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十二次苏醒
高考当天我死了十二次。
第一次被卡车撞飞,第二次从楼梯摔断脖子。
第三次被闪电劈成焦炭,第四次在考场触电身亡。
每次复活后我都获得一项新能力。
第五次我有了读心术,听见监考老师想杀我。
第十次我控火焚毁整栋教学楼。
第十二次死亡后我获得电磁掌控。
但这次死亡的痛苦会撕裂我的灵魂。
我决定放弃循环做个普通人。
闹钟的荧光数字,在昏暗的房间里固执地亮着:6:00。
林默猛地睁开眼,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还残留着上一轮循环结束时,高压电流烧灼出的焦糊味,又苦又涩,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的T恤,紧贴着皮肤,冰凉黏腻。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扫过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房间。书桌上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墙角堆放的复习资料,墙上那张被红笔圈了无数个重点日期的高考倒计时日历——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尖叫着同一个事实:他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该死的起点,6月7日,高考第一天,清晨六点整。
第十二次。
这个数字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十二次死亡,十二次在绝望和剧痛中惊醒,然后再次被无形的巨手,硬生生塞回这个一模一样的清晨牢笼。
第一次,是那辆失控的红色重卡。他记得自己刚走出小区大门,手里还捏着老妈塞给他的热乎鸡蛋饼。刺耳的喇叭声撕裂清晨的宁静,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身体被抛飞出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可怕,视野被染成一片猩红,最后定格在沥青路面上溅开的、黏稠的、属于他自己的血。
第二次,他躲开了小区大门,选择走楼梯。结果在通往学校必经的天桥上,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翻滚着从十几级台阶上摔下去。颈骨断裂的脆响,至今还在他噩梦里回荡。
第三次,他避开了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路线,眼看就要安全抵达考场。一道惨白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劈下,带着毁灭的气息,精准地击中了他。身体瞬间碳化,焦黑的碎片在雨中四散飘落。
第四次,他熬过了路上的所有劫难,终于坐在了考场里。指尖触碰到试卷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指尖窜入,瞬间麻痹了全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冒出青烟,皮肤焦黑卷曲,意识在无法形容的剧痛和焦糊味中沉入黑暗。
然后是第五次,第六次……每一次死亡都带来一种全新的、匪夷所思的能力,像是某种残酷的馈赠。第五次死亡后,他获得了聆听。坐在考场里,他能清晰地听到监考老师李建国脑子里翻腾的恶意:这小子不对劲……太镇定了……得想办法让他‘意外’退场……那冰冷的、充满杀意的念头,让林默如坠冰窟。他躲过了李建国暗中使绊的椅子腿,却没能躲过窗外飞进来的、失控的无人机螺旋桨。
第十次,他在绝望的顶点,身体里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灼热洪流。火焰凭空而生,咆哮着席卷了整个教学楼。玻璃在高温下炸裂,墙壁焦黑剥落,尖叫声和哭喊声汇成一片地狱的交响。他站在烈焰中心,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人间炼狱,然后被坍塌的房梁砸得粉身碎骨。那一次,他获得了火焰掌控。
而现在,是第十二次循环的清晨。他躺在床上,身体深处,一股全新的、狂暴的力量正在不安地躁动、奔涌。那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一种更冰冷、更锐利、更接近本源的东西。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气,床头柜上的金属台灯底座,竟轻微地嗡鸣起来,灯罩微微晃动。电磁掌控。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伴随着的,是上一轮循环结束时,那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极致痛苦——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狂暴的电流反复鞭笞、碾碎,意识在无尽的折磨中彻底崩解。
那种痛苦,超越了人类承受的极限。林默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刺痛来驱散那恐怖的记忆。他受够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什么能力,什么循环,他统统不要了!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哪怕只是平庸地活着,哪怕高考失利,哪怕未来一片灰暗……也比在这无尽的死亡轮回里挣扎要好!
