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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混沌珠孕,灵胎降世
鸿蒙墟,是这片天地间最古老的禁忌之地。
没有日月轮转,没有星辰明灭,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这里只有无尽的混沌之气,像最浓稠的墨,又像最轻盈的烟,循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轨迹缓缓流动。若有人能俯瞰这片墟域,便会发现这流动的轨迹竟暗合“先天八卦”之象——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八个方位的混沌气时而汇聚,时而离散,衍生出无穷变化。
墟域深处,混沌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
这珠子通体浑圆,表面流转着七彩霞光,却又被一层朦胧的灰雾包裹,看不真切。它便是混沌珠,自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清气诞生时便已存在,静静悬浮了不知多少岁月。珠子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包裹着一团人形的光晕,光晕中隐约可见四肢百骸的轮廓,仿佛一个熟睡的婴孩。
这便是先天灵胎。
它并非凡俗意义上的生命,而是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在混沌珠的温养下,历经九万九千年凝聚而成。灵胎并非静止不动,每过一千年,它便会自主完成一次“周天轮回”——光晕流转一周,四肢微微舒展,仿佛在呼吸般吐纳着混沌珠外的能量。九万九千年,恰好是九十九次轮回,应了“九九归一”的天道之数。
墟域的寂静,并非绝对。
偶尔,会有细碎的低语在混沌气中飘散,像是无数破碎的灵魂在呢喃。
“……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
“……鸿蒙碎,三才立,神魔起……”
“……三清分家,道统相争,血漫九天……”
这些低语来自上古残魂,是开天辟地以来无数次大战中陨落的生灵所留,它们早已失去意识,只剩下最本能的执念在混沌气中回荡。玄尘道尊曾说,鸿蒙墟是“天地的记忆”,这里藏着一切起源的秘密。
玄尘道尊,是这片墟域中唯一的活物。
他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仿佛初生婴孩。此刻,他正盘坐在距离混沌珠百里之外的一块玄黄石上,双目微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清气,与周围的混沌气泾渭分明。
三万年了。
他隐居在此,已有三万年。
思绪偶尔会飘回更遥远的过去——那时,他还不是“玄尘”,而是三清道宗的护法长老“玄真”。三清道宗曾是天地间最鼎盛的宗门,掌握着沟通鸿蒙本源的秘法。可随着实力膨胀,宗门高层渐渐迷失,竟想强行抽取鸿蒙之力炼制“通天丹”,妄图一步登天,凌驾于天道之上。
“鸿蒙之力,是天地之根,岂是人力可强行掠夺?此举必遭天谴,祸乱三界!”
他在宗门大典上据理力争,却被斥为“固步自封”“背叛道统”。最终,他被剥夺法号,废去部分修为,放逐到这荒芜的鸿蒙墟,永世不得离开。临行前,他偷偷带走了宗门的镇派之宝——尘缘玉。
那是一块温润的白玉,只有指甲盖大小,此刻正贴在他的胸口。玉中封存着上古大战的残片影像,是他最后的念想,也是他对未来的警惕——他总觉得,当年的纷争并未真正结束,那些被压制的野心,迟早会再次抬头。
“还有三日,便是九九归一大限。”玄尘缓缓睁开眼,目光穿透百里混沌气,落在混沌珠上。他的眼神复杂,有期待,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九万九千年,他一直默默守护着混沌珠。不是为了三清道宗,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天地间最后的“纯粹”。他能感觉到,混沌珠内的灵胎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那是未经雕琢、不杂丝毫欲望的先天道力,是天地初开时的本真。
但也正因如此,灵胎的降世必然会引发天地动荡。
这三日,鸿蒙墟的混沌气流动愈发急促,先天八卦的轨迹开始变得紊乱。那些上古残魂的低语也愈发清晰,甚至能隐约听出哭嚎与欢呼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终于,在第三日的最后一刻——
嗡!
混沌珠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颤,这震颤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敲在了天地的脉搏上。紧接着,珠子表面的灰雾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内部七彩霞光流转的本体。
咔嚓。
一道细密的裂纹出现在混沌珠表面,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玄尘猛地站起身,青衫无风自动。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轰!
裂纹彻底布满混沌珠的每一寸,珠子骤然炸开!但没有碎片飞溅,只有五道璀璨夺目的神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直冲云霄,撕裂了鸿蒙墟的混沌天幕!
那是五色神光——
东方,一道青木色的神光蜿蜒如巨龙,冲破鸿蒙墟的壁垒,朝着洪荒森林的方向飞去。所过之处,虚空中竟瞬间生长出无数嫩绿的枝芽,散发着勃勃生机。
南方,一道赤红色的神光炽烈如火焰,带着焚天煮海的气息,射向火山深处。沿途的混沌气被瞬间点燃,化作一片虚幻的火海。
西方,一道银白色的神光锋锐如利刃,划破长空,直奔昆仑玉虚。神光过处,混沌气被切割成整齐的碎片,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北方,一道幽蓝色的神光冰冷如寒冰,带着刺骨的寒意,冲向幽冥寒潭。所经之地,混沌气凝结成冰晶,层层叠叠,宛如冰宫。
中央,一道土黄色的神光厚重如大地,沉稳缓慢,却蕴含着无可匹敌的威压,朝着中州大地的方向沉降。神光落下的地方,混沌气凝聚成坚实的土地,甚至长出了微小的尘埃。
五行神光,分赴五方,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着什么。
与此同时,三界六道,无数沉睡的古老存在猛然惊醒——
东海龙宫,定海神针自发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针身上浮现出模糊的人影。
西天灵山,九品莲台骤然绽放,万道霞光笼罩整个灵山,佛陀们的诵经声变得急促而庄重。
南天门,镇天石上的古老符文一一亮起,组成一句无人能懂的谶语,闪烁不定。
幽冥地府,忘川河的河水逆流而上,十殿阎罗同时走出大殿,望向鸿蒙墟的方向,神色凝重。
……
玄尘没有去关注外界的异象,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混沌珠炸开的中心。
那里,金光散去之后,一个赤身的婴孩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婴孩看起来与普通婴儿无异,肌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得如同玉雕。最奇特的是他眉心处,有一点紫金印记,形状像是一个简化的“道”字,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当婴孩的双眼缓缓睁开时,玄尘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双眼睛里,没有婴儿应有的懵懂与迷茫,只有一片深邃与清明。更惊人的是,眸中竟仿佛有日月星辰在缓缓轮转,斗转星移,生灭不息,像是蕴藏着一个微缩的天地。
婴孩不哭不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混沌气。他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身边狂暴的能量。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能轻易撕碎金丹修士的混沌气,在接触到他手指的瞬间,竟变得温顺无比,如同最听话的宠物,环绕在他周身,渐渐凝聚成一件简陋的灵气襁褓,将他小小的身体包裹起来。
玄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缓步踏空而来。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蕴含着大道韵律,混沌气自动为他让开道路。
三万年的等待,三万年的守护,终究是迎来了这一刻。
他停在婴孩面前,仔细打量着这个天地孕育的生灵。看着那双清澈却又仿佛看透万古的眼睛,玄尘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九万载孕育,终迎先天道体……此乃天地之幸,亦或是……劫数?”
他不知道答案。
或许,连天道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婴孩突然动了。他伸出小手,抓住了玄尘垂在身侧的手指,小手指轻轻蜷缩,像是在确认什么。紧接着,他张开小嘴,发出一声清晰的“咿呀”声。
这声音不像是普通婴儿的啼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回应玄尘的叹息。
玄尘先是一愣,随即失笑。他活了不知多少万年,见惯了生死离别,见惯了阴谋诡计,早已心如止水,却在这一刻被这声“咿呀”触动了心弦。
他小心翼翼地将婴孩抱在怀中,入手温软,一股精纯的先天道力顺着手臂传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被放逐后亏损的本源。玄尘能感觉到,这孩子与他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你既无父无母,是天地所生,便随我姓玄吧。”玄尘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名唤‘苍’,玄苍。”
苍,既呼应“苍生”,愿他日后能心怀天下,守护众生;又暗合“苍元”,那是天地初始之气,是他的本源,也是他的归宿。
说罢,玄尘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滴金色的精血——那是他三万年修为的精华,也是他身为三清道宗前护法长老最后的底蕴。精血缓缓飞出,落在玄苍眉心的紫金印记上,瞬间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这是他为玄苍种下的“护道符”。
此符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在关键时刻遮蔽玄苍的气息,避免被天道直接窥探。他知道,这先天道体太过扎眼,过早暴露只会引来无穷祸患。
做完这一切,玄尘抱着玄苍,转身朝着鸿蒙墟深处走去。他的背影在混沌气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怀中的玄苍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又或许是感受到了玄尘身上的善意,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小脑袋往玄尘的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混沌珠中孤独的灵胎,身边多了一个守护者。
鸿蒙墟的混沌气渐渐恢复了平静,先天八卦的轨迹重新变得有序。但谁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五行神光分赴五方,在洪荒森林、火山深处、昆仑玉虚、幽冥寒潭、中州大地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些被惊动的古老存在,开始派出眼线,搜寻神光的源头。
一场围绕着先天灵胎的暗流,已在无形中悄然涌动。
而这一切的中心,玄苍,还在玄尘的怀中安稳地睡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诞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等待他的是坦途还是荆棘。
他只知道,此刻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
第二章
墟中岁月,道基初筑
玄尘抱着熟睡的玄苍,踏过流动的混沌气,朝着鸿蒙墟更深处走去。那里并非一片虚无,而是隐藏着一处被他以大法力开辟出的小天地。
穿过一道无形的屏障,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混沌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草木气息。一方小院依山而建,青瓦木梁,院墙是用鸿蒙墟特有的“玄黄石”砌成,上面爬满了翠绿的藤蔓,藤蔓上点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院中有一株古树,树干粗壮,需三人合抱才能围住,枝叶却并不繁茂,只有寥寥数十片松针状的叶子,每一片叶子都呈现出淡淡的金色,上面隐约有流光闪过。这便是悟道松,是玄尘三万年前进驻鸿蒙墟时,从外界带进来的唯一活物。据说此松乃上古建木之根衍生而成,虽无建木通天彻地之能,却能自行吐纳天地道韵,松针落下时便会化作道文,飘散在空气中,供人感悟。
小院的正屋门前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用古朴的篆书写着三个字:听风小筑。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玄尘低头看着怀中的玄苍,轻声说道。
玄苍似乎被这温柔的声音唤醒,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睁开了那双蕴藏着日月星辰的眼睛。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小脑袋转动着,当看到那株悟道松时,眉心的紫金印记微微一亮,发出一声愉悦的“咿呀”声。
玄尘微微一笑,抱着他走进正屋。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几把木椅,都是用悟道松的枯枝炼制而成,上面隐约可见淡淡的道纹。他将玄苍放在柔软的灵草褥上,盖上用云蚕丝编织的薄被,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接下来的日子,听风小筑里多了许多生气。
玄苍虽为先天灵胎,却也需经历婴儿时期的成长。只是他的成长速度远超凡俗婴孩,一个月便能翻身,两个月便能坐稳,三个月便能清晰地发出“咿呀”“啊啊”的声音,仿佛在与周围的草木交流。
玄尘并未急于传授他任何功法,只是每日抱着他在院中观悟道松,听风穿过松针的声音,看天上聚散无常的流云。
“苍儿,你看这云,聚则为形,散则为气,看似无常,实则遵循天地法则。”玄尘指着天空,轻声说道,“大道亦是如此,无形无象,却无处不在,生育天地,运行日月。你本是天地所生,当先悟‘自然’二字。”
玄苍似懂非懂,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玄尘,小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像是在回应。他的小手总是不安分,喜欢抓那些从悟道松上落下的道文。那些道文对玄尘而言只是寻常感悟之物,落入玄苍手中,却像是活过来一般,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他的体内,让他周身的灵气越发精纯。
玄尘看在眼里,心中既有欣慰,也有隐忧。欣慰的是玄苍的天赋远超他的想象,对道的感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担忧的是,这般快速的成长,是否会让他根基不稳,或是过早地引来天道的关注。
三个月后,玄苍已经能蹒跚走路了。他不喜欢待在屋里,总是跌跌撞撞地在院中玩耍,与那些会发光的草叶、会跳跃的灵虫为伴。
这一日,玄苍正在院角追逐一只色彩斑斓的灵蝶,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哀鸣。他循声望去,只见院墙下,一只受伤的灵鹿正蜷缩在那里,前腿被毒蛇咬伤,鲜血淋漓,而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正吐着信子,步步紧逼。
灵鹿眼中满是恐惧,却无力反抗。
玄苍停下了脚步,小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他能感觉到灵鹿的痛苦和恐惧,也能感觉到毒蛇身上散发出的恶意。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驱使着他向前走去。
他张开双臂,挡在了灵鹿身前,小小的身躯在毒蛇面前显得格外单薄。
毒蛇被这突然出现的人类幼童激怒了,发出“嘶嘶”的威胁声,猛地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玄苍眉心的紫金印记突然亮起,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他体内扩散开来。那力量仿佛带着天地的意志,所过之处,那些凶猛的毒蛇瞬间化作了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一股温润的能量流入灵鹿的体内,它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痛苦的哀鸣变成了舒适的低吟。
玄苍收回小手,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觉得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喜悦。
