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一步三回头、满眼写着担与结交之心的洛家兄妹,天弃谷那破败的谷口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化神威压的冰冷触感和师父那惊鸿一现、斩断一切的恐怖剑意。
云昭微站在原地,指尖冰凉,心却滚烫。
方才那一瞬间,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绝对的力量。
那不是灵力的堆砌,不是境界的压制,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东西——意。属于剑的意。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这位邋遢、嗜好看话本子的师父,真是什么隐世不出的绝世剑仙。
然而,这念头刚升起,就被一声夸张的抽气声打断。
“哎哟喂可吓死老子了”
只见晏千绝猛地抬手拍着胸口,那张刚才还冷峻如冰、眼神锐利如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夸张地大口喘气,额角甚至逼真地渗出了几滴冷汗,腿肚子似乎还在打哆嗦。
“化神啊!那可是化神!还有两个元婴中期!老子差点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哭丧着脸,一把抢过卫垚刚倒好的、准备给谢不言润喉的温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毫无形象可言。
“幸亏老子机灵,以前捡垃圾的时候淘到个破酒壶,看着有点年头,上面花纹古里古怪的,没想到真把那老小子唬住了!流云剑宗的人果然都是死脑筋,好骗!”
卫垚:“”
云昭微:“”
刚刚升起的那么一点点对师父高大形象的幻想,瞬间碎裂,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捡垃圾捡到的破酒壶?唬住了化神修士?
云昭微看着师父那副劫后余生、拍着胸脯顺气的怂样,再想想他刚才那句“靠的是脑袋和拳头都够硬”,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所以刚才那恐怖绝伦的剑意,也是唬人的?
莫非是某种一次性的幻术法宝或者特殊手段?
一种荒谬又哭笑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她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疑虑挥之不去——那剑意带来的灵魂战栗感,太过真实。
“看什么看?”
晏千绝似乎察觉到云昭微探究的目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恢复了那副懒散不耐烦的样子。
“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西州大比,就你们仨上!谢不言这病秧子是指望不上了,老子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输了,债翻倍!赢了嗯,债减半!”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又摸出那本《冷酷剑尊爱上我》,晃晃悠悠地往他那摇摇欲坠的躺椅走去,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需要立刻回血。
卫垚凑到云昭微身边,小声嘀咕:“我咋觉得老登在演我们呢?”
云昭微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无论师父是真高人还是纸老虎,他有一句话没错——靠人不如靠己。
脑袋和拳头,都必须硬起来。
西州大比,秘境生存,强敌环伺,还有沈长安她不能再有任何侥幸心理。
接下来的日子,天弃谷后山那被哑婆婆阵法圈出的模拟古战场区域,成了云昭微、卫垚,以及偶尔被卫垚硬拉来当“工具人”的谢不言的炼狱。
谢不言的身体依旧虚弱,无法长时间离开轮椅,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辅助和压力。
他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膝上放着那张古旧的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