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纪元之墟,独步苍穹 > 第1章
时间,在太虚天域失去了它固有的流向。
不再是奔涌向前的长河,而是破碎的、倒卷的漩涡。苍穹之上,本该永恒燃烧的星辰,此刻正拖着惨白的光尾,一颗颗、一片片地逆溯着它们亿万年前划过的轨迹,向着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那名为“纪元之墟”的终极寂灭之地——倒坠而去。碎裂的星骸如同倾盆的冰雹,裹挟着冻结时空的寒意,砸向这片正在分崩离析的古老天域。它们撞击在无形的界壁上,炸开无声的、却足以撕裂灵魂的涟漪,每一次波动,都让这片空间的根基更加脆弱一分。
陆尘,就是在这片星辰倒悬、万物归墟的末日图景中,于一座悬浮于破碎虚空之上的王座中,睁开了眼睛。
那并非寻常的座椅。它由无数星辰的骸骨熔铸而成,每一寸棱角都流淌着冰冷、死寂的星辉,却又在核心处,蕴藏着一股足以令诸天战栗的狂暴能量。这便是“星骸王座”——传说中纪元更迭的见证者,亦是终结者。此刻,它正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头被惊醒的远古凶兽,贪婪地汲取着周遭因时间逆流而逸散的混乱能量。
陆尘的意识,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川,在触及王座冰冷的触感时,轰然解冻。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源头来自他的左臂。他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左臂之上,并非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是一种更为诡异、更为不祥的景象。皮肤之下,肌肉纹理之间,乃至骨骼表面,都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如同冰晶般的裂痕。这些裂痕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缓慢地、坚定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即将被彻底晶化的状态。每一次星辰倒坠引发的空间震颤,都让这些晶化裂痕如同贪婪的藤蔓,向上攀爬一丝,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僵直。
“星骸诅咒……”一个冰冷的名词在陆尘混沌的脑海中浮现,带着宿命般的沉重。他尝试活动手指,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刺骨的麻木和细微的、仿佛冰层碎裂的“咔嚓”声。这诅咒,是星骸王座的烙印,亦是……某种交易的代价?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倒流的星辰,在他识海中疯狂冲撞,却难以拼凑成形。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陆尘的感知之上。这威压并非来自倒流的星辰,也非来自身下的王座,而是源自这片破碎天域的核心——那被称为“太虚之心”的所在。
陆尘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破碎空间乱流,投向那威压的源头。
视野尽头,一片被凝固的时空风暴环绕的祭坛之上,正上演着一幕足以让任何生灵心神俱裂的景象。
一位女子,身着残破却依旧圣洁的白袍,长发在时空乱流中狂舞,如同燃烧的银色火焰。她的面容绝美,却笼罩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决绝。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那哭声穿透了混乱的时空,带着初生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与无助。
陆尘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女子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深处,带来一种撕裂般的熟悉与……痛楚。
“白璃……”一个名字,无声地滑过他的唇齿,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初代圣女,白璃。
只见白璃一手紧紧抱着啼哭的婴儿,另一只手,却以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划开了连接婴儿与母体的脐带!并非用利器,而是以指尖凝聚的、蕴含着本源生命力的圣光。
一滴、两滴……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与先天道韵的脐带血,并未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白璃口中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太虚天域残存的法则共鸣。她的指尖蘸着那滚烫的、象征着生命起源的血液,在虚空中急速勾勒。
一道繁复到极致、玄奥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封印阵图,正以婴儿的脐带血为墨,以白璃的生命本源为引,在祭坛上空飞速成型!阵图的核心,正对着祭坛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深渊之中,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充满了无尽毁灭与贪婪意志的气息,正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缓缓苏醒,试图冲破最后的束缚。
“至尊……”陆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那深渊中的存在,正是导致纪元崩毁、万物归墟的源头——一位妄图吞噬一切、重启轮回的至尊!
婴儿的啼哭越发凄厉,小小的身躯在圣光的包裹下剧烈颤抖。脐带血的流失,仿佛在抽离他生命的根基。而白璃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透明,她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将最后的力量注入那以亲子之血绘制的封印之中。
“以吾之血脉为引,以吾子之脐为链!封!”白璃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绝唱,响彻寰宇。
嗡——!