廊下,玄尘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此刻他捋了捋长长的胡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缓步走了过来,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玄苍的头:“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爷爷……”玄苍抬起头,看着玄尘,第一次清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玄尘心中一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三万年的孤寂,在这一刻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他点了点头:“嗯,爷爷在。”
他指着那只已经恢复过来、正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玄苍的灵鹿,说道:“你体内的先天道体自带护生之力,这是天地赋予你的本能。但你要记住,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若用之得当,便是守护;若用之不当,便是灾祸。”
玄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指了指灵鹿,又指了指远方,似乎在问灵鹿要去哪里。
灵鹿轻轻蹭了蹭玄苍的小腿,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院外跑去,很快便消失在鸿蒙墟的混沌气中。
玄尘知道,是时候开始正式传授玄苍功法了。
当晚,玄尘将玄苍抱在膝上,神情严肃地说道:“苍儿,从今日起,爷爷传你一部功法,名为《鸿蒙心经》。此经虽只有短短百字,却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本源法则,是你日后修行的根基。你需用心领悟,不可懈怠。”
说罢,玄尘缓缓念诵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经文古朴晦涩,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传入玄苍耳中,瞬间引起了他体内先天道力的共鸣。他虽然听不懂经文的含义,却本能地跟着念诵起来。
随着他的念诵,周身的空气开始波动,天地间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他体内涌入。听风小筑周围的灵气浓度瞬间提升了数十倍,悟道松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无数道文从叶片上飘落,环绕在玄苍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
玄尘见状,心中震撼不已。他当年修炼《鸿蒙心经》时,虽也能引动灵气,却远没有这般声势。这先天道体的恐怖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他连忙在玄苍周围布下一道聚灵阵,引导着灵气有序地进入玄苍体内,避免他被过于狂暴的灵气撑爆。
就这样,玄苍一边念诵《鸿蒙心经》,一边吸收着天地灵气。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便轻松突破了凡人修士需要十年苦修才能达到的“引气入体”境,体内凝聚出了第一缕精纯的灵力。
这一日,玄尘将一柄通体呈淡绿色、剑身温润如玉的木剑交给了玄苍。
“这柄剑,是用悟道松的主干炼制而成,与你也算有缘。”玄尘说道,“剑者,既可伤人,亦可护道。你需记住,日后使用它时,当以心御剑,而非以力御剑。”
玄苍接过木剑,只觉得剑身与自己心意相通,仿佛是自己手臂的延伸。他下意识地挥了挥剑,剑身划过空气,发出“嗡”的一声轻鸣,院中的松针竟仿佛受到了牵引,纷纷飞舞起来,围绕着木剑旋转,组成了简单的剑招。
玄尘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知道,玄苍的道途,才刚刚开始。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几年过去。
玄苍已经长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孩童,眉眼间依稀可见未来的清俊。他每日的生活规律而充实:清晨诵读《鸿蒙心经》,上午跟随玄尘观悟道松、悟天地自然,下午练习剑术,晚上则听玄尘讲述上古的神话传说和修行界的奇闻异事。
他的修为稳步提升,七岁时便已达到了“筑基境”,这在外界是难以想象的速度。而他的剑术也日益精进,木剑在他手中愈发灵动,时而如清风拂过,温柔而缠绵;时而如雷霆万钧,刚猛而霸道。
只是,鸿蒙墟虽好,却终究是一方囚笼。玄尘知道,总有一天,他要让玄苍走出这里,去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去经历属于他自己的道途。
而那一天,似乎并不遥远了。
第三章
十年磨剑,破壁而出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鸿蒙墟中无岁月,唯有悟道松的金叶落了又生,生了又落。十年光阴,在这方隔绝尘嚣的小天地里悄然滑过,如同指间流沙,不着痕迹,却足以让一个懵懂稚童蜕变成挺拔少年。
玄苍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玄尘抱在怀中的婴孩。他身形颀长,肩宽腰窄,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衬得他愈发清俊挺拔。眉眼间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多了几分沉静与深邃,尤其是那双眸子,依旧藏着日月轮转之象,却比以往更加内敛,仿佛将整个天地的浩瀚都收敛其中。眉心的紫金印记也比幼时深邃了许多,平日里隐而不发,只有在他运转灵力或心绪波动时,才会泛起淡淡的光晕。
这十年,玄苍从未踏出过鸿蒙墟半步,听风小筑的一方天地,便是他全部的世界。每日的功课单调而枯燥,却被他做得一丝不苟。
清晨,天还未亮(虽无日月,却有昼夜之感),玄苍便已盘膝坐在悟道松下,诵读《鸿蒙心经》。短短百字的经文,他已念了十年,每一次诵读,都有新的感悟。起初只是本能地引动灵气,如今却能从字缝中窥见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景象——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山川成形,江河奔流。每当此时,他周身便会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鸿蒙墟中最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被《鸿蒙心经》炼化为本源灵力。
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清晨,当最后一个字从玄苍口中吐出时,他体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啵”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紧接着,一股远比以往浑厚精纯的灵力从丹田处扩散开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他周身的灵气旋涡骤然加速,悟道松的金叶哗哗作响,无数道文如同受到召唤般,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玄苍缓缓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凝结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金丹,金丹表面流转着七彩光晕,与当年混沌珠的色泽如出一辙——这是混沌金丹,是先天道体才能孕育出的极品金丹,比寻常修士的金丹精纯百倍,蕴含的灵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寻常修士需百年苦修才能达到的金丹境,玄苍只用了十五年。
玄尘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丝了然和欣慰。他早已料到玄苍的修行速度会惊世骇俗,却没想到会快到这种地步。“果然是天地宠儿,这般天赋,古往今来,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他心中暗道,同时也越发坚定了让玄苍离开鸿蒙墟的想法。温室里的花朵再美,也经不起风雨的摧残,唯有历经世事打磨,才能真正成长为参天大树。
上午的时光,玄苍通常会跟着玄尘悟道。玄尘很少直接讲解大道法理,更多的是带着他观察自然——看悟道松如何在风中保持姿态,看灵草如何在石缝中汲取养分,看流云如何聚散,看雾气如何升腾。
“苍儿,你看这悟道松,看似静止不动,实则每一刻都在生长,每一片叶子都在吐纳天地灵气。”玄尘指着院中的古树,缓缓说道,“大道也是如此,看似恒定不变,实则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一直在运行流转。你要学会在不变中求变,在变中寻不变。”
玄苍静静聆听,目光落在悟道松上,仿佛能看到松针脉络中流淌的道韵。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虚空,一股柔和的灵力散发出来,院中的灵草仿佛受到了感召,纷纷朝着他的方向舒展叶片,摇曳生姿。
下午,则是剑术的时间。
那柄用悟道松主干炼制的木剑,陪伴了玄苍十年,早已与他心意相通。剑身在岁月的打磨下,愈发温润如玉,隐隐有流光闪过。十年间,玄苍的剑术早已超越了基础剑招的范畴,达到了以心御剑、以意驱剑的境界。
他挥剑时,不见惊天动地的气势,却总能引来天地异象。有时挥剑向前,清风便会随之而至,卷起漫天松针,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有时剑指苍穹,细雨便会淅淅沥沥地落下,滋润万物;最令人惊叹的是,他甚至能让悟道松的枝叶逆向生长——明明是落叶时节,他一剑挥出,那些即将飘落的金叶竟会重新回到枝头,焕发生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剑术,而是对天地规则的初步掌控。
“剑者,凶器也,亦是护道之器。”玄尘的声音在院中响起,“你如今的剑术,已远超同阶修士,但你要记住,剑是用来守护的,而不是用来杀戮的。若心不正,剑再强,也只会沦为祸乱之源。”
玄苍收剑而立,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依旧平稳。他点了点头:“孙儿明白,以心御剑,而非以力御剑。”
玄尘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明白便好。你的道,不在于这听风小筑,而在外面的大千世界。是时候让你出去历练一番了。”
玄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十年了,他听玄尘讲述了无数外界的故事,对那个光怪陆离、充满挑战的世界,早已心向往之。
这一日,玄尘带着玄苍来到了鸿蒙墟的边界。
这里没有实体的墙壁,只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将鸿蒙墟与外界隔绝开来。这便是“虚妄界壁”,是上古大能设下的禁制,不仅能阻挡外人进入,也能防止墟内之物出去。界壁之上,流转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这虚妄界壁,看似是一道屏障,实则是一道心劫。”玄尘看着界壁,缓缓说道,“它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欲望和执念,只有以自身道心为刃,斩断虚妄,才能破壁而出。苍儿,你的道心是否坚定,能否破壁而出,就看你自己了。”
玄苍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虚妄界壁上。他能感觉到界壁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也能隐约感觉到其中流转的幻象。他握紧手中的木剑,心中默念《鸿蒙心经》,摒弃杂念,道心愈发坚定。
“以我道心,破此虚妄!”
玄苍一声低喝,体内混沌金丹高速运转,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木剑之中。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他高举木剑,眼中金光一闪,一剑朝着虚妄界壁斩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木剑与界壁接触的瞬间,界壁如水面般泛起层层涟漪。紧接着,一道裂缝缓缓展开,裂缝后不再是鸿蒙墟的混沌之气,而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嚣之声。
那是外界的声音。
玄苍看着裂缝后的世界,眼中充满了向往。
玄尘走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玄”字的玉佩,系在玄苍的腰间。玉佩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这是传讯玉,你若遇生死危机,可捏碎此玉,我会感知到你的位置,前来救你一次。”玄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舍,却更多的是欣慰,“记住,下山之后,所见皆可为师,所历皆可为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守住本心,不可迷失方向。”
玄苍看着玄尘,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不舍。十年养育之恩,传道之情,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底。他双膝跪地,朝着玄尘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孙儿谨记爷爷教诲,定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
当玄苍抬起头时,玄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玄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握紧手中的木剑,转身踏入了裂缝之中。
身后的虚妄界壁在他踏入的瞬间,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裂缝。
当双脚踏上坚实土地的那一刻,玄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和煦,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
这一切,都与鸿蒙墟的寂静截然不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玄苍抬起头,望着眼前陌生而又充满吸引力的世界,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属于他的历练,自此开始。
第四章
初入凡界,遇劫黑风岭
穿过虚妄界壁的刹那,玄苍只觉周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鸿蒙墟的混沌气虽滋养万物,却带着无形的压制,而外界的空气则截然不同——清新、驳杂,还夹杂着无数细微的声响与气息,像一幅骤然铺开的画卷,将一个鲜活而喧闹的世界推到他眼前。
他站在一处山岗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鼻尖萦绕着青草与野花的芬芳。远处,一条蜿蜒的土路通向山外,隐约可见行人与马车的影子,更远处的平原上,炊烟袅袅,勾勒出村落与城镇的轮廓。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落在他身上,带着真实的暖意,这是在鸿蒙墟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这便是……凡界吗?”玄苍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新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又摸了摸腰间的传讯玉和手中的木剑,深吸一口气,循着土路向山外走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围着一个货郎嬉笑,货郎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糖人、风车,还有针线、布料等杂物。
“买个糖人吧,香甜可口,一文钱一个!”货郎吆喝着,声音洪亮。
玄苍站在一旁,看得入了迷。他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更不知道“钱”是什么。他见一个孩童从怀中摸出一枚铜色的圆片递给货郎,换了一个孙悟空模样的糖人,便好奇地走上前,指着一个小兔子糖人,轻声问道:“这个……如何换?”
货郎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玄苍虽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便笑着说道:“一文钱一个,小哥要吗?”
玄苍摸了摸身上,除了传讯玉和木剑,别无他物。他想起玄尘说过“万物皆有其价”,便从路边摘下一片带着露水的灵草叶子——这叶子在鸿蒙墟随处可见,却蕴含着微弱的灵气,对凡人而言,常年佩戴可强身健体。
“这个,可换吗?”他将灵草递过去。
货郎愣了一下,见那叶子翠绿欲滴,隐隐有光华流转,虽不知是什么宝贝,却觉得不一般,便哈哈一笑:“罢了罢了,看你面生,定是山里来的吧?这叶子看着稀奇,便换你一个糖人尝尝鲜!”