第二章:巷口惊魂与神秘转校生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动作因为残留的恐惧而有些僵硬。窗外天色微明,晨曦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光带。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清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楼下早点摊隐约的油烟味和城市苏醒的喧嚣。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弃循环,意味着必须像一个真正的、只有一次生命的普通人那样,度过这一天。他需要避开所有已知的死亡陷阱。
首先,绝对不能走小区大门。第一次的卡车惨剧历历在目。
其次,避开那座夺命的天桥。楼梯不,楼梯也不行,第二次的教训足够深刻。
他快速在脑中规划路线:从小区后门出去,绕远路,走最宽阔、车流最稀疏的马路,避开所有可能的施工区域和高层建筑(以防高空坠物或闪电)。步行,绝对不乘坐任何交通工具。
至于考场……林默的心沉了下去。那个地方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监考老师李建国想杀他,试卷会漏电,甚至可能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但高考……他不能不去。这是他作为普通人必须面对的关卡,是他父母、老师、甚至他自己在过去十几年里为之奋斗的目标。放弃高考,就等于放弃了普通人生活的入场券。
至少……至少避开试卷漏电。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他记得第四次死亡时,电流是从指尖接触试卷瞬间涌入的。那么,戴上绝缘手套或者……干脆不碰试卷这念头荒谬又绝望。他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混乱的想法暂时压下。先安全到达考场再说。
他草草洗漱,换上一身干净的校服。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少年脸庞,眼神里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惧。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正常的微笑,结果比哭还难看。
餐桌上放着母亲准备的早餐:牛奶,煎蛋,还有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母亲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父亲坐在桌边看报纸,见他出来,放下报纸,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默默,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爸妈相信你!
这温馨熟悉的场景,此刻却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切割着林默的心脏。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十二次。他们不知道,这看似平常的一天,对他而言是何等的凶险。他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他机械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味同嚼蜡。牛奶的热气熏得他眼眶有些发酸。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大口吞咽着食物,不敢再看父母充满期待的脸。
我吃好了。他放下筷子,声音有些闷。
路上小心点!东西都带齐了吗准考证、身份证、铅笔……母亲不放心地追出来叮嘱。
都带了。林默抓起放在玄关的书包,逃也似的拉开了家门,我走了!
他选择了小区后门。这是一条狭窄、堆放着一些废弃杂物的小巷,平时很少有人走。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布满青苔的墙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箱淡淡的酸腐气。林默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巷口就在前方,外面就是相对宽阔的辅路。
快了,就快安全了。他心中默念,手心因为紧张而沁出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从旁边一个废弃的报刊亭后面闪了出来,挡在了巷口。
林默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本能地调动起体内那股狂暴的电磁力量自卫。他猛地刹住脚步,警惕地看向来人。
是个女生。穿着和他一样的蓝白校服,身材高挑,皮肤是那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衬得一头鸦羽般的黑发愈发浓密。她的五官很精致,却没什么表情,像一尊冰冷的瓷器。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大,瞳孔的颜色极深,像两潭望不见底的寒水,此刻正定定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林默认识她。或者说,学校里几乎没人不认识她。苏夜,高三下半学期才转来的神秘女生。成绩好得离谱,性格却孤僻得吓人,从不与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林默和她同班,但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恰好堵在他选择的这条偏僻小路上
林默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点。在经历了李建国的心声之后,他对任何出现在循环中的异常都充满了戒备。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侧倾,做好了随时逃跑或反击的准备。
让开。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夜没有动。她的目光扫过林默紧绷的身体和充满戒备的眼神,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像是……了然又像是疲惫
她没有回答林默的话,反而抬起手,指向巷口外车流稀疏的辅路,声音清冷得像初冬的冰凌,没有任何起伏:别出去。
林默一愣。
苏夜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他,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这次轮到卡车了。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林默的脑海!卡车!第一次循环的死亡方式!他明明避开了小区正门,选择了这条绝对不可能出现重型卡车的小巷后路!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次轮到卡车了轮到是什么意思难道……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让林默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苏夜,试图从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恶作剧的痕迹。但是没有。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笃定。
你……你说什么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苏夜没有解释。她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挡住巷口的位置,目光却依旧锐利地盯在林默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林默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下意识地顺着苏夜刚才手指的方向,朝巷口外的辅路望去。清晨的阳光有些晃眼,车流确实稀疏。一辆普通的白色小轿车正匀速驶过。一辆电动车慢悠悠地骑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毫无危险征兆。
但苏夜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他体内的电磁力量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剧烈情绪波动,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躁动,指尖传来细微的麻痒感。
凭什么信你林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这个诡异的循环里。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另一个死亡的开端。
苏夜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她没有争辩,也没有试图说服。她只是缓缓地、动作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感,从自己单肩背着的帆布书包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没有任何花纹,边角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
她当着林默的面,翻开了笔记本。
林默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摊开的纸页上。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页纸上,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地写满了字。但让他浑身发冷的,不是文字的内容,而是文字旁边,用黑色签字笔细致描绘的——图案。
那是一个个……人体。
或者说,是人体在各种极端状态下、濒临死亡或已经死亡的形态。
第一幅:一个火柴人般的人形,被一辆极其夸张的巨大卡车撞得高高飞起,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四肢断裂,头部变形,旁边用简洁的线条勾勒出飞溅的血液和破碎的零件。下面标注着:1.