血色阵图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化作无数道猩红的锁链,缠绕着毁灭性的至尊气息,试图将其重新拖回深渊。整个太虚天域都在剧烈震动,倒流的星辰轨迹变得更加混乱,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然而,那至尊的气息太过恐怖。即便被脐带血链束缚,它逸散出的一丝力量,也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向祭坛!
轰!
陆尘虽远在王座之上,却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隔空袭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剧痛瞬间炸开,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咔嚓”声!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身下的星骸王座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的星骸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剧痛与冲击的瞬间,异变陡生!
陆尘的右手掌心,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热!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他的血肉之上。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只见掌心之中,一道虚幻的剑影正缓缓浮现。剑身狭长,样式古朴,通体流淌着一种仿佛能切割时光的、难以言喻的锋锐气息。这便是“时痕剑”——一件与他灵魂绑定、来历神秘莫测的兵器。
此刻,这虚幻的剑影并非静止。在剑身靠近剑锷的位置,一道模糊的刻痕正闪烁着微弱的、却异常执着的血光。那刻痕的形态,赫然是两个古老的文字——
白璃!
这两个字,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剑影上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与远处祭坛上那个燃烧生命的身影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愤怒,以及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从剑痕中涌出,瞬间淹没了陆尘的心神。
“为什么……”陆尘死死盯着掌心那模糊的刻痕,又猛地抬头看向祭坛上那道即将被圣光和黑暗同时吞噬的白色身影。三百世?轮回?柴薪?老疯子?无数破碎的、带着血色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剑痕和眼前的景象点燃,在他脑海中疯狂翻腾、碰撞,试图拼凑出那被遗忘的真相。
他看到了!在记忆的惊鸿一瞥中,他看到了无数个相似的场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战场,但核心永远是那座祭坛,那个怀抱婴儿的女子,那以脐带血绘制的封印,以及……那最终被黑暗吞噬的白色身影!每一次,掌心的剑都会刻下一个新的“白璃”!
三百次!整整三百次!
“啊——!”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般刺入识海,陆尘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左臂的晶化裂痕因为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加速蔓延,冰冷的麻木感几乎要冻结他的半边身体。星骸王座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痛苦与混乱,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一股更加贪婪的吸力从王座深处传来,仿佛要将他连同这混乱的时空一并吞噬。
祭坛之上,白璃的身影在封印血链的光芒中已经变得近乎透明。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身形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微微侧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混乱的时空乱流,遥遥地、深深地看了星骸王座的方向一眼。
那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看透轮回的悲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
下一刻,圣光彻底湮灭,白璃的身影化作无数光尘,融入那血色封印之中。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悬浮在祭坛中央。而那深渊中的至尊气息,在发出一声不甘的、震碎虚空的咆哮后,被重新拉回黑暗深处,只留下祭坛周围更加狂暴的空间风暴和不断崩塌的界域。
陆尘僵坐在星骸王座之上,右手紧握成拳,掌心那虚幻的时痕剑影和“白璃”的刻痕已然隐去,但那灼热感却烙印在灵魂深处。左臂的晶化裂痕已经蔓延过了手肘,带来刺骨的冰寒与沉重。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阵阵闷痛。
他低头,看向祭坛中央那悬浮的、失去母亲的婴儿。小小的生命,在末日图景中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刺眼。
星骸王座的嗡鸣声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满足感,仿佛刚刚饱餐了一顿。陆尘的目光扫过王座表面那些黯淡的星骸,一个模糊的、癫狂的身影轮廓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老疯子!那个将星骸王座视为棋局,将纪元轮回视为游戏的疯子!
“柴薪……”陆尘咀嚼着这个从记忆碎片中跳出的词,看着远处那婴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晶化的左臂和掌心残留的灼热感,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杀意,如同深渊寒流,从他眼底最深处缓缓升起。
太虚天域的时间,依旧在无可挽回地倒流。星辰的尸骸,正加速坠向那名为“纪元之墟”的终点。而陆尘知道,他的终点,或者说起点,才刚刚开始。身下的王座,左臂的诅咒,掌心的剑痕,远处的婴儿……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漩涡。
他缓缓从星骸王座上站起,晶化的左臂垂在身侧,断裂的肋骨让他身形微晃,但脊梁却挺得笔直。目光再次投向那祭坛中央的婴儿,又扫过这片正在加速崩毁的天地。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