玄苍接过糖人,指尖触到那温热的糖衣,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他学着那孩童的样子,舔了一口,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正欲道谢,却见那货郎突然脸色一变,指着他身后颤声道:“黑……黑风岭的人!”
玄苍回头,只见三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朝这边走来,他们个个面露凶光,腰间挎着弯刀,为首的独眼龙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像毒蛇般扫视着村落。
“王老五,这个月的孝敬呢?”独眼龙一脚踹在货郎的独轮车上,车上的糖人散落一地,引得孩童们惊叫着散开。
货郎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铜钱递过去,谄媚道:“豹爷,这是这个月的孝敬,您收好,您收好……”
独眼龙掂了掂钱袋,冷哼一声:“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告诉你,三天之内,再凑齐五十两银子,否则,别怪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村子!”
说罢,他目光一转,落在了玄苍身上,见玄苍气质独特,腰间的玉佩虽不起眼,却透着温润的光泽,便舔了舔嘴唇:“这小子面生得很,是哪来的?”
货郎连忙道:“是……是路过的客人,豹爷,您别为难他……”
“客人?”独眼龙嗤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玄苍的衣领,“我看是肥羊还差不多!把你身上的宝贝都交出来,爷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玄苍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三人身上的恶意,与当年围攻灵鹿的毒蛇如出一辙。他侧身避开独眼龙的手,淡淡道:“住手。”
“嘿,还敢躲?”独眼龙被激怒了,抽出腰间的弯刀,“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刀光闪着寒光劈来,玄苍却站在原地未动。就在刀锋即将及身的瞬间,他眉心的紫金印记微亮,一股柔和的灵力自动扩散开来。独眼龙只觉手腕一麻,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蹬蹬蹬后退了三步,摔了个屁股墩。
另外两个黑衣人大惊失色,抽出刀便要上前,却被玄苍冷冷一瞥,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竟动弹不得。
“你们走吧,不要再为恶了。”玄苍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独眼龙又惊又怒,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玄苍:“你是什么人?敢管黑风岭的事?有种报上名来!”
玄苍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独眼龙色厉内荏,知道遇到了硬茬,撂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便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地跑了。
村民们围上来,纷纷道谢。货郎更是感激涕零:“多谢小哥出手相救,那黑风岭的盗匪杀人不眨眼,我们这小村子可被他们祸害惨了!”
玄苍这才知道,那独眼龙是附近黑风岭的盗匪头目,常年在这一带劫掠,官府也奈何他们不得。他心中微动,想起玄尘说过“凡界多纷争”,今日算是亲眼见识了。
他谢绝了村民的挽留,继续向山外走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名为“黑石镇”的小镇。镇上人来人往,比村落热闹了许多。玄苍好奇地打量着两旁的店铺,有卖吃食的,有卖兵器的,还有挂着“客栈”招牌的。
他走得有些饿了,便走进一家面馆,见别人都坐在桌前,便也找了个空位坐下。
“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热情地跑过来。
“有什么吃的?”玄苍问道。
“咱这儿的牛肉面最地道,十文钱一碗,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玄苍想起之前的“钱”,有些窘迫地摇了摇头:“我没有钱。”
店小二的脸色立刻变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耐烦道:“没钱还敢进馆子?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玄苍有些不解,他只是想找点吃的,为何会被驱赶?他正欲解释,却见邻桌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笑道:“小二,这位小兄弟的面钱,我付了。”
玄苍看向那青年,只见他眉目清秀,一身儒衫,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多谢兄台。”玄苍拱手道。
“举手之劳。”青年笑道,“看小兄弟不像本地人,是从山里来的?”
玄苍点了点头:“算是吧。”
很快,牛肉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玄苍确实饿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味道虽不如鸿蒙墟的灵果清甜,却有一种朴实的暖意。
青年看着他,问道:“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四处走走。”玄苍据实答道。
“若是四处游历,那可得小心了,尤其是前面的黑风岭,据说那里的盗匪十分凶悍。”青年提醒道。
玄苍心中一动:“是那个独眼龙的地盘?”
“正是。”青年叹了口气,“那黑风岭的盗匪不仅劫掠商旅,还时常下山骚扰附近的村落,官府几次围剿都失败了,唉……”
玄苍沉默了。他想起独眼龙的凶相,还有村民们恐惧的眼神,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涌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为恶。
吃完面,玄苍谢过青年,便起身离开了面馆,他决定去黑风岭看看。
黑风岭距离黑石镇约有二十里路,山势险峻,林木茂密。玄苍循着山路向上走,越往上,天色越暗,空气中隐约弥漫着血腥味。
走到一处隘口,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呼救声。玄苍加快脚步,只见三个黑衣人正将一对夫妇和一个孩童围在中间,为首的正是独眼龙。
“把钱交出来!还有你老婆身上的首饰,都给老子摘下来!”独眼龙狞笑道。
那夫妇吓得瑟瑟发抖,男人将妻儿护在身后,颤声道:“我们……我们真的没钱了,就这点盘缠,还是借来给孩子看病的……”
“看病?老子看你们是找死!”独眼龙一刀劈向男人的手臂。
“住手!”
玄苍大喝一声,纵身跃出,挡在夫妇身前。
独眼龙见是玄苍,又惊又喜:“是你这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兄弟们,给我上,把他剁了,这小子身上的宝贝肯定不少!”
两个黑衣人立刻挥刀扑了上来。玄苍眉头一皱,手中木剑出鞘,剑身划过一道弧线,“铛铛”两声,将两把刀格开。他不想伤人,只是想制服他们,便脚下轻点,避开刀锋,同时一掌拍向其中一人的手腕。
那人手腕一麻,弯刀脱手而出。另一人见状,挥刀砍向玄苍的后心,玄苍侧身避开,木剑顺势一挑,将他的刀也挑飞了。
独眼龙见状,知道玄苍不好对付,便亲自提刀上前:“小子,有点本事,不过在黑风岭,还得听老子的!”
他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手上沾过血的。玄苍起初还想留手,可见他刀刀都往要害招呼,尤其是看到那对夫妇和孩童恐惧的眼神,心中怒火渐起。
“冥顽不灵!”
玄苍低喝一声,体内金丹转动,灵力灌注于木剑之中。剑身发出一声清鸣,仿佛有清风呼啸而过。他一剑挥出,看似缓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独眼龙只觉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涌来,手中的弯刀瞬间被震飞,胸口像是被巨石砸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没了声息。
那两个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玄苍本想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孩童的哭声,便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向那对夫妇,问道:“你们没事吧?”
夫妇连忙道谢,男人感激道:“多谢少侠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玄苍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突然脸色一变。他看向独眼龙倒地的地方,只见独眼龙已经没了气息,嘴角还残留着黑血——竟是被他刚才那一剑震碎了心脉。
不仅如此,刚才被他震飞的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没了生息。想来是他刚才盛怒之下,灵力没有收住,波及了他们。
玄苍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心中猛地一沉。
他想起玄尘的话:“力量若无约束,便是灾祸。”
他本是想救人,却没想到会杀人。而且,一出手便是三条人命。
那对夫妇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惨白,拉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绕过玄苍,匆匆下山去了,甚至没敢再道谢。
隘口处只剩下玄苍一人,还有三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刺鼻而难闻。
玄苍握紧木剑,剑身不知何时沾上了几滴血迹,红得刺眼。他想擦去,却怎么也擦不掉。
“我……我杀人了?”
他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他想起了当年救下的灵鹿,那时他用力量保护了生命,可现在,他却用力量夺走了生命。
善恶,究竟在何处?
他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山风吹过隘口,带着呜咽之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属于他的历练,才刚刚开始,便已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五章
青阳城遇故,获赠《青元剑诀》
黑风岭的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面颊,玄苍站在隘口,指尖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像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力量”的重量——它能护生,亦能杀生,而那道界限,比鸿蒙墟的虚妄界壁更难把握。
他默默将三具尸体拖到密林深处,以泥土掩埋。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黄昏,晚霞将天际染成一片血红,像极了刚才飞溅的血珠。玄苍握紧木剑,转身向山下走去,脚步沉重得不像个金丹修士。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连绵的灯火,如同坠落在人间的星辰。那是一座城池,城墙高耸,隐约可见城头飘扬的旗帜,旗上绣着“青阳”二字。
“青阳城……”玄苍望着那片灯火,心中稍定。玄尘曾说过,凡人世界的城池多有修士驻守,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城门处有卫兵值守,检查着进出的行人。玄苍学着旁人的样子,坦然走出,卫兵见他虽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又背着一柄木剑,便没多盘问,只是瞥了一眼便放行。
踏入城门的刹那,喧嚣声如潮水般涌来。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肆、茶楼、布庄、药铺……各色招牌在灯笼的映照下摇曳生姿。行人摩肩接踵,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骑马而过的富家子弟,有身着劲装的江湖客,还有依偎而行的情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构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百态图。
玄苍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的困惑如同迷雾般挥之不去。他看到街边的小吃摊冒着热气,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才想起自己从清晨到现在粒米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他走到一家药铺门前,药铺的招牌上写着“百草堂”三个大字,门内传来阵阵药香。玄苍停下脚步,不是因为饥饿,而是看到药铺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少女,正低头用一块布擦拭着什么。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几点雀斑,算不上绝色,却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像山涧的泉水。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枚断裂的玉簪,正用细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簪头的污渍。
玄苍的目光落在那枚玉簪上时,眉心的紫金印记微微一动。他能感觉到,玉簪上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熟悉的气息——那是与鸿蒙墟的灵气截然不同,却同样纯净的草木之气。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少女抬起头,看到玄苍,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化为好奇:“公子,你要买药吗?”
她的声音清脆,像风铃在风中轻响。
玄苍摇了摇头,指了指她手中的玉簪:“这簪子……”
少女低头看了看玉簪,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是我娘留下的,不小心摔断了。”她顿了顿,抬头打量着玄苍,“看公子的样子,不像是青阳城的人吧?”
“嗯,初来乍到。”玄苍点头,“我叫玄苍。”
“我叫林婉儿,是这家百草堂的掌柜。”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公子若是不嫌弃,进来喝杯茶吧?看你好像有心事。”
玄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确实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也想问问关于“力量”与“善恶”的事。
百草堂内陈设简单,靠墙的药柜上摆满了药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林婉儿给玄苍倒了一杯热茶,茶水中飘着几片嫩绿的叶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清心叶泡的茶,能安神。”林婉儿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玄苍公子,你是修士吧?我看你背着剑,身上还有灵力波动呢。”
玄苍有些惊讶:“你能感觉到灵力?”
“嗯,我爹以前是个修士,教过我一些粗浅的法门。”林婉儿笑道,“不过我资质太差,练了几年也只是引气境,连筑基都摸不到边。”她说起这些时,语气轻松,没有丝毫气馁。
“令尊是……”
“我爹叫林远志,以前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逐出师门,就回了青阳城,开了这家百草堂。可惜三年前他因病去世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林婉儿的语气低落了几分,但很快又扬起笑容,“不说这个了,玄苍公子,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玄苍迟疑了一下,没有说鸿蒙墟的事,只是道:“从很远的地方来,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啊……”林婉儿眼中闪过向往,“我也想去看看,可惜离不开。”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公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看你眉宇间有股郁气。”
玄苍沉默片刻,将黑风岭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杀人的细节,只说与盗匪发生了冲突。
“你是说黑风岭的盗匪?”林婉儿皱起眉头,“那些人确实该死,青阳城附近的村镇被他们祸害惨了。官府几次围剿都失败了,听说他们背后有邪修撑腰。”
“邪修?”玄苍不解。
“就是修炼邪门功法的修士,他们为了提升修为,不择手段,杀人夺宝是常有的事。”林婉儿解释道,“我爹以前说过,修行一途,最忌心术不正,否则就算修为再高,也终会堕入魔道。”
玄苍心中一动:“那……遇到邪修,杀了他们,算是恶吗?”
林婉儿想了想,道:“我觉得不算。邪修害人害己,杀他们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这应该是善才对。就像医者救人,有时候也需要用猛药,甚至开刀放血,看似残忍,实则是为了救命。”
“猛药……”玄苍喃喃自语,心中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和尖叫声。林婉儿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门口,只见街上的行人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过,口中大喊着:“快去通知城主!城西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林婉儿脸色凝重,“这已经是半个月来的第五次了。”
“出什么事了?”玄苍问道。
“是邪祟作乱。”林婉儿压低声音,“半个月前开始,青阳城西边的几条巷子,每到夜里就会有人失踪,而且失踪的都是七八岁的孩童。官府派人调查,却什么也查不到,只在失踪者的家里发现一些黑色的粉末,还有一股腥臭味。”
玄苍心中一凛:“黑色粉末?腥臭味?”