正门,重卡,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
第二幅:一个人形从高高的阶梯上翻滚坠落,脖子呈现一个诡异的直角弯折。标注:2.
天桥楼梯,颈椎断裂。
第三幅:一个人形被一道粗壮的、锯齿状的闪电劈中,身体焦黑冒烟。标注:3.
梧桐大道,雷击,碳化。
第四幅:一个人形坐在课桌前,手接触桌面(试卷),身体被画上代表电流的曲折线条,剧烈颤抖,口吐白沫。标注:4.
考场,座位漏电,电击致死。
第五幅:一个人形被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旁边标注无人机)削去了半个脑袋。标注:5.
考场窗外,无人机失控,切割伤。
第六幅:一个人形在拥挤的楼道里,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身体扭曲变形。标注:6.
课间楼道,踩踏事件。
第七幅:一个人形在食堂,捂着喉咙,表情痛苦,旁边画着一个打翻的餐盘和可疑的液体。标注:7.
午餐,食物中毒(氰化物),窒息。
第八幅:一个人形在卫生间隔间,被天花板上掉落的沉重水箱砸扁。标注:8.
卫生间,水箱坠落,颅骨粉碎。
第九幅:一个人形在操场,被一颗高速飞来的棒球(或石块)精准击中太阳穴。标注:9.
体育场侧,流弹()撞击。
第十幅:画面最为震撼——一个人形站在烈焰中心,周围是熊熊燃烧的建筑轮廓,火舌吞噬一切。标注:10.
教学楼,自燃(),火焰风暴,坍塌致死。
第十一幅:一个人形在暴雨中行走,被一道极其粗壮的闪电击中,旁边还画着代表磁场的紊乱线条。标注:11.
归途,雷暴,强电磁干扰引发二次雷击,超载。
第十二幅:画面相对简单,一个人形躺在床上,旁边画着代表脑部的复杂线条和爆炸符号。标注:12.
家中,脑溢血(过度使用能力),颅内高压致死。
林默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第十二幅图上,标注的脑溢血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这正是他刚刚经历过的、第十二次循环的死亡方式!他因为过度使用新获得的电磁能力,试图强行干扰李建国的脑电波,结果引发了灾难性的反噬,在自家床上死于颅内高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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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知道!连他死亡的具体细节都描绘得如此准确!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默。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夜,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苏夜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终于清晰地映出了林默此刻苍白如纸的脸。她缓缓合上笔记本,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
看清楚了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这是我的记录。十一种不同的死法。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穿透林默混乱的思绪,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他的心上:
我循环了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次。
只为遇见能终结这一切的你。
第三章:死亡预兆与结盟
林默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中。三年一千零九十五次循环只为遇见……他
这信息量太大,太疯狂,太匪夷所思,瞬间冲垮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想要放弃的脆弱决心。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青苔的湿气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却丝毫无法冷却他体内翻腾的惊涛骇浪。
他死死地盯着苏夜,试图从她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说谎的痕迹。没有。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一种被漫长绝望浸泡过后的麻木,以及……在那麻木深处,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近乎偏执的期望之光。
那光芒,让林默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
你……你到底是谁林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我终结……终结什么
苏夜没有立刻回答。她将笔记本小心地收回书包,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投向巷口外那片看似平静的街道。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危险还没过去。‘它’在调整。
‘它’林默捕捉到这个诡异的代词,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制造循环的东西。或者说……机制。苏夜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像在搜寻着什么无形的猎手,每一次循环,死亡的方式看似随机,其实背后有某种逻辑。当你试图打破常规,选择新的路径,‘它’会迅速做出反应,调整‘意外’的形式,确保你无法逃脱死亡的节点。就像现在……
她的话音未落,巷口外辅路上,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运送建筑钢材的大型平板货车,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偏方向!沉重的车头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巨大的车身瞬间失控,朝着巷口的方向横扫过来!车上捆绑的、数米长的螺纹钢在惯性作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几根前端尖锐的钢筋如同死神的标枪,挣脱了束缚,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射向巷口!
