙地、用尽全力地照顾我。
偶尔,他会看着我的肚子,眼神柔软而愧疚,低声说：宝宝,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再让妈妈受苦了。
我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他提前办好所有手续,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上车,垫好靠枕,调整好安全带,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车子没有开回我租的那个小房子,而是去了他在云镇海边买下的一栋安静别墅。那里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专业的护理团队随时待命。
这里安静,适合休养。等你身体完全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绝不拦着。他看着我,眼神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我默认了。为了孩子,我确实需要更好的环境。
住进别墅后,我几乎足不出户,安心养胎。顾霆深睡在隔壁房间,每晚都会起来好几次,悄悄站在我门口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我安然无恙。一天夜里,我起床喝水,无意间从窗户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海边,面对着黑暗的海浪,肩膀微微耸动。风中,隐约传来他压抑的低泣和忏悔：爸,妈……我差点……差点就失去了她和我唯一的孩子……我当初怎么就……
8.尘埃落定与新生降临
时间在平静的休养中缓缓流逝。
我的身体逐渐恢复,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顾霆深依旧小心翼翼地守着我,界限把握得极好,不再逾越,只是默默安排好一切。他会记得我所有孕期的喜好和忌口,会在我半夜抽筋时第一时间醒来帮我按摩,会对着我的肚子念一些幼稚的童话故事。
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但那种剑拔弩张的冰冷气氛,逐渐被一种微妙而和平的静谧所取代。
偶尔,他会简单跟我聊聊外面的事情。
苏家彻底破产清算,苏清清被确诊有严重的精神问题和人格障碍,长期在疗养院接受治疗,不会再构成任何威胁。
他重新整顿了顾氏,将更多权力下放,似乎有意调整生活的重心。
他再也没有提过那份财产转让协议,但我发现,我的名下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处房产和一大笔足够我和孩子一生无忧的信托基金。这次,我没有再坚持拒绝。就当是,给孩子的一份保障吧。至于欠条,我私下里写好锁在了抽屉里。
预产期临近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一天晚上,雷雨交加,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腹痛,羊水破了。
顾霆深几乎是瞬间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表现得比我还要惊慌,但强自镇定着,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医院和医生,然后用颤抖的手臂稳稳地抱起我,冲进雨幕中。
产房外,据后来护士描述,那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总,像个丢了魂的孩子,脸色苍白地靠在墙上,双手合十,一遍遍地祈祷,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都顾不上擦。我每一次痛苦的喊声传来,他都像自己挨了一刀一样剧烈颤抖。
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挣扎,在天快亮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是个男孩！母子平安！护士抱着包裹好的婴儿出来报喜。
顾霆深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近乎敬畏地看了一眼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然后猛地抓住护士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太太呢她怎么样她好不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已久的、混合着巨大喜悦和后怕的哭声。
我被推出产房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通红的、却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的眼睛。他冲过来,无视周围所有的人,紧紧握住我的手,一遍遍地亲吻我的额头,语无伦次：辛苦了,薇薇……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谢谢……
那一刻,看着他狼狈不堪却又真情流露的样子,看着身边安然入睡的儿子,我心里最后那点坚冰,终于彻底融化了。
所有的恨意、委屈、不甘,仿佛都随着这场生死考验和新生命的降临,找到了宣泄和安放的出口。
月子期间,顾霆深更是将奶爸角色发挥到了极致,换尿布、冲奶粉、拍嗝,做得比月嫂还熟练。一天傍晚,他抱着睡着的儿子,坐在我的床边,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宁静。他看着我,眼神深邃而温柔,低声说：名字……我想叫他‘顾念安’,思念的念,平安的安。可以吗
9.岁月静好与未来可期
念安满月后,我们搬离了云镇的别墅,但也没有回到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城市。
顾霆深在海边另一个更宜居的城市买了一处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
他兑现了他的承诺,逐渐将集团核心业务移交给了值得信任的副手,自己只负责重大决策,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我和念安。
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矜贵、遥不可及的顾总,而是一个会穿着休闲服在家带孩子、会系着围裙尝试给我做饭（虽然常常失败）、会在周末抱着念安牵着我去海边散步的普通男人。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念安一天天长大,眉眼像他,性格却似乎更像我一些,爱笑,不怎么闹人。
顾霆深把他宠上了天,但该严厉的时候也会严厉（主要针对以后可能出现的小男生问题,他表现得异常警惕）。
关于过去,我们很少再提及。
那就像一道愈合了的伤疤,痕迹还在,但已经不疼了。偶尔谈起,也更像是一种释然后的唏嘘。
一天下午,念安在婴儿房里睡着了。
我和顾霆深坐在开满向日葵的院子里喝茶。
阳光暖暖的,风也温柔。
他忽然放下茶杯,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钥匙和一份文件。
薇薇,他看着我,眼神郑重而深情,这是我现在以及未来所有的资产证明,和家里保险柜的钥匙。从现在起,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而我这个人,也是你的。
我知道,一张纸说明不了什么。我用余生担保,顾霆深此生,唯你一人,绝不负你。
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一辈子补偿你,爱你和念安吗
他没有说复婚,没有提那张离婚证,而是用一种更彻底的方式,将他整个人生,全部交付到我的手里。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里的真诚和爱意毫无保留。
过去的伤害无法抹去,但眼前的幸福和安稳,也同样真实。
我接过那个盒子,没有看里面的文件,只是拿起那把冰凉的钥匙,握在手心。
然后,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温热的手掌上。
起来吧,我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念安快醒了,晚上想吃什么
顾霆深愣了一秒,随即,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没有直接的原谅,却是一种更珍贵的接纳——允许他,参与我们未来的,每一天。
他猛地站起身,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做的,都好……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落在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里。
岁月或许曾亏待过我们,但未来很长,足够我们用爱和陪伴,慢慢填补所有的遗憾,书写新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