“嗯,我爹留下的医书里记载过,有些邪修会用孩童的魂魄修炼邪功,那些黑色粉末,可能是魂魄被吞噬后留下的残留物。”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我怀疑,这事和黑风岭的盗匪背后的邪修有关。”
玄苍想起黑风岭盗匪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邪气,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公子小心!”林婉儿连忙道,“听说城主已经请了几位修士来帮忙,可都没什么用,反而有一位修士失踪了。”
“我知道了。”玄苍点头,转身便要向城西走去。
“等等!”林婉儿叫住他,从药柜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了过来,“这是我爹留下的《青元剑诀》,是青云宗的基础剑法,虽然不厉害,但据说能净化邪气。公子若是遇到邪祟,或许能用得上。”
玄苍接过小册子,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能看出笔力遒劲。他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着一套基础的剑招,招式简单,却蕴含着一股清正之气。
“这太贵重了……”
“没事,我留着也没用。”林婉儿笑道,“公子若是能解决青阳城的邪祟,就是救了大家,比什么都贵重。”
玄苍看着林婉儿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地将小册子收好,拱手道:“多谢。”
说完,他转身汇入人流,朝着城西的方向掠去。林婉儿站在药铺门口,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药铺,拿起那枚断裂的玉簪,继续擦拭起来。
城西的几条巷子果然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诡异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与黑风岭的血腥味不同,这股味道更像是某种腐烂的草木,带着一种阴寒之气。
玄苍运转《鸿蒙心经》,凝神感应,很快便在一处废弃的宅院前停下了脚步。那股腥臭味在这里最为浓郁,而且他能感觉到,宅院内隐藏着一股微弱的邪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蛰伏。
他握紧木剑,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宅院早已荒废,杂草丛生,残破的房屋在月光下如同怪兽的剪影。玄苍循着邪气的源头,来到后院的一口枯井旁。
枯井的井口覆盖着一块破旧的木板,木板上刻着一些诡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黑气。玄苍能感觉到,井下传来阵阵微弱的啜泣声,像是无数孩童的哭声。
“果然在这里……”玄苍眼中寒光一闪,正欲掀开木板,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阴风!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柄闪烁着绿光的骨刃,直刺他的后心!
玄苍冷哼一声,脚下轻点,身形如同清风般向后飘出,同时木剑出鞘,迎着骨刃斩去!
“铛!”
木剑与骨刃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玄苍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身传来,试图侵入他的体内,却被他体内的混沌金丹散发的暖流瞬间驱散。
那黑影见一击不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音如同夜枭啼哭,让人不寒而栗。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冒着黑气。
“邪修!”玄苍低喝一声,想起了林婉儿的话。
那邪修没有说话,只是挥舞着骨刃再次扑了上来。他的身法诡异,速度极快,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邪气,所过之处,杂草瞬间枯萎。
玄苍起初还有些束手束脚,担心再次伤及无辜,但很快便发现,这邪修的邪气阴毒无比,若是被他击中,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起《青元剑诀》中的记载,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按照剑诀的法门运转起来。
“青元一式,清风徐来!”
玄苍低喝一声,木剑划过一道圆弧,带着一股清正之气,如同春风拂过大地,瞬间将邪修周身的黑气吹散了几分。
邪修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显然没想到玄苍的剑法能克制他的邪气。他眼中的黑洞闪过一丝厉色,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念诵,枯井中的啜泣声突然变得凄厉起来,井口的木板开始震动,无数黑气从木板的缝隙中喷涌而出,凝聚成一只只黑色的小鬼,朝着玄苍扑去。
玄苍眉头一皱,木剑再挥:“青元二式,细雨涤尘!”
剑招使出,空中仿佛下起了一场细雨,雨滴落在黑色小鬼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小鬼们瞬间化为黑烟消散。
“青元三式,生生不息!”
玄苍乘胜追击,木剑如同灵蛇般探出,剑身上泛起淡淡的绿光,带着一股勃勃生机,直刺邪修的胸口。
邪修大惊失色,连忙挥舞骨刃抵挡,却被木剑上的生机之力震得连连后退。玄苍步步紧逼,剑招连绵不绝,每一剑都带着净化之力,将邪修的邪气不断驱散。
很快,邪修便左支右绌,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脸上的窟窿中甚至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
“不!”邪修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突然转身,朝着枯井扑去,似乎想跳入井中逃走。
玄苍岂能容他逃脱?他眼中金光一闪,体内金丹高速运转,灵力灌注于木剑之中,一剑斩出!
“以我道心,斩尽邪祟!”
这一剑,融合了《鸿蒙心经》的本源之力与《青元剑诀》的净化之力,看似平淡无奇,却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正气。剑光闪过,邪修的身体如同被利刃切割的纸张,瞬间化为无数碎片,连同他的骨刃一起,被剑光净化成了虚无。
邪修死后,枯井中的啜泣声渐渐平息,井口的黑色符文也失去了光泽,化为飞灰。
玄苍走到枯井旁,掀开木板,向下望去。井中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散落的孩童衣物。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那是林婉儿塞给他的,说是能安抚残魂。玄苍将符纸点燃,投入井中,符纸燃烧的光芒照亮了井底,也照亮了那些早已失去意识的残魂。
“安息吧。”玄苍轻声说道。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离开了废弃宅院。此时天已微亮,青阳城的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当他们得知邪祟被除时,纷纷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玄苍没有停留,径直回到了百草堂。
林婉儿见他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公子,你没事吧?邪祟解决了吗?”
玄苍点了点头,将《青元剑诀》递还给她:“多谢你的剑诀,帮了我大忙。”
林婉儿却没有接,笑道:“我说过,这剑诀送给你了。而且,你帮青阳城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城主一定会重谢你的。说不定,他还能告诉你一些关于修行界的事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锣鼓声。只见一群官差簇拥着一个身穿锦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正是青阳城的城主赵山河。
赵山河走到百草堂门口,看到玄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斩杀邪修的高人吧?在下赵山河,多谢高人出手,救我青阳城百姓于水火之中!”
玄苍连忙还礼:“城主客气了,举手之劳。”
赵山河哈哈大笑:“高人太谦虚了!请受赵某一拜!”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玄苍连忙扶住他:“城主不可。”
赵山河感激道:“高人若是不嫌弃,请到城主府一叙,让赵某略尽地主之谊,也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玄苍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确实想知道更多关于修行界的事,或许城主能告诉他答案。
林婉儿笑着推了他一把:“去吧,城主府的宴席可好吃了。”
玄苍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动,转身跟着赵山河向城主府走去。阳光洒在他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也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
属于他的历练,才刚刚开始,而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第六章
道心初定,玄尘遥指
城主府的宴席远比玄苍想象中热闹。
红木圆桌摆满了整座偏厅,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油光锃亮的烤全羊、香气扑鼻的炖熊掌、晶莹剔透的白玉糕,还有一壶壶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美酒。赵山河热情地招呼着玄苍,青阳城的几位乡绅和耆老也纷纷举杯,言语间满是感激与敬畏。
“玄苍小友,你可知那邪修害了多少孩童性命?若不是你出手,青阳城还不知要遭多少罪!”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举杯长叹,眼眶微红,“我那孙儿……就是半个月前失踪的。”
玄苍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杯中清酒荡起涟漪。他看着老者眼中的悲痛,又想起枯井中散落的衣物和微弱的残魂,心中那股因杀人而起的滞涩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分内之事。”他轻声说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辛辣,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流,淌遍四肢百骸。
宴席过半,赵山河屏退了众人,单独将玄苍请到书房。书房陈设雅致,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墙上挂着一幅“山河图”,笔力雄浑,气势磅礴。
“小友,实不相瞒,那邪修并非寻常之辈。”赵山河沏了杯茶,神色凝重,“他是‘血煞教’的教徒。”
“血煞教?”玄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极其邪恶的宗门,修炼的功法以吸食生灵精血和魂魄为主,手段残忍,臭名昭著。”赵山河叹了口气,“据说他们的总坛在黑风岭深处,这些年残害了不知多少生灵,正道宗门几次联合围剿,都没能将其彻底铲除。”
玄苍想起黑风岭盗匪身上的邪气,心中了然:“难怪那些盗匪如此猖獗,原来是有血煞教撑腰。”
“正是。”赵山河点头,“小友此次斩杀血煞教教徒,怕是会引来他们的报复,你要多加小心。”
玄苍眉头微蹙,他倒不怕报复,只是担心会牵连青阳城的百姓,尤其是林婉儿。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赵山河笑道:“小友放心,我已派人将此事上报给青云宗。青云宗是这一带的正道领袖,定会派人前来处理。而且,我看小友身手不凡,若是有意,不妨去青云宗修行,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也能得到更好的庇护。”
青云宗……玄苍想起林婉儿说过,她父亲曾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他心中一动,或许去青云宗,不仅能提升修为,还能查明林婉儿父亲被逐的真相。
“多谢城主告知,我会考虑的。”
赵山河见他意动,欣慰道:“青云宗三年一度的入门考核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地点就在青阳城外的青云坪。小友若是有意,到时候可以去试试。以你的身手,定能通过考核。”
玄苍谢过赵山河,起身告辞。离开城主府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有直接回百草堂,而是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他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也想好好研究一下《青元剑诀》。
夜深人静,玄苍盘膝坐在床上,运转《鸿蒙心经》,同时翻阅着《青元剑诀》。剑诀虽然基础,却蕴含着青云宗的正统道韵,与《鸿蒙心经》的混沌本源相互印证,让他对“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灵力突然变得紊乱起来,金丹疯狂旋转,仿佛要挣脱束缚。眉心的紫金印记剧烈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袭来,眼前竟浮现出黑风岭的血色场景——独眼龙倒地的瞬间,两个黑衣人七窍流血的模样,还有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尸体……
“不!”
玄苍低喝一声,猛地睁开眼,额上布满了冷汗。他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刚才的幻象太过真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隘口。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困惑。他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可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幻象?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腰间的传讯玉突然微微发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紧接着,玄尘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苍老而温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苍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惑。”
玄苍又惊又喜,连忙集中精神:“爷爷!”
“你杀生之后,心魔滋生,这是修行路上的必经之路。”玄尘的声音缓缓传来,“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你的本心。你杀盗匪,是为了救人;你斩邪修,是为了除害。这并非恶,而是‘不得已之善’。”
“不得已之善?”
“不错。”玄尘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有光就有影,有善就有恶。你若想守护善,就必须有面对恶、铲除恶的勇气和决心。一味的仁慈,并非真正的善,反而可能助长恶的滋生。”
玄苍沉默了,玄尘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的迷雾。
“可是……我还是会想起他们死去的样子,心中很难受。”
“那是因为你心存怜悯,这是好事。”玄尘笑道,“但你要记住,怜悯不等于软弱。真正的强者,是能在怜悯与决断之间找到平衡,既不被怜悯束缚手脚,也不被杀戮蒙蔽心智。”
玄苍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困惑,并非源于杀人本身,而是源于对“善”的片面理解。真正的善,不是不沾半点血腥,而是能明辨是非,为了守护更多的人,敢于直面黑暗,甚至不惜染血。
“多谢爷爷指点,孙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玄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青云宗虽非顶级宗门,却也算得上正道翘楚,你去那里历练一番也好。只是切记,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不可被外界的纷扰所迷惑。”
“孙儿谨记。”
传讯玉的光芒渐渐散去,玄尘的声影也消失了。玄苍却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体内紊乱的灵力重新变得平稳,金丹旋转有序,眉心的紫金印记也恢复了平静。
他再次拿起《青元剑诀》,心中豁然开朗。剑诀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蕴含着新的意义。“清风徐来”不仅是防御,更是涤荡心灵的澄澈;“细雨涤尘”不仅是净化邪气,更是洗去心中的阴霾;“生生不息”不仅是生机,更是守护的决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洒在青阳城的街道上,宁静而祥和。
他仿佛看到了黑风岭隘口的尸体,却不再感到恐惧和困惑,而是更加坚定了守护的决心;他仿佛看到了枯井中散落的衣物,却不再感到悲伤和无力,而是更加明确了自己的道途。
道心,并非一成不变的顽石,而是需要在风雨中不断打磨,在困惑中不断明晰。经历了黑风岭的杀戮和青阳城的邪祟,玄苍的道心,终于在玄尘的指点下,初步定型。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多的挑战和诱惑,但他已经不再迷茫。
他握紧手中的木剑,剑身温润,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一个月后的青云宗考核,他定要参加。他要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要去追寻更高的道,也要为林婉儿查明真相。
第七章
青云坪试剑,初露锋芒
青阳城的清晨总是伴着露水与药香。玄苍推开客栈房门时,百草堂的木牌刚被林婉儿摘下,少女正踮着脚擦拭门板上的灰尘,晨光落在她发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玄苍公子,你可算来了!”林婉儿转过身,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米糕,“我还以为你被城主府的宴席留住了呢。”
玄苍走到柜台前,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那是赵山河昨晚硬塞给他的谢礼。“这些钱,帮我准备些路上用的干粮和伤药。”
林婉儿眨了眨眼:“你要走了?”