目标,正是林默刚才站立的位置!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林默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几根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寒芒、急速放大的钢筋尖端!死亡的气息,冰冷、腥臭,扑面而来!
躲开!苏夜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林默的手臂,用尽全力将他往旁边狠狠一拽!
林默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巷子内侧堆放的废弃纸箱上。几乎就在他倒地的同时!
嗤!嗤!嗤!
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那几根粗壮的螺纹钢,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黄油,深深地、狂暴地扎进了林默刚才背靠的那面墙壁!坚硬的砖石在钢筋面前脆弱得像豆腐,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其中一根钢筋的尖端,距离林默摔倒在地的头部,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冰冷的金属腥气几乎喷在他的脸上!
巷口外,失控的大货车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终于停了下来。司机惊魂未定地探出头,看着巷子里恐怖的景象,脸色煞白。
林默瘫坐在纸箱堆里,浑身冰冷,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那几根深深嵌入墙壁、尾部还在微微颤动的夺命钢筋,又猛地抬头看向苏夜。
苏夜站在他旁边,呼吸也有些急促,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黑的眼眸里,却清晰地映着林默劫后余生的惊骇。她刚才的反应速度,那种对危险近乎预知般的敏锐,绝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能拥有的。
看到了吗苏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循环不是游戏。放弃意味着你永远被困在6月7日,一遍又一遍地经历死亡,直到你的意识彻底崩溃,或者……‘它’找到更彻底的方法抹除你。而我……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林默身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有积压了千次轮回的孤独,还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循环了三年,尝试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甚至……杀死过‘它’的某些‘代理人’。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但没用。循环依旧存在。直到最近几次,我才隐约感觉到,‘它’的核心逻辑,似乎与你有关。或者说,与你在循环中获得的能力有关。你是变量,林默。你是唯一可能打破这个死局的人。
代理人杀死林默的脑子嗡嗡作响,苏夜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隐藏着何等残酷和血腥的经历他无法想象。
我……我能做什么林默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深深的茫然和无力感。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莫名其妙被卷进这场死亡游戏,现在突然被告知,他可能是唯一的希望这太荒谬了!
活下去。苏夜斩钉截铁地说,目光灼灼,活过今天。然后,在考场上,动用你的能力。
能力林默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电磁掌控……那股狂暴的力量在体内蛰伏着,每一次想起上一轮死于脑溢血的痛苦,都让他不寒而栗。
对。你第十二次获得的能力。苏夜的眼神锐利如刀,‘它’在害怕你的能力。我能感觉到。每一次你使用能力,尤其是新获得的能力,‘它’的反应都会变得异常激烈,循环的‘修正’力度也会加大。这恰恰说明,你的力量,可能触及了循环的核心。
她向前一步,逼近林默,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林默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火焰。
林默,我知道使用新能力的痛苦。每一次获得新能力后的第一次使用,那种反噬的痛苦都足以让人发疯。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但你必须用!在考场上,当死亡再次降临的那一刻,把你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去干扰它!去冲击它!去找到那个维持循环的‘节点’!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那是被一千多次绝望轮回磨砺出来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林默被她眼中的火焰灼伤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使用能力在考场上像上一轮那样,被活活折磨到脑溢血而死然后……再回到这个该死的清晨
我……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会死……像上次一样……
那就再死一次!苏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意识还没彻底消散,就给我撑住!把力量推出去!林默,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在循环里永世沉沦,要么拼死一搏,赌一个未来!我赌了三年!一千多次!现在,轮到你了!
