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展示着下一季度的战略蓝图,各部门主管正襟危坐,等待着总裁的决断。
然而,主位上的谢凛夜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市场总监正在汇报一项关键数据,但那些数字和图表飘进谢凛夜的耳朵里,却无法在大脑中形成任何有意义的连接。
“……因此,我们建议将百分之三十的预算倾斜到新兴市场,预计回报率……”
“百分之四十。”谢凛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突兀地打断了汇报。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市场总监愣住了,有些不确定地问:“谢总,您是说……百分之四十?风险评估可能……”
“我说百分之四十。”谢凛夜提高声音,语气带着焦躁和不耐烦,“按我说的做!”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震慑住了。
眼前的谢凛夜眼窝深陷,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西装衬衫也不再像以往那样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戾气。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谢凛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燥郁和空洞,却徒劳无功。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会议暂停。”他丢下这四个字,抓起桌上的手机,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会议室。
车子在城市的车流中穿梭。
谢凛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凭着一种本能,将车开向她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
她以前喜欢去的书店、画展、那家卖她最爱吃的草莓挞的甜品店旧址、甚至是她母亲墓园外的路口……
雨水敲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最终,他的车停在了一条僻静小巷的巷口。
他就这样坐在车里,引擎未熄,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摆动,如同他此刻混乱却无望的心绪。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车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就在他几乎要被逼疯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林雾眠走了出来。
她抱着几本厚厚的文件夹,似乎正要走向旁边的公交站台。
谢凛夜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悸痛。
他几乎是踉跄着推开车门,连伞都忘了拿,快步冲了过去,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
“眠眠!”他拦在她面前,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颤抖,“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好!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林晚烟的骗局,还有我……”
他的话语急促而混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恳切。
林雾眠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谢先生,”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礼貌性的疏离,“你挡着我的路了。”
这个称呼像一把冰锥,冻结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
“另外,”她顿了顿,“你的道歉,我已经收到了。但也仅限于收到。请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只会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微微侧身,从他身边绕过,朝着公交站台走去,没有一丝留恋和迟疑。
谢凛夜僵在原地。
她甚至不愿意听他一句完整的解释。
林雾眠的生活确实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另一座城市找到了一份花店的工作。
工作忙碌而充实,店长简单友善,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开始学习新的技能,接触新的圈子,
她在租住的小屋里养了几盆绿植,她一直想养,却被凌婉嘲讽说上不得台面。
而现在,没有人会指责她了。
而谢凛夜,却彻底陷入了自我放逐的深渊。
他送去的昂贵礼物、手写的长篇道歉信、甚至通过媒体发布的、近乎公开忏悔的声明。
所有的一切,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或者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开始酗酒,办公室里、别墅里,到处都堆满了空酒瓶。
他开始失眠,只要闭上眼,就是林雾眠最后看向他那淡漠的眼神。
公司事务一度几乎停滞。
谢凛夜却不顾董事会的不满,一次次守在店外,守在她住的小区外,奢望着能再看她一眼。
他看到她和同伴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他看到她在楼下水果店仔细地挑选苹果;
他看到她在周末抱着书走进图书馆……
她的生活正在稳步向前,充满希望。
而他的世界,却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