“去青云坪。”玄苍点头,“参加青云宗的入门考核。”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扬起笑容:“那正好!我也要去青云坪采些‘露心草’,这几日正是它成熟的时节。我们可以同行。”
玄苍微怔,随即颔首。他本想独自前往,却不知为何,听到“同行”二字时,心中竟生出几分期待。
三日后,青云坪。
这片位于青阳城外三十里的谷地早已人声鼎沸。来自附近城镇的少年少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个个意气风发,腰间大多佩着刀剑,周身萦绕着或强或弱的灵力波动。谷中央矗立着一块数十丈高的青石,石上刻着“青云”二字,笔势凌厉,隐隐有灵力流转——那是青云宗的“测灵碑”,用来检测考核者的根骨与修为。
“听说了吗?这次考核的主考官是青云宗的执法长老,据说他最看重心性,实力倒是其次。”
“放屁!去年的榜首就是凭着金丹境的修为直接被内门长老收为弟子的!”
“可别拿寻常金丹跟人家比,那位可是单剑劈开了黑风岭的瘴气屏障,连血煞教的教徒都要避其锋芒!”
议论声中,玄苍与林婉儿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少女正小心翼翼地将药篓里的露心草分类,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散发着清苦的香气。
“这草有什么用?”玄苍好奇地问道。
“能解‘蚀骨散’的毒。”林婉儿指尖划过叶片上的纹路,“我爹留下的医书里说,血煞教的人常用这种毒,备着总是好的。”
玄苍默然。他想起枯井中那些消散的残魂,握紧了腰间的木剑。
午时三刻,三声钟鸣响彻山谷。五道青色身影御空而来,落在测灵碑前,为首的是位身着墨色道袍的老者,面容清癯,双目如电,正是青云宗的执法长老——墨尘子。
“青云宗入门考核,分三轮。”老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谷地,“第一轮,测灵碑前验根骨,凡引气境以上、灵根纯净者,入第二轮。”
话音刚落,少年少女们便排起长队,依次将手掌按在测灵碑上。石碑亮起各色光芒,或明或暗,引得周围阵阵惊呼。
“快看!那是火灵根!亮度都快赶上内门弟子了!”
“唉,我的土灵根怎么才这点光……”
“别灰心,听说木灵根在青云宗的药园很吃香呢!”
轮到玄苍时,他刚将手掌贴上石碑,测灵碑便猛地爆发出璀璨的七彩霞光,如同混沌初开时的光晕,瞬间冲散了谷中的云层!霞光中隐约可见龙凤虚影盘旋,引得五位考官齐齐侧目,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墨尘子都睁开了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先天道体?”墨尘子喃喃自语,捋须的手指微微一顿。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苍身上,有震惊,有嫉妒,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
林婉儿站在人群后,看着那道被霞光笼罩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爹说过,真正的天纵之资,从不需要刻意炫耀,就像日出东方,自有光芒万丈。
第二轮考核在次日清晨进行。青云宗的弟子在谷地中布下了“幻阵”,考核者需在一炷香内走出阵法,途中会遭遇心魔幻象的侵袭。
玄苍踏入阵法的刹那,周遭景象骤变。青石板路化作黑风岭的隘口,地上的碎石变成独眼龙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独眼龙的头颅突然睁开眼,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他:“你不是要守护苍生吗?为何偏偏要杀我?”
“你劫掠村落,残害无辜,本就该死。”玄苍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光闪过,幻象应声而碎。
下一瞬,他又站在枯井旁,井底伸出无数孩童的手,抓着他的脚踝,凄厉的哭声刺得人耳膜生疼:“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为什么……”
“我会为你们报仇。”玄苍闭上眼,眉心紫金印记微亮,《鸿蒙心经》自动运转,周身泛起柔和的金光。那些虚幻的小手渐渐消散,化作点点荧光,仿佛在向他道谢。
当他走出阵法时,一炷香才刚燃过三分之一。墨尘子站在阵外,眼中已没了最初的讶异,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你叫什么名字?”
“玄苍。”
“很好。”老者颔首,“第三轮,去演武场等着。”
演武场上早已竖起了十座擂台。第三轮考核是两两对决,胜者晋级,直至决出最终的榜首。玄苍抽到的对手是个身着锦衣的少年,腰间佩着柄玉剑,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正是昨日议论中提到的“金丹境天才”,来自青阳城首富李家的嫡子,李云霄。
“原来是你这乡野村夫。”李云霄跃上擂台,玉剑出鞘时发出清越的龙吟,“测灵碑上耍了点花样就以为能胜过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差距!”
玄苍握着木剑,神色平静:“点到即止。”
“可笑!”李云霄冷哼一声,剑招已至。玉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玄苍心口,金光闪烁间,竟有几分《青元剑诀》的影子,只是多了几分刻意的霸道。
玄苍侧身避开,木剑轻扬,使出“清风徐来”。看似柔和的剑招却带着一股卸力的巧劲,恰好撞在玉剑的薄弱处。李云霄只觉手腕一麻,剑招顿时散乱。
“你也会青云宗的剑法?”李云霄又惊又怒,攻势愈发凌厉。玉剑化作漫天光点,如同骤雨般落下,每一剑都瞄准玄苍的要害。
台下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林婉儿更是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玄苍却始终气定神闲。他将《青元剑诀》与在鸿蒙墟领悟的自然之道融会贯通,剑招时而如溪流婉转,避开凌厉攻势;时而如苍松扎根,稳守方寸之地。木剑虽无锋刃,却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点在玉剑的破绽处,让李云霄的攻势一次次落空。
“够了!”李云霄久攻不下,脸上渐渐浮现出焦躁,“你只会躲吗?”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剑上。剑身瞬间暴涨三尺,黑气缭绕,竟隐隐有血煞教邪功的影子!
“不好!他用了禁术!”台下有人惊呼。
墨尘子眉头一皱,正欲阻止,却见擂台上的玄苍动了。
“青元三式,生生不息。”
玄苍低喝一声,木剑上泛起淡淡的绿光,如同初春的嫩芽破土而出。看似缓慢的一剑,却带着无可阻挡的生机,瞬间刺破了黑气的笼罩。剑尖点在李云霄的丹田处,既未伤及根本,又震散了他体内紊乱的灵力。
玉剑“哐当”落地,李云霄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失。他看着玄苍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木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输了。”玄苍收剑而立,语气平淡无波。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墨尘子走上擂台,目光落在玄苍身上,带着审视与欣赏:“你可知李云霄刚才用的是禁术?为何不借机废了他?”
“考核而已,不必取人性命。”玄苍道,“而且,他体内的邪气并非天生,或许有隐情。”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实力重要,心性更重要。跟我来,带你去见掌门。”
玄苍转身看向台下,林婉儿正踮着脚朝他挥手,脸上的笑容比朝阳还要灿烂。他微微颔首,跟着墨尘子向谷深处走去。
青云宗的山门藏在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石阶蜿蜒而上,两旁古松苍翠,隐约可见身着青衫的弟子在林间练剑,剑气与松涛交织,谱写出一曲清越的乐章。
“这便是你未来修行的地方。”墨尘子站在半山腰的平台上,指着云雾深处的宫殿群,“青云宗虽不及上古宗门鼎盛,却也传承了三千年的道统。这里有你想要的功法、资源,也有你必须面对的责任。”
玄苍望着那片云雾,想起玄尘的叮嘱,想起林婉儿的笑容,想起黑风岭的血色与青阳城的灯火。他握紧木剑,掌心的温度仿佛能透过剑身,触碰到那些需要守护的存在。
“我明白了。”
老者看着他清澈却坚定的眼神,突然笑道:“你可知,三百年前,也有个像你一样的少年,带着一柄木剑,站在这里说过同样的话?”
玄苍微怔。
“他叫林远志。”墨尘子转身,继续向山顶走去,“当年被逐,并非因为犯错,而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你若想知道真相,就得自己去查——用你的剑,用你的道。”
云雾漫过石阶,将两人的身影吞没。玄苍望着老者的背影,又看向山下的青云坪,仿佛能穿透层层云海,看到那个正在药篓里摆弄灵草的少女。
第八章
青云秘辛,初探端倪
青云宗的主峰名为“通天峰”,云雾常年缭绕,只在正午时分才会短暂散去,露出峰顶那座巍峨的白玉宫殿——青云殿。
玄苍跟着墨尘子拾级而上,越往上,灵气越发浓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松脂的气息。沿途不时有身着青衫的弟子向墨尘子行礼,目光落在玄苍身上时,带着好奇与探究,却无人敢多言。
青云殿内陈设古朴,正中央悬挂着一块“道法自然”的匾额,笔法苍劲,透着一股道韵。殿中已有三人等候,为首的是位身着紫色道袍的老者,面容慈善,双目含笑,正是青云宗的掌门——清玄子。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位中年修士,左侧的面如冠玉,气质温润,是负责宗门典籍的文渊长老;右侧的身材魁梧,气息沉稳,是掌管外门事务的执法长老之一,石坚。
“掌门,玄苍带到。”墨尘子拱手道。
清玄子打量着玄苍,目光温和却仿佛能洞察人心:“少年人,测灵碑上的异象,可不是寻常天赋能引发的。你师从何处?”
玄苍想起玄尘的叮嘱,并未提及鸿蒙墟,只是道:“家师隐于山野,不愿透露姓名,只让晚辈下山历练,寻找适合自己的道。”
清玄子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也罢,修行一途,最终靠的还是自身。你既通过考核,便入内门吧,由墨尘子长老带你修行。”
“谢掌门。”玄苍拱手道谢。
墨尘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沉声道:“掌门,玄苍在考核中发现,李云霄体内有血煞教的邪气。”
清玄子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微蹙:“李家世代经商,与我青云宗也算有些渊源,怎么会与血煞教扯上关系?”
石坚瓮声瓮气地说道:“要不要属下去查查?若是真与血煞教勾结,定不饶他!”
“不必急于一时。”清玄子摆了摆手,“血煞教最近动作频频,背后怕是有更大的图谋。此事交由墨尘子负责,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墨尘子应道。
文渊长老这时开口,声音温和:“玄苍,你既入内门,按规矩可去藏经阁挑选一部功法。除了禁地的古籍,其他功法任你挑选。”
玄苍心中一动,藏经阁或许会有关于林远志的记载。他连忙道谢:“多谢长老。”
离开青云殿后,墨尘子带着玄苍前往内门弟子的居所。内门弟子的住处位于通天峰的西侧,是一片雅致的院落,每个院落都配有修炼室和丹房。
“这里便是你的住处了,‘听松院’。”墨尘子指着眼前的院落,“你先安顿下来,明日卯时来我‘墨尘居’,我传你青云宗的基础心法。”
“多谢长老。”
墨尘子离开后,玄苍推开院门。院内种着几株青松,与听风小筑的悟道松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道韵。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藏经阁。
藏经阁是一座七层塔楼,通体由青色玉石砌成,每层都有弟子看守。玄苍出示了内门弟子的令牌,顺利进入其中。
一进入藏经阁,一股浓郁的书卷气便扑面而来。书架上摆满了古籍,从基础功法到高阶神通,应有尽有。玄苍没有急着挑选功法,而是径直走向记载宗门历史和弟子名录的区域。
他在一排排书架前仔细查找,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几本泛黄的名录,上面记载着三百年前的外门弟子信息。他一页页翻阅,终于在其中一本上看到了“林远志”三个字。
名录上的记载很简单:林远志,木灵根,引气境,入山三年后被逐,原因:盗取宗门灵药。
“盗取灵药?”玄苍皱起眉头,这与墨尘子所说的“发现秘密”截然不同。他不信林婉儿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人,定是其中有隐情。
他继续查找,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林远志的记载,却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本名为《青云杂记》的小册子,封面已经残破不堪。他拿起小册子,随意翻开,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宗门轶事,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当他翻到最后几页时,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庚午年秋,药园异动,百年灵参不翼而飞,外门弟子林远志被指盗取,逐出师门。然,当晚有弟子见执法长老石破天曾入药园……”
石破天?玄苍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他想了想,突然记起,石坚长老的父亲,正是三百年前的执法长老,石破天!