她的话像冰锥,狠狠刺入林默的心脏。他看着苏夜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承受这些凭什么他们的命运要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它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在这时,尖锐的上课预备铃声,穿透清晨的空气,远远地从学校方向传来。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刺耳,带着不容抗拒的催促意味。
苏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激烈情绪,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逼迫,有期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时间到了。考场见。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看林默,转身快步走出小巷,汇入外面街道上逐渐增多的学生人流中,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林默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纸箱堆里,巷口墙壁上那几根狰狞的钢筋无声地嘲笑着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苏夜带来的巨大冲击,对未知能力的恐惧,以及对那循环机制的愤怒,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撕扯。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股电磁的力量在血肉之下不安地涌动,带着毁灭的气息,也带着上一轮将他撕碎的痛苦记忆。
活下去在考场上动用能力拼死一搏
苏夜那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神,和那句那就再死一次!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粉尘和铁锈味的空气。再睁开时,那双疲惫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重新凝聚,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狠厉。
他挣扎着从纸箱堆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巷口墙壁上那致命的钢筋,又看了一眼苏夜消失的方向。
然后,他迈开脚步,朝着学校,朝着那个注定再次成为死亡舞台的考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
第四章:考场风暴与灵魂冲击
考场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劣质消毒水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头顶老旧风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发出规律的嗡嗡噪音。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磨得发亮的水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林默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倒数第二排。他坐下,将准考证和文具摆好,动作有些僵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像一面被不断敲响的破鼓。体内的那股电磁力量,如同被唤醒的凶兽,在血脉深处不安地躁动、奔流,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和刺痛,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可能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整个考场。
监考老师李建国,那个在第五次循环中被他听到杀意的男人,正板着脸,背着手,在讲台前来回踱步,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考生。他的表情严肃刻板,和以往任何一次循环里都没有区别。但林默知道,在那副为人师表的皮囊下,潜藏着针对他的冰冷恶意。
然后,他看到了苏夜。她就坐在他斜前方,隔了两排的位置。她坐得笔直,侧脸线条在斜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开的试卷,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仿佛刚才巷口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但林默注意到,她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然后,她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极其隐晦地、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像一道无声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林默。他读懂了。那是催促,是提醒,是孤注一掷前的最后确认——准备好了吗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下头,看向自己桌面上那张空白的试卷。洁白的纸张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就是这张纸,在第四次循环里,要了他的命。
铃声再次响起,尖锐刺耳。
考试开始!请考生开始答题!李建国洪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刹那间,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如同潮水般响起,瞬间淹没了风扇的嗡鸣。考场的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笔杆,体内的电磁力量似乎被这微小的刺激引动,猛地活跃了一下,一股细微的电流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他手臂的汗毛都微微竖起。他强压下不适,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试卷的第一道选择题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阳光逐渐变得炽烈,蝉鸣声不知疲倦地聒噪着。考场里只剩下笔尖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试卷的哗啦声。
林默强迫自己专注于题目,但大脑却像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机械地阅读题干、分析选项、进行着条件反射般的解题;另一半则如同高度警戒的雷达,疯狂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李建国踱步的节奏、窗外树叶晃动的幅度、头顶风扇旋转时微小的异响、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气流变化……以及体内那股越来越难以压制、越来越狂暴的力量。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握着笔的手心早已湿透,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臂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那股力量在血管里奔涌的胀痛感。
他感觉自己像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体内的电磁力量在疯狂地积聚、压缩,寻找着宣泄的出口。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乱窜,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灼热感。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闪烁的光点,耳鸣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不行……快控制不住了……林默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斜前方的苏夜。
苏夜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专注地答题。但林默敏锐地发现,她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也绷得比刚才更紧了一些。她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头顶那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日光灯管,猛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灯光忽明忽灭,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
整个考场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动!考生们纷纷惊愕地抬起头,不安地看向头顶闪烁不定的灯管,窃窃私语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安静!保持安静!李建国厉声喝道,但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快步走到教室门口,似乎想去查看电闸。
然而,变故远不止于此!
滋滋——滋啦!
伴随着一阵更刺耳的电流爆鸣声,林默课桌右上角那个嵌在桌面里的、供听力考试使用的金属耳机插孔,猛地迸射出一小簇幽蓝色的电火花!
那电火花跳跃着,带着死亡的气息,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瞬间锁定了林默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来了!第四次循环的死亡方式!但这一次,目标更加精准,更加致命!
