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一出，侯亮平眉头紧紧锁成一团，半天松不开。
说实话，
从他一脚踏进孙连成家门开始，
他就有点上头了。
在他看来，孙连成就是块肥肉，
明晃晃摆在那儿，只等他动手割一刀。
可才说了几句话，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家伙根本不怕，打算硬扛到底。
看来，不掏出真凭实据，根本压不住他的嘴。
可孙连成越强硬，侯亮平心里就越发虚。
“难不成……他真有门路搞到一套别墅？”
“怎么可能！！！”
他死活不信，一个靠工资吃饭的人，能掏出一千多万。
“好！”
“孙连成，既然你这么硬气。”
“那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
“那栋别墅，到底哪来的？”
“钱从哪儿来？怎么买的？”
“你说啊！”
孙连成看着眼前这双喷火的眼睛，
这股子非要咬死他的架势，他早料到了。
但他也看出来了——侯亮平，根本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来的。
想到这儿，他笑了。
“哦？”
“问我钱从哪儿来？”
“侯处长不是挺能耐的吗？”
“不是执法如山吗？”
“连这都查不明白？”
一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侯亮平脑子。
确实……这块他还没查实。
查资金流水得时间，他心急立功，根本没等结果就冲过来了。
“哼！”
“你不说是吧？我们一样能查出来！”
“一千多万啊！”
“你一个月万把块工资，攒一千年也攒不到吧？”
“你当大家都是傻子？”
“这还不能说明你贪污腐败？”
“孙连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非得等法槌落下才肯低头是吧？”
孙连成冷笑一声，双臂抱在胸前，不说话。
既然你非要撞南墙，那我不拦着。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调查员喊了一声：
“报告！发现一台哈勃BS3望远镜，市价七百多万！”
侯亮平快步走上二楼阳台。
果然，一台巨大望远镜架在推车上，静静地立在那儿。
“这是中科院才配有的实验级设备！”
“普通人别说买，听都没听过！”
那位同志汇报完，得意地看向孙连成。
“孙连成！”
“一千一百万的房子！”
“两百万的装修！”
“七百多万的望远镜！”
“你！”
“你！”
“你真是会享受啊！”
“你等着，法律不会放过你！”
孙连成又是一声冷笑。
他干脆在二楼客厅沙发上坐下，
二郎腿一翘，身子往后一靠，整个人松松垮垮地陷进软垫里。
“老婆。”
“把我那盒82年的芜湖金刚菩提金茶拿出来。”
“泡一壶。”
肖玉珠愣了下，但看着丈夫那副镇定模样，
最终还是默默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人一走，孙连成又看向侯亮平。
“侯亮平，你今晚这么干，最高检知道吗？”
“看见屋顶那个摄像头没？”
“只要你找不到实打实的证据，”
“我把今天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全交上去！”
“让上面的领导，一个个看清楚！”
“看看你们中央最年轻的处长，”
“是怎么执法的！”
“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我个人、对京州市，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让他们评评理！”
“这样的干部，还能不能用？”
“中央还能不能放心把大事交给你？”
这话像一记重拳，砸得侯亮平喘不过气。
脸皮发烫，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他死死盯着孙连成，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要是今晚拿不下他……
麻烦就大了。
可他还有一张底牌——两千万元的资产差额。
他坚信，孙连成绝不可能拿出合法收入证明，证明自己赚了两千万。
只要一查他近十年的所有账目，
合法收入要是对不上，
直接就能定罪！
所以，哪怕心里发慌，他还是有底气的。
至少还有一根线吊着。
“哼！”
可转念他又自己问自己：
万一……他真有两千万合法收入呢？
刚冒出这个念头，他就猛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官的，工资就那么点。
其他合法收入，无非就那几条路：
下班打点零工，比如唱歌、修车、跑网约车；
或者写点东西赚稿费，出书、投稿、写发言稿；
再不然就是炒股，合法操作。
可哪一条，能跟孙连成搭上边？
瞅瞅他这模样，哪像能靠这些发大财的主？
侯亮平自己都不信！
别说他不信，全天下都没人信！
拿职业生涯赌上，这事绝不可能！
可……
万一呢？
这微乎其微的一丝可能，
一旦成立——
今天，他就彻底完了。他要是乱来，乱说话，做不该做的事，肯定会被人举报
同事会看见
更要命的是
钟小艾看见了，或者钟小艾她爸知道了
那完了，老丈人家对他彻底失望
自己可就全砸了，亏到姥姥家了
钟小艾她爸还会帮他吗？
他的前程还能顺风顺水吗？
会不会哪天也被发配到山沟沟里，一蹲十几年没人管没人问？
从此销声匿迹，谁也想不起他是谁
而他自个儿，一眼就能望到头——老了之后啥样，现在就看得清清楚楚！
……
绝对不能出事啊
侯亮平在心里默默念叨
他觉得
这时候孙连成肯定也和他一样紧张
生怕自己底细被扒个精光
侯亮平双手插在裤兜里，强装镇定
可额头边渗出的汗珠，早就暴露了他的慌乱
……
“哈勃望远镜BS3？”
“这可是中科院的宝贝设备”
“你从哪儿弄来的？”
侯亮平走过去，伸手摆弄那台望远镜
孙连成接过肖玉珠递来的茶叶罐，慢悠悠地说
“别乱动，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侯亮平冷笑一声，退开两步
“赔？”
“我看这望远镜本来就是来路不明的东西”
“到时候一样要被收走，充公”
“物归原主，送回中科院”
“你啊”
“白扔七百多万”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
可孙连成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七百万算啥？”
“我这罐茶叶就值上百万”
“怎么”
“你当我差这点钱？”
他认真拆开茶罐，开始烧水泡茶
茶香一出来，侯亮平就忍不住凑了过来
“哟！”
“一罐茶卖一百万？”
“吹牛不上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