难道林远志被逐,与石破天有关?那所谓的“盗取灵药”,会不会是石破天栽赃陷害?
玄苍将小册子放回原处,心中疑窦丛生。他隐约觉得,林远志的被逐,恐怕与血煞教有关。三百年前,血煞教是否就已经与青云宗内部的人有勾结?
他摇了摇头,现在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他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玄苍挑选了一部名为《青云剑诀》的中阶功法,便离开了藏经阁。回到听松院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坐在院中的松树下,运转《鸿蒙心经》,同时思索着今日的发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玄苍起身开门,只见林婉儿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笑容:“玄苍公子,我来给你送些吃的。”
玄苍侧身让她进来,心中有些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我跟药园的师兄说,来给你送些草药,他就放我上来了。”林婉儿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小菜和一碗米饭,“快尝尝,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青阳城的家常菜。”
玄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朴实而温暖,让他想起了在听风小筑的日子。他看着林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在藏经阁的发现告诉了她。
林婉儿听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委屈:“我就知道我爹不是那样的人!那个石破天,一定是他陷害我爹!”
“现在还不能确定。”玄苍安慰道,“我会继续查下去,一定会还林前辈一个清白。”
林婉儿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泪光:“谢谢你,玄苍公子。”
“不用谢。”玄苍看着她,“对了,你知道石破天吗?”
“听说过。”林婉儿擦了擦眼泪,“我爹留下的医书里提到过,石破天是三百年前的执法长老,据说为人狠辣,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他的位置由他儿子石坚继承。”
失踪了?玄苍心中更加疑惑。石破天的失踪,与林远志的被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两人沉默了片刻,林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药篓里拿出一株紫色的草药:“对了,我今天在青云坪采药时,发现了这株‘紫韵草’,医书上说它能增强灵根的纯净度,你试试?”
玄苍接过紫韵草,能感觉到上面蕴含着精纯的灵气。他运转《鸿蒙心经》,将紫韵草的灵气吸入体内,只觉丹田内的金丹微微震动,运转速度快了几分。
“多谢。”
“不客气。”林婉儿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该下山了,药园的师兄还在等我呢。”
玄苍送她到院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才转身回院。他坐在松树下,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的思绪更加纷乱。
林远志的秘密,石破天的失踪,血煞教的异动,还有李云霄体内的邪气……这一切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握紧手中的木剑,剑身温润,仿佛在鼓励着他。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荆棘,但他不会退缩。为了林婉儿的信任,为了林远志的清白,也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他必须查下去。
夜色渐深,听松院恢复了宁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声音,如同低语般诉说着古老的秘密。玄苍闭上双眼,开始运转《青云剑诀》,剑招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演练,与《鸿蒙心经》和《青元剑诀》相互印证,他的气息越来越沉稳,道心也愈发坚定。
第九章
石坚异动,暗查药园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听松院的青石板,玄苍盘膝坐在松树下,指尖凝结的灵力如露珠般滴落,落在地面竟泛起淡淡的七彩光晕。一夜修炼,《青云剑诀》已与他的混沌灵力初步融合,剑招中多了几分青云宗特有的清正之气。
卯时刚到,院外便传来墨尘子的声音:“玄苍,随我来。”
玄苍起身开门,见老者身着墨袍立于晨光中,手中握着一卷竹简。“今日传你《青云心经》,此乃我宗根本心法,虽不及你的《鸿蒙心经》玄妙,却能助你更好地驾驭青云剑术。”
两人行至墨尘居,院内种着一片竹林,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墨尘子将竹简递给他:“此经重在‘守一’,心若澄明,灵力自畅。你且自行参悟,午后我来考校。”
玄苍接过竹简,只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流转着柔和的灵光。他盘膝坐下,凝神研读,渐渐沉浸其中。《青云心经》虽朴实,却蕴含着青云宗三千年的修行感悟,与《鸿蒙心经》的混沌之道相互映照,竟让他对“平衡”二字有了新的领悟。
午后,墨尘子刚踏入院门,便见玄苍指尖凝出一道青气,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正是《青云心经》的起手式“气贯长虹”。青气落地时,竟催生出一株寸许高的青竹,竹叶上还沾着晨露般的灵光。
“一日便入门,果然是先天道体。”墨尘子捋须笑道,“不过切记,功法如舟筏,能渡人亦能困人,不可一味照搬。”
玄苍收势颔首:“弟子明白。”
“对了,李云霄那边有动静了。”墨尘子神色一沉,“石坚长老昨日去了李家,逗留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玄苍心中一动:“石坚?他为何要去李家?”
“石家与李家本就有姻亲,”墨尘子道,“但此时前去,怕是不简单。你且留意石坚的动向,他掌管外门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若真与血煞教勾结,必是我宗大患。”
玄苍应下,心中却想起《青云杂记》里的记载。石坚的父亲石破天三百年前便与林远志的冤案有关,如今石坚又与沾染血煞邪气的李家往来,这其中的联系愈发可疑。
入夜后,玄苍悄然离开听松院。他借着月光潜行,避开巡逻的弟子,径直走向外门的药园。林远志当年被指盗取灵药,而药园正是石破天当年的管辖之地,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药园占地极广,培育着各种灵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玄苍运转《鸿蒙心经》收敛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药畦之间。
走到药园深处,一座废弃的丹房引起了他的注意。丹房的门虚掩着,门上的铜环早已生锈,显然多年无人问津。玄苍推门而入,灰尘呛得他微微皱眉。
丹房内陈设简陋,只有一个破旧的丹炉和几张石桌。他在石桌的抽屉里翻找,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冰凉的硬物。取出一看,竟是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药园司”三个字,边缘还刻着一个模糊的“石”字。
“石破天的令牌?”玄苍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突然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庚午秋,月缺之夜,秘药成。”
庚午年秋,正是林远志被逐的那一年!玄苍心中剧震,难道石破天当年在药园炼制什么“秘药”,被林远志撞破,才栽赃陷害?
就在这时,丹房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
“……那批货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三更在黑风岭交接。”是石坚的声音,粗哑中带着一丝谨慎。
“血煞教的人可信吗?”另一个声音响起,竟是李家的家主李万山。
“放心,只要拿到‘蚀骨散’的解药,云霄的毒就能解。”石坚冷哼一声,“当年我父亲能与他们合作,我为何不能?”
玄苍屏住呼吸,将令牌揣入怀中,悄然后退,隐入丹房角落的阴影里。
门被推开,石坚与李万山走了进来。石坚手中提着一个黑色陶罐,放在石桌上:“这里面是百株千年灵草,足够他们炼制三炉‘血魂丹’了。”
李万山搓着手,脸上满是谄媚:“还是石长老深谋远虑,等云霄入了血煞教,咱们李家在青阳城的地位……”
“住口!”石坚厉声打断,“此事若泄露,你我都得死!”
他转身欲走,目光突然扫过角落的阴影,眉头一皱:“谁在那里?”
玄苍心中一紧,正欲出手,却见石坚只是上前踢了踢墙角的杂草,骂道:“该死的老鼠。”
两人离开后,玄苍才松了口气,额上已渗出冷汗。他没想到石坚竟与血煞教直接勾结,更没想到三百年前石破天便与血煞教有往来。林远志当年发现的,恐怕就是他们炼制邪药的秘密!
回到听松院时,天已微亮。玄苍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将青铜令牌放在桌上。月光洒在令牌上,“秘药成”三个字泛着冷光。
“血魂丹……蚀骨散……”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林婉儿说过,露心草能解蚀骨散的毒。难道石坚用灵草与血煞教交换解药,救治中了邪毒的李云霄?
而那所谓的“秘药”,或许就是血魂丹的雏形。三百年前,石破天为血煞教炼制邪药,三百年后,石坚步上他的后尘。
玄苍握紧令牌,指节泛白。他终于明白墨尘子为何说林远志发现了秘密,这秘密不仅关乎个人冤屈,更牵扯着青云宗与血煞教的勾结!
次日清晨,玄苍将昨晚的发现告知墨尘子。老者听完,沉默良久,眼中闪过痛心与愤怒:“我早该想到的,石破天当年失踪得蹊跷,原来是与血煞教分赃不均,被灭口了!”
“那现在怎么办?”玄苍问道。
墨尘子起身,望着窗外的云海:“血煞教急需灵草炼制血魂丹,定是在筹备什么大事。你立刻去通知掌门,我带人去黑风岭拦截,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玄苍点头,正欲出门,却见林婉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玄苍公子,不好了!药园的露心草一夜之间全被人挖走了!”
玄苍与墨尘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血煞教要炼制血魂丹,必然需要大量生灵魂魄,而露心草能解蚀骨散的毒——他们这是要断绝解药的来源,让中了邪毒的人只能依附于血煞教!
“青阳城有危险!”墨尘子沉声道,“玄苍,你速去保护林姑娘和城中百姓,我去黑风岭!”
玄苍握紧木剑,目光坚定:“长老小心。”
他转身看向林婉儿,少女的眼中虽有恐惧,却带着一丝倔强:“我跟你一起去,医书里有解蚀骨散的方子,或许能派上用场。”
朝阳跃出云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玄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一次,他不仅要守护青阳城的百姓,更要揭开三百年前的真相,还林远志一个清白。
木剑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激战。
第十章
青阳城危,血煞降临
朝阳初升,青阳城的街道却不复往日的喧嚣。玄苍带着林婉儿赶回城中时,发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恐慌。昨夜露心草被偷的消息早已传开,有人说血煞教要屠城,有人说青云宗都自身难保,流言像瘟疫般在城中蔓延。
“玄苍公子,你看那边!”林婉儿突然指向城头,只见几个守城卫兵正慌慌张张地往下搬东西,城楼上空无一人。
玄苍心中一沉,跃上旁边的酒肆屋顶。放眼望去,黑风岭方向的天际竟弥漫着一股暗红色的瘴气,如同潮水般向青阳城涌来,速度快得惊人!瘴气中隐约传来鬼哭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血煞教的‘血雾大阵’!”林婉儿也爬上屋顶,脸色惨白,“医书上说,这阵法能污染灵气,让人产生幻觉,最终变成行尸走肉!”
玄苍握紧木剑,体内金丹高速运转,混沌灵力扩散开来,将周围的恐慌情绪稍稍压制:“别怕,有我在。”
他转身看向城主府的方向,那里竟也是一片死寂,看不到半个卫兵。难道赵山河已经弃城而逃?
“我们去百草堂!”林婉儿突然道,“我爹留下的医书里有记载,‘镇魂香’能暂时抵挡血雾的侵扰,药铺里还有存货!”
两人赶到百草堂时,几个胆大的百姓正围在门口,看到玄苍,纷纷上前哀求:“玄苍少侠,救救我们吧!”
“大家别怕,”玄苍沉声道,“林姑娘有办法暂时抵挡血雾,你们都随我进药铺!”
林婉儿手脚麻利地找出镇魂香的药材,生火点燃。袅袅青烟升起,带着一股奇特的檀香味,果然让周围的人冷静了不少。
“这香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林婉儿擦了擦汗,“我们必须想办法破掉血雾大阵,否则……”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惨叫。玄苍冲到门口,只见血雾已经笼罩了半个城池,被血雾触及的百姓纷纷倒地抽搐,皮肤迅速变得干瘪,眼中泛起红光,像极了失去理智的野兽。
“快关门!”玄苍大喊,众人连忙合力关上药铺的大门。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瓦片被掀飞,几道黑影破顶而入,落在药铺中央。为首的是个身披黑袍的老者,脸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正是血煞教的教主——血屠!
“玄苍小友,别来无恙啊。”血屠阴恻恻地笑道,目光扫过屋内的百姓,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想到你竟能破坏我教的好事,还杀了我的得力手下,今日定要让你神魂俱灭!”
玄苍将林婉儿护在身后,木剑斜指地面,混沌灵力在周身流转成淡金色的光弧:“血屠老鬼,你屠戮生灵炼制邪阵,就不怕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血屠狂笑起来,黑袍下的符文泛起血光,“这世道,强者为尊!等我用青阳城万人精血催动血雾大阵,再以露心草提炼‘血煞丹’,届时天下谁能奈我何?”