林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死亡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幽蓝电弧散发出的、灼烧空气的焦糊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默!一声清冷的低喝,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是苏夜!她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
就是现在!
轰!
这两个字,像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林默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被一股滔天的愤怒和玉石俱焚的决绝彻底碾碎!去他妈的循环!去他妈的死亡!去他妈的痛苦!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嘶吼,猛地从林默喉咙里冲出!他不再压制!不再抗拒!他主动放开了体内那如同洪水猛兽般奔腾咆哮的电磁力量!
放手!让它们出来!全部!倾泻而出!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至极的电磁脉冲,以林默的身体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炸开!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震撼灵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以林默为中心,半径十米内,所有依靠电力运行的设备——头顶疯狂闪烁的日光灯管、讲台上的扩音器、墙角悬挂的时钟、考生们放在桌角的电子手表、甚至包括李建国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所有的一切,在千分之一秒内,屏幕瞬间熄灭,指示灯彻底黯淡,内部元件发出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噼啪声,然后彻底沉寂!
整个考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乌云遮蔽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桌椅和人影的轮廓。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股无形的电磁脉冲并未停止!它如同失控的狂潮,以林默为原点,疯狂地向外扩散、冲击!它穿透了墙壁,冲出了教室,席卷了整个教学楼,甚至更远!
嗡——!!!
整栋教学楼的灯光,从一楼到顶楼,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同时掐灭!所有教室瞬间陷入黑暗!惊呼声和尖叫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爆发出来!
嗡——!!!
校园里,路灯齐刷刷熄灭!保安亭的监控屏幕瞬间黑屏!操场上高耸的广播喇叭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电流噪音,然后彻底哑火!
嗡——!!!
更远处,学校周边的街区,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临街商铺的霓虹招牌闪烁了几下,归于黑暗!交通信号灯同时失效!街道上瞬间陷入混乱,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以林默所在考场为中心,一场无形的电磁风暴,正在疯狂地肆虐、扩张!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默,此刻正承受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呃啊——!!!
他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双手死死地抓住桌沿,坚硬的木头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内部被无数把高速旋转的、带着锯齿的电锯疯狂地切割、撕扯!每一根神经都在被高压电流反复鞭笞、灼烧!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咆哮,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喷溅出来!
他的头颅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断加压的液压机里!颅骨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呻吟!眼球因为颅内巨大的压力而向外凸出,视野里一片血红,无数扭曲的光斑和黑色的噪点在疯狂闪烁、旋转!剧烈的耳鸣如同亿万只毒蜂在颅内同时振翅,几乎要将他的脑髓搅成浆糊!
上一轮死于脑溢血的极致痛苦,如同潮水般凶猛回潮,并且被放大了十倍、百倍!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和极致的痛苦一寸寸地撕裂、碾碎!
坚持住!撑下去!把力量推出去!
苏夜那疯狂的眼神和嘶吼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闪现。
呃啊啊啊——!!!
林默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不成调的嘶吼,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不再试图控制,而是引导着体内那股毁灭性的洪流,将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化作一股更加强横、更加混乱的电磁冲击波,不顾一切地朝着四面八方、朝着那无形的循环机制、朝着那个该死的节点,狠狠地、狂暴地撞了过去!
给我破开!!!
轰!!!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灵魂深处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击,发出一声只有林默能听到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咔嚓!
一道惨白得刺眼的巨大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地劈在了教学楼的楼顶避雷针上!
轰隆——!!!
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都撕裂的恐怖雷鸣!整栋教学楼都在这一声巨响中剧烈地颤抖!窗户玻璃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
哗啦啦——!
酝酿已久的暴雨,如同天河倒灌,在雷声的余韵中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瞬间将窗外的一切景象冲刷得模糊不清!教室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如同末日降临。
啊——!
怎么回事!
打雷了!好大的雷!
灯怎么全灭了!
考场内彻底陷入一片混乱!黑暗、巨响、震动、暴雨……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引发了巨大的恐慌!考生们尖叫着,推搡着,桌椅被撞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安静!都给我安静!待在原地不许动!李建国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在雷鸣和混乱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摸索着想去打开应急灯,却发现连应急灯也毫无反应——它们同样被林默的电磁脉冲摧毁了。
林默瘫倒在椅子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力量的过度透支而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视野一片血红模糊,耳朵里除了尖锐的耳鸣和雷鸣的余响,什么也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肺叶已经被撕裂。
结束了吗成功了吗他耗尽所有,赌上灵魂的一击,撼动那个该死的循环了吗
他不知道。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
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混乱的人群和昏暗的光线,死死地钉在了林默身上!
是李建国!
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徒劳的呼喊,站在教室前方的阴影里,身体挺得笔直,脸上那种属于监考老师的严肃和紧张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毫无感情的冰冷!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的、不似人类的红光!
他死死地盯着瘫软在座位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林默,嘴角极其僵硬地、缓缓地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绝对不属于人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某种东西被彻底激怒后,露出的、捕食者的狰狞!
林默的心脏瞬间被冻结!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死亡预感都要冰冷、都要纯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代……理人……一个破碎的念头闪过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李建国动了!他不再理会混乱的考场,不再扮演老师的角色。他迈开脚步,以一种与其年龄和体型完全不符的、僵硬却异常迅捷的速度,分开混乱尖叫的学生,目标明确地、直直地朝着林默的方向冲了过来!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缩进了宽大的袖口里,袖口下方,似乎有什么金属的冷光一闪而逝!
杀意!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林默皮肤生疼!
林默想动,想躲,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恶鬼,在昏暗的光线和混乱的人影中,离他越来越近!
完了……这就是终结吗死在代理人手里然后……再次循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默残存的意识。
就在李建国即将冲破最后几个挡路的学生,那只隐藏着致命凶器的手即将从袖中探出的刹那!
林默!
一声清冽的、带着金属般穿透力的呼喊,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考场中炸响!
是苏夜!
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座位,站在了林默的课桌旁!她背对着冲来的李建国,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猛地撑在林默的课桌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死死地、牢牢地锁定着林默涣散的瞳孔!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雷鸣、暴雨、尖叫和耳鸣,清晰地轰入林默濒临破碎的意识深处:
看着我!林默!别放弃!还没结束!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疯狂,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孤注一掷的信任和决绝!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积压了三年的希望,都通过这目光,灌注到林默残破的身体里!
想想你的父母!想想那些被循环吞噬的人!想想你自己!你甘心吗!
力量还在!你体内的力量还在!它只是蛰伏了!抓住它!用它!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保护!保护你自己!保护所有被困在这里的人!
林默!给我醒过来!!!
最后一声呐喊,如同灵魂的咆哮,带着苏夜三年轮回积攒的所有不甘、愤怒和期望,狠狠地撞进了林默的意识!
父母……那些在循环中一次次为他担忧、一次次送他出门的脸庞……
那些在第十次循环里,被他失控的火焰吞噬的、无辜的同学和老师……
他自己……那十二次在绝望和剧痛中挣扎、嘶吼、死去的记忆碎片……
不甘心!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死亡更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呃啊——!!!
林默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早已透支的身体里,那本已沉寂的电磁力量,在苏夜那燃烧的目光和呐喊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汽油桶,再次被强行点燃!虽然微弱,虽然狂暴,虽然带着撕裂一切的痛苦,但它确实再次涌现了!
他不再试图引导!不再试图控制!他将这最后残存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愤怒和不甘,化作一股无形的、混乱的意志冲击,不再是向外扩散,而是凝聚成束,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朝着已经冲到近前、那只即将从袖中探出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手——撞了过去!
嗡!
一声只有林默和苏夜能感知到的、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
李建国前冲的动作猛地一僵!那只即将探出的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脸上那非人的、冰冷的狰狞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甚至是……一丝极淡的、难以置信的惊惧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一步!
这一步,在混乱的考场中微不足道。
但这一步,却如同在凝固的时间长河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林默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在教室不同的角落,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个身影——有男有女,有学生,甚至有一个坐在后排、一直低着头的、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人——在苏夜那声呐喊之后,在电磁风暴席卷的瞬间,在雷声轰鸣的刹那,身体都极其短暂地、极其僵硬地停顿了一下。
他们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脱离了考生或工作人员的麻木或慌乱,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茫然,有难以置信,最终……都汇聚成一种近乎燃烧的、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狂喜和决绝!