他身侧两个黑袍教徒突然暴起,手中骨刃带着腥臭的黑气劈向最近的百姓。玄苍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木剑精准地磕在骨刃上,“铛”的一声脆响,骨刃竟被震出裂纹。
“不知死活!”玄苍低喝,灵力灌注剑身,木剑瞬间泛起青光,顺势横扫。两个教徒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药柜上,口吐黑血没了声息。
屋内百姓吓得瑟瑟发抖,却被玄苍刚才的身手稍稍稳住心神。林婉儿突然凑近玄苍耳边:“玄苍公子,医书记载,血煞教徒修炼邪功,经脉中积满污血,最怕至阳灵力!”
玄苍眼神一动,混沌灵力本就蕴含阴阳相生之力,此刻刻意催动至阳之气,木剑上的青光顿时变得灼热起来。
血屠眯起眼:“有点意思,金丹期竟能掌控混沌灵力……可惜,今日你必死!”
他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地面瞬间化作血色纹路,朝着玄苍蔓延。所过之处,药草枯萎,木桌冒出黑烟,连空气中的镇魂香青烟都被染成暗红色。
“血煞缠!”血屠狞喝。
血色纹路突然化作数道血藤,如活物般缠向玄苍的四肢。玄苍脚尖急点,在狭小的药铺里腾挪闪避,木剑不断斩向血藤,却发现斩断的血藤落地即再生,反而越缠越密。
“这血藤以精血催动,除非杀了施法者,否则杀不尽!”林婉儿急得额头冒汗,目光扫过药柜,突然抓起一把晒干的“阳火草”,“玄苍公子,用这个!”
阳火草是至阳药材,遇灵力即燃。玄苍会意,探手接过,灵力一催,阳火草瞬间燃起金色火焰。他将火焰甩向血藤,只听“滋滋”声响,血藤遇火便缩,冒出刺鼻的黑烟,再也无法靠近。
血屠脸色一沉:“小丫头片子懂得不少!”他突然探手抓向林婉儿,黑袍下的手掌化作枯爪,带着吞噬生机的黑气。
“休想!”玄苍回身一剑刺向血屠手腕,逼得他收招自保。就在这刹那间隙,窗外突然传来“轰隆”巨响,血雾笼罩的天空竟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青色剑光穿云而来,直刺百草堂屋顶!
血屠脸色剧变:“青云宗的人?怎么会这么快!”
玄苍抬头望去,只见剑光落地化作一个身着青衫的老道,手持拂尘,目光如电:“血屠,你血煞教残害忠良,今日贫道便替天行道!”
是青云宗的清玄道长!
血屠眼神闪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令牌,狠狠捏碎:“撤!”
话音未落,他竟不顾手下死活,化作一道血光撞破后窗逃遁。残余几个教徒见状想追,却被清玄道长拂尘一扫,尽数被青光困住。
“道长!”玄苍松了口气。
清玄道长却没看他,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血雾眉头紧锁:“血屠跑了,血雾大阵的阵眼还在黑风岭,必须尽快破掉,否则半个时辰后,镇魂香也护不住这药铺……”
话未说完,药铺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卫兵连滚带爬冲进来,嘶声喊道:“城、城主……城主带着卫兵在北门抵抗血雾,快撑不住了!”
玄苍一怔——赵山河没逃?
林婉儿突然指着药柜上的沙漏:“镇魂香只剩三刻钟了!”
清玄道长看向玄苍:“玄苍小友,你护住百姓,贫道去北门支援赵城主,待稳住阵脚,再同去黑风岭破阵!”
玄苍点头,握紧木剑看向窗外弥漫的血雾,眼中闪过决然:“好!”
血雾中,隐约有更多黑影在蠕动,青阳城的生死,似乎就系在这三刻钟里了。
清玄道长的身影刚消失在街角,药铺的木门就被撞得“咯吱”作响,外面传来令人牙酸的抓挠声。玄苍示意百姓退到内堂,自己则握紧木剑守在门后,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声音不是人类的嘶吼,倒像是无数野兽在用利爪刨木头,混着粘稠的拖拽声,黏腻得让人头皮发紧。
“是被血雾感染的人……”林婉儿脸色发白,指着门缝里渗进来的暗红色雾气,“他们失去理智后,力气会变得极大,牙齿和指甲都会硬化,就像……就像被邪力操控的傀儡。”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被撞出个窟窿,一只青黑色的手掌猛地伸了进来,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乌光。紧接着,一个双眼赤红的汉子从窟窿里挤进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直扑最近的一个老妇人。
玄苍脚尖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掠出,木剑带着灼热的青光斩向那汉子的手腕。“噗嗤”一声,青光竟像切豆腐般斩断了那只坚硬如铁的手掌,黑色的污血喷溅而出,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那汉子却似不知疼痛,依旧疯扑过来。玄苍眉头一皱,剑势陡变,用剑脊重重磕在他后脑。汉子闷哼一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但脖颈处的皮肤仍在微微蠕动,像是有虫子在皮下钻动。
“不能杀他们!”林婉儿突然喊道,手里捧着个陶罐冲过来,“我爹的医书说,血雾的毒性虽烈,但只要没侵入心脉,用‘醒神花’熬的药汁灌下去,或许能救回来!”
玄苍心头一动,刚要说话,外面的撞门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木门“咔嚓”一声裂成数块,十几个被感染的百姓涌了进来,男女老少都有,脸上布满狰狞的红纹,像一群失去灵魂的野兽。
“守住内堂门口!”玄苍低喝一声,木剑舞成一团青光,刻意避开要害,只以剑脊击晕冲在最前的几人。但后面的人源源不断涌来,狭小的药铺很快被挤满,他渐渐有些应接不暇,肩头被一个壮汉的胳膊肘撞得生疼。
林婉儿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将醒神花汁倒进陶碗,一边指挥几个胆大的百姓:“快!把晕倒的人拖到内堂!用柜台挡住门口!”
百姓们如梦初醒,纷纷搬起药柜、木凳堵在门口。一个年轻后生被感染的母亲抓住手臂,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敢还手,眼睁睁看着母亲的指甲就要刺进他脖颈。玄苍见状,反手一剑挑开那妇人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抓起桌上的陶碗,将药汁泼在她脸上。
药汁遇血雾蒸腾起白烟,那妇人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血色覆盖,只是扑来的势头明显缓了。
“有用!”林婉儿惊喜道,“多泼些药汁能暂时压制毒性!”
玄苍精神一振,灵力催动下,木剑卷起一阵风,将散落的陶碗尽数扫到半空,碗中药汁化作细密的水幕,朝着涌来的人群泼去。白烟接连升起,那些被感染的人动作纷纷迟滞,眼神里闪过挣扎的神色。
就在这时,沙漏里的沙子又漏下一截——只剩两刻钟了。
“这样不是办法,”玄苍喘着气退到内堂门口,看着外面暂时安静下来的人群,“药汁只能拖延,血雾还在往里渗。”
林婉儿突然指向药铺后院:“我记得后院有口枯井!井口狭小,或许能挡住血雾!”
众人眼睛一亮,玄苍立刻道:“后生们跟我来,先把老弱妇孺送进枯井!其他人用剩下的阳火草和醒神花布置防线,阳火草点燃能驱雾,醒神花汁泼向被感染者!”
安排妥当,玄苍抱起一个吓得哭不出声的孩童,率先冲向后院。枯井就在墙角,井口用一块大石板盖着,掀开石板,里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他用灵力探了探,井不深,底下是干燥的泥土,足够容纳十几人。
“一个个下去,别慌!”玄苍守在井口,看着百姓们依次被送下去,林婉儿则在旁边分发用布包好的醒神花,“拿着这个,贴身放着,能安神。”
刚把最后一个老人送下井,前院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玄苍心头一紧,和林婉儿冲回去,只见三个刚才帮忙搬东西的后生倒在地上,胸口各有一个血洞,而他们身边站着五个黑袍教徒,手里骨刃滴着血,脸上带着狞笑。
“教主有令,清理漏网之鱼。”为首的教徒舔了舔骨刃上的血,“没想到这破药铺里还有活口,正好拿去喂血雾里的‘血尸’。”
这些教徒比刚才被血屠带来的更强,身上的黑气几乎凝成实质。玄苍将林婉儿护在身后,木剑青光暴涨:“你们教主都跑了,还敢送死?”
“跑?”教徒嗤笑,“教主是去加固阵眼了!等血煞丹炼成,别说青云宗,就是天上的仙人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瓶中飞出数十只指甲盖大的黑虫,翅膀振动发出“嗡嗡”声,直扑玄苍面门——是血煞教的“噬灵虫”,专啃食修士的灵力。
玄苍早有防备,灵力催动至阳之气,周身瞬间腾起金色火焰。噬灵虫一靠近就被烧成灰烬,发出焦臭的味道。他趁机欺身而上,木剑带起一道残影,直刺为首教徒的胸口。
那教徒没想到玄苍速度这么快,慌忙举骨刃格挡,却被青光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开裂。玄苍剑势不停,手腕翻转,剑尖擦着骨刃划过,精准地刺穿了他的丹田。教徒惨叫一声,体内黑气瞬间溃散,软倒在地。
其余四个教徒见状,立刻结成阵势,骨刃交错着组成一道黑网,朝着玄苍罩来。玄苍脚步变幻,在黑网缝隙中穿梭,木剑专挑他们经脉汇聚处刺去。林婉儿则趁机抓起墙角的阳火草,点燃后朝着教徒扔去,金色火焰落在他们黑袍上,立刻烧出一个个大洞,露出底下布满血纹的皮肤。
“啊——”一个教徒被火焰烧中手臂,惨叫着后退,阵型出现破绽。玄苍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他的咽喉,同时侧身避开另一个教徒的骨刃,反手一掌拍在他后心。那教徒踉跄几步,喷出一口黑血,倒地不起。
转眼间,五个教徒只剩两个。他们对视一眼,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两口精血,骨刃黑气大盛,竟舍弃玄苍,转而扑向枯井方向——他们想杀井里的百姓!
“找死!”玄苍怒喝,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身形化作一道青光,后发先至,木剑从斜后方刺穿了左边教徒的脖颈。右边的教徒已经冲到井边,骨刃即将劈向井口的石板,林婉儿情急之下,将手中装着醒神花汁的陶罐狠狠砸了过去。
陶罐在教徒头上碎裂,药汁混着陶片泼了他满脸。教徒动作一滞,玄苍已经赶到,一剑斩断了他的腰腹。
解决掉教徒,两人都松了口气,却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颤。林婉儿看向沙漏,沙子只剩不到一颗了。
“是北门的方向!”林婉儿声音发颤,“清玄道长和城主……”
玄苍望着被血雾彻底笼罩的街道,握紧了木剑。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婉儿,看好井口。”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锐利,“我去看看北门的情况,顺便……找些能破阵的东西。”
不等林婉儿阻止,他已经冲出药铺,身影瞬间消失在弥漫的血雾中。血雾里,黑影蠕动得更频繁了,而黑风岭的方向,隐约有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血煞丹,似乎快要成了。
血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玄苍刚冲出药铺,口鼻就被一股腥甜又腐臭的气息灌满,混沌灵力下意识在周身凝成护罩,才没让那暗红色雾气侵入肺腑。他运转灵力探查四周,血雾里满是紊乱的邪煞之气,连神识都被挡去大半,只能勉强看清三丈内的景象。
脚下突然传来“咕叽”一声,玄苍低头,只见一只断手在血泊里抽搐,指节还在微微弯曲——是刚才被他斩断的那只感染臂。而更远处,十几个黑影正围着一具卫兵的尸体撕咬,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嗬嗬”的怪声,听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让开!”玄苍低喝一声,木剑青光暴涨,横扫出一道灼热的气浪。那些黑影被气浪掀飞,露出底下穿着卫兵铠甲的尸体,胸口已经被掏空,脏器散落一地。而那些黑影,正是被血雾感染的百姓,此刻眼瞳里的血色几乎凝成了实质,嘴角淌着黑血,像饿疯了的野狗。
玄苍心头一沉,不敢久留,足尖点在屋檐上疾奔。血雾里的邪煞之气不断冲撞他的护罩,发出“滋滋”的声响,护罩上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他知道不能再耗,必须尽快赶到北门。
突然,前方街角窜出三个黑袍教徒,手里各提着一盏血色灯笼,灯笼里的红光竟能穿透血雾,将玄苍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
“抓住他!教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的教徒狞笑着掷出灯笼,灯笼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张血网当头罩下,网丝上爬满了细小的血虫。
玄苍足尖一点,身形陡然拔高,避开血网的同时,木剑反手刺出。青光如电,直取左侧教徒的眉心。那教徒慌忙抬骨刃格挡,却被青光震得手臂脱臼,木剑顺势刺穿了他的咽喉。
另外两个教徒见状,立刻祭出骨笛吹奏起来。尖锐的笛音钻进耳朵,玄苍只觉识海一阵刺痛,眼前竟晃过无数哀嚎的鬼影。
“是迷魂笛!”玄苍咬舌尖逼出痛感,混沌灵力猛地爆发,将鬼影震散。他借力俯冲而下,木剑带着金色火焰横扫,将两个教徒连人带笛劈成两半。黑血溅在火焰上,燃起幽绿的火苗,散发出更刺鼻的气味。
解决掉教徒,玄苍捡起那盏没炸开的血色灯笼,灯笼柄上刻着诡异的符文,隐隐和血雾的流动呼应。“这灯笼能引动血雾……或许有用。”他将灯笼收入储物袋,刚要继续赶路,却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家布庄的门板后,露出半张孩童的脸,正惊恐地望着外面撕咬尸体的黑影。而布庄门口,两个被感染的汉子正用头猛撞门板,木屑簌簌往下掉。
玄苍眼神闪烁,沙漏里的沙子怕是只剩一炷香了。但他看了眼那孩童攥着衣角的小手,终究还是转身冲了过去。
“砰!”他一脚踹飞两个汉子,反手用剑脊将他们击晕,随即冲进门板后的暗格:“跟我走!”
孩童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住玄苍的衣角。玄苍抱起他,刚要冲出布庄,却见暗格里还缩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脸色惨白如纸。
“快!”玄苍低喝。妇人如梦初醒,抱着婴儿跟上来。三人刚冲出布庄,就见远处巷口涌来上百个被感染的人,像潮水般朝着北门的方向挪动——那里有活人的气息,是血雾驱使他们去的。
“糟了!”玄苍暗道不好,抱着孩童拉着妇人拐进另一条小巷,“沿着这条巷往后跑,尽头有口枯井,找一个叫林婉儿的姑娘,她会救你们!”
妇人连连点头,接过玄苍塞来的一包醒神花,抱着婴儿踉跄着跑了。玄苍目送他们消失在巷尾,转身朝着北门疾冲,木剑上的青光越来越盛,将涌来的零星感染者尽数震开。
越靠近北门,血腥味越浓。隐约能听见金铁交击声、法术轰鸣和卫兵的嘶吼。玄苍冲出最后一条巷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北门的城墙塌了大半,碎石堆里插满了残肢断臂。赵山河拄着半截长枪,铠甲上全是血洞,身边只剩十几个卫兵,正用身体抵挡着源源不断的感染者。而城墙之上,清玄道长被四个黑袍老者围在中央,拂尘的青光已经黯淡,嘴角挂着血丝,显然落了下风。
那四个老者身上的黑袍绣着血色骷髅,周身的黑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正是血煞教的四大长老。
“清玄老道,你青云宗的援军还没来?”左手边的长老狞笑着,骨杖一点,一道血柱射向清玄道长心口,“等教主炼成血煞丹,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得化作我教的养料!”
清玄道长拂尘急挥,勉强挡开血柱,却被另一个长老抓住破绽,一掌印在后背。他闷哼一声,从城墙上跌了下来,正落在赵山河身边。
“道长!”赵山河嘶吼着扑过去,用身体护住清玄道长,长枪横扫逼退几个感染者,“兄弟们,死战!”
卫兵们齐声呐喊,举起刀盾组成人墙,哪怕被感染者的利爪撕开皮肉,也没人后退半步。
“找死!”玄苍目眦欲裂,体内混沌灵力疯狂运转,木剑上的青光竟泛起了金红色的火焰。他化作一道流光冲上城墙,剑势如燎原之火,直劈那击伤清玄道长的长老。
那长老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个金丹期修士,慌忙举骨杖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骨杖被劈出一道裂痕,长老被震得倒退三步,惊骇地看着玄苍:“混沌灵力?!”
其他三个长老也停了手,齐齐看向玄苍,眼神里满是贪婪——这种能克制邪煞的灵力,若是吞噬了,他们的修为定能大涨。
“抓住他!”为首的长老低喝一声,四人再次结成阵势,骨杖、骨刃、骨笛齐出,血光、黑气、音波交织成一张杀网,朝着玄苍罩来。
玄苍却没看他们,目光落在城墙外的黑风岭方向——那里的血色光柱越来越粗,隐隐有龙吟般的嘶吼传来,血煞丹,怕是真的要成了。
“清玄道长!”玄苍一边运转灵力抵挡杀网,一边大喊,“破阵的关键是什么?!”
清玄道长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血雾大阵的阵眼在黑风岭祭坛,与血煞丹相连!需用至阳之物斩断两者联系,再毁去祭坛……”
话音未落,一个长老的骨笛突然转向,尖锐的音波直刺赵山河。赵山河刚要格挡,却被身后的感染者扑倒,长枪“哐当”落地。
“城主!”玄苍怒喝,剑势陡变,强行撕裂杀网冲下城墙,木剑带起金红火焰,将那扑倒赵山河的感染者烧成了灰烬。他扶起赵山河,发现他后背被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气正顺着伤口往上爬。
“别管我……”赵山河抓住玄苍的手腕,声音微弱,“去黑风岭……快……”
就在这时,黑风岭方向的血色光柱突然暴涨,天地间的邪煞之气瞬间浓郁了数倍。药铺方向传来林婉儿的惊呼,玄苍心中一紧——枯井的镇魂香,怕是失效了。
而城墙之上,四大长老的气息突然暴涨,为首的长老狂笑起来:“血煞丹成了!玄苍小友,乖乖献上你的混沌灵力吧!”
玄苍握紧木剑,望着越来越近的杀网,又看了眼黑风岭的血色光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突然想起林婉儿说过的话——露心草性至阴,却能中和至阳之物……血煞丹是以露心草炼制,若是用至阳灵力引爆露心草的药性呢?
“清玄道长,”玄苍突然道,“你可知血煞丹的主材,是露心草?”
清玄道长一怔,随即眼中闪过精光:“露心草至阴,却畏强光……你的意思是……”
“借你青云宗的‘青阳符’一用!”玄苍剑指黑风岭,金红火焰在木剑上熊熊燃烧,“今日,我便以混沌之火,焚了这血煞大阵!”
清玄道长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箓,符纸上用朱砂绘着一轮旭日,隐隐有金光流转——正是青云宗镇派符法之一的青阳符。他指尖蘸血,在符上迅速补了三道符文,嘶哑道:“此符需以至阳灵力催动,你的混沌之火正好契合!老道我……替你拦住他们!”
话音未落,他竟将残余的灵力尽数灌注拂尘,青光大盛如伞盖,朝着城墙上的四大长老猛扑过去。“青云宗清玄,今日便与尔等邪祟同归于尽!”
四大长老见状齐齐冷笑,骨杖交织成黑网,将清玄道长困在中央。黑气与青光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城墙砖石簌簌坠落,清玄道长的身影在黑网中时隐时现,拂尘的光芒却越来越暗。
“道长!”玄苍眼眶发烫,接过青阳符的手微微颤抖。他看了眼怀中气息奄奄的赵山河,又望向药铺的方向,林婉儿的惊呼仿佛还在耳边。
“玄苍……去……”赵山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令牌,“这是……城主令……持此令……卫兵……听你调遣……”话未说完,他头一歪,竟晕了过去,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决绝的笑意。
玄苍将令牌攥在手心,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冷静。他将赵山河交给身边仅剩的两个卫兵:“带城主去枯井!护好他!”
“是!”卫兵们咬牙应道,背着赵山河冲进小巷。
此时城墙上的清玄道长已是强弩之末,黑网收紧,眼看就要将他吞噬。玄苍不再犹豫,将青阳符按在木剑之上,混沌灵力疯狂涌入,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将符箓点燃。
“青阳符,焚邪!”
一声低喝,木剑上的火焰陡然暴涨,化作一道丈许长的金色火龙,朝着困住清玄道长的黑网猛冲过去。火龙所过之处,血雾如冰雪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好!”为首的长老脸色剧变,慌忙催动黑网抵挡。但火龙蕴含的至阳之力太过霸道,只听“轰隆”一声,黑网竟被烧出个大洞,清玄道长趁机冲出,却已是油尽灯枯,直直朝着城墙下坠去。
“道长!”玄苍疾冲过去,在半空中接住清玄道长,只见他胸口塌陷,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别管我……去祭坛……血屠在那里……”清玄道长抓住玄苍的衣襟,咳出一口血沫,“血煞丹……需以……心头血……催动……他此刻……最虚弱……”
话音刚落,他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手中的拂尘“啪”地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啊——!”玄苍仰天长啸,悲痛化作滔天怒火,混沌灵力与青阳符的力量彻底融合,木剑上的火龙竟生出双翼,发出震天龙吟。
四大长老被龙吟震慑,竟一时不敢上前。玄苍抱着清玄道长的尸身,缓缓放在城墙下,对着尸体深深一揖,随即转身,眼神冷得像冰。
“今日,你们都得死!”
他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木剑横扫,火龙双翼展开,竟同时朝着四个长老扑去。四大长老见状不敢硬接,纷纷闪退,黑网瞬间溃散。
玄苍却不与他们纠缠,借着火龙的掩护,朝着黑风岭的方向疾冲。他知道,清玄道长用性命为他换来的时间,一秒都不能浪费。
血雾在身后疯狂追袭,四大长老的怒吼声越来越近。玄苍将速度催到极致,沿途的感染者被火龙一碰便化作飞灰,血色灯笼在储物袋里发烫,隐隐与前方的血色光柱呼应。
突然,前方的血雾中冲出一道血光,正是血屠!他周身环绕着血色光晕,气息比之前强盛了数倍,显然已服下血煞丹的半成品。
“玄苍小友,来得正好!”血屠狞笑着,手中多了一柄血色骨剑,“你的混沌灵力,正好助我炼成完整的血煞丹!”
骨剑带着吞噬一切的黑气,朝着玄苍当头劈来。玄苍不闪不避,木剑上的火龙迎着骨剑猛撞过去。
“铛!”
金红与漆黑碰撞,发出刺目的光芒,气浪将周围的血雾震开百丈。玄苍只觉手臂发麻,竟被震得倒退三步,而血屠也踉跄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金丹期竟有如此力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四大长老的呼喊:“教主!拦住他!他要去破阵!”
血屠脸色一沉,骨剑再挥,无数血藤从地面钻出,朝着玄苍缠来。这些血藤比之前粗壮数倍,上面还长着倒刺,显然是血煞丹加持后的威力。
玄苍眼神一凛,突然掏出那盏血色灯笼,将混沌灵力注入其中。灯笼瞬间亮起,发出刺目的红光,周围的血藤竟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这灯笼……竟能引动阵眼之力?”血屠一愣。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玄苍动了。他将青阳符的残余力量尽数凝聚在剑尖,身形如箭,从血藤的缝隙中穿过,直直朝着血屠的心口刺去。
“找死!”血屠怒喝,骨剑回防,却被玄苍以诡异的角度避开。木剑擦着骨剑划过,剑尖带着金红火焰,刺入了血屠左肩。
“嗤——”火焰灼烧血肉的声音刺耳无比,血屠惨叫一声,左肩竟被烧出个窟窿,黑色的污血喷涌而出。
“你敢伤我!”血屠彻底暴怒,周身血色光晕暴涨,血雾如潮水般涌向玄苍,“血煞吞天!”
玄苍被血雾包裹,只觉灵力运转滞滞,识海阵阵刺痛。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混沌灵力注入木剑,对着血色光柱的方向猛掷出去。
“青阳符,破阵!”
木剑化作一道金虹,穿透血雾,直刺黑风岭山顶的祭坛。那里,正是血雾大阵的阵眼所在。
血屠见状目眦欲裂,疯了般冲向金虹,却终究慢了一步。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黑风岭山顶爆发出万丈金光,血色光柱瞬间崩塌,天地间的血雾如退潮般消散。城墙上的四大长老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黑气溃散,竟化作飞灰。
青阳城上空,朝阳终于穿透云层,洒下温暖的光芒。
玄苍瘫坐在地,看着血雾消散的方向,长长地舒了口气。血屠在他身后嘶吼,却因阵眼被毁,气息迅速衰弱,最终化作一道血光遁逃。
远处,枯井的方向传来林婉儿惊喜的呼喊:“血雾散了!血雾散了!”
玄苍笑了,笑着笑着,却咳出一口血。他望着朝阳,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冰凉的城主令,清玄道长、赵山河、还有那些死去的卫兵和百姓的面孔,一一在眼前闪过。
青阳城保住了,但有些东西,却永远留在了这场血煞降临的劫难里。
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青阳城走去。