他们……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流星般划过林默即将沉沦的意识。
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五章:时间裂隙与狩猎开始
冰冷。
刺骨的冰冷,混合着一种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
林默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闷哼出声。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坚硬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薄毯。头顶是惨白的、发出嗡嗡噪音的日光灯管,光线有些刺眼。
这不是他的卧室。也不是医院的病房。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没有任何粉刷,裸露着灰色的墙体。房间一角堆放着一些蒙尘的仪器箱和杂物,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唯一的门是厚重的铁门,关得严严实实。
这里……是哪里
循环结束了吗还是……又一次新的开始
巨大的茫然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感受一下体内那股狂暴的电磁力量是否还在。但刚一凝神,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就从大脑深处传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金星乱冒。力量似乎还在,但变得极其微弱、混乱,并且每一次试图感应,都会带来剧烈的反噬。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
林默猛地绷紧身体,警惕地看向门口。
铁门被推开,苏夜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比在考场时更加疲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那双深黑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却又更加复杂的火焰。
她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
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感觉怎么样
这是哪里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们……逃出来了循环……结束了
苏夜走到床边,将搪瓷缸递给他:先喝点水。
林默接过缸子,温热的水流划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他急切地看着苏夜。
苏夜拉过房间里唯一一把破旧的木椅坐下,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她的目光扫过林默苍白憔悴的脸,缓缓开口:
这里是学校地下防空洞的备用发电机房。废弃很多年了,知道的人很少。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循环……没有结束。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握紧搪瓷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没有结束那他拼死一搏,承受了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换来的是什么
但是,苏夜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它被撼动了。被你最后那一击,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林默猛地想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几个在混乱中眼神骤变的身影。
对。苏夜点点头,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不止我们两个。这个考场里,还有其他被困在循环里的人。他们隐藏得很深,可能已经循环了更久,甚至……可能已经放弃了挣扎,把自己伪装成普通的‘NPC’,只为了麻木地度过一次次重复的死亡。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是你最后爆发的那股力量,还有我喊出的那句话……像一道惊雷,把他们从漫长的麻木和绝望中……短暂地惊醒了。
林默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濒死前的挣扎,竟然还唤醒了其他人
那……李建国呢那个‘代理人’林默想起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和那只藏着凶器的手,心有余悸。
他消失了。苏夜的眼神冷了下来,在你失去意识后,混乱中,他不见了。我检查过,他留下的痕迹很干净,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它’回收了他,或者说,抹除了这个失效的‘节点’。
失效林默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对。苏夜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林默,林默,你最后那一击,虽然没能彻底打破循环,但绝对重创了‘它’!我能感觉到!整个循环的‘规则’都变得不稳定了!时间的流动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和紊乱!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这一次醒来,我没有回到6月7日的清晨六点。
林默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心脏狂跳起来!
苏夜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激动:现在是6月8日,凌晨三点十七分。
她抬起手腕,将一块老式的电子腕表展示给林默看。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06-08
03:17。
我们……活过了6月7日。苏夜的声音微微发颤,那是一种被漫长绝望折磨后,终于看到一丝曙光时的、无法抑制的激动,虽然时间只向前推进了不到二十四小时,虽然我们可能还在循环里,但……时间线确实向前移动了!林默!我们打破了‘同一天’的死循环!
林默呆呆地看着那块表,看着那跳动的、代表着明天的数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茫然、不敢置信的巨大情绪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活……活过来了时间……向前走了
不再是那个绝望的、重复的6月7日清晨
他成功了他和苏夜,还有那些被惊醒的同伴,他们合力,终于撼动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时间牢笼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滚烫地滑落。他死死地攥着那个温热的搪瓷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结束。但这是希望!是黑暗尽头,第一缕刺破苍穹的微光!
其他人呢林默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些……被惊醒的人
苏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燃起更坚定的光芒:混乱中走散了。但我相信他们还在。循环被撼动,‘它’的力量被削弱,他们不会再轻易被抹去意识了。我们需要找到他们。我们需要联合所有还能反抗的力量。
她站起身,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回头看向林默。窗外的暴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防空洞上方厚重的水泥顶盖,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休息一下,林默。苏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天快亮了。6月8日的高考……还在等着我们。
她的目光投向铁门之外,那未知的、被暴雨笼罩的黎明。
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这一次,轮到我们,去狩猎那个